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抽签进环境攻坚办

“冰川...就你自己在办公室里，你见李书记吗？我刚接到一个传真，打李书记的电话也打不通，刚才你嫂子打来电话说我母亲病了，我现在得马上回家一趟，我现在找不到李书记，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份传真转交给他吗？”，老刘哥急切的说，并把一份传真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们乡有两个办公室，一个是乡政府常务办公室，一个是单设的专为扶贫服务的扶贫办公室，老刘是在常务办公室里，负责乡政府的日常工作，我在扶贫办公室里，自然就是为了扶贫了。在基层乡镇工作办公室与办公室之间的分工也不是那么明显，有时常务办公室里也干扶贫的活，扶贫办公室里也干常务的活，总之，在基层工作你不要问你是干什么的，只要有活大家分着活，大家忙都忙，大家清闲都清闲，除了领导很少有主次之分。

我看老刘着急的样子，赶紧对他说：“老刘哥...你太客气了，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把这份传真转交给李书记”。

老刘一看我爽快的答应，感激的说道：“老弟...太谢谢你了，回头我一定请你吃饭，我刚才看一下，县里要求咱们今天下午六点前必须回复，你一定要记住李书记以来你就交给他，别耽误事情了，老弟...就拜托你了”。

我见老刘如此客气，连忙说道：“老刘哥...看你说的，老弟这个忙还不能帮吗？你就放心的回家吧！我一定帮你做好”，老刘再三叮嘱完，这才放心的离去。

我还是继续整理扶贫表，并没有看传真上的内容，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李书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我说：“冰川...刚在老刘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份传真文件放在你这了，快给看一下是让咱们做什么事情，我这就得去县里开会”。

我见李书记过来赶紧把传真文件交给他，并对他说：“李书记...我也没有看传真上的内容，老刘说他母亲病了，着急回家给他母亲看病就把传真先放我这里了”。

李书记接过传真一边看着一边跟我说：“老刘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他母亲病的挺厉害的，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这样吧！冰川...这份文件是关于你们大学生村官的，要在你们这些大学生村官中抽调一些人到县里上班，我现在急着去县里开会，你先召集你们大学生村官讨论一下，能定了谁去最好，不能定等我回来再开会研究让谁去”。

我还是继续正整理着扶贫汇总表，并没有对此文件放在心上，我一边整理扶贫汇总表一边问道:“李书记...抽调我们村官到县里那个单位上班，去那里干什么”。

李书记着急的告诉我说：“我刚才简单的看了一下，文件里说要每个乡镇从你们这些大学生村官中抽出一到两人到县大气办帮助他们工作，去那里干什么没有明说......”，在当时环境攻坚办还没有正式成立，再此之前为了治理大气污染已经组建了大气污染防治管理办公室。

李书记既然让我处理此文件我就要问清楚文件的要求，我又问道：“文件上说抽调人员要在那里干多长时间吗？”

李书记解释道：“文件上只是说，让每个乡镇必须抽调至少一名大学生村官到县大气办工作，具体干多长时间，文件里没有说，可能一两个月吧！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你就看谁在县城里住，离家近工作方便，就让他去就可以了，只要今天晚上六点之前给他们报上去一名抽调人员名单就可以了，我这就到点了，不给你多解释了，你就先看着办吧！我就先走了”，李书记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我有了李书记的工作指示，也知道此文件如何处理了，我心想家在县城住的大学生村官在我们村官中有五六人，随便叫一个去不就可以了，现在乡里扶贫工作这么重，家在县城里居住，到环境攻坚办上班至少不用再天天跑几十里的路来乡镇了，这应该是家在县城里住的村官们挣着想去的好事吧！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大家时，无一人响应，我当时就很纳闷，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去呢！

为了完成李书记交给我的任务，我只好给村官们一个一个的做思想工作，也许我没有搞过政工工作吧！越是跟他们做思想工作，他们越是不去，刚开始还有人听我劝说，到后了大家就干脆躲着我，这把搞的一头雾水，本是一件好事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去呢！

我通过一些平时比较要好的朋友得知，在村官之中也有想去县环境攻坚办上班的同志，也许他们的消息比我的灵通的多吧！他们有些人已经打探到县环境攻坚办只是一个临时机构，借调过去工作多长时间大家都不知道，干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但大家都明白，既然是县委人事科的命令式的借调人员，到县环境攻坚办上班，工作量一定不能比乡镇上小，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县委也不会命令式借调人员，他们都在想到县环境攻坚办进行超负荷的工作，倒还不如安安稳稳地在乡镇上好好工作。再者到了县环境攻坚办工作只是临时借调，各种人事关系还都保存在乡镇，就连发工资也是经过乡镇，如果去了县环境攻坚办干上几年再回到乡镇，本来在同一起跑线的村官，没有去县里上班的同志已经在各自的部门站稳了脚根，你再回到乡镇还得从零开始，你的乡镇工作生涯就落后其他村官。大家的担心是我从未考虑过的，因为我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去县环境攻坚办工作，第一、我家不在县城里住，在没有任何福利的情况之下，舍近求远是没有人愿意去做，我也是一个平凡的人，自然我也在其中;第二、扶贫工作我刚接手，全国上下都在大力推动扶贫工作开展，扶贫工作也是乡里的第一工作，我不可能丢掉扶贫去搞环保，我就是同意去县环境攻坚办，乡领导也不一定让我去，因而去县环境攻坚办不在我工作考虑的范围之内。

往县环境攻坚办抽调人员动员工作，让我磨破了嘴累断了腿，忙活一天也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去县环境攻坚办上班的人，我这才叫劳而无功，李书记交给的任务没有完成，我不知道如何给他复命。

我跟村官们单独一个人一个人的商谈是行不通了，于是我把所有的村官都召集到我所在的扶贫办公室里，让大家集体当面讨论如何解决此问题。

我以前一直主持着扶贫办公室里的工作，召集村官们开个会大家一般还是很准时，当大家基本上都到了的时候，我把县委发来的传真先让大家传阅一下，并对他们说：“你们谁想去县环境攻坚办上班，现在可以定了，虽然还有几个村官现在没有到，咱们先来先得，后来者就没有份了”。

村官们没有一个人说话，我让我的小师妹柔然给没有来的村官每人再打一次电话，确认一下他们有没有去县环境攻坚办上办的人，柔然跟所有没有到的村官通了电话，还是没有一人愿意去。

我又跟大家讲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县环境攻坚办，传真里又要求每个乡镇必须抽调一名大学生村官，那么咱们现在商量一下如何解决此事吧！”

突然，有一个村官说道：“大家都不愿意去，咱们就抓阄吧！谁抓到谁去，这样大家都不亏”。

我也无奈的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县委人事科又要求必须每个乡里抽调至少一名大学生村官，要不然咱们就抽签来定，谁抽到是谁的，小然...你现在再给没有来人，每人打一个电话问他们同意这样做不”，大家都一致同意由抽签而定，我也只得尊重大家的意见。

我这搞政工统战工作不行，只有按照抽签的办法，有天命而定，我虽然不迷信，但我顺天意，过去我总是逆天而行。上学时我喜欢文学，当时都有发痴的感觉，家里老爷子非让我学习数理化，他们那个时代有一个流行语，“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们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思想，强加在我这80后的身上，我自然不会顺从了他，稀里糊涂学了三年的数理化，没有走遍天下都不怕，而是大学的大门人家都不让进了，还好自己还不算太笨，还有一家对我开恩的大学收留了我，我当时逆天呀！我就在思考，我为什么考不上好大学，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答案，我英语不好，上初中一年级时英语只考八分，按照当时的考试题认天命的话，考试成绩概率也在二十五分，我的英语成绩当时是远远低于天命概率，虽然到后来好一些，但它跟我其它科来比还是最差，英语成绩不是最差吗？大学里我就学英语，三年大学下来，偶尔也能听懂老外说话了，可走上工作岗位我干的是中国的村官，整日打交道的是中国的大爷、大妈，我跟他们说ABC他们也听不懂呀！看来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也是白费了，走向社会一点也没有用上。我在家是独子老爷子怕我找不到媳妇，在我还不知道情为何物时，我就跟对面邻居家的姑娘定好婚约，我逆天呀！老爷子你不是怕我给你找不到儿媳妇吗？我就不谈女朋友，在上学时有好多男生让我帮他写诗追女孩，我是很乐意助人的，我是有求必应，还真成就了几对姻缘，他们虽然上学不怎么好，可毕业了还抱得个美人归，而我却是空手而归，后来还是没有经得住老婆的诱惑还是结婚了。过去时常埋怨自家老爷子，如果当年他不阻止我搞文学，也许学中国又多了一位文学巨匠，可能中国又多一枚诺贝尔文学奖，但也有可能当年老爷子放任我的话，也许现在我连个媳妇也找不到。人生就是这样只知道过去，谁也无法预测未来，当自己单独走向了社会，经历过人生的无奈时，方才知道人生的真正意义。

按照大家的要求大学生村官们每人都抽到了决定自己工作命运的天意之签，他们都一个接一个的抽完签高兴的离去，我虽然是此事件的倡导者，毕竟也是一名大学生村官，我也得参与抽签。

我就随便捡了一个签，也许上天眷顾我，让我在几十分之一的概率中中奖了，我抽到了去县环境攻坚办上班的人选，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但上天偏偏安排了我。我的小师妹还给我出个馊主意，“大师兄...还有几个村官没到，把你抽到的签换一个让他们抽去”，这个主意是不错，先不说别人同意不同意，签可以换，天意可以改吗？

我没有王思聪投胎那么好，他爹是中国首富，人家刚步入社会时他老爷子给他一个亿资本去练手做生意，他通过几年的奋斗赚了六十多个亿，他的资产翻了六十倍。而我呢！投胎没有投好，老爷子是个贫困户，他给我借个油膏桶，折合成人民币五六元钱，我通过自己的打拼几年下来，我赚了五六万元，我的资产翻了一万倍。按照这个比例来计算，我经商的头脑比王思聪精明的多，可人家开豪车住别墅，可自己还是整日开着时常抛锚的破面包。马云大哥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获得的是金钱”，我只能给马云大哥说：“云哥...你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咱们两个人交换一下，我来当中国首富，你来干八年大学生村官，一月发给你一千多元钱工资，到那时也许你也会买一包盐时，也要称一下够不够分量”。

天意让我去县环境攻坚办，我这时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八年的大学生村官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工作单位归属哪里，好不容易混上个乡镇没有编制的特岗合同工，有没有编制别人问你在哪里上班，自己也能理直气壮的说：“我在乡政府上班”，不像以前那么尴尬了。今天屁股还没有暖热乡政府的板凳，我又要去县环境攻坚办，一个未知的临时单位，此刻我有些荆轲刺秦王的感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还沉默于思考人生之中，我小师妹对我说：“大师兄...你真的确定去县环境攻坚办，你要去的话我也去......”。

我苦笑着说：“我的傻师妹，我还没有想好呢！你瞎参合什么，你家离咱们乡政府这么近，你傻呀！跑那么远到县里上班，再说又不给多加一分钱”。

小师妹耍赖的说：“这个我不管，我说过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就是不挣一分钱我老公照样养活我......”。

我向她求饶道：“我小祖宗，你天天跟着我干嘛呢！”

她蛮不讲理的说：“大师兄...我警告你，你要是去县环境攻坚办不带上我，你敢偷走，你只要这边走了，我这边从这个楼上跳下去”,她说完不听我解释，霸气的走。

我和小师妹从初中就在一起上学，也是那时起我喊她小师妹，她叫我大师兄，我们上高中，读大学，上研究生，就连当大学生村官我们都在一起，她简直就是我的影子，大家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但后来我给她披上婚纱出嫁，她给我当伴娘帮我把新娘领会家，就是各自都接过婚有了个自的孩子，她还是一直跟着我，我在哪工作她也到哪工作，今天我抽到去县环境攻坚办，看这架势还是甩不掉她。

古人常说：“男人三十而立”，我这都三十大多了也没有看出立在何处，对着镜子照一下，还是一个穷光蛋，无才无钱，权贵更不用提，自己祖上数了一把手也没有数到一个在朝中为官的祖上。自己一清二白又何谈得失之说，去县环境攻坚办也许还是一件好事，我用阿Q精神安慰着自己。

我把去县环境攻坚办上班的消息告诉给家中的老爷子，这把老头给乐得，“好呀！到县里上班好......”，殊不知我这是荆轲之举，是别人不要的我捡个漏。他跟他的那些老头朋友们显摆着，自己的儿子多么...多么有本领，也许我比他见的多一些吧！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大的干部是村长，我至少还见过乡长，比他还大一级，也许到了县环境攻坚办上班，还能见一面局长的容颜。让他跟他的老头朋友显摆去吧！我还是准备做我的荆轲赴秦吧！

李书记从县里开会回来了，见面就问我：“冰川...去县环境攻坚办的人员定了吗？”

我赶紧对他说：“李书记...去县环境攻坚办的人我已经给你定下来了”。

李书记高兴的说：“冰川就是办事效率高，都是谁去快告诉我”。

我小声说道：“是我......”。

李书记有些怀疑的问：“冰川...你说什么，你去县环境攻坚办，不行...不行...你走了扶贫办公室交给谁，我们正打算让你全面接管扶贫办公室呢！你去是坚决不行，换人去必须换人......”。

这时我小师妹突然闯了进来，对李书记说：“李书记...我也要跟我大师兄一起去县环境攻坚办”。

李书记一看柔然主动要求要去县环境攻坚办，他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小然...你来的正好，你不是想去县环境攻坚办吗？就你去了，冰川留下这不...问题解决了吗？”

柔然赶紧说道：“李书记...你等会，我是说我要跟大师兄一块去县环境攻坚办，不是我一个人去，大师兄不去了，我也不去了，大师兄去我就去”。

李书记知道柔然爱胡搅蛮缠，对她训斥道：“小然...说正事来，严肃些......”。

柔然理直气壮的说：“李书记...我跟你说的是认真的，我大师兄去我就去，他不去我也不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对李书记说：“还是我去吧......”，我下面还没有说完，李书记生气的转身走了。

他刚走两步回头又对我们说：“你们既然想去，你们就都去吧！自己按照传真上的邮箱，把你们的名字报上去”，李书记像是真的生气，我还想跟他解释点什么，还没有等我张开口，他就走远了。

这是我小师妹高兴地说：“李书记...多谢了”，李书记没有理会她。

小师妹没心没肺的傻笑着对我说：“大师兄...咱们到县环境攻坚办也许是件好事，就凭你那能力跟县长写首诗，县长一高兴，兴许还能把你留到县委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凭咱们这能力，到那里还能难着咱们......”。

我苦笑了一下，对她说道：“我的好师妹...就你想得开，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还给县长写诗呢！我认知他，问题是他不认知我呀！我也没有想着留在县委，咱们这村官都干了八年了，连个编制都没有，你还想到县委呢！你的梦做的真美，只有你这没有心肺的人这么想，你看看别人为什么能不去，就你天天犯傻......”。

我对小师妹一顿训斥，她只是嘿嘿的傻笑，此刻我是用荆轲赴秦壮举之心去县环境攻坚办，只有我的这个傻师妹愿与我同行。也许我的一生注定跟临时单位结下不解之缘，大学生村官临时机构，我一干就是八年，让我有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一个为一斗米而折腰的平庸者，少年壮志早已消磨无影无踪。今天又要去县环境攻坚办，还是要到一个临时机构，未来的日子里又将出现多少个未知数，我只有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我反正是一个穷光蛋，去环境攻坚办混不好回来还是一个穷光蛋，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要是混好了呢！嘿嘿......

小师妹也在傻笑，我于是对她说：“走吧！到咱们的县环境攻坚办再笑吧！走嘞...环境攻坚办我们来了......”，我和小师妹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我们的扶贫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