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配(19)
下卷
十九
一连下了两天雨,今上午虽然放晴了,地下却是一片泥泞,无法施工。正好雨前派出所来催促办暂住证,因为去年的已经到期,再办下一年度的。办证需要交两张照片,午饭后峰山对大家说:“今下午没法干活儿,趁这点空儿都去照个相片,咱们统一去办暂住证。”
于是大家都纷纷打扮起来。虽然只是照个头像,但是对这些轻易不照相的农村人来说,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不管能照上多少,都得好好打扮一下。再说借着照相,捎带着逛逛街,看看人家,自己也潇洒一回。对一个长年没有节假日的农民工来说,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不管男女老少,都把头脸洗得干干净净,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穿起来。
峰山穿了一身藏蓝色西装,打上红领带,脚上穿一双擦得很亮的黑皮鞋,头发梳得很整齐。搭眼一看,真正帅哥一枚。张宗理和憨柱也都焕然一新。走到街上俨然像一个旅游团。大家互相欣赏,互相夸赞也互相调侃。
从照相馆出来,时间还早,大家三五成群的四散而去。有的去逛商场,有的去逛公园,有的则到小吃街上去解馋。
峰山和张宗理顺着马路散步。憨柱向来是峰山和张宗理的尾巴,只要是空闲时间,憨柱必然跟在他俩后边。
雨过天晴,城市里少有的风清气爽。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洁白的云朵,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显得格外雄伟壮丽,马路两边的绿化带青翠鲜亮。清新的空气和暂时的安静,使人感到舒畅惬意。正是初秋时节,炎热退去了,寒冷还没有到来。微风吹在身上,像擦爽身粉一样舒服。街上的行人也都显得格外精神。
突然,憨柱怪声怪气的说:“注意,目标正前方一百米,有情况!” 峰山和张宗理不约而同的向前看去,原来是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峰山笑着斜了憨柱一眼,不屑地说:“你就没见过长头发的?” 张宗理说:“他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只要是个女的他都感兴趣。” 峰山反驳说:“你以为是你那时候呀,现在的年轻人道业深着哪。憨柱虽不是曾经沧海,也算是久闯江湖了。是不是憨柱?” 憨柱老道的说:“不敢不敢。”随即摆摆手制止峰山和张宗理说话,“别说话,看看这个值几分?”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穿一身蓝色职业套装,肩上挎一个漂亮的女包,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等她走远了以后,张宗理说:“相貌一般,身材不错,比较有气质。可打八十分。” 峰山说:“一个已婚的普通女人,没什么特点,稍有点故作姿态。也就刚及格。” 憨柱喷着唾沫星子说:“你俩都没有说到重点,这个娘们儿最大的毛病是奶子太靠下。” 张宗理扑哧一笑:“你小子没看见别的。” 峰山回头看看那个远去的女人,生怕人家听见。然后对憨柱说:“你真是眼光独到,能发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憨柱一本正经的说:“这叫丝瓜奶子,像两个摘下来晒了两天的蔫悠丝瓜,把子朝下。这种奶子又难看又难......”最后一个字憨柱没说出来。张宗理笑着问他:“又怎么着?” 憨柱做出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又难看,又不好......摸。” 峰山红着脸说:“你小子胎毛未干,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儿?老实交代,你接触过多少女人?” 憨柱委屈的说:“总共就谈过两个女朋友,后来都散了,而且只摸了一个。” 张宗理忍着笑问道:“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些学问?” 憨柱坦率的说:“都是听刘三儿说的。” 张宗理哈哈大笑:“怨不当的,原来你是刘三儿这个下流痞的高徒哇!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时又一个穿戴艳丽的女子走过来,张宗理朝憨柱努努嘴:“这个怎么样?” 憨柱看着那女子走近后,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女孩儿倒很年轻,可是化妆化的太艳了。黑眼边儿又粗又重,口红是紫色而且又勾了一圈黑。可憨柱还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张宗理:“你给她打多少分?” 张宗理说:“五十分。” 憨柱又转过头问峰山:“你给多少分?” 峰山说:“负一百。” 憨柱瞪大眼睛:“你俩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虽然那妆化得有点吓人,可是那对奶子还是比较标准的。” 峰山红着脸嗔怪道:“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土?” 憨柱:“那我怎么说?”
张宗理咬文嚼字的说:“中国人说话讲究含蓄,不要太直露。不能说奶子,应该说胸。” 憨柱不服气了:“胸是什么?胸和奶子能一样吗?”他用手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一只手横在脖子下面,一只手横在肚子上面,“这一块不是叫胸么?是奶子长在胸上,还是胸长在奶子上?”那神情俨然是在争论一条真理。
峰山和张宗理都笑的喘不过气来。憨柱却一脸严肃:“和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说话真费劲。” 这时候又走过去一个胸部平平的女子,憨柱立刻抓住机会反驳,“你们说这一个是没有奶子还是没有胸?” 峰山说:“算你对还不行吗?不要抠字眼儿,是告诉你说话要文明要含蓄。” 憨柱摇摇头:“事儿都叫你们这些文化人弄麻烦了,本来我懂的事儿,叫你们弄得我啥也不懂了。”
这时候远处又走来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能看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又是憨柱先发话:“这是个中学生,青柿子一个。” 峰山说:“对这样清纯的女孩儿,不能胡说八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憨柱嘿嘿一笑非常世故的说:“清纯!这年头还有清纯的?表面上是青柿子,说不定早成了......” “别胡说八道,”峰山用拳头轻轻地捣了一下憨柱,“你怎么比我还悲观呢?真的洪洞县里没有一个好人了?”
张宗理看着渐渐走近的女孩儿说:“不是中学生是高中生。” 憨柱立刻全神贯注地打量起来:“看样子高中也毕业了。” 峰山也看了过去,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出现在前方。穿一件白底粉色细格子短袖衬衫。领口开着,露出一角洁白的胸脯,胸峰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穿一条天蓝色直筒牛仔裤,挺括而合体,没有一丝折皱。手里提着一个极普通的女包,脚上穿一双白色旅游鞋,步履轻盈。走近了才看清那一头乌黑的亮发,梳成一条马尾辫在脑后摆动着。一缕未加修饰的刘海,自然而随便的飘在额前。粉红的脸上忽闪着一对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有点象赵薇,但比赵薇还耐看。比赵薇的脸稍圆一点,眼睛不像赵薇大得那么夸张。她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款款而行,真正一株出水芙蓉。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三双眼睛呆呆地看向女孩儿。女孩子已经觉察到这三个人在看她,眼光稍微斜了一下,依然从容不迫的前行。就在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女孩儿朝峰山瞥了一眼。
也许是三个男人中峰山个子最高,也许是峰山穿的最漂亮,也许是峰山长得最好看。女孩儿在那一瞥的同时,脚步也慢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令人难以察觉的一瞥,峰山却强烈的感觉到了什么!是她的容貌?她的气质还是那惊鸿一瞥的眼神?难以名状。总之,和张静分手以来,那颗已经静如止水的心,又跳动了起来。
女孩子走过去了,越走越远。峰山不由自主的转过身,目光痴痴地追随着女孩子。憨柱看见峰山的样子笑了起来:“怎么样?不含蓄了吧?” 峰山微微一笑,拍了一下憨柱的肩膀:“走,看看这个女孩儿往哪里去。” 三个男人恶作剧式的跟随女孩儿而去。女孩儿走远了,他们加快脚步赶上去,到了一定距离就慢下来,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憨柱悄悄地说:“峰山哥,咱把这小妮子拿下吧?” 峰山说:“你有什么办法拿下?快说!” 憨柱煞有介事的问:“文拿还是武拿?” 张宗理说:“看不出憨柱兄弟文武双全呀!”
峰山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边的女孩子:“你再啰嗦人家走没影了,你还拿什么?” 憨柱急急忙忙地说:“武拿我去,文拿你去。武拿最省事儿,我追上去大喊一声,小妖哪里跑!把她吓个半死,然后你背起她就跑,有人问就说老婆病了去医院。背到咱工地上,找个房间把她锁起来,任你处置。” 峰山扑哧一笑:“那样公安局也会把我锁起来。” 张宗理说:“那是山林草寇抢压寨夫人的办法,不适合咱们。再说说你那文的。”
憨柱故作高深地皱了一下眉头:“文的么,就要动点计谋了。你找一个毛毛虫,用树叶包起来拿在手里。快步绕到她前边,和她迎面走。走到她对面的时候,把毛毛虫一下子拍到她的奶......不是,拍到她那个...胸的含蓄那里,同时喊一声‘妹妹你这里有个虫子’然后把虫子给她看。当她又害怕又难受的时候,你说赶快跟我走,我给你治一治,不然你马上就浑身肿起来。她就乖乖的跟你走。”
峰山推了憨柱一个趔趄:“你给我滚远点儿。” 张宗理说:“你这都是暴力手段,既不道德又不合法。最好的办法是跟踪她,找到她上下班的必经之路,然后在路上守候,找机会和她认识,建立感情之后再加温。” 憨柱撇撇嘴:“恐怕不等你加温,就叫人家做成熟的了。”
峰山说:“别想歪点子了,谁有办法让她回一下头,咱们看最后一眼就撤退。” 于是张宗理大声地咳嗽了一声,憨柱使劲跺了一下脚。结果人家象什么也没听见,继续稳步前进。张宗理和憨柱都看着峰山,意思是看你的了。 只见峰山做了一个武士们交手前运气的动作,然后两手握成一个喇叭筒罩在嘴上,深吸了一口气,象要大吼一声的样子。张宗理和憨柱急忙闪开,生怕震着。可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峰山两只手又轻轻地垂了下来。张宗理和憨柱都失望的笑了。
突然,一声尖利刺耳的口哨声响起,那女孩儿回头一看,脸色立刻白了。原来那三个盯着她看的男人一直尾随着她。并朝着她吹起了这么恐怖的流氓哨。于是女孩儿惊慌失措的跑起来。
峰山一拳打在憨柱肩膀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把人家吓跑了不是。” 憨柱不服气的说:“你俩都没让她回头,就是我让她回头了,反而成了我的不是。” “你知道你那是发的什么声音吗?” “不就是吹个口哨吗。” “那叫流氓哨,正经人听见都害怕。”
这时候又听见前边哎吆一声,那女孩儿摔倒在马路边上。峰山本能的跑过去要扶那女孩儿,女孩儿看见峰山过来,却拼命地朝着另外的方向喊救命。峰山知道女孩儿把他当成坏人了,只好站住。看见女孩儿痛苦的表情,峰山想她肯定受伤了,而且她的受伤是他们三个造成的。这使峰山很内疚。他想过去帮助她,可是她一看见他就惊恐万状的喊救命。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马路,又刚下完雨,几乎没有车也没有人。不然的话女孩儿的喊声,会给他们三个招来麻烦的。可是女孩儿却因此更加害怕。峰山只好招呼宗理和憨柱躲进一条小胡同里去。
王仙霞今天真够倒霉的。今天是星期六休班,上午雨刚一停,闺蜜就打来电话,约她下午去步行街购物。可是一出门便碰上单位里的同事,那个死缠烂磨追她的小陈。王仙霞在银行工作,这个小陈是行长的亲戚。仙霞对他非常反感,但又不能得罪他。已经正面拒绝过他,可他仍然紧追不舍。今天非要约仙霞去看电影,仙霞只好撒谎说:“我有男朋友了,今下午他约我一块儿出去玩儿,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不等小陈说话仙霞就快步走开了。
甩开小陈,刚来到和闺蜜约定的碰头地点,就接到了闺蜜的电话,说她男朋友出差回来了,她要去机场接男朋友,不能陪仙霞购物了。仙霞对着电话假装生气的说:“好哇!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女朋友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我也找男朋友去。” 对方哈哈地笑着说:“但愿你今天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马上脱光。”
本来心情很好的仙霞,被这两件事弄得闷闷不乐。女朋友的电话使她想到了自己。老妈已经催促过多少次,要她赶快找一个男朋友。周围追她的小伙子并不少,小陈只是其中的一个。可是这些追她的却没有一个能入她的法眼。她也经常为此事烦恼,好男人都到哪里去了?此刻她在心里叨念:“我的白马王子啊,你何时来到我的身边?”
闺蜜不来了,仙霞自己也不想去购物了。无聊的溜达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前边不远,有一个图书市场,新书旧书都有,不如去淘一本有意思的书看看。于是信马由缰的顺路走去。
就在仙霞心无旁骛的往书市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路边上几个男人在看她,她非常反感的朝那几个男人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瞥却使她眼前一亮。
那是三个男人中的一个,也许是另两个男人的衬托,也许是他自身的出众,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仙霞的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的某一个镜头,自己心仪的剑客从空中飘然而至那样。如果不是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也许仙霞会放慢脚步,再回头看一眼。因为多人在一起,少女的矜持本能的约束了她。虽然心猿意马却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一边走却一边想,是不是再回头看他一眼,说不定是以前认识的呢?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呢!如果认识的话是在哪里见过呢?
仙霞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口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不由自主的回头一看,这一看更把她吓傻了。原来这三个男人一直在她身后盯着她。这一声口哨足以证明这是三个坏人,是流氓!仙霞惊慌的四处一看,周围竟一个人也没有。这里正好是一段偏僻地带,马路两边没有店铺也没有行人。
“快跑,过一个路口就是闹市区,那里有人。”仙霞一边想着一边跑,“快跑,快......”忽然踩到一个什么东西,脚下一歪,脚腕儿一阵生疼,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下。回头看见三个坏人还在盯着她,并有一个朝她走来。仙霞便大喊救命。她这一喊,虽然没有喊到人来,却把三个坏人吓跑了。
心情放松下来了,才觉得右脚的脚腕子疼得厉害,脚不敢着地。仙霞用双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仍然是四顾无人,连出租车也没有。脚又疼,心里又害怕,仙霞无助的流下了眼泪。
“小妹妹,你是不是受伤了?需要帮忙吗?”一个温和的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仙霞象遇见救星一样,感激的抬头一看,骤然愣住了。这不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吗?再一看,另两个男人在他后边稍远一点站着。仙霞又吓哭了:“你们怎么又来了,快来人呀!” 仙霞忽然想起来应该打110,急忙从包里摸出手机。
“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是坏人的话我们早跑了。我们怕你有难处,才一直没有走。” 这句话让仙霞稍微镇静了一些。她想也是,如果是坏人,不会在她大喊大叫的情况下,还这么温和。但她还是担心的说:“是好人你们就快走吧,求求你们。” 那个声音又说:“如果你没事儿,我们就走了。对不起,刚才那声口哨吓着你了。”三个男人转身走了。
他们这一走,仙霞相信他们不是坏人了。尤其是说话的那一个,从哪里看都不像坏人。就算是坏人,也是个好坏人。
一旦确定了他们不是坏人,仙霞便不害怕了。擦擦眼泪,心态恢复了正常。一不害怕了,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被人欺负了,不能白白的吃这个亏。脚这么疼,不知伤到什么程度。同时也有一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动机,就是再看看那个不是坏人的坏人。于是仙霞鼓起勇气,用很厉害的口气喊道:“你给我回来!”本来是喊你们,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
听到喊声,峰山首先站住了。张宗理和憨柱也停下来。仙霞又喊道:“你们得送我去医院!” 憨柱拽了一下峰山:“快走,别叫她赖上了。” 张宗理也说:“走吧,省得她找咱麻烦。” 峰山犹豫了一下:“你俩等一下,我过去看看。一个女孩子真要受了伤,在这种地方没有人帮忙,怪可怜的。再说也有咱的责任。” 憨柱一脸严肃的说:“峰山哥,你别中美人计。”
峰山笑笑说:“咱们惹得祸,咱们就得担当。” 峰山向仙霞走过去,张宗理和憨柱只好远远地跟着。
仙霞看见峰山走过来,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我的脚崴了,不能走路,你得送我去医院。” 峰山二话没说便四处张望准备拦出租车,此刻路上的车多起来,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峰山拦住对仙霞说:“上车吧。”说着伸手去扶仙霞。仙霞倔强的说:“不用你扶。” 峰山急忙把手缩回来。 仙霞想自己站起来,可是一只脚不敢动,怎么也站不起来。 峰山说:“别逞强了,看伤要紧。宗理哥,你和憨柱把她架上去。” 张宗理和憨柱把仙霞架进了车后座。峰山示意他俩也坐在后边,自己坐前边。张宗理和憨柱刚要上车,仙霞喊道:“你俩别上来!”
原来仙霞一上车就坐在了中间,张宗理和憨柱只好从两边上车。仙霞一看两个陌生男人,把自己夹在中间,本能的有一种恐惧感,所以不让他俩上车。峰山看见仙霞害怕的样子,便对张宗理和憨柱说:“你俩回去吧,我自己送她去。” 张宗理问峰山:“有钱吗?” 峰山摸摸口袋:“有。” 张宗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峰山:“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憨柱把嘴凑到峰山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关键时刻不要太含蓄。” 峰山瞅一眼车上的仙霞,狠狠地瞪了憨柱一眼。
峰山上了车,司机问去哪里,仙霞抢着回答:“去中心医院。” 出租车一直开到中心医院门诊大楼的台阶下面,峰山付了车费,下来拉开后车门,把手伸给仙霞。仙霞用手撑着把身子挪到车门口,先把不疼的一条腿放下来,然后两手抓着峰山的胳膊把另一条腿拖下来。因为两人都不敢太靠近,仙霞一只脚撑不住,当另一只脚着地时,惨叫一声瘫坐在了地下。仙霞两只手抱着脚,使劲咬着牙,疼得掉眼泪。峰山手足无措,蹲下来摸摸仙霞的脚。仙霞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还不快去挂号。” 峰山这才想起来,赶快跑去挂号。
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仙霞觉得不大疼了。她用手活动了一下脚腕儿,真的不疼了。她很奇怪,刚才那一阵钻心的疼,她担心自己的脚腕儿断了,会成为终身残废的。她试着站起来,又来回走了两步,确实不疼了。她明白了,一开始是脱臼了,下车时那一着地,脱臼的骨节又复位了。所以才那么一阵巨疼。仙霞高兴地笑了,她又在台阶上,上下的走了走,确定什么事也没有了,她要去告诉峰山,我好了,你走吧。忽然一转念,脑子里又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这小子太坏,害得我好苦,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仙霞笑了一下,看看峰山还没出来,便回到原地坐下,继续做出痛苦的样子。
一会儿峰山出来了,来到仙霞身边弯下腰问:“还疼吗?” 仙霞把头扭向一边,生怕笑出来:“能不疼吗!” “我挂上号了,去门诊吧。” “我走不动。” “我扶着你。” “你扶着我一条腿也走不动。” “我背着你。” “去,谁要你背!”
峰山又着急又担心,如果是骨折的话,麻烦就大了。需要住院治疗,而且短时间不能痊愈。住院费、医疗费、误工费......他很后悔今天太狂气,惹了这么大乱子。
峰山心里很着急,但又得耐着性子赔小心:“我打电话叫两个人来抬你。” “别叫你的人来,我害怕。” “那就叫你家里来人。” “我家里人都忙,来不了。” “你这不是刁难我吗?不管有什么气,先治伤,治好了伤你怎么都行!”
看着峰山着急的样子,仙霞幸灾乐祸地想:“叫你使坏,叫你不安好心,叫你拿我开心。这回我也拿你开开心。” 仙霞故意哎吆一声:“你把我伤成这样,你反倒有理啦。我不治了,你走吧!” “我要走早就走了,不会和你来医院。我怕你一个人出事儿。”
这年头汽车撞了人跑了是常事儿,象峰山这样的实属少数。所以仙霞更加相信他是个诚实的好人。她已经把峰山上下前后看了个遍,的确是一个很标致的男孩儿。她第一眼看到他时的那种感觉是准确的。因此,仙霞更想和这个漂亮男孩儿开开玩笑。
峰山此刻却是心急如焚:“你不叫我的人来,也不叫你的人来,这不是难为我是什么?” 仙霞也不大忍心了,可是又骑虎难下。她扭着头不让峰山看见她想笑的样子,用没好气的声音说:“你甭管了,我自己爬着去吧。” “再晚了人家下了班,你就看不上了。你这种伤越拖时间长了越难治。” “那我也没有办法,你看着办吧。”
峰山真的急了,他弯下腰把仙霞拽起来,往后一抡把她背了起来,接着飞快的跑进门诊楼。来到里边,峰山却不知道骨科门诊室在哪里。他问旁边的人,也都说不知道。仙霞在峰山背上差点儿笑出声来。她低下头说:“骨科在五楼。” 峰山问:“电梯在哪里?” “五楼以下没有电梯。”
峰山来不及多想,一咬牙噔噔噔上了楼梯。 仙霞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背着,感到很别扭。虽然对这个男人印象不坏,但毕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若不是为了惩罚他,仙霞才不让她背呢。
起初峰山还没觉得累,可爬到三楼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因为仙霞不是趴在他的背上,而是把身子往后仰着,骑在他背上。峰山也知道这种尴尬,只好使劲弯下腰,防止仙霞仰下来。仙霞看见峰山头上热气腾腾,实在不忍心了便说:“放下我歇一会儿吧。” 峰山没好气的说:“歇什么歇,一会儿人家就下班了。”他赌着一口气 继续往上爬。快到五楼的时候,有一对小夫妻正往下走,妻子指着峰山对丈夫说:“你看人家,背着老婆往上爬都不嫌累,你扶着我往下走还嫌累。” 仙霞听了,立刻红了脸。峰山这时也就登上了五楼,仙霞立刻从峰山背上出溜下来,扶着墙站住:“今天我真倒霉,什么便宜都叫你占了。” 峰山看见仙霞能站住,急忙脱下上衣搭在胳膊上,解下领带装进口袋,又解开领口。想擦汗却没找到擦汗的东西,只好用手抹了一把,喘着气说:“最倒霉的不是你,是我!” “你倒霉是自己找的,我倒霉是你害的。” “我自认倒霉行了吧。”
仙霞站在一旁看见峰山涨红的脸格外好看,白衬衣扎在裤腰里,领口敞着,更加潇洒阳光。又看见他擦汗的狼狈样子,心里一阵内疚。觉得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摧残成这样,是有点残忍。想着便从包里拿出一沓纸巾,扭着头递给峰山。峰山接过纸巾一边擦汗一边问:“门诊室在哪边?” 只见仙霞扬起头,两手叉腰,双脚一跳:“坏小子,门诊室在一楼。这是你的报应,以后少干点坏事吧!” 说完咯咯笑着跑下楼去。
峰山被弄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捉弄人家没捉弄成,反被人家狠狠地捉弄了一场。峰山兀自扑哧笑了,阿Q式地想:“背一个女孩儿爬楼,而且是一个漂亮女孩儿,那是很幸福的事儿。”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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