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4

    悲愤交加不堪众辱  苦难堆积百日无言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日子渐渐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原本爱谁爱笑爱唱的晶莹内心深处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每天清晨早早起来打扫屋里屋外，然后做饭。大家吃完饭后，她就不紧不慢地洗刷碗筷，接着与家人一起去沟边锄草。太阳再毒她也不吭一声，卖力地锄着干巴巴的花椒园。日复一日，琐碎平常的日子倒也无风无浪。然而她毕竟遭受了这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自虐。

    晶莹的话一天比一天少，娘家再也没有人来。她不敢一个人出门，害怕豹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害怕他威胁到自己所有的亲人，害怕血淋淋的梦境成为现实。这段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特别敏感，稍有一点动静就吓得瑟瑟发抖。文盾略有察觉，本来就语言迟钝的他面对现状也不知怎样安慰她。两个年轻人心中都不舒坦。一没活干，她们就关紧门窗，躺在自家的窑洞里蒙头大睡。洋洋浑浑的她恶梦连连，时不时惊出浑身冷汗。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天一天比一天热，麦子一天比一天金黄。到处充满丰收的喜悦。场里的麦穗碾过后堆成蘑菇状。一阵风吹来，卷起晾晒在麦场的麦穗渣直钻人的眼，揉一揉，吹一吹就没事了。麦场四周有许多好大的翁，听说是家家户户凑齐的，翁里的水满满的，以防火灾。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几乎全村的人都倾巢而出，装车声、碾场声、推麦子声嘈杂在一起，遮住了西北特有的高喉咙大嗓门；巧手的村姑把麦杆折下长长的一段，捋得干干净净，然后编织成各种各样的金黄透亮的工艺品：有烟锅、粽子、凉亭、蝈蝈笼……煞是好看。

    “多大点事？弄得乌烟瘴气的！”一位手拿木叉，头包方形蓝色条纹头巾，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便干活边评论那天发生的事。其他人心知肚明，没有一个人接茬。但在晶莹听来，却格外温暖。

    她感到恍惚。

    “咣！”不知怎么回事，手里的车辕猛地抬起，晶莹顿时觉得黑暗中伴着无数金星在眼前杂乱无章地飞舞。此时有一丝快感迅速传遍晶莹的全身，她感到莫名地轻松，本能地用手捂住头，快步回家。

    “你！”她的公公，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铁青着脸生气地埋怨儿子。

    “我不知道你眼睛在哪长着？文盾，唉！”这时人们不由自主地目光都投向这里，不禁唏嘘。多好的姑娘，如今却落下这样的下场。她娘家人也不来，可怜！谁也不想惹事生非，大家只是默默地看着。

    接着，大家各自忙自家的事，谁也没有注意到晶莹。她一个人蹲在树下，庞大的桐树默默地注视着，尽量伸展浓郁的枝叶为这个可怜的小女人投来一大片绿荫。她手里拿着一小节树枝，头低着一句话也不说。那片土地上，她用树枝刻划的深深浅浅的字，不知刻了多少次，地面泛起了一片片土渣，依稀可以看见“死”字。她万念俱毁，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说不清的混沌中，像雾霾裹挟的大气层一样。她并不知自己已经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她的心里很矛盾。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省得受此折磨！可是，父母年纪大了，一生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知道父母承受的舆论已经足以压垮他们，是自己让他们抬不起头，她已经对不起他们二位老人了。她明白父母并不是不爱他，而是无能为力呀！自己一旦轻生，父母还能活多久？总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吧！无论多么难熬，她绝对不能作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下定决心，再难也不能轻生！不能做对不起父母的事情！更不能让父母雪上加霜！

    麦子终于装进囤里，也到了农村看忙怕的时节。村里家家户户蒸花馍走访亲戚。晶莹也能回到日思夜想的娘家，可以看到亲生父母。她的内心忐忑不安，父亲会打骂她吗？母亲会责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