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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知青 第一章 回村6

时间:2017-07-04   作者:桑泉旭日 录入:桑泉旭日  浏览量:1398 下载 入选文集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从1966年革到现在,已经八年了,都是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斗头。再说,村里哪有什么走资派,人们也就对那些造反呀、夺权呀、游街呀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对“农业学大寨”更向往。农村人实惠,他们感兴趣的是粮食产量的“达刚要”、“跨黄河”和“过长江”。毕竟人们是要吃饭的,如果队里的粮食收的多了,工分值就高,人们分的口粮也多,就能吃饱饭。中国的老百姓是最信实的,光凭喊口号是喊不出粮食的,饿着肚子革命,谁也没有那么大的劲气。这一点人们深信不移。老实说,林家窑村的文化大革命一直也没有革到过翻天覆地的地步,这要归功于村子里的革委会主任赵义,他是一个“好人”,他本人就不愿意村子里出点什么事,一来村子里本来安安稳冘的就挺好,谁也不愿意出事,到头来还得他来收拾残局。二来听老人们说,林家窑村村风好,从古至今就是个不出事的村子。尽管造反的来了多少次,今天抓这个,明天批那个,但由于有这个革委会主任的赵义的软磨更顶,村子里不管是地、富、反、坏、右也好,还是走资派、阶级异己分子、蜕化变质分子也好,没有一个让抓到村外批斗的,就是在村子里也没有因为批斗有伤人死人的事发生。这也是这个赵主任能在这风风雨雨的十多年里稳坐林家窑村头把交椅的原因。

其实农业学大寨在前几年就提出过,只不过近几年让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给冲击了。大寨原本是山西省昔阳县一个贫穷的小山村1953年,大寨响应中央号召实行农业集体化,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大寨人决心改变落后的面貌,敢于战天斗地,艰苦奋斗,治山治水,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建设了层层梯田,并通过艰巨劳动引水浇地,改变了靠天吃饭的状况。他们想方设法治沟平地、改良土壤、修渠储水,除了扁担、锄头、铁锤等最基本的劳动工具,他们拥有的只有一双双布满茧的手。1963年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下了77夜,洪水摧垮了道路和堤坝,马上就可收割的作物一片片地倒下。全村的800多亩土地中,有139亩梯田被冲为平地,41亩庄稼被沙土掩埋,其余620亩也几近于绝收。全村270间窑洞和房屋,大部分倒塌或成了危房,能住人的只剩下17,全村人无家可归。为了重建家园,大寨人用大干苦干天塌下来也顶得住的精神,不借国家一分钱,也不向国家要一样东西,硬是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建设起了一个社会主义的新大寨。周恩来总理在第三届全国人大会议《政府工作报告》中专门表扬了大寨,并总结了: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原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的“大寨精神”。

毛主席最近发出的“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的号召,更激发了广大农村人们一门心思抓农业生产的积极性。说干就干,去年冬天林家窑村利用农闲时节,变农闲为冬忙,大修农田水利工程。在村西南靠着人背肩挑用土堆起了一座最高处达30多米高、总长达3000多米的电灌站,把桑干河的水用大水泵抽上来,使得村子南边的1200多亩地都成为了水浇田。这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土家伙,在今年的春浇地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让全村人都刮目相看。

春播忙了十几天后,林家窑村的干部熬眼会又开始了。每天晚上吃完饭后,大小队干部就陆续来到大队部,先来的坐炕里面,后来的就坐在炕沿上,炕上坐满了就挤在地下的桌子上,凳子上,再来迟的就蹲在进门的门沿上。开会也没个程序议题,先是说些盐咸醋淡的闲话,接下来就是学习理论,要不就是讨论,你一言我一语,也没个定性。

赵虎这几天一直没有参加村里晚上的干部学习讨论会,他在电灌站上忙着。由于电灌站这个工程是冬天搞的,村子里也没有什么正规的碾压机械设备,就是人工用砸夯压实,开春后解冬冻春融,这一上水这就免不了有漏水的地方,大虎就带着几个人在水渠巡逻进行补修维修。

几天没见大虎哥,郑旭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这一天下午,郑旭明从公社团委开会回村路过看见自己村的电灌扬水站还在抽水浇地,远远望去隐约看见渠边上有几个巡渠看水的人,感觉赵虎可能也在那里,就上了电灌站沿着高高的水渠向南走去。看见村里一个青年在渠上巡逻看水时,就高声问道:

“石富哥,你看见大虎哥没有?”

青年用手向南指了指:

“大虎在渠头那边。”

郑旭明踩着泥泞的渠沿朝扬水站的南头走去。当离扬水站头百十来米时,就看见赵虎和另外两个人正七酿八躺地在渠沿上抽烟。看见郑旭明走过来,赵虎坐起身向他扬手招呼了一声:

“明子!过来。”

“哎,大虎哥。”旭明嘴里答应着就跑过来了。

“坐下休息会儿吧。今天你们队里不忙么?”

大虎一边招呼旭明,一边吩咐另外两个人:你们到前面再看看,注意渠帮上钻水。看着他们两人答应着向北走去,大虎才调过头来听旭明的话。

“上午我到公社开会了,中午吃了饭就回来了。”旭明坐在大虎旁边接着刚才的问话。

“开会?开什么会?”

“是公社团委开团员表彰会。”

“公社开表彰会中午吃的一定不赖。”

大虎笑着问道。由于家里生活不是多么宽阔,人们把参加会议改善一下生活作为了向往的事情。说起来这里面还有笑话,去年冬天村里有一个青年申请参军入伍,县里和公社武装部的领导下来进行政治审查。县武装部的强政委问这个青年说:你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崇高目的是什么?没想到这个傻家伙想也没想张口就说:为了到部队能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听了这话,强政委那温和充满笑容的脸“唰”地一下严肃起来。公社武装部的温部长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又追问了一句:部队生活是很苦的,你参军到部队不怕苦么?那个傻家伙还是实话实说:我是贫农出身,什么苦没吃过?再苦再累我也能坚持下来。这话回答的还在框子里,也是领导们想听的话。大家听了这句话后那悬在半空一块石头才踏实地落在了心里,强政委那铁青的脸色也慢慢缓了过来。

所以说吃什么也是人们重点关心的事。

“中午吃的是炖羊肉泡黄糕,挺香的。”

听旭明这样说,大虎跟着咽了一下口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前面一个人大声喊道:

“大虎,快来呀,这里漏水了!”

听到有漏水的情况,大虎立马跳起来拿起铁锹就往前面跑去,郑旭明也随手操起一张插在旁边的铁锹紧跑了过去。

水是从渠半帮渗出来的,刚开始还只是渗出来的像小泉子一样的筷子粗的水,转眼之间就是胳膊粗的口子了。看到渗水的口子越来越大,渗水也越来越急,赵虎他们三人急忙寻找漏水的地方。水从下面出来,上面的渠道里根本就看不出是哪里在跑水。所以,他们几个人就用最原始的办法,从出水口用铁锹向上压,一直从下找到上面漏水的地方。从大水泵里抽出来的水虽说不大,但流速很急,如果不能快速堵住口子,就会越冲越大,甚至能把这个扬水站冲垮。看着“嘟嘟”向外涌的碗口粗的洪泥水,大家都手忙脚乱地在用土堵,但一锹土堵下去转眼就冲走了,根本不起作用。这时,大虎招呼大家赶快到渠下面的场上取桔杆来堵。四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跑步抱回一桔杆后,在大虎的指挥下一齐堵在出水口,然后快速用土回填。大虎两只脚踩在泥水里双手端起大铁锹,将一锹足有30多斤重的泥土压在了桔杆上,连续几锹下去,出水明显慢了。看见出水小了,大家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连忙七手脚地抓紧机会回填加土,待一股劲把漏水处复原后,四个人才把铁锹扔在一边,一个屁墩坐在渠沿边大口喘气。虽说是农历四月的天气了,但刚刚化冰后的河水还是剌骨的凉,刚才只顾了堵水,没注意他们的裤子下半截都进水了,鞋就更不用说了。半后晌的春风清凉爽气,但吹在凉水浸湿的身上却是寒气入骨,郑旭明经不住地打了个冷颤,浑身抖了一下。

看到郑旭明也成了泥水人了,赵虎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吩咐其他俩个青年说:“你们俩再往北面看看,千万要注意半渠上的漏水。”

两人点头答应了一声后,沿渠一边一人向北头向前巡渠。看见他们俩人走远后,大虎回头对旭明说:

“看把你的衣服也弄湿了,脸也冻的发青了。我带你到下面机房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没事,一会就干了。再说你们不都湿了么?”

“走吧,烤烤火顺便你也看看机房是个什么样子的。”大虎说笑边拉了旭明一把就走了在前面。

虽说林家窑村的电灌扬水站工程成了全公社的明星工程,县里,公社领导下来多少次指导检查,附近的村子也组织人来参观,把这个扬水站说成一朵花似的。就连村里的老人们在农闲时也都成群结队地到渠上和机房里看看这个新鲜玩意儿。这些以前只见过23寸口径的小水泵的人们在机房里看到直径1米多粗的大水泵,确实是大开了眼界,再上渠头上看看从大粗管子里滔滔外涌的桑干河水,顺着渠向北滚滚流进干旱的田地时,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啊!了不起!如今的社会发达了,把桑干河的水抽上来浇地,年青人们真是日能!”。

尽管这样,郑旭明真还没有过进机房,也没有见过人们说的这个庞然大物是个什么样子。听大虎这样说,也就没说什么跟在大虎的后面向机房走去。

电灌站的渠头一直伸到桑干河边,距地面足有30多米高,安水泵的机房搭在河沿边上。旭明跟着大虎踏着石头阶梯一直下到河沿边的消力池边,沿着消力池边沿向水泵房走去,远远就听见这个十多平米见方的小房子里机声隆隆响声特别大大虎在门外面喊了一声什么后就一手推开了铁皮小门低头钻了进去。

旭明随后也跟了进去。步还没有迈进这个机房,一股震耳欲聋的噪音就涌进了他的耳朵。小房子里面电机声、水泵声和电源补偿器的“嗡嗡”声交杂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噪音的世界,就是两人面对面说话也得大声喊叫才能听清。由于里面光线太暗,郑旭明竟然一时失盲什么也看不见。他站在门口过了好一阵子,才看清这个名曰机房的小房子,其实就是用四根铁柱支起来的,顶上搭着薄铁皮的简易房子。在一盏充其量只有15瓦的白炽灯泡的光照下,可以勉强看见里面的一切。房子里两台硕大的抽水机占了房子的三分之二的地方,两台开机的补偿器并排在一个铁皮工作台下面。一个不大的小火炉红通通炉火正旺,为这个四面透风的小房子补充着热量。火炉前放着用砖垒成的坐墩,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糜黍桔杆。一个头戴黄色军帽,身穿深蓝底小黄花棉袄黑裤的年轻姑娘正面向里低头擦拭机器。房子里的机器是刚安装使用的,机身上那天蓝色的油漆还是锃光瓦亮,但她仍然擦拭的是那样的认真。赵虎好像对这里是非常的熟悉,就像是这里主人一样,这里看一看,那里按一按,看到一切都还满意,就回过头来对那位擦机器的姑娘大声喊了一声:

“桃桃,别擦了,休息一下吧!”

听到有人喊,姑娘直起腰来,用棉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当她看到郑旭明时,用非常稀罕的口气说了声:

“啊呀,是旭明啊。我才看见。”

旭明这也才看清,这位身穿臃肿满头大汗的年青姑娘原来是他上初中时的同班同学赵桃。

在村里旭明家住在村北,赵桃家住在村南相隔的比较远,加上桃桃姑娘出地劳动,两年时间没有见过面。今天站在旭明面前的这位女同学已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姑娘了。看见赵桃用手拍打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借着房子里15瓦的电灯光,郑旭明从头到脚把这位同班同学打量了一次。眼前的赵桃也就是一米五六左右的个子,由于身上的棉袄棉裤,使本身个子不算高的身体有些苯,如果是从后面看甚至觉得这不是个女的。脸上的五官非常端正,件件都是恰到好处,毛绒绒的长睫毛下面是两只乌黑的杏壳毛眼,挺直的鼻梁两边的瓜子脸由于长期在外劳动显得有点黑,但这黑中带红的脸庞传达了健康青春的信息。如果非要找点毛病的话,就是她的嘴角有些下翘,从相面观点上说,让人感觉到这是个优柔寡断逆来顺受的女孩子。看到郑旭明这样神情专注地看她,赵桃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一下红了起来,一只手玩弄着刚才擦机器的一块油乎乎的黑毛巾,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把头上的黄军帽抓了下来。黄军帽下边竟然压着一条眼下不常见的麻花大辫。没有了帽子的束缚,一根粗长的麻花大辫自然垂在身体的一边,使眼前的这个姑娘更显的成熟和健康。

看到赵桃不好意思了,郑旭明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他红着脸低声问了一句显然是废话的话:

“你忙不?”

赵桃噗嗤一声笑了:

“你不都看见了么,忙什么呀!

“看你身上湿的,快坐下来烤烤火。”

虽说这是个四面漏风的房子,但这个小火炉子确实提供了不少的热量,加上在女性前面的窘境尴尬,郑旭明从头到脚出了一身的汗。看到女主人这样热情,他还是坐在了那个用砖垒的凳子上了。

赵虎已经在里面转了一圈来到了火炉子前,对赵桃说:“水泵后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如果那里出现毛病该咋办哩?我看在水泵后面再安个灯吧!”

“就是,我擦机器也是看不清。”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赵虎问道。

“我,我,我怕大队领导说我。”赵桃两手捏着上衣角,低着头嘴里含混不清的低声解释。

“你这里有没有安灯用的材料?”赵虎也不追问了。

“有。电线、灯口、灯泡都有。”

“那现在我就给你接一个吧!”

听他们俩说安电灯,郑旭明急忙站起来说:

“大虎哥你也烤烤火。灯我来接吧。”

“你,行吗?”大虎问到。

“一个高中毕业生还安不了个电灯,我的书不是白念了!”郑旭明自负地说。

就在他们俩说话的当,桃桃已经从工具箱里拿出了安灯的材料。郑旭明接过来材料按照赵桃的指点走到了水泵的后面。这时眼前浮现出在学校上物理课时刘老师那标准的老北京口音:

“安装电灯是并连电路,并连电路的定理是把元件并列地连接起来组成的电路。在并联电路中,各电阻两端的电压相等,各电阻上的电流之和等于总电流。

可当登上梯子后,郑旭明有点傻眼了。小房子顶上的电线是两根一模一样的黑胶线,怎样才能分清火线呢。这可是带电作业啊!他记得在学校时物理刘老师再三嘱咐过,千万不能带电作业哟。低头再看看手里,材料线、灯口、灯泡和胶布都有,可工具只有一把手钳,既没有万用电表,也没有电笔,该从哪里下手呢?

可能是看出了旭明的骑虎难下,也可能是怕出什么意外。赵虎从前面过来说:

“旭明,你下来吧。我来接吧!”

说接就来到了梯子跟前把郑旭明接下来,“蹬、蹬、蹬”上了梯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灯接好了。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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