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释无非(一二)
农历三月十八,大早上校园里就在默默酝酿着一种特殊气氛。小兴刚进班级后门,高玉林就一把拉住他,问他去不去赶会、打算什么时候走、请假还是逃学。他当然不会逃学了,因为蒋芸帮刘红梅管纪律,他不会让她难做。不过他已经和她、大志、贾红玉、王东瑛商量好了,中午放学写请假条。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她和袁小玲也到了,四个人挤在一起猜测今天会有多少人请假、多少人逃学。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刘老师的代数课,讲完公式后他直接布置家庭作业,完了看着大家问:“今个儿下午有一节体育课,是不是有人想请假?”
“有!”“俺想!”“俺感觉有点发烧。”“……”很多同学举手表达想法,没举手的也在四下里观望。
“不要想了,今个儿不让请假。”刘老师声音很大。同学们瞬间蔫了,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窃窃私语。刘老师忽然笑了笑说,“倘为今个儿下午放假。”
“哗”同学们哄然兴奋起来,知道老师故意逗的,大家都敢笑了。立刻有人着手收拾书包,还有人激动的拍桌子。
“哎!哎!哎!”刘老师立刻指了指下面喊声大的人,“丑话儿先说前头,赶会可以,随便吃,随便逛,随便玩儿,不许惹事儿!谁要是影响学校名誉了,明个儿严重处分!记大过!叫家长!”看大家平静一些又说,“要文明出行,安全第一,不要让家长和老师操心,就这吧。”说完换成一副笑脸下讲台,悠然的往外走。身后立马又哄闹起来,叽叽嘎嘎的活脱蛤蟆坑。
几分钟后的下课铃特别响亮,小兴急忙跑出去打算问大志班里放假没有,却被院子里的壮观场面惊住。同学们从各班涌出来,走道里黑压压一片。人流在教学楼前面形成个大三角形,从楼中间顺石子路到大门口是底边,从教学楼到车棚再到大门口是两条斜边。哇,刘老师的半旧摩托车已经驶出大门,顺人流向西驶去,车后座是他妻子李老师。难怪他在班上那么高兴,原来他两口子也去赶会呢。
小兴他们五个出来大门,自然的向西走,因为大流就是这个方向。似乎全校,不,全镇的人都往丁白庙村的方向走,不用担心迷路,顺着大流准能找到地方。距离丁白庙村东口至少还有二里远就能感觉到热闹气氛,路两边的空场地、田间小路放满架子车、自行车,还有牲口。再往前走点儿就是会场,路上的人开始拥挤了。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大小摊子,最外面是农具,往里走是日用品、布匹、丝织品、新奇玩儿意,各种小吃摊、临时饭馆夹杂其中。
他们先买些米花儿糕、芝麻糖之类的,边吃边顺人流走。不用自己费力,想往西走就站在北半边,人流推着你走,双脚离地也不会摔倒,想往东走了再到南半边也是一样。大志要找丽霞家,等人流变缓了出来就已经在村西头。到了背街大志刚想找人问哪是三道街,一抬头看到丽霞在不远处小木门外面,高兴地跑过去。
丽霞看到大志也面带浅笑,看到后面几个人不由得怔了一下,等他到跟前才幽幽地说:“咋还带人儿咧?”
“咋啦?你也没说不让带啊?”大志也有点意外。
“没咋,俺只有两张票。”丽霞晃了晃握着的右手。
“那咋办?”大志心里冒出一种久违的欣喜,转瞬间被随之而来的茫然包围,“你下回再叫俺弄啥,俺就一个人来。”
丽霞勉强一笑,扭头看了看说:“下回哩事儿下回再说,恁几个先在这等住,俺去看看能再弄几张不。”说完转身向东走,约二十几米拐进南边的巷子。
小兴他们和大志有段距离,看大志跑过去和丽霞说话就有点儿不痛快,见她说几句又走更不明白。小跑着到跟前问:“她咋啦?说了个啥又走了?”三个女生也到了跟前,同样用不解地眼神看着大志。
“她不知道恁几个来,只有两张票,又去想办法儿了。”大志未加思索。
“哦,啥票啊?”小兴听大志没隐瞒的意思,心里顺畅好多。
“恁俩约会儿咧?那叫俺来弄啥?气撑人咧是吧?”贾红玉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刚看见漂亮女孩儿跑过来时就已经开始怄火了。
“没啊,俺又不知道她有票。”大志听出她话里有火药味儿,但他不知道丽霞有票、用票来做什么,更没想过跟谁约会。
“那你咋知道到这儿找她?”贾红玉不相信。
“她叫俺来哩啊。”大志随口说,接着看向其他人。
“贾红玉你闹啥咧?俺弟可不是那号儿人,丽霞是俺俩哩姐啊。”小兴一直担心贾红玉的爆脾气。
蒋芸也拉拉贾红玉低声说:“你弄啥咧?让旁人看见多不好啊?他又没说不带咱一块儿。”她这才缓和一些,又凑近大志深情地看着他,“俺不管,反正你要跟别哩人好就不中!俺不许!”
“俺——”大志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无奈地走向旁边。这件事长久以来就像他心里的一根芒刺,只要一天不取出来总是隐隐作痛,取的过程有可能会更痛。
不大一会儿,丽霞回来了,站在巷口朝他们摆手。几个人过去后跟着她横穿过正街的人流,顺对面巷子走到头向西拐弯,来到一个巨型的帆布包跟前。有个四十岁左右穿蓝西服白衬衣打红领带的男人在帆布包门口站着,看他们过来走近守门的人说两句什么,守门的看着丽霞往里面指了指。丽霞淡然一笑,带他们进去,坐在左边一排排环形木凳上。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还有人陆续的进来。这是个半径六七十米的环形剧场,中间有个撑到顶的大铁柱子,周边有小柱子,大柱子和周边的小支柱之间横七竖八的用钢丝连接,外面蒙着帆布。表演场地就是大柱子周围半径十米的地方,用铁丝网与外面观众席隔开。
大喇叭开始响了,介绍表演项目揽客,里面的人越来愈多。蒋芸在贾红玉和小兴中间,跟他们讲她看过的一次杂技表演,跟喇叭里介绍的内容有点类似。王东瑛在贾红玉的左边,旁边是丽霞和大志,刚进来时总是随着贾红玉的目光看向大志,表演快开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场中间。
表演还没开始大志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丽霞说看完杂技带他去东街吃凉粉儿,她知道有家超好。他点头同意,却不自觉瞄一眼贾红玉。她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一会儿散场了人可乱,你说——咱要不要提前点儿出场,撇开他们?”温温的气息甜甜的声音在耳边特舒服,大志不由得点点头,接着手被她抓住握了一下又松开,他感觉心脏怦怦狂跳。
场中间的大灯忽然亮了,喇叭里的音乐戛然而止。接着从后面出来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仔细看其中还有外国人。几句简单的开场白,表演开始。第一场是转盘子,表演者两只手加上嘴巴操控着七个快速旋转的盘子,迎来观众们热烈的掌声。这时候再看,木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人。接着是狗钻火圈、猴子拉车、鹦鹉做算术、训狮子、马术表演、孔雀开屏。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节目,个个精彩,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走钢丝和空中飞人,掌声久久不停。
当所有表演者出来谢幕时,音乐变了,人们陆续起身往外走。这时候愈发显得人多,而且越往门口越挤,年轻人的抱怨声和妇女叫孩子的声音显得更乱。小兴在几个人最前面,等挤出人流已经距离帆布包十几米,后面还有人往前推着他们。他赶忙走到旁边的庄稼地,身后是几乎要把他衣领拉扯的蒋芸,再后面是贾红玉和王东瑛。大志和丽霞不见了,蒋芸和王东瑛提议到远一点的村口等,贾红玉不干,几人只好在地里看。渐渐的人少了,稀散的十几个人后面再没人出来,守门的又开始张罗下一场演出。
小兴焦虑的跑回去,守门的说里面已经清场。蒋芸问小兴怎么找大志,王东瑛说大志可能先出来,搞不好正到处找他们呢。贾红玉最着急,嘟嘟囔囔埋怨着,眼睛四下里看。小兴也是没经验、没主意,几个人一商量只好先到最初看见丽霞的地方,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了,他们明白要在拥挤的正街找人根本没希望。
四人在那条街站了好一会儿,既没见到大志也没见到丽霞。蒋芸说干脆先逛吧,大志找不着他们肯定自己回家,王东瑛同意。小兴虽然不情愿,也没别的办法,带着她们往正街走,肚子早饿了,得先买些吃的。贾红玉不干,就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眼看着太阳西斜了,她等得口干舌燥眼睛也几乎要冒火,只好到主街买个烧饼,边吃边去他们放车的地方。
位于街道中间偏东路北边的那家凉粉儿确实好吃,虽然看起来与一般的绿豆面凉粉没区别,调料也是芥末酱、白醋、盐、香油、辣椒,但口感真的不同。以至于连汁都要喝完,大志仍然不过瘾。丽霞已经站起来,他才用手抹抹嘴,看看旁边潮水似得人群想起小兴他们说不定还在找他,强烈的愧疚感侵袭过来。他靠近丽霞说:“咱就这有点儿不合适吧?小兴肯定没吃过这家凉粉儿。”
“人忒多,还有好些好吃哩,都得花钱,是不是?得多钱花啊?”丽霞轻声说,脸上带着浅笑。
“哦,也是,俺也没带。”大志赶紧附和,心里仍有些淡淡的不安。毕竟他不是贪吃的人,不能理所当然的把一碗凉粉当成甩掉他们的理由。
“咯咯,没事儿,俺哩钱够咱俩花。”丽霞又是嫣然一笑,拉着他的胳膊挤进人群。
两人一会儿顺人流在南边逛,一会儿换到逆流的北边。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丽霞都见过,仍然兴致勃勃地跟大志讲,对于那些女孩儿的纱巾头花类的饰品肯定要靠近仔细看会儿。大志心里起初有点抵触,尤其是不希望她对他太好。可没过多大时间,就沉浸在由心而发的愉悦之中,她的每颦每笑都那么贴切那么自然,使他心里特别舒服。
挤累了就坐在小吃摊后面歇会儿,吃点枣泥柿子饼、豌豆馅、麻叶、馓子,喝杯糖精味很重的廉价果汁。缓过劲儿再挤进人群,逛得满头大汗仍兴致不减。东街逛差不多就从巷子出来,绕个小半圈来到卖凉粉的地方,再接着向西面逛。
太阳开始变色时,两人从一家烩面摊出来。丽霞看看腕上的电子表说:“五点了,俺该回学校了。”
“哦,那你啥时候再回来?”大志认为这是句客气话,说出来又觉得有点儿舍不得的意思,急忙补充,“俺哩意思是你啥时候去恁姨家?俺把今个儿花哩钱还给你。”
“看你傻哩,俺要在乎钱就不会给你花,俺是恁姐,分怎清弄啥?”丽霞说,眼角眉梢挂着浅笑。
“哦。”大志感觉她的话里有难以抗拒的命令,不由得把头低下来。
“就这吧,俺该走了,你要还想逛就自己逛会儿。”丽霞说着用手将额角被汗湿的一缕头发撩到耳际,却没急着走。
“那你啥时候——”大志忍不住又问。其实内心在极力挣扎,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他也知道不该有这种念头,甚至害怕。却还是希望她给出个时间,即使不确切也是个盼头。
“俺再去俺姨家让改妮儿给你说,中了吧?”丽霞打断他低声细语,又笑了。他感觉她的话带着某种意思,似乎已经看透他的心事,不由得把头压的更低。耳朵又欢喜的接收她的声音,“不想逛就回去吧,俺下回去给你带好吃哩,大概得等考完试喽。”
“俺知道了,俺也回家了。”大志弱弱的转身,低着头往前走。她却在后面笑出声来,是那种清脆悦耳还富有透射力的笑。他愈加不舍了。刚进人群又听见她喊:“哎,大志,你哩车不是在东地咧?”他赶忙抬起头,情急之下居然走错方向,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一眼。她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还是那么清雅甜美。
回去的人流很顺畅,他的步伐也比来时轻快,甚至小摊贩的吆喝声也温柔许多。出人群后豁然开朗,微黄的阳光洒在脸上很暖,头顶的天空很蓝很干净。大志忽然有种想唱歌的冲动,最想唱上次骑车载丽霞时她唱那首,但他不会,歌词也记不清。可唱什么好呢,唱音乐老师教的又配不上现在的心情,想来想去胡乱哼哼起来,居然是大勇常哼唱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虽然唱的不怎么滴,也不能表达此时的心情,但他非常开心,这一点就够了。所以他欢快的唱着、跳着,还真像一只出笼的小鸟。
顺着公路拐进停车的空场里,他的歌声戛然而止,心情也急转直下。因为距离他十几米的车子跟前贾红玉正双手掐腰瞪着他,盛怒的大眼珠几乎要冲出框外。他迅速往四下里看看,只有贾红玉一个人,和他挨着放的小兴的车子已经不见。他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勉强笑了笑说:“你也叫挤散了?那——咱回家吧。”
“挤散你个****咧!俺专门儿在这儿等你个******!你个****咋怎没良心咧?”贾红玉劈头就骂,紧接着眼泪也流出来了,情绪很激动。
大志最不喜欢也无奈她这一点——乱喊乱骂,走近一些低声劝:“小玉,你别邪嚄中不?俺又没把你咋——”
“俺就要邪嚄!你个******东西!把俺撇开去跟人家玩儿,俺非得骂回来不中!你个******!缺德带冒烟儿里***!凭啥……”贾红玉非但不识劝,骂声更大了。
“你要邪嚄就自个儿邪嚄吧,俺走啊!谁又没把你咋着,咋就跟个疯娘们儿似哩?”大志绕过她到车跟前开锁,打算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让俺等大半晌,骂你几句你还不高兴咧?你凭啥?”贾红玉一个箭步过来抱住他,胳膊上的力气比嘴里哭嚷的劲头还要大,“俺对你个**怎好,你凭啥撇下俺跑?你个******,非得让俺骂回来不中……”
“你——”大志用力挣,居然挣不开她的环抱,又恼又气扭头瞪她,“贾红玉,你松开!不然俺再也不理你啦!”
贾红玉果然松开胳膊,却又用手拉住他布衫袖子,呜咽着说:“俺松开中,你不能走,你必须给俺个说法儿,你跟那个妮儿到底咋回事儿!”
“说啥啊?啥是咋回事儿啊?啥都没。”大志感觉身子猛的一轻,扭头看着她,“甭哭啦!再哭俺真走了!”他也只能吓唬她一下,仅仅被她一只手拉着他也挣脱不了。
但贾红玉真的停住哭泣,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仍然瞪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预示着随时还会崩溃。“说啊!恁俩咋回事儿?是不是撇开俺谈恋爱咧?”
“谈啥哩恋爱啊?她就是俺一个姐,跟小兴他勤姐一样哩,啥事儿都没。”大志嘴里说着违心的话心里特别难受,想伸手给自己两个嘴巴却又没有勇气。又想尽快避开她就轻轻抖一下袖子,她的手抓的比他想象中要紧得多。
“糊弄人!你当俺傻是不是?你哩小说里元丽霞都是女主角儿,当俺不知道是不是?”贾红玉看过他的小说,在今天之前只是觉得他有才,没想到今天真有个叫丽霞的女孩儿,而且非常漂亮,她的气从那会儿就在积蓄。等他的半下午里,她已经为他假设很多中托词,其中就包括说丽霞是他姐。所以,无论他说的再好都不会轻易相信他。
“你也知道是小说了,小说里哪有真哩啊?全是虚构哩,知道了没?谁也不是女主角儿,谁也不是男主角儿。”提到小说大志立马来了辩解的理由。
“他们都说你写哩跟真人儿真事儿一样,肯定有个人儿是你心里哩女主角儿,你到底喜欢谁?”贾红玉继续追问。
“哪有真人儿真事儿啊?真人儿真事儿不是小说,是报告文学。”大志无奈的看她的眼,那深邃的看不透的地方让他害怕,里面似乎满是气愤和委屈。
“俺才不管啥是小说啥是文学,俺不管!俺就想知道你到底喜欢谁!”贾红玉也盯住他的眼睛,倔强的泪水又开始在眼角聚集。
“没,俺不会喜欢任何人。”大志赶忙把目光转到别处。不知不觉夕阳已经变红,人们陆续离开,有到这片场地推车的必然多看他们几眼。
“为啥?”贾红玉当然不信。
“不为啥,就是没。”大志再看向西北方,村西面向北的路上人更多。
“你不说为啥就是诳俺咧!俺不信!”贾红玉换了换手,拉住他肩头旁边的衣服。
“俺,俺是学生,不能谈恋爱。”短短十来分钟,大志的汗下来了。
“俺不信!”贾红玉不错眼神的看着他。
“你想咋啊?谁都不喜欢也不中?”
“不中!你说哩不是实话儿。”贾红玉看得出他有些恼,但她就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那俺就给你明说吧,俺不能喜欢人,喜欢谁就是害谁。”
“为啥?”这话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本以为把他逼急了会说喜欢她或者随便说个人名。
“因为俺爸就是这号人,他背着俺妈又有个家,俺以后肯定也是。”
“不会吧?”贾红玉松开抓他衣服的手,转到他正面仔细看他的表情,看到的是双异常平静的眼。“大志,你诳俺咧是不是?你不想让俺黏住你是不是?”
“俺说哩是真哩,俺妈就是受害人,俺弟儿俩也受连累了。”
“俺说你不是那号人,真不像。”
“遗传,你知道啥是遗传不?”大志沮丧的看着天,大面积的蔚蓝被霞光覆盖。心里却异常的难受,感觉将来还要这样面对丽霞,对于那么温柔的女孩儿简直太残忍了。“俺也希望俺不是,可事实——老实给你说吧,俺以前遇见过看一眼就想再看两眼哩女哩,脑子里想哩也全是她,是俺小学哩音乐老师。小兴说那是瞎想,俺也那么认为。可看着丽霞姐俺又变成那样,俺不信还是瞎想,头一回见你也是那,哪怎些瞎想?后来俺想通了,俺就是那号人,见哪个齐整妮儿就喜欢上哪个,这是受俺爸哩遗传。所以俺决定不会喜欢任何女哩了,哪怕打一辈光棍儿,俺也不学害人。”
“你——那你——”贾红玉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没人拿自己的父母开玩笑,但她不死心,又靠近他的脸小声说,“要是俺愿意咧?大志,俺不怕你害。”
“俺怕!俺绝哩不会喜欢谁了!”大志说着转过身开锁,心乱的开好几下才打开,调好头骑上去找到脚蹬又看着她说,“走吧,俺走俺哩你走你哩,往后不要再找俺。”说完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走了,狠狠地蹬着脚蹬。上公路百十米又听见她的骂声:“成大志!你是个啥鳖孙人啊?没出息!俺恨你个****一辈!”
夕阳越来越红,大半个天空都是晚霞。光芒之外的部分是渐变的灰,很模糊,像云又像雾;又或是天空的杂质汇集在那里,所以大部分的天空才会清晰,霞光才如此艳丽。大志头也不回的蹬着车子,一路上遇见同村的同校的同班的都不打招呼,只管用力的蹬车。这样过了一会儿,心情竟莫名地平静下来。眼前是坑坑洼洼早已经习惯的土路,但已经不像往日那么颠簸。迎面而来的暖风里裹着熟悉的香味,他知道它们来自路边的沟沿,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草。
作者简介:羽佳一鸣,原名翟自明,陕西籍自由撰稿人,作者,1978年生于河南新乡。著有长篇小说《爱的主题曲之阿莲》、《爱的主题曲之爱我你怕了吗》、《爱的主题曲之独家记忆》、《残梦惊情录》。诗歌有《虞美人·秋愁》、《虞美人·怀古忆佳人》、《玉兰愁》、《槐花赞》等数十篇,散文诗有《雨后》、《醒早了》、《晨雨浅殇》等数十篇,散文有《浅谈文字污染》、《小事更可为》、《秉烛夜读》等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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