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

    夜这么黑，那么亮的灯又有什么用，大烟囱里冒出浓烟，飘散着，边缘被照得通红，该黑的地方还他么一样黑。

    J大学位于郊区，诺大的地方除了这所学校，只剩下一家洗浴城。当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洗浴城。还有十几个小姐。虽然人家现在流行叫“公主”，可是条件摆在那儿，只能是小姐。服务的对象只有两种人，跑长途的司机，学校里的小年轻。虽然条件不行，可小姐们行就够了。二十多岁，年纪大的也不过三十五六，加上一些兼职的。夜晚洗浴城的红灯一亮，这片荒野就算有了别样的生机。吴原站在窗口向远处的光亮望着，低声骂了一句“操，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咬咬牙转身下了楼朝那“座”红灯区走去。

    老板是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看见吴原满脸堆笑的迎上来。“里面请，外面怪冷的”吴原走进来却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墙上贴着的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里面响起了女子的笑声，吴原才回过神来。看过去，里面坐了一溜漂亮“女孩儿”，低胸装，小短裙，红色的灯光照在白花花的肉上，有些淫靡的感觉。吴原转向老板“包夜，我要她”，说着指向了其中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站起来，有些干脆，有些妩媚，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吴原一眼就看上她了。

    她走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胳膊，吴原感觉到一阵柔软。有些心猿意马，可是他还有种别的感觉。

结果就是，进到房间里，女孩儿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看着眼前的酮体却没想法了。吴原把床单裹在女孩儿身上~~~

    第二天下午，一帮姐妹坐在一块儿聊天。

“哈哈，菲菲，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去嫖的结果聊了天，去按摩的结果睡了觉’”。一帮女子笑成一堆。

“那小子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钱都花了还没上你”一个女子笑着偷捏了菲菲的胸一下。

“人家好歹也上过学，还差点也考上大学了，什么叫上啊”菲菲笑着和那个女孩打闹着。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显得有些憨厚。一帮女子笑着说“再来啊强哥”“强哥，下次来我伺候你”

男人脸有点红没有答话匆匆向外走去，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冲着男人喊道“周强，你开车小心点。”一帮女子让开一个座，后出来的女人坐下。菲菲说“红姐，下午还得去接孩子吧？”

“嗯，小东星期天了”红姐说的有点小幸福。温婉的不像个婊子。

“红姐，要我说你赶紧和强哥走了算了，你这都成后妈了，还要干这个？”又一个女子说。

“他说明年开春带我们一起回老家，就快了”说完拍拍腿上的瓜子皮，低下头有些羞。一帮女子不说话了，人家快了，就要重获新生了，自己呢？菲菲突然笑着说“姐妹们，别羡慕了，赶紧去睡觉去吧，晚上还得干活呢”，说完站起来偷捏一把红姐的胸跑开了。一帮女子又笑了一阵，就散了。傍晚来了个八九岁的孩子，红姐没上钟，拉着孩子问东问西，给还买了一堆好吃的。那个孩子很乖巧，一口一个红姨的叫着。红姐揉揉发酸的肩膀，那孩子看见马上跑到红姐背后给她捏起肩膀。

    冬夜虽然寒冷，这地方也和这个世界一样龌龊，但是好歹还是有些光亮。这帮女子出卖者自己的身体，外面昏暗的冬日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如何还是一样，一样得生活。冬天并不算短，她们还是一样的清凉装扮。接客，生客，熟客。吴原又来了几次，第二次他把菲菲上了，后来每次还是找菲菲。一帮女子说“菲菲要成第二个红姐了，那小子对菲菲有意思了”菲菲说“人家一个大学生，哪能看上我呀”，说归说，但是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吴原心理很矛盾，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上大学之前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等上了大学发现真和高中老师说的一样“等你们上了大学就自由了”。很自由，先学抽烟，然后喝酒，逛夜店，玩小姐。他有时候也会想，第一批变成自己这样的人谁是教的呢？然后他总结，人本来就是坏的，之前是被约束了，后来解放了。

    菲菲是他找的第一个小姐，也是唯一一个。他真觉得菲菲与众不同。那姑娘爱读书，读了很多书。可是，可是他是个婊子啊。婊子怎么了？他记得菲菲说她最喜欢的一本书叫《美国精神病人》。他决定要去跟菲菲表白去。

    那天下雪了，人很少。吴原特意打扮了一番，买了一束玫瑰，他站在洗浴城门口，红色的灯光照在雪花上，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肩膀头发，他的脸有些红，那帮女子就坐在门口。

菲菲愣愣的站起来，走出门外，她还是穿的那么少，风吹向她，灯照向她，雪洒向她，很快又变成一滴水从她脸上滑落，她就像一朵花。可是像一朵什么花呢？黑暗在周围侵蚀着，只有他们两个盛开着。吴原走向她，把玫瑰捧向她，他笑着。

    好久好久，菲菲接过来却一把仍在地上，反手打了吴原一巴掌，她哭着说“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然后转身走了，吴原愣在原地。突然她又转身回来吻向他。他们在大雪中拥吻着。这雪的存在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吗？后来吴原再没有去找过菲菲，那晚拥吻之后，菲菲没有说过一句话，只留个他一个背影。为什么会被拒绝，被一个婊子拒绝.

    吴原有了新的“炮友”？说是女朋友，可是吴原觉得和找小姐没区别，开房吃饭玩，加起来和找小姐的价钱也差不多。而且爱情那他么那么好遇见，天天套路，各种套路。吴原心想，套路你麻痹呀！于是只能是炮友了。这一天吴原又想起菲菲了，他跟女朋友撒谎说有事，自己走到了洗浴城。他站在门口看着菲菲，菲菲愣了一下，很快就站起来，满脸娇笑朝他走过来，“帅哥~”。吴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突然门口进来一个女生，是吴原的女朋友。她扬手冲吴原打了一巴掌“我在学校就听人说你喜欢上一个婊子，没想到是真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菲菲脸上的笑僵住了，吴原也僵住了。那女生一摔门走了。吴原拉住菲菲的手“你别生气，我~”

    菲菲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有了更大的笑容“我生什么气啊，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来找小姐嘛，你不就是想上我吗，来啊？”她把吴原的手按到自己胸脯上。吴原抽出手看着她。她突然脸一边“你睡不睡？不睡老娘招呼别的客人了。”说着冲一个正进门的男人迎了上去。吴原转身走了出去，菲菲瞥着他擦肩而过。谁都不知道这他妈是因为什么。这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为什么。

    雪已经开始化了，透出一点嫩绿来。红姐抱着小东坐在门口等周强来接。周强说跑完这趟就带她们走。可他再也来不了了，车失控了，冲出护栏后翻了。周强死了。红姐还是决定要走，带着小东会周强的老家。菲菲没有出来送。她躺在床上，任由身上的男人肆虐，她的眼角流出几滴泪。她看向窗户，窗台上摆着一本书，《美国精神病人》。

    风翻开书“我的痛苦恒久而且深刻，我不希望世界为任何人变得更好，实际上，我要将我的痛苦加诸别人的身上，我不希望谁能幸免”。她看向窗外，红姐牵着小东越走越远，越来越接近远方的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