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光——5

 三十一

在阿东的酒吧里。小方桌上玻璃盏里跳跃的烛光印照着三个年轻的脸庞。

阿东举起面前的啤酒，笑着对王琦说：“你这个三十年不鸣，一鸣就要吓死人的主。碰一个吧。”

郝军掩着嘴轻声咳嗽，也笑着打侃：“动静是不小！走一个吧。总算是虚惊一场。来！”

碰撞酒瓶的声音，干脆悦耳。

手沿着小方桌的边沿来回画着小圈，王琦低声说道：“其实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和几个网友聊的开心，他们计划做个关于动漫版的cosplay。原本我已经剪了船票，上了船。听了他们的计划，自己特别感兴趣。想和他们多聊聊，一时兴起就和他们回了宾馆。哥，东哥，我也没有料到自己当时的任性妄为，竟然让我躲过一劫。现在想一想，我也挺后怕的！”

“没事就好！”郝军由衷感叹。

“你要干什么？cosplay？什么玩意？为了这个，你就没有上船？你开玩笑吧？胆子变大啦！”

阿东一连串的提问，不由让王琦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陷入凝重：“只是我们这群人的一个小想法。Cosplay也叫真人模仿秀！我们，只是对自己喜欢的动漫故事里面人物的模仿。规模不会太大的。”

谈起自己喜欢、心爱的事情，王琦仿佛换了一个人。他认真，专注地解释着。桌子上小小的烛光照着王琦一张泛红的脸庞，幻影出一圈、一圈橙色的光环，摇曳朦胧。

“哥，你们不知道，他们的情绪有多么热情、高涨。不！是我们！”王琦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哥，你知道我喜欢看动漫。我喜欢的不仅仅是那些动漫里面描述的故事情节，动漫里面的许多人物也刻画的特别经典。所以，我们计划自己模仿动漫里的人物，这就是cosplay。我们会穿着与动漫里面的人物相同的衣服，画着相同的妆容，还会模仿那些人物经典的一些表情或是动作…你们说，听起来是不是就很吸引人。虽然还没有做，就是想一想，我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哥，你觉得怎么样？”王琦的双手大幅度地四处探寻着，在梦幻一般的空中留下一抹微弱的光的痕迹。“东哥，你想不想在你的酒吧里办一场啊？我保证，绝对是一个，让人感觉特别时尚，特别别致、前卫的模仿秀？你们信不信？绝对吸引人！”

“你这么闹腾，不怕你爸骂你玩物尚志？小心再让你姐打的你满地找牙。”虽然阿东的嘴里像以往一样，不停地调侃王琦，但是他仿佛也被王琦的热情感染了。阿东在寻问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之后，就和王琦热烈地讨论着关于举办真人模仿秀的细节问题。

郝军点燃一支香烟，看着两个狂热的伙伴，笑着摇了摇头。

郝军，在知道可能王琦出事的那一刻，在小饭馆里，他努力回忆着与王琦相处的那些过往。因为两家的关系，年龄相差不大的郝军和王琦一起长大。让郝军感觉无奈的，在自己的记忆里，王琦的样子特别模糊。对于王琦，郝军想不起来任何有关他记忆犹新的优点，王琦也没有什么让郝军印象深刻的缺点。王琦仿佛是一个透明的玩伴一般，可有可无，无足轻重。郝军一直认为王琦就是那种特别的乖、特别听话的小孩子。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回家，按时睡觉…

王琦在自己家里的样子，从来都是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也特别听王瑛的使唤。他像极了他的父亲王长庚，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谨小慎微，从不会越雷池半步。郝军从来没有见过王琦有什么出头的举动，就是连一点叛逆的想法，郝军也肯定王琦不会有。

郝军看《红楼梦》黛玉第一次进贾府，读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他去。”郝军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王琦父子两个人。王琦对郝军说的最频繁的一句话，就是：“哥，我听你的。”

可是这一次，王琦却擅自做主，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郝军很好奇，cosplay？只是这样的一种让郝军看起来就是游戏一样的事情，却让王琦拥有了自己的想法、主见。喜欢，就可以轻易地放弃按时坐船回家；爱上了，就可以不管自己父母的规矩，忘记自己的谨小慎微。

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可以让爱上的人不管不顾地决定去付出！然后，无论怎样的结果，是什么已经无所谓！

郝军忽然有些羡慕王琦。这一刻，郝军强烈地想要拥有主宰自己生活的那种力量！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可是人们却倾其所有都在模仿他人的生活，以为成为了他人，或者自己称为偶像一样的人，幸福就一定会离自己很近了。只是没有人发现，在我们追逐他人的梦想里，我们慢慢失落了自己的本性，甚至于失落的是我们的本心。

他们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阿东悄悄叫住了郝军，问他回来以后联系丁慧了吗？看到郝军摇头苦笑，阿东把丁慧打电话给自己的事情告诉了郝军。郝军拍着阿东的肩膀，低语：“我知道了。谢谢！”

 

 

三十二

 

生活又一次回归到以前的模样。

满足于生存的人们依然忙忙碌碌的，忙着享受的人也是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小人物们，无论曾经经历了什么，只要是能够站起来，还来不及整理受伤的心绪，依然会低着头继续笑着前行。

工具厂的业务牵扯了两个家庭的几乎所有人，唯有孙继香还是沉迷在每天追剧的自我世界里，不管不顾。

郝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王瑛单独相处了。有几次，他向王瑛提出，希望可以一起出去走走、聊一聊的时候，王瑛都以自己没有时间，过一些日子再说为借口推脱。

郝军明白，这一段时间，王瑛的确很忙。她不但要忙着工具厂里那些一件件总也做不完的琐碎事务，还要照顾两个家庭年前采购的事情。自从孙继香从医院接回来之后，王瑛就一直住在自己娘家。王瑛的解释是，这样可以照顾家里，让母亲静心养病。医院也的确交待过，孙继香的病不能受刺激，也不能累着。

节前的忙碌让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对于他们之间那些感觉敏感的话题，只要郝军不说，丁慧从来不会随意提起，哪怕是暗示的语言，丁慧也从来不会碰触。他们依然像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谈论最多的话题，还是彼此近期看的书籍内容；他们讨论对书中人物、细节的感悟；也会对人生，发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感慨，也喜欢为自己的感触做一丝丝小心翼翼地总结。

郝军告诉丁慧，自己又把塞万提斯的《唐吉柯德》看了一遍。郝军感慨道，以前自己看这部书，只是觉得书里讲述的就是一个疯子带着一个傻子做着一堆蠢事，旁边是一帮看客在看热闹。书中描述的就是这一群人的嬉笑打闹，哗众取宠，匪夷所思的故事。全书就是一个疯狂的笑话。但是这一次，郝军静下心看完这部书以后，他对这本书的作者所要表述的思想有了新的认识，也有了更深的感悟。郝军觉得，《唐吉歌德》至少让自己看清了什么样的思想才可以叫做世俗，什么样子的行为可以称为勇敢，拥有怎样的力量才能算作是挑战。最初阅读这本书的时候，郝军一直觉得书中那个叫“桑丘”的农夫，就是愚蠢的一个小人物。可是，这个骑着毛驴的小人物，却讲出人性中许多富有哲理的大道理。郝军越来越喜欢书中的一句话：“我知道鲁莽和怯懦都是过失；勇敢的美德是这个极端的折中。不过宁可勇敢过头而鲁莽，不要勇敢不足而怯懦。”

郝军和丁慧，虽然他们有着彼此不同的书单，也会对彼此的一些观点持有不一样的见解，但是，他们彼此关注着对方的一切。郝军尝试着阅读丁慧看过的那些小清新之类的文章，丁慧也会涉足她之前有些排斥的武侠书籍。

心中强烈希望了解彼此的愿望，让他们拥有了最深的默契，即使远隔千里。

丁慧静静地聆听着郝军的侃侃而谈，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郝军这一次对于书中关于勇敢的感慨并非毫无意义。丁慧能够感受到郝军希望可以勇敢地改变他们目前的生活现状的决心。郝军的勇气和所谓的力量，让丁慧无法像以往一样地去附和心爱的人，就是讨论之类的话题，丁慧也不愿意去触及。

丁慧心里的害怕强烈于对他们未来一起生活的美好憧憬。

 

 

三十三

 

春天来了。

南方的四季没有北方那么明显，但是气候还是发生着明显的变化。天空变得清澈，放眼远眺，湛蓝一片。天空中点缀的云越发变得白的刺眼。小草、大树挺直了身躯，水葱一般地绿油油，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更多的不知名的花盛开在春日的阳光里。阳光暖暖地，风是柔柔的，空气是微暖的甜香。海水变得更蓝了。

节后，总算让郝军他们清闲了一段日子。

郝军得了重感冒。等三天的发烧退了之后，咳嗽却一直不见好。时不时的还会有低烧的他只能独自待在屋子里静静休养。

郝军感冒严重的那几天，怕自己的病传染了别人，除了让三姐郝岩带了几次饭，就没有让家里其他人过来。王瑛也是一样。

屋子外面的天暗了下来，一天的时间，就这样简单而又坚定地过去了。

郝军听到大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猜测可能是郝岩来了。郝军想不是说好自己回去吃饭的吗？怎么又来送饭。

“姐，我已经好了！不会再怕传染给彤彤了。我回你家吃，你不用再…”郝军走出屋门准备接一下郝岩，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只是嬉笑地话语被王瑛的话打断：“是我。”王瑛站在玄关里，仰着一张明显精心修饰过的小脸看着郝军。“我给他们说了，今天你不回去吃饭。”

“噢，我还以为是三姐呢！”郝军有点想要掩饰什么一样地解释着：“我已经好了，你也不用两头跑。一会儿我回三姐家吃。”郝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怕单独和王瑛相处。在王瑛的面前，以前的时候，郝军总会产生一种猜不透、看不清的无力感。现在的王瑛，越来越强势，让郝军感觉吃力。他们是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不是不想了解对方，而是不愿意花费心思去了解彼此。

“我就不换鞋了。你换一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哦？！那你等我一会儿。”郝军莫名又一些紧张。他想，自己是不是被王瑛的凌厉语气吓唬的，越来越胆怯。

郝军嘲笑自己的没有出息。

饭店里吃饭的人很多。

郝军跟着王瑛，领座员把他们带进了包间。

看着大厅里高谈阔论的吃客们，郝军不禁感叹，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活的条件也比前几年提高了不少，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在做饭上了。但是，在内心里，郝军还是喜欢在家里准备饭食的感觉。那是一种家庭的氛围，是表达一份爱的情趣的感觉。丁慧的身影出现在郝军的脑海里，想着那个傻丫头笨拙地忙碌在狭小房间里做饭的样子，笑意洋溢在郝军的眼眸里。

王瑛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叫了一瓶红酒。看着脸上带着凌厉、果敢表情的王瑛，郝军把自己想要制止王瑛点菜的话压在了嘴边。

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郝军很清楚，想要减少他们彼此矛盾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不说话！

今天，郝军更加不愿意和王瑛再一次为了一件小事情吵翻了天。就是让现在的王瑛感觉心里不愉快的事情，郝军也不愿意去碰及。

郝军认为今天是一个好机会，他希望可以在一个相对和谐的环境里，向王瑛明明白白地阐述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他们安静而礼貌地吃着饭。

王瑛吃的很少。因为郝军生病的原因，一瓶红酒基本上是被王瑛自己喝完了。

酒气染红了王瑛的脸颊，绯红的颜色让灯光下的王瑛更加显得美艳动人。

王瑛依然在自斟自酌的喝着自己面前的红酒。一个晚上，王瑛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郝军探询的目光，她也有意无意地岔开郝军想要说的话题。

虽然他们面向而座，王瑛却从不用正眼看郝军，郝军也看不清王瑛刻意闪躲的双眼。

王瑛举着琉璃酒杯的白里透着红的手，优雅地移动着，落在郝军的眼里。郝军的脑海中却想起一双略显瘦小、苍白的手腕。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不是让那个傻丫头喝一点红酒，就会红润一些，也会变得胖一些呢？

“我同意离婚。”

 

 

三十四

 

今天的天气很好，春天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房间里。早晨时分的风现在已经无影无踪，空气中飘来一阵温柔的花香。

房间里还有一丝凉意，丁慧紧紧地依靠着那个宽阔的胸膛。温暖地感觉让丁慧只希望自己的每一份都能够嵌进身边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幸福的感觉真是甜蜜，尤其是还有爱的人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

听到郝军有些嘶哑的咳嗽声，丁慧跳下床，沏了一杯浓茶。

郝军摸着被丁慧调到不热不冷的茶水，一饮而尽。丁慧接过杯子，想着再续上一杯茶水。

后背的一阵刺痛，让郝军挺直了腰身，他一把拉住丁慧微凉的纤细手臂，缓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不喝了。上来！冷。我有事给你说。”

郝军慢慢点燃一支香烟，升腾的烟雾缠绕在指间。

丁慧靠在郝军的身旁，一只手轻轻点着郝军微烫的皮肤，她的身体微微有一些的僵硬。

感觉到身边人心里的不安，郝军笑了：“她同意和我离婚了。”

猛然坐直的身体带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差一点碰落郝军手上的香烟。

丁慧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还可以冷静的人。她在等郝军的解释。

丁慧一直在等。仿佛，她在等的就是想要心爱的人能够给自己这个答案。但是，在心里，她等着的心上人交予自己的，却又不是这个答案。丁慧矛盾着，纠结着，她不想、不愿意地等的仿佛也不是这个答案。

如果可以在正确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只是，丁慧清楚地明白，他们是不幸的一对人儿。虽然他们是相爱的，他们的爱情的花树在努力生长，但是，他们是不被祝福的可怜人。

在丁慧和郝军彼此知道爱意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从没有想过，因为彼此的那一份爱，刻意地去伤害任何人，但是，他人的伤害却是他们的爱造成的，这是他们彼此心上的心结。不说出口，并不是代表他们心里不明白，也不代表郝军和丁慧不能了解彼此的心。也是因为他们理解彼此，所以他们才更加的痛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对方的委屈、无奈感到痛苦。

丁慧只是单纯地知道自己爱着郝军，不为任何的附加条件，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爱是她的唯一，是她唯一需要的，也是她唯一可以全身心给予的。

丁慧爱的自私，只是一直以来，自私的只是深深地、单纯地爱着郝军。目光所至全是自己爱着的那个人，其他的都可以与自己无关。

郝军讲出的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丁慧手足无措，心中的羞愧让她低下头，艰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郝军轻轻揽过有些冰凉的身体，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不是谁的错。我以前说过，她并不爱我，我们结婚只是需要而已。是家里的需要，也是我们各自生活中需要的。和你无关。”烟草的味道暖暖地弥漫在房间里，郝军熄灭了还有大半的香烟：“只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具体办手续的时间会在两年以后。所以我们还要再等等。你觉得呢？”

丁慧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即使不愿意承认，丁慧还是感觉自己的心里是开心的。

一切阴郁缠绵的日子好像可以就此过去了，郝军感觉到自己怀里人儿身心上的轻盈。一丝欣慰的笑意挂上有些消瘦脸颊。

当王瑛主动说出同意离婚的时候，郝军的心里其实也是震惊的，还有一丝的说不出来的不舒服。郝军认为，王瑛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强势的人，从没有见过她主动低头的时候。郝军有些看不清主动服软的王瑛了。

讲完那一句话的王瑛感觉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她告诉郝军，虽然他们彼此并不相爱，但是好歹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现在分手，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不公平。所以，离婚之后，她想要工具厂的所有权。

没有等到郝军说出反对的话，王瑛就接着解释道：“我知道，现在工具厂不是你的，你做不了主。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慢慢地接手厂里的一切而已。我大致算了算，两年的时间，不会再多了，就目前厂里的运营情况，全部由我来负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对吧！你不吃亏。另外，我也不是自私的人，我会给你，还有现在厂里的老人股权的。当然，大头是我。你同意吗？”

郝军相信王瑛这方面的能力，其实现在工具厂的日常运营基本上也是以王瑛为主的。

在饭桌上，王瑛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还有一份有关工具厂经营权的放弃协议。只是两份协议的成立时间全部都是在两年后。

看着准备如此充分，考虑如此周全的王瑛，郝军苦笑，这才是自己记忆里、生活里的王瑛的原本样子。

走在华灯异彩的街道，鼻子里吸吮着空气里春天的气息，郝军盯着走在自己身前几步的王瑛，脱口而出：“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三十五

 

“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以前听三姐提过，你有过一个男朋友，关系不错。只是，最终你却跟我…”郝军紧走几步，想与王瑛拉近一些距离。

扯着嗓子说话，郝军感觉有些累。

一丝悸动在王瑛的心里涌现。保持着自己的头依然高傲，王瑛的目光却变得柔和。

“谁还没有过年轻做梦的日子！”只是这一句，王瑛却没有说出口。

王瑛打断郝军：“没有想到，你也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啊!你的文艺范，你的清高都是装的吧。”

难掩的一点尴尬，抬手掩着嘴角，郝军又开始咳嗽起来。

王瑛转头嫌弃地看着一旁的郝军：“少抽烟吧。她有什么好，也不劝劝你注意身体，少抽烟。”

郝军惊异地看向王瑛，忘记拿开掩着嘴角的手；“你…你…”

“有这么奇怪吗？”郝军惊异的表情，让王瑛很是得意：“你也太小瞧我了。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纸包不住火。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我是谁！”

看到郝军吃瘪的样子，王瑛觉得自己真是十分的聪明，心里的满足感溢于言表。她抬眼看看身边的郝军，这个走在自己身边轻轻咳嗽的男人，十年来，这个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人，法律上，自己最亲近的人，彼此却怎么也理解不了对方的人。

王瑛脸上得意的表情，慢慢地被一种失落感代替。

自从郝军提出离婚，王瑛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猜测郝军可能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专门到电信局，调出了郝军的手机账单。在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列表里，王瑛发现了一个频繁出现的异地号码。

王瑛愤怒过、咆哮过，甚至诅咒过。

气愤地王瑛冲动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她准备用最严厉的语言嘲讽一番对方，她也想要在那个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权力，宣泄自己的怨气。可是，当王瑛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女子声音，一刻的迟疑，王瑛心里的慌乱让她语无伦次。匆忙之中，她挂断了电话。

王瑛感觉自己的无力，也有些懊恼自己的胆怯。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的王瑛，她的心里却变得轻松。王瑛之前的所有怒气、怨气也消逝已尽。那一刻的王瑛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本也不是自己想要拥有的，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切，自取其辱就更加的不值得了。

既然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谈不上失去的痛苦了！

王瑛爱过！只是不是郝军。

王瑛深深地爱过那个人！那是她的初恋。她把自己可以给与的全部交给了那个人，只是，他需要的却不是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他需要的是财力、权力，他需要借力，以便可以以最简单的方式，到达受世人注目的地位，得到社会的尊重，得到他，作为一个人的阶级尊严，而这些，都是王瑛和她的家庭给不了的。

王瑛相信他是爱自己的，因为他们明白地看懂了彼此的心。

爱情的花树在春天的时光里发芽，却没有等到长出茂盛的枝叶，收获喜悦的果实，就在冬日的寒冷里死去。

亲手埋葬了他们的爱情，王瑛没有看到他离开时的犹豫，同样，分手后的王瑛，也没有表现过多的依恋。

王瑛看着他和别人结婚生子，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前途似锦的仕途之路，看着他们的爱情变得寂静无声。

王瑛恨自己生活的这个家庭，地位的卑微，生活的低下，给不了她需要的颜面和尊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王瑛就幻想着一种不同的生活，公主一般的生活。长大了的她，越来越强烈地渴望得到自己儿时的向往。而他的出现、别离，更深深地影响了王瑛。

王瑛一直不愿意要个孩子，就是因为她认定，如果父母不能给孩子一个高质量的家庭环境，那就不要不负责任地生下他们。她不愿意自己以后的孩子像自己一样，讨厌父母、怨恨自己的家庭。

是他教会了王瑛：想要得到，就要改变！靠自己的努力，也要学会向外人借力。

最终的权衡，王瑛选择了和郝军结婚。无关爱情！

王瑛在借助郝军的家庭，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她一直在努力，在等待。

弟弟王琦的这一次有惊无险经历，刺激了王瑛。王瑛突然发现：意外和明天，不知道是哪一个先到。

王瑛不想再慢慢等待，她只有一个念头，把最重要的早早地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控。

所以，王瑛对自己说：郝军，我给你，你最想要的；你也给我，我需要的。很合适！我们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