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11

    外公后事办完第二天午饭后，二外公便送过来最后一次米面油盐等，告诉母亲：“金莲，以后就和邻里乡亲到农业合作社干活吧！让五儿（五舅乳名）、俊莲（五姨）去上学。运莲（小姨）太小，和内蒙古你三姑说好了，过几天就过来接她。你是家里老大，以后弟妹就靠你了……”姨舅们高兴地直蹦，叫喊着：“我们要上学了，我们要上学了……”小姨也随着他们跑出去玩了，母亲则感到沉沉的责任……

    二外公也转身出去了，母亲放好送来的东西便准备五姨、五舅的书包：五姨的用自己用过的，五舅的则计划用外公的旧衣服改一个。她翻出一件灰色袍子，虽然旧的很，但很干净。她学着外婆的样子，把下半截剪了下来，用石灰块在上面依着自己那个书包边缘画一圈，还放出了边缝，便剪了下来。自己还庆幸剪得比较直，可是穿针引线却费了半天功夫。她说自己手腕都累了还没穿上，要么穿过去线，但等倒手时，又脱出来，要么就是总对不准针眼，线的毛头越穿越大……最后泄气几乎要哭出来时，想起外婆每次穿针引线前总要剪一下线。试着剪一下，终于可以开工了。她对齐线头，学着外婆打个疙瘩，便缝起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书包包面缝好了，该缝带子了。她又把旧书包往布上一摆 ，按原来的宽窄画下弧线。剪下来后，缝，却犯了愁：怎么毛边脱得如此厉害？又剪宽点，可还是脱边……母亲气的摔下剪刀 直哭……直到五姨五舅带着小姨回来叫饿，母亲仍然抑制不住眼泪。

    母亲强忍着眼泪先去做饭去了。等到姨舅们吃完饭，自己玩累了睡着后，母亲还在琢磨书包带子……很晚了，她终于想到把旧的拆下来看看……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书包带是两条直的布条缝上去的。她把那个书包缝好已经深夜了……

    一早听到外边有孩子们叫五姨五舅上学，一骨碌爬起来慌忙叫他们起床，  自己赶紧到厨房做饭。因为吃饭晚了些，所以母亲送他们上学去。第一天，小姨由五姨带着。母亲回来草草扒拉几口饭便急着找邻家到合作社了。听说合作社的任务完不成，还得折成欠款还钱，母亲从第一天便开始咬牙拼命干活，还好这腊月妇女们都是在做针线活，很快便挨过去了冬天，但是，一开春，人们都得下地……

    后来，小姨由五姨、五舅轮流着带。每天中午母亲又饥又饿又累，双腿和注了铅一样回来，便给他们做饭。可是五姨哭闹着就是不带小姨了，因为小姨上课哭闹、要玩、要么上厕所，老师就得停下课来让她带出去解决问题，一上午下来她就学不上什么。于是五舅带着……如此央求五姨五舅轮流带数天，谁也不愿意再带了，最后只好母亲带着。

    然而母亲带着小姨更不安全：小姨一会儿跑到水渠边，一会儿哭闹着渴或饿，要么趁休息玩弄镰刀、锄头等农具，或者往大粪坑里扔土块听声音……总之，想不到的危险，时时都在身边……

    如此又过了数日，三老姑总算是把小姨接走了，母亲的负担可以减轻一点了。但是对于一个14岁的女孩子来说，和大人们一样干活，力气和体力毕竟都不能比。母亲为了不欠合作社公分而还钱，便放弃了所有例假的休息日，和大人们一起在田间地头劳作：除草、搭垄、播种、挑粪、浇地、喷洒农药、打枣、收割小麦、五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