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第三章 大串联 （11）

        欧阳文剑领着陈德根，和刘威从南站货场混进去，好不容易挤上一列火车，刚刚站稳，火车一声长笛就已经开动了。

        看看车厢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根本就没有座位，过道都挤满了人，他们三个人只好在厕所旁边的洗漱间站着了。刘威和陈德根都是从来没有出过门那伙的，看什么都兴奋，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有没有座。

        车到锦州时候又上来一批学生，有两个女生也挤进了洗漱间，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问刘威：“你们是从哪里上来的？”

        刘威答：“从车门上来的呗”

        那个女生笑了，说：“你真逗，我还不知道你是从车门上来的？我是问你是在沈阳上来的，还是别的车站上来的？”

        威一伸胳膊“哦，袖标上写着呢，沈阳的。”

        那个女生看了一眼他的袖标说：“哦，中学生啊？”

        刘威说：“中学生怎么了？你不也是中学生吗？”

        那个女生笑了说：“那你是小弟弟了，我们是锦州师范学院的。”说着一指胸前的校徽。

        刘威说：“啊，大学生啊！那你们是姐姐了，那你知道这个火车到北京是几点不？”

    “你们是去北京啊？那你们上错车了。这个车不到北京，从天津就往南拐了。”

    “啊？你们不去北京啊？”刘威有些发蒙，他以为所有上车的红卫兵都是去北京的呢，他看看欧阳说:“这个车不去北京,怎么办?”

        欧阳问那个女生"你们是去哪里啊?"

        "我们是去天津南开串联,然后再去北京。

       “为什么不先去北京，回来到南开呢？”

       “你们不知道吧？吗，马上就到十一了，北京不让进了，先到天津然后再说。”

       欧阳说：“那我们也先到天津吧，过两天再去北京。”刘威和根一听欧阳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车到天津时候，天刚刚亮，站台上有卖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刘威说：“哎，都说天津狗不理包子有名，买几个尝尝呗。”

        欧阳说：“拉倒吧，肯定挺贵的。” 刘威过去一问，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说：“什么破包子啊，一袋七毛钱，还那么小。算了，走吧，不买了。”

        陈德根说：“天津的狗不理包子挺香的，我吃过，来，一人一袋，我请客。”说着，从兜里面掏出来一张两元的，一张两毛的给刘威说：“你去买吧。”

        刘威眼睛亮了，说：“我操，你带多少钱啊？这么大方？过大虎山时候车站上有卖大虎山麻花的你给咱们一个人买一根多好，一根才两毛钱，就不用买包子了。”一边说一边就跑去买包子了。

        欧阳说：“德根“咱们还要走几个地方呢，钱得省着花，这样几天就花光了，不行的。”

        德根说：“没有事，放心吧，我带的钱足够咱们三个人花的了。”

        得根这次出来带了120元，都是5元的大票，鼓鼓的装在裤衩的兜里面了，外边的衣服兜放了十多元的一，两元的零钱，他爷爷特意告诉他：“钱不能拿出来数，被小偷看见就麻烦了，一次花钱不要超过2元，这样不显眼。”

       得根平时没有花钱的机会，他只是挺感激欧阳能带他出来串联才要请客的，他根本不在乎花几块钱。刘威把包子买回来，剩一毛钱也给了德根，一人一袋出了站台，在天津火车站外边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就吃起来。

        德根和欧阳的包子才吃一半，刘威一袋包子已经吃没了。这个吃货吃完随手把装包子的纸口袋揉成一团，擦擦嘴角，随手往前面一扔，却正好扔在一个外地红卫兵的脚上。

        那个红卫兵抬头看看他说了一句：“侬想吃耳光啊？”

        刘威问他：“谁想吃什么？”

       那边的又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高个瘦瘦的男生拉着那个男生说：“啊啦莫理这个东北佬。”

        谁知那个男生还是指着刘威说：“侬想吃耳光啊？”

        刘威晃晃荡荡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看你们是想找茬呀，一个破纸团咕噜到你脚底下能怎么地？那来这么多废话？你给我个耳光试一试。来，来，来呀！”

        那边的五个人也全都冲刘威围过去了，欧阳一看不好，把剩下的包子往德根手里一塞，走过去说：“哎呀，这点事还值得打架吗？刘威，回来！”一边说一边拉刘威，刘威也听话，放下一句  “饶你们一回。”  就往欧阳这边回来了。

        但是，那边的人不干了，没完没了地说：“让你们回去了吗？不道歉还想走啊？”

        欧阳也有点火了，走过去说：“这点小事就算了吧。”那个大个子一把薅住欧阳的前胸衣领攥紧了说：“有你什么事？吃耳光连侬一起。”

        欧阳一看对方虽然人多，但是也都不会打架，马上出手一把扣住抓他前衣领的那一只手，一个擒拿，然后慢慢地往下压，一边压一边问他 “还想打不打了？说！服不？” 

        那个人的手腕一阵阵剧痛，被拿住不敢动，一点一点地往下蹲，龇牙咧嘴地说：“服，服，我服了还不行吗？”

        欧阳见他说服了，就把手松开了，说“出来都是战友，闹着玩行，别真动手就好。”

        那个人揉着手腕看看欧阳没有吱声，刚才他手一被欧阳扣住他就知道不好，对方的手像一把铁钳一样，他根本就反抗不了，手腕关节的剧痛让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蹲，他也看出来了，对方给自己留有余地，真的打架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好认服。

        欧阳所以在拿住对方以后没有打，也没有骂，也是不想打架，毕竟是在火车站啊。

        松开那个人以后， 那几个上海学生退一边去了，用上海话叽叽咕咕互相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看欧阳他们就都走了，欧阳没有听明白他们之间说的什么，看他们几个人走了，就也转身回来。

        刘威刚才看到欧阳被那个高个子抓住前胸衣领时候就要回去揍那几个人，但是，他看到那个高个子突然一脸痛苦蹲下了，欧阳跟那个高个子说什么他也没有听清楚，就走过去，刚到跟前却见欧阳把那个人给松开了，欧阳回身把刘威迎住，说：“走，赶紧走，这是火车站不要在这里打架。”

        现在是清晨，站前广场上人不算多，火车站附近也没有看到红卫兵接待站，站前广场不大，比较乱，欧阳他们离开火车站往前面走不远却是海河，海河上缥缈着一层薄雾，不远处有一座很气派的钢铁大桥，此刻，大桥的中间部分如同城门吊桥一样正在升起来，一艘货轮正在鸣笛驶向大桥。

        德根 一把抓住欧阳的手惊喜地大喊：“快看，桥还能升起来呢！”

        那么宽，那么长的钢铁大桥就那么稳稳地升起来了，船从桥中间通过了。很多外地来的红卫兵都在两边看着这个景象。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欧阳看到了在火车上和他们聊天的锦州师范学院的那两个大姐姐，于是就向她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