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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没有书的日子真难熬

时间:2018-09-18   作者:石头 录入:石头 文集:石板路弯弯 浏览量:718 下载 入选文集

在下乡插队落户的那段时间,劳动艰苦点,累点,生活条件苦点,吃得伙食差点,这都算不了啥,反正当时人还年轻,再苦再累都无所谓,只要能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第二天体力和精神都会恢复的。最难熬的还是在劳动之余,歇下来的闲暇时间里,没有事情可做。精神上老是空荡荡的,总想能找几本书来看。往脑袋里装点儿东西,总不能在这儿老是无聊地虚度时光。
  在罗坝的场镇上,商店里除了《毛泽东选集》和《毛主席语录》以外,没有其他的书籍可卖。在洪雅县城的书店里也是只有《毛泽东选集》和《毛主席语录》,还有一些单行本,另外还有一些《新华字典》。更多的是当时流行的各种版本的革命样板戏剧本。这样的书充斥着整个中国,而人民喜闻乐见的书却不好找。特别是科学文化教育方面的书更是奇缺。稍微好一点的小说,书店里根本没有找不到,就是省市级的图书馆也不会向普通百姓开放。我们这些当知青的,在农村乡下,想要弄到几本好书来看,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1969年的夏季,正逢三伏天,生产队里没有啥事,我闲着无事,准备到罗坝街上去赶场,在我们光荣一队相邻的友谊一队的路口不远,那个社员看见了我,立刻对着我大声喊道:“小石头,你到哪儿去?”

我放慢了脚步。向着他大声地回话:“我到罗坝去赶场,你去不去?要去就一起走。”

那个社员立马回话道:“赶罗坝场,我今天不去了。要我说,最好你也不去了,给我帮个忙?行不行?”

我站在那个路口,停住脚步大声回话:“要我帮啥子忙?时间长不长?”

那个社员大声喊道:“你干脆过来一下,喊起来说话,你我都太累。”

我大声地回答他“好,好,好,我马上就过来。”

说话间,走了几十步,就站在那个社员的堂屋地坝里。那个社员很热情地把我让到了堂屋前坐下。我就在这个社员家里做客,无意间,在他家的衣柜脚下,我发现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旁边的几双旧解放胶鞋底下还压着一本《欧阳海之歌》。
  就立刻弯下腰,迫不及待的把这两本书抓在手上,如饥食渴地翻阅着,一边转身征求这位社员:“这两本书,我能不能借回去看?”

这位社员脸上露着神秘地微笑,对我大声回答:“好说,好说,就凭你我二人的关系,不要说是借,白送给你也没问题,我家里反正也没有人认字,这两本书,还是我路过罗坝学校,在篮球架底下面捡来的,我本想拿来折小东西哄小娃娃耍的,你要就拿去吧,但你不能大大方方地拿走,我绝不可能白白地便宜了你,你得给我的小娃娃折点小东西,我好拿来哄娃娃。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你给我的小娃娃,用纸折点儿小东西,我好拿来哄娃娃的。

这倒是求之不得。我立刻答应他。
  说实话,生害怕他反悔,也想趁热打铁赶紧快点把书拿走

连忙在头上答应着,立马站起身,顺手从立柜下面扯出一张废报纸,裁成小块块儿,对拆几下撕开,折叠了十来个小燕子、小椅子,小船、小飞机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堆在一个八仙桌上,算是交差,连忙把这两本书抓在手,疾步越出这家房门,飞快地跑回到了我的小木屋。打开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常言道,外财不富家。好景都不长。
  一个月以后,我们大队的知青们都到我的小木屋来玩,无意之中发现了两本书,他们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立刻在我的寝室里,疯抢在手上相互传阅,过了好一阵,他们才离开。

当他们离开以后,我突然发现,这两本书已经和我永别,我再也找不着它们曾经在私下里跟踪查了很久,最终的结果就是:书就像长了翅膀,你越去查,它被传得越来越远,据说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已经被传到罗坝公社以外得其他公社

有人肯定地告诉我:这两本书肯定是永远也回来了。
  暗自跟踪追查那两本书已知下落无望的情况下,心里感到很诅丧,一天下午,我来带在邻近共和五队一个28中知青的床铺上,我意外发现一个手抄本《一双绣花鞋》

我拿起这个手抄本,抓在手上,下意识地翻阅了几页,立刻被这个手抄本中那些充满悬念的惊险故事情节深深地吸引住了。如获似宝地捧在手上实在舍不得丢手,

我张口就向那个知青说软话,想把哪个手抄本借走。

那个知青也舍不得借给我看,我就和他软磨了很久,好话歹话说了好半天,他才勉强同意,只能借给我三天,三天后他必须要收回。而且再三说他自己都还没有看完,三天后他还要接着看。
  立刻向他告别,径直跑回生产队,进入我的小木屋,从里面把门一栓坐在床边暗自盘算着,如果光是看这个本子,用不了三天,就可以归还。在想看,还得找他借,再找他借,能不能借得到,他是否愿意借给你。都是问题。倒还不如现在就动手,把它抄下来。以后我自己有了手抄本,想啥时候看,就啥时候看。不受别人约束。

对。说干就干。我从藤箱里找出一本信签纸,坐在小桌前,点亮一盏煤油灯在灯下。再摆上一小瓶新买的红岩墨水,找出一支钢笔。我就开始工工整整地抄起来。渴了,就在厨房的水缸里,喝点井水。饿了,就吃两块乡村土造饼干。苍天不负苦心人,我点灯熬夜地奋战两天两夜,《一双绣花鞋》终于抄写完毕。
  第三天一早,我正打算出房门,赶到共和五队,把那本原稿交还给那个28中的知青。信手打开房门,没想到那个知青,他竟然就端端正正地站在我的小木屋门口。我真是服了他了我猜想:肯定是他害怕我逃跑了,唯恐我说话不算话,更担心的是怕我把哪个手抄本给传跑了。
  所以一大早,他就急忙赶过来堵我的房门,坚决要收回他那个手抄本。说不定他很有远远地,一直在监视着我。因为他的邻居有人,认识我的房东。这个知青通过他的邻居,向我的房东打听过。确定我一直在队上,而且可以肯定,我一直没有出门。

在他寝室的窗口,远远地可以看到我的小木屋的黑灰色瓦屋顶,能看见小木屋门前的那条石板路台阶。他一直他的寝室窗口,能够监视着我,可以确定我一直在生产队,没有出过门。估计三天之内,我应该是看得差不多了。他也下了决心。不管我是否看完这个手抄本。他都要强行收走,不会再给我留情面。

要不然咋个会可能,在第三天一那么准确地出现在我的房门前准确无误地堵住我。不管咋个说,幸好我挑灯苦战了两天两夜,刚刚抄完,我这才放下笔,那头他就赶来了。否则就太可惜了。
  在那几天里,这个手抄本被我当成了宝贝

每天都要反复看上几段,只要一有功夫,就拿在手上看。十多天以后,《一双绣花鞋》我终于看完了。随手放在小桌上,到厨房准备做饭吃。
  没想到就在此时,光明四队的一个知青偶尔路过我的小木屋在小木屋前面的一条小路岔口,顺便就到寝室里坐一会儿,在我的小桌前,发现到了这个手抄本《一双绣花鞋》。只听得他大喊了一声“喂,石头兄弟,这个书,我拿去看啦哈!”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串急速奔跑发出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吧嗒嗒地响着由近到远地迅速消失了。
  我连忙赶回房间里一看,这下真是彻底完蛋了,那个知青从我的房间里消失了,手抄本《一双绣花鞋》同时也消失了。(这个手抄本《一双绣花鞋》在当时,属于禁书,政府当局严令禁止传阅。据传闻,公社有关专案人员正在调查这件事。)我根本就不敢把这件事闹大,闹大了对我没有半点好处。为此我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口,

这件事我绝对不敢声张啊。可我也不死心,在暗地里追查了很久,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手抄本的确是长了翅膀,更可气的是,你越去追它就飞得越远,反正是肉包子打狗,永远回不来了。我也不敢再去找了。
  后来我去我到大队会计在他的家里,意外地发现他居然有一个大木箱,想把那个箱子挪个位置,我和那个会计两个人,费了很大的气力,根本就抬不动。那里面装的那可是书。有不少古典文学书籍,什么西游记啦、三国演义等等。真像是一个图书馆啊。平时就注意到,大队会计跟大队里的其他干部不一样,言谈举止都显得与众不同。我们大队里的所有知青,都很佩服他。都愿意和他交流。终于找到了原因。发现大队会计的家,居然还是一个书的海洋。
  在我高举右手,紧握拳头,向大队会计郑重其事地做出了向毛主席保证,有借有还的赌咒发誓之后,大队会计才答应我:每次只能借一本,看完一本必须奉还之后,才能打借条再借第二本的方式,借到过几本好书。我还答应过,只要我有书看,就绝对保密,不能告诉任何别人,坚决不能透露:大队会计家里有书。
  趁着这段时间农闲,我先后读了《牛虻》《青春之歌》《林海雪原》《水浒传》。后来在山上修水利工地,我躺在篾笆子工棚顶的阁楼里,趴在直不起腰的连天铺上,借着煤油灯光亮,读完了《三国演义》和《说岳全传》。无论怎样艰难困苦,这几本书总算能伴随着我,度过了那个难熬的知青岁月。
  1970年10月的一天。我回到成都,在川医医学院附属医院做完理疗后,从川医出来步行回家,途中经过人民南路广场,在新华书店里偶尔发现一个单行本《爆破工手册》,立刻当成宝贝,花了1毛2分钱,马上买下来。

后来拿到公社修水利的工地上,联系书上的讲授内容,结合现场实际,急用现学,的确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提高了我们现场的功效。深得汪乡长和突击队员伙伴们的赞扬。我从山上离开工地时,这个小单行本就留给那个不打不相识的外号叫军官的朋友,权当是做纪念品了。
    在农村,我看到很多社员家里,由于缺少文化,写不起字,记不来工分,只好在墙上画杠杠。有用瓦罐里装豆子的办法来记工分,有在墙上结谷草疙瘩记工分的。还有人用在家里的板墙上挂蒜头来记工的,出工一天就在板墙的一根绳子上挂一头蒜。
  还有的社员的确没有文化,就连人民币上的字都认不完全。为了确保自己不吃亏,在对方无法付给现金的情况下,宁肯少要一点儿钱,也要把应该赚到的那部分钱,直接折算成粮食,要对方直接支付粮食,用以物换物的办法确保自己物质利益的。用他们的话说,赚来的钱,得来的利,有看得到的东西抓在手上,心头踏实。
  这些农村社员大都不识字,对于写在纸面上的契约或合同等文字东西,实在无法理解和想象。集市上,他们在进行耕牛以及买卖房屋和木材等大型物资交流的全过程中,都是口头协议,双方在街上找一个双方都认识某个亲戚做中人,在这个亲戚家,当面谈好,立马兑现。能支付现金的就叫对方现款交易,不能支付现金的,就支付粮食,或者做房屋抵押。对于不能一次支付现金的,就需要写书面契约。如果对方不能按期足额支付欠款,则组织人去把对方抵押的房屋拆散搬回来。(由于在农村文化人欠缺,一般都会找知青帮忙,用毛笔写书面契约。知青过去在学校里很少写过书面契约,在书店里也没有合同文本标准格式,只好完全按照双方当事人的意思抄写三份,三方按手印后各执一份。甲乙双方一旦出现契约一方违约,便到街上找中人,由中人做协调。至于知青嘛,只是负责把字写规矩,不能出现错别字,不搞错标点符号,不承担任何责任。我在街上赶场时经常遇到过被农民请去写合同。写完三份以后,有人来收,还会有人管你吃顿饭,不给钱。)这样的做法不可能大力发展乡村的商品经济。这种思想指导下的物资交流,只能停留在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农村经济。
  1970年4月24日,我们都在田间里忙着点谷子

一个社员腰间挂着的半导体收音机,忽然传出一阵来自太空的《东方红》乐曲声。紧接着,一个男高音广播员感情丰富地报道说:“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试验成功”这个消息对于我们知青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和希望,这就说明,在我们中国,今后要搞建设,还是需要文化科学知识的。
  这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几个知青自动邀约在一起,讨论着我们自己的未来发展,都觉得我们知青自己的必须要自己掌握,虽然我们在乡下,但是这文化课我们不能丢,还是要抽空时间抓紧复习一下。有位名人说过:“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着的。”说不定在哪个时候,一旦有机会,万一再遇到考试升学的机会,有文化总比没有文化强。于是当地的洪雅知青,当天晚上邓成义、何群舒二人赶回了洪雅县城,第二天从家里拿来了他们的课本,我们队上的几个知青,相互传阅者,悄悄地开始复习语文和数理化方面的文化课。
  通过一个阶段文化复习,问题就出来了。那两个洪雅知青邓成义、何群舒是初六六级的,我吴乾纲、刘克刚都是初六七级,他们书本上的很多东西我们过去没学过,根本看不懂。我们自己的课本,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已经破四旧的时候,被毁掉了。

那时候在罗坝公社还没有中学,特别处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思潮中,要找老师请教,非常困难。当时各地书店里根本买不到初中文化课教材。

语文课大家凑合着互相还可以探讨,数理化就不同了,原来的数理化底子是啥样就啥样,文化课在复习过程中,不懂得的问题找不到人请教,又怕被别人知道了,更怕被公社某些干部拉去当批斗的典型。所有的学习,只能是悄悄地进行。

我们在复习的事情,被队里的王连友、春夏秋冬四大闺儿发现了。私下里找到我们这几个知青。经常到我们寝室来,参与我们的复习。队里有几个上中学的孩子,也悄悄地来到我们寝室,向我们请教作业中的难题,我们再三告诫他们,千万不要对外宣传。生害怕引起别人的误会。

大队革委会的副主任杨廷必,为这事找我谈过话:“你们到农村来,是来接受在贫下中农教育的。你们在给贫下中农的子女上课。那这到底是谁教育谁?不要搞反了。在我们大队里头,绝不能允许搞封资修的那以套教育。”

对于杨廷必说的话,我们都采取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态度。都不往心里去。但在表面上,谁都不去顶他。只要他不到上面去告我们就行。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对于我们学文化,辅导那帮中学生,从内心讲,他还是很赞成的。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公开表态支持罢了。
  当时,我们在生产队里,始终坚信着这一条,不管到了什么年代,科学文化知识,必将会有用武之地的。我们就不相信,这么大的中国,搞经济建设,不需要科学文化的。
  在上山下乡期间,不论是在乡下的农村,在城里,在车站,总之在一切公共场所。一旦有人丢了钱财,公安破案,首先被怀疑的,就是我们这帮知青。不管是不是我们干的,首先就从在场的知青身上查起。

请看下一节《知青常被当成贼的尴尬》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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