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厚土
春生四仰八叉的躺在田埂上,瞪大了眼睛望着头顶的蓝天。云很厚实,一层又一层的,想把太阳裹进自己的壳里,而太阳,则像一只发育完全的雏鸟,随时准备破壳而出……他揉了揉眼睛,懒懒的翻了个身儿,随手抄起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脖一歪,枕到了脑瓜后面,说实话,天上的这场争斗他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在他看来,这场战斗的胜负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现在,他能看见的,只有棉花一样的云朵,至于太阳,除了白色的光晕,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阵风慢慢的吹了过来,风的力道很软,掠过皮肤,就跟母亲的怀抱一样让人觉得安心。一个哈欠之后,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一股浓烈的睡意如洪水一般向他袭来……“啪”皮肤上那种火辣的刺痛感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垄上,他爹拿着鞭子怒冲冲的站着。“让你做一点活儿,你就跑到这儿给我偷懒,我看你又皮痒了吧!”“爹,我错了,我就是想歇一会,没想到……要不剩下的地我替你犁了吧。”“算了,俺来犁吧”爹叹了一口气,拿鞭子的手重重的的抽打在牛屁股上。春生在原地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田地深处……
春生的家在村东头,房子虽大,却是村里最老的房子。当整个村子都住上砖瓦房的时候,唯独他家,还住着土胚房。在他的记忆里,童年最快乐的事就是去别的小伙伴家玩耍,看着别人家的红砖青瓦,再想想自家土屋上那一个个大窟窿,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即使有一千个理由可以让春生感到自卑,但是每当他想起一件事,心情还是会轻松一点。村里的人虽然也在背后议论他家的贫困,却总是忘不了,在一番议论之后伸出大拇哥“老三好福气啊,春生学习这么好,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哎,俺家建业要能赶上他一半,俺就烧高香了。”“恁家建业能和春生比啊!等到春生考上了大学,乖乖,老三家的祖坟上那可要冒青烟嘞!”每每听到这些话,春生嘴上不说,心里却比喝了蜜还甜。他所在的村子很小,全村不过一百来人,平时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见到村外的人可是个稀奇事儿。可是就在昨天,这个小村却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清晨,人们被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醒。紧闭的房门一扇接一扇的开了,很快,车子旁边已经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咦,这车挺造啊,看着来头不小哩”“恁知道啥,俺听说省城的工作队今天已经到咱村了”“恁知道个逑,根本都不是那回事,咱村长昨天就被被抓走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很快小声的议论声就变成了吵闹声。“恁在这儿吵吵啥呢!”一声断喝传来,人群迅速就安静了下来,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这人约摸四十岁上下,身材虽然消瘦,但并不羸弱,走起路来很轻快,他的脸型方正,前额饱满。但是唯独那双眼睛,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阴鸷与干练。他快步走向人群,扯着比刚才还高八度的声音吼道“恁们这些狗逑,没事在这儿凑啥热闹,去去去,赶快回家去吧……”人群一下子散了,春生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啪”那人的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扣在他的脑袋上。“你还不走!”春生这才愣过神来,一溜烟似的跑了。
老三在田里挥锄头的时候,几道炸雷劈了下来。咔嚓,咔嚓,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老三抬起头,骂了一句“日你的狗球,出来的时候还是晴天,咋恁快就变天了!”
这场雨之后,村里发生了两件大事:1.老村长离开了村子,那个中年人成了新的村长。2.村里的墙上突然多了很多新刷的标语。放学的时候,春生仰着头,指着墙上的一条标语,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人民公社好。”人民公社是啥,春生也搞不明白,不过既然标语都说它好,看来应该是个好东西。“咕”肚子开始叫了,他回过神,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刚到门口,他就知道家里出事了。远远的,就能看见,爹靠在门前闷声的抽着烟,妈,失了神似的瘫坐在门口。“妈,这是咋回事啊?”他妈还在小声的抽泣,说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生,咱家的牛……被……村长……拉走了”春生纳了闷,既然这个什么公社这么好,为什么要拉走我们家的牛呢?
春生犯了倔脾气,他要去找村长问个明白。可是等他到了门口,才知道自己吃了闭门羹。他不死心,还朝院里叫了几声,还是没人搭理他,于是,他灰心的准备离开,可是刚等他走出去几步,就被一个声音给勾了回去。不会有错的,就是他娘,这个声音他已经听了十几年。“村长,俺们家能不入社吗?”“这哪行,入社是国家的政策,哪能是你说不入就不入了!”“那入了社,地能不能不交啊?”“你这成天都想啥呢,恁要是不交地,那还入个屁的社”“他爷爷的时候,不是把地交给俺们种了嘛,咋到现在又给要回去了?”“这是恁该问的事嘛,恁就老实的入社,把地交了都成了,剩下的事,你想恁多弄啥”“村长,俺求求你,只要不要俺们交地,恁说啥俺都依你啊!”“说啥都依我,真的假了,你不是诓我吧”“都到这时候了,我咋敢诓你啊”“那你愿意陪我睡一晚上不?”“这,村长……你都恁大岁数的人了,咋能说出这话啊……”“不是你说的嘛,啥都依我嘛,咋现在有反悔了”一阵沉默之后,娘叹了一口气“中,我答应你,但是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我要是敢听到啥闲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恁狠的话弄啥,嘿嘿,咱们现在可得抓紧时间啊,要是等你们家老三回来,那就晚了……”春生的腿软了,只能靠着墙坐下。很久之后,他才勉强能站起来。“哈哈,变天了”他开始傻笑起来。“变天了,变天了”他控制不了自己,发疯似的跑了起来。“嘿嘿,变天了,变天了,真的变天了……”
老三死死的把女人压在身下,发红的眼睛放射出野兽一般的目光,对她,没有感情,没有怜惜,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刺啦,他的手上加大了力度,她的衣服应声裂开,露出了胸前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她竭力的想要喊出声,可是嘴上绑着的布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老三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尽情的抚摸着,另一只手转到了她的下身,她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头一直在摇摆,眼睛了满是乞求的目光。“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男人不是厉害嘛,俺没见过他求过谁,你可别给他丢人啊,哈哈哈......”很快,一具赤裸的身体完全展现在他面前。手被绑住,让她无法挣扎,这也正好少了他的麻烦。他丝毫不理会她的乞求,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越是扭得越厉害,他就越感到兴奋,不顾及他的感受,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欲望,仅此而已。看着那个女人像泥一样瘫倒在床上,老三反而感到乏味。“我就在这儿等你男人回来,我要亲眼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出丑的!”
老三不傻,他知道村长回来会和他拼命,所以他早就拿着一个木棒躲在了暗处。当村长像个疯子满院找他的时候,他一棍就抡昏了他。村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了起来。“老三,你个孬孙!恁到底要弄啥,快放开我”“放开你,那咋中咧,我要是现在放开你,开始就不会绑你了。”“恁知不知道绑架国家干部是犯法嘞?”“屁的法,就许恁睡俺老婆,杀俺家的牛,拿俺家的钱,咋就不许俺绑你出口气”“老三!你也睡了俺女人,咱俩等于两清了!”“两清个屁!俺媳妇儿死了恁媳妇儿活着,俺家散了,恁家好好嘞,这他妈叫两清了!”说着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又是另一巴掌,啪啪啪啪,巴掌声在屋里响成了一片。“哥啊,求恁了,放过俺吧,俺不是人,俺知道错了!“放过你,想的美,我放过你,谁放过俺家孩儿他娘。”说着老三左右开弓,打的更欢实了。村长的嘴角淌着血,拼了命的求饶“三哥,恁别打了,恁要啥我都给恁,恁家不入社中,不上交土地也中,只要你放了俺,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啊。”“放了你,你去问问俺媳妇儿,看她同意不同意。”“老三,你要干啥!”村长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几倍。“干啥,要你的命!”老三抱住村长,抽刀捅了过去,“第一刀,杀杀你的官威,当官的是人,俺老百姓也是人!”他又捅了第二刀“第二刀,杀你祭我的女人,想想你当初是咋对她的,这一刀算是便宜你了!”第三刀,他直接扎进了心脏,“第三刀,祭那个公社,农民种习惯了自己的地,现在又让我们再交给国家,瞎折腾,有啥好处!”老三留了后手,第四刀,他捅进了自己的胸膛,“孩儿他娘,俺下来陪你了,你可得等等俺啊!”
村里的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着,好像谁也没注意到这里少了3个人。可是也许他们会发现,村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两个怪人。
一个女人,一个男孩儿。
每当下雨的时候,人们总会看见那个女的在雨中疯狂的奔跑,她拼命的跑着,好像有人一直在追她一样,她不停的跑着,仿佛前方就是她的终点。如果,你耳朵够好,还能听见她嘴里在不住的念叨,但来来回回却总是重复那几个一样的字“天亮了,变天了;天亮了,变天了。”
每当晴天的时候,人们也同样会看到,一个男孩儿坐在公田的大树旁,他不说话,也不笑,就那样呆呆的坐着,仿佛在回忆什么事似的。
广阔的田野响起了清脆的鞭子声,一个男人赶着牛向春生走过来,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到春生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可是,每当他站起来向那个人伸出手的时候,总有一阵风吹过来,然后那个人的身形倏尔就从他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等他再坐下的时候,身影又再次出现。他佝偻着背,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扶着犁头,向着田地的另一边走去。春生注视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慢慢消失在黄土地和天的交界处。
田埂上,春生抱着手坐着,泥土的香气不住的钻进他的鼻孔。呼哨声从远处传来,接着又是一记清脆的鞭花,其间,又裹挟着农人悠扬的歌声。天边,太阳探出了头,阳光筛过树荫,在他身上撒下一片流苏。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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