“漂亮”的背后

起先，村中的乡亲们见了二哥无不夸赞：“你家欢欢真不简单！从城里带回家一大美女！”人们所说的美女名叫莉莉，是欢欢在外地打工时结识的，听说还是个城里人呢。莉莉中等身材，披肩长发，大眼睛，双眼皮儿，笔挺的鼻梁，樱桃小口，尖下颏儿——五官端正，无可挑剔。莉莉不仅深得家人们的宠爱，还博得村里人们的一致好评——谁见了都乐意瞅！

孩子没有出生之前，欢欢和他漂亮的妻子乃至二哥二嫂两位老人都陶醉于幸福和喜悦之中；可两人结婚后，自从有了孩子，一家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氤氲之中了。

除了孩儿他妈，莉莉之外，欢欢与二位老人对孩子的长相都颇为失望：厚眼皮，吊眼角儿；塌鼻梁，翻鼻露孔；撅撅嘴儿，无下巴——老王家一连几代人，无论生男生女都是很优良的，怎么到了这一代生出这么个“怪胎”?简直让人不敢看！

孩儿他爸，欢欢，长相没的说，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堪称为男人中的极品！要么如此靓丽的女子能跟随于他？孩子的爷爷，二哥，就不用说了，要不怎能养出欢欢如此长相的儿子呢。孩子的奶奶，二嫂，虽然个头稍矮了些，但相貌也满对得起观众。——既然家人们都长相如此出众，那这孩子到底遗传谁呢？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为此，孩子都一周多了，家人们都不肯带她外出走一走。表现最为突出的是孩子的奶奶，二嫂，笑似心酸！

孩儿两生日时，二嫂再也按耐不住了，她背着儿媳，偷偷对儿子说：“欢欢，你说这孩儿到底是你的吗？不如咱们给他做个亲子鉴定，弄个究竟！”儿子听了精神有些恍惚，怔了怔，郑重地说：“这是哪的话，孩子确实是我们的，我敢对天发誓！”“既然是你们俩的，那她长得为啥与你们二人一点都不像呢？——哪怕只有一处。”儿子听后慢慢低下头，用手直抓脑袋……

几次盘问下来，儿子最终动摇了，依允了二嫂的做法，娘俩儿带着孩儿偷偷去了城里。

……

鉴定结果一出来，令二嫂大为失望，孩子的确是儿子的——亲父女俩儿！

那有啥办法能使孩子变得漂亮一些呢？二嫂每天仍是忧心忡忡的；见了亲朋好友，就诉说她的苦衷。

后来，二嫂听一个从外地打工回家的小伙儿说，现在做整容手术的人群越来越多：鼻子不好看，动一下手术，或按一支架什么的，就受看了；眼睛小，或吊眼角，去掉多余的眼皮，就变得美观大方、炯炯有神了……想咋整就咋整。——尤其韩国，80%的人群都做整容。二嫂听了小伙子这样一说，紧皱的眉头竟然舒展开了，原本郁郁寡欢的她一下子豁然敞亮了，这下总算是有救了！她决定马上和家人商议一下，为孩子赶紧去整整容，以便将来好找婆家。

经过全家人再三商量，老伴儿与儿子都没有啥意见了，只有儿媳妇不太同意这一做法，她极其逼真地说：“孩子太小，受罪！整容后，两眼肿得像铃铛皮；如果下巴按上支架，不小心摔倒了，嘴巴着地，很可能会变形……”她句句说得在理儿，不愧是城里人，见过世面！

“那孩子以后上了学，别的孩子一准儿会嘲笑她，太伤孩子自尊，在人群面前抬不起头呀！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即日——还是及早动手！”欢欢替孩子担忧的理由极其充足。

“就是嘛，如果孩子长大之后，再给她去整容，三村五里的人群早就知道她原来的长相了——整过容的人，谁会愿意娶？”二嫂也是主张提前动手。

二哥却对此不以为然，他赞同儿媳的说法：“孩子就是太小，弄不好真就是白扔钱；等孩子长大再说吧，实在不行将她嫁到远方，不知道她详情的地方不就行啦……”

二哥说完，二嫂与儿子不再发言，一齐目不转地盯着孩儿她妈，莉莉。

莉莉看上去心事重重的，犹豫好一会儿，极其谨慎地提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你们说整容之后嫁给他人，婚前没告诉人家，这……这算不算欺骗行为？”

“这怎么叫欺骗，这不就像往集市上买牲口一样吗：相中之后，交完钱领回家，使唤之后又觉得不行，再想反悔还来得及？”二嫂当然站在她的立场上说，因为是她的亲孙女吗。

“那也不见得，婚前隐瞒了真相，婚后露出马脚的，闹离婚的也大有人在。”欢欢经常在外打工，也见过世面的，说起来也在理儿。

 “在这件事情不是咱们说了就算的，关键是男方：碰到不在意的人家，那好坏就是她了，破相后再花钱去整嘛，不可能以后的孩子一代代总这样丑陋，早晚出现变异现象；如果碰到在意的家庭就不好说了，他会认为女方隐瞒了真“相”，欺骗了他以及家人们，那……”二哥曾是高中生，也是有些文化的。

……

几个人争论不休，在一旁的孩子她妈一直对这一问题没有得到准确的定论，因为在法律上没有涉及到这一条款。这到底算不算是欺骗行为呢？她也曾问过不少人，有人说是欺骗行为，有人认为算不上欺骗，也众说纷纭。

……

孩儿三周岁这年，儿媳莉莉骑三轮带着二嫂去市场打工，途中，路过一村庄，突然从一侧冲来一位骑自行的小伙儿，由于她骑得过快，躲闪不及，与小伙儿交织在一起。小伙儿摔倒了，慢慢站起来，看起来身体并无大碍，可他的车把刮伤了莉莉的面部。令人最为惊讶的是，她原本高高的鼻梁一下子塌陷了，破痕出露出一根根白色的细棒，下巴向一边倾斜了许多……形象大打折扣！与之前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东窗事发，尘埃落定。很快，二嫂一家人乃至村中人也就猜测到了孩子长相极其丑陋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