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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谷地

时间:2016-03-06   作者:元程 录入:元程  浏览量:2140 下载 入选文集
(注释:在我老家,玉米叫做苞谷,玉米秆叫做苞谷杆,玉米地叫做苞谷地)光壶流转,日月如梭。转眼二十载,还没明白为什么就已经开始背井离乡的生活。在我的印象里故乡就是一片茂密的苞谷地,风吹过来,一川烟草似的。
    凤凰山往下闪成了一道天然的湾,左边青龙出头百步九折回旋成了一个脊,鹰嘴似的,叫做鹰嘴岭 。我家的苞谷地就在这里。
    小的时候,太阳总是落在对面雄伟的宝珠山上,如同悬挂的一盏射灯,闲散的余光照把整个鹰嘴岭照得熠熠生辉,晚风习习地从白虎山那边吹过来,我和我的小伙伴喜欢来这里,或钻钻火辣辣的苞谷地,或斗斗憨厚的水牛,或干脆坐在牛背上, 听风和苞谷地的窃窃私语。
    在我儿时的印象中,苞谷地是纯洁的,藏在我的心底,是一个从未开光照人的镜子,一个永远不可能被找到的神秘盒子,是禁地。要是那两个青年男女钻了苞谷地,必将像亚当和夏娃一样被赶出禁地,火辣辣地起一身红包,全身过敏。
    我小时候有个玩伴叫小琴,和我差不多大。听说有一种指南草可以辨明方向,长着倒钩,跟狗尾巴草差不多。好奇心驱使我们踏上一段小的冒险旅程。最后在我家的苞谷地里发现了这种草,我和她细心地把倒钩一样的东西插进土缝里,啐了两口唾沫,还真转了!倒钩须莫名其妙地指了一个方向,看也看不懂。不多时狂风大作,苞谷地里阴森得恐怖。刚刚太阳的娃娃脸已变成了一张声色俱厉的老脸,酷似别人家爸爸愤怒时的样子。
    再后来,小琴得了重病,走了。村里的正坟不让她进,最后葬在了河里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小琴出去的那天也是下雨,我很郁闷,都是得病死的,为什么小琴就要在河里呐?我心底又多了一个神秘的盒子,但事情往往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琴走了没多久,苞谷大叔就让我看到了其宅心仁厚的一面。
    我叔叔和婶子搞对象就是和着苞谷面认识的。大婶说他家的苞谷浆最甜,苞谷疙瘩最香。也难怪,我叔叔为了嫂子顶着朝阳穿着背心一大早掰苞谷,回来手磨出浆,再一大早给送过去。邻里都说能喝到这样的苞谷浆,婶子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别提多美了。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恩爱如初。
    七月份是苞谷正式的收获季节。还没等正式成熟,我和我的小伙伴必定先跑到地里掰下几个,我呐,必定是跑到鹰嘴岭去掰,那里阳光充足,成熟得最快。赶着家里做早饭,一灶烤出无人能抵的酥香,这家走走,那家逛逛,不为别的,只为香香他们。所以,吃烧苞谷小伙伴们常常是一起的!
    一起吃烧苞谷的小伙伴中有个叫小六,皮肤黝黑,小眼睛,特别麻溜。跟红楼梦的凤姐似的,特别能算账。一起放牛割草,他从来都是割一点就不割。待其他的小伙伴们割好了一起玩打把的游戏,每次都是他赢得多。2003年7月年跟往常一样,鹰嘴岭刮过来的风中夹杂着一股苞谷香,苞谷正式成熟了,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又是一个小伙伴费手搓苞谷的季节!
    每每这个时候,小伙伴们都愁眉苦脸,一筹莫展,恨不得自己是一块石磨——慢慢磨。大人们为了提高我们的积极性,直接拿钱承包给我们,为了抢天势,有时间限制。小六家今年收成不错,预计要打三千多斤,经过商议最终以10元的价格承包给小六。小六欣喜若狂地告诉我们,10元呐,得买多少大刀肉啊!小伙伴们都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之后两天没见着他影儿,第三天听说他拿不动筷子了。他父母从10元中扣除了一部分给他买消炎药,给他心痛得噢,就像死了舅舅一样。
    我父亲是个手艺人,从外面得来的方法,把板凳放倒,倒挂胶鞋,和着苞谷搓,既不伤手,又有效率。院坝里很快就堆起了几个苞谷小山,趁着烈日好晒谷,赶紧摊开。一旁的鸡前赴后继的跑过来,看到如此光滑圆润的苞谷粒,个个饿狼扑食,待肚大腰圆后,松松翅膀,镀着方步走。走之前还不忘高歌一曲,咯......咯......今年的苞谷多.....
    七月份的底八月份的头是整理苞谷地收割苞谷杆的季节。我最喜欢去鹰嘴岭的苞谷地,听老辈说这里以前是坟场,推坟平地的时候这里提了两篓白骨呐。不知道是不是土地吸收了亡者的精华,这里生长的苞谷个头比其他地方大,杆子也比其他地方厚实,在这里的小伙伴也格外开心。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自小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野,晚上在鹰嘴岭学鬼叫,吓得割草的人心里直发怵。我还拿死蛇吓过小伙伴,后来被邻家骂了一顿。现在面对近在咫尺的苞谷杆大叔,我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左手一刀,右手一刀,苞谷杆横七竖八地倒了下来。啪地一声,我爸踢了我一脚,
    “看你干的好事!”
    我这才恍然大悟,由于刚才的胡乱动刀,身后留下了一串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苞谷茬,茬子横截面上凝聚了不少苞谷杆的体液,现在都成了一个个偌大偌小的水珠在闪光。
    “都赤着脚,这么深的茬子划伤了脚咋块办?”
    我的脑袋里立刻出现了自己一个趔趄脚被被苞谷茬贯穿的画面,好惊险!还是乖乖地跟着父亲学正确地割苞谷杆方式。
    “看到起,一手拿刀,一手握住苞谷杆,刀要放平,脚要使劲,这样割出来的茬子就平整了。”父亲意味深长地说。
    照着样子,我和父亲赶在天黑之前整理好了苞谷地,指南草,狗尾巴草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还有苞谷杆都一一扎捆,陈列在了路的两边。作为奖励,父亲选了一根修长的苞谷杆给我,说挺甜的。  我早就口干了,拿起来就咬。白虎山那边的风照常吹过来,凉快和甜蜜一起涌上心头。 

作者简介:苏重程,四川巴中人,喜欢下棋小说,特别喜欢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冯唐的三十六大,现在甬城打拼,以后的日子会继续坚持以码字的形式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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