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 32

    巧姐闲聊撮合一段婚姻 晶莹无意坠入婚姻牢笼

    时紧日短，奶奶已经离开人世一星期了。按照乡俗，是该烧“头七纸”了。这天，爸爸一早起来把奶奶的遗像擦了再擦，端端正正地摆在案桌上，遗像用黑纱围着，使气氛更加凝重。只见黑色的头巾把她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包着，就像一个碉堡，看上去有些威严。她的手里紧攥着一方白手帕，两只手恭恭敬敬地放在大腿上，腰身挺得很直，一双杏眼透着冷峻，小方脸上不见往日的笑容。也许那时，她已经知道这是在拍自己的遗像。唉，人死如灯灭！全家老老少少都穿着丧服，近亲也接踵而至。大姑一进村就哭了个稀里哗啦。家里早有人听到通报赶紧去接，不一会儿，有几个人搀扶着姑姑进了里屋。姑姑一见奶奶遗像，便浑身一软，跪下，就好像被谁抽了筋骨一样瘫倒在地。“妈呀，你咋不给我说说话来？”这哭声像融入了催泪弹一样模糊了人们的双眼，抽噎声此起彼伏。再看姑姑，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和着嘴角的涎水汇成一股溪流缠缠绵绵而下。她手里捏着一方手帕按在嘴角，脸色涨得通红，头歪在一边，头顶的白色眼罩不时坠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哭着哭着竟趴在地上捶地顿脚，悲痛欲绝。“姑姑，奶奶已经离开人世，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晶莹边劝着边从地上拦腰抱起姑姑，两行酸楚的泪水也滚过脖颈。她用衣角顺手擦去。周围的亲戚劝着：“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您年龄也不小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几个人生拉硬扯，硬是把姑姑扶起来坐下。姑姑顿了顿，抽泣了几下，夹杂着几声沉闷的咳嗽，停止了哭声。满屋的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老姑，你说说话呀，老姑，我看你来了。”随着又一阵哭声传来，有人穿着丧服在人们的簇拥下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像一团风吹过的白云。“谁呢？”晶莹向外张望。这不是奶奶的娘家人巧姐吗？巧姐个儿不高，但干脆利索，快人快语，一瞧就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她和丈夫一起来，一进来便双膝跪倒在地，哭诉着她老人家生前的种种好处。不等她诉说完，就有人把她搀扶起来。娘家哥哥给奶奶恭恭敬敬地点燃三炷香，磕了三个头，鞠了个躬，在亲朋招呼下去用餐。

这个哥哥是奶奶娘家的继子，平时少言寡语，低短身材，他只听别人说话，要他回答，只是笑着答应一声，再无下言。每年他都来拜年。为了奶奶这门亲戚，爸爸也是特别对待，每次都给小孩较多的压岁钱。奶奶去世，爸爸也将他们所随之礼全部退还。对他来说，这门亲戚是他的根基。也许小时候，他没少在外爷家待吧。巧姐心直口快，刚一坐定，还未等晶莹将沏好的茶递到她手上，冷不惊问道：“咱娃多大了？有人家没？”晶莹忙低下头，她是不想再提起此事。

“二十三啦。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爸爸慈祥地应着，那满脸的笑容让晶莹感到极其不舒服。一向在家里总摆着个脸的，兄妹几个从也没见过他这么慈眉善目过。看来，只有在外人面前爸爸才是这么平易近人。

“咋不早说？”巧姐笑着责备，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透着灵性，“我回去打听一下。我村有个好小伙，和咱娃大小差不多，小伙子眼头高，人也长得文文静静，白白净净，1.75的个儿，可帅了！爸妈那两人年轻力壮，人勤快得很，家里样样不缺。﹍﹍”这巧姐打开话匣子，别人可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说得爸爸妈妈心花怒放，好像女儿摇身一变成了皇后，当然乐得巧姐肆意发挥。晶莹感到无聊，趁别人不注意溜进里屋。

“行行行，好象。”爸爸接过话头，“孩子大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行行行，让俩娃见见再说吧。”

“有你这句话进行。咱娃知书达理，聪明伶俐，哪有他谈驳的？他是高攀了咱。是这，回家后我去说活说活。肯定能成。”巧姐当即表态。

晶莹坐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地埋进抱枕里，泪花像几朵水墨花一样点缀在抱枕上。她突然觉得，奶奶的头七纸就是她少女时代的终结日！以前，爷爷奶奶在世，她在他们的支持下还可以无所顾忌地选择自己的婚姻。而现在，勇国已杳无消息，她只能任由父母摆布。想想，结了婚好，再也没有人再烦她了。晶莹麻木地坐在那儿胡思乱想。结婚就结婚，嫁得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爸爸，既然你腿疼，那好，多翻几条沟，咱父女俩离远点。

没几天，在巧姐的安排下，经过初次见面。爸爸征求晶莹的意见。晶莹不加思索，“你们看行就行吧。”于是，两家约好了订婚的日期。这天，他们约好在镇上见面。在全家人的陪同下，晶莹一家人与亲家见面。哥哥嫂嫂们聚在一起，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好久没有这么愉快了！大家围成一桌。奇怪，晶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叫文盾的男孩的妈妈。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大花眼透着笑意，站起身来不停地招呼着我们夹菜。旁边是他的丈夫，一位标准的黄土男儿，非常精干，小国字脸上写着朴实两个字，棕色的脸颊上镌刻着日晒雨淋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睛满是善良与真诚。晶莹紧挨着的座位不用说是今天这场宴席的男主角。他拘谨地不知把手放在哪儿好，的确高大。可惜了，坐在那儿一声不响就像是参加别人的订婚仪式，自己恍然置之度外。说是超凡脱俗也罢，说是不和世俗也行。总之，木头人一个！晶莹瞥了一眼，主动夹起一个鸡腿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算是打声招呼。小伙欠了欠身，仍是一言不发，不过，看得出来，他的脸颊由白变红，甚至耳根也红了。可是，一旁的晶莹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她早已冻僵的心里再也荡漾不起一点涟漪。得过且过吧！

双方父母有意让他俩出去转转，晶莹牵着乐乐的小手，俩人不约而同地走进一家书店。乐乐才七岁，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逢人就笑，两只小手一刻也不闲着，身上的纱裙陪衬得就像一个洋娃娃。她那活泼可爱的样子真招人喜欢。文盾不知低着头想什么，也没有和孩子打招呼，这让晶莹再次陷入不满。这时，他用两指扶了扶金丝眼镜，一双俊目扫过书架，不知在找什么书。“姑姑，我要！我要！”乐乐踮起小脚，小手指着书架上的一本书，好像发现了大陆一样惊喜。顺着她指的方向，《还珠格格》＿＿电视上正在热播。小家伙喜欢看书，好样的。“多钱？”晶莹翻过书背面，“一块五。”没等老板回答，乐乐就大声嚷嚷。晶莹被她逗乐了。要知道，自从失恋后，是孩子们陪她在一起让她暂时忘记了痛苦，度过了一段不快乐的时光。“先别急，给你买，给你买。”，晶莹笑着安慰，“那好，老板，这本书我买了。”晶莹扬声喊道，取出钱买了书顺手递给乐乐。她高兴地抱住晶莹直亲。文盾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他没钱吗？还是他妈妈没给他钱？”晶莹嘀咕着。没主见的熊包！就这样吧！

可晶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摆脱失恋而轻率地步入婚姻，竟连累到三、四个家庭的幸福!自己年少无知，真的是害人不浅！她也根本不知道：命运与她开了一个一点也不友好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