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乌托邦《四十二》

第四十二章：采桑打官司

上海市几十年没人打官司，基层法院都撤销了，只保留有中级与最高法院两家，社会上也没有律师职业。接到上诉后，发榜通告三天后开庭。

这事经过报纸与电视报道，全上海家喻户晓，个别人埋怨办好事惹下麻烦，传统观念是宁拆十座庙不撤一桩婚，这跟婚姻到期解散两码事。

开庭这天，法院大厅内几乎坐满人。年轻人根本不知道打官司咋回事，很多人来见识见识，岁数大点的牵挂两家人命运，特意赶来旁听。

采桑坐在原告席上，艾达与一对儿女及俩老公坐在被告席上。

三位法官端坐在他们侧后，没有诉讼代理人、各自也没有律师，申述陈述答辩都靠自己。主法官看时间到了，敲下锤子宣布开庭，第一项原告申诉。

采桑把前前后后经历述说一遍，特别指出，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事，一是黑角市政府没尽到责任，自己近海捕鱼被海盗抓走，又被囚禁两年实属无奈，也是受害者。二是移民官员工作失误，不能让别人的错误自己承担。诉求是请求法院判艾达现婚姻无效、维持原婚姻，将妻子与孩子判给自己，然后带他们回刚果。随后递上结婚证书。

法官核实后，宣布结婚证书真实有效，虽然当事人均有追求新婚姻生活之权利，但要经过离婚程序。当事人没经过离婚程序，原先的婚姻在刚果有效，但艾达已经入上海户籍，其婚姻应该适用上海的法律。

艾达陈述表示，采桑两年无踪无迹，自己带孩子沦落街头，怀抱着一岁多的希玛、手牵着五岁的希亚沿街乞讨。黑角警局出具了毫无生还可能证明，并将遗孤政策落实下来，将他们安置在救济站，但吃不饱饭，根本没想到采桑还可能活着，内心早认为死了。

法官认为，黑角市政府出具的无生还可能证明，不能等同死亡证明，与落实的遗孤政策一样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不能作为死亡证据使用。

艾达闻听此言脸色苍白，法院明显支持采桑的举证，两位老公神色黯然，希亚更是想哭，上海可能待不住了，好日子才一个多月就要结束。

辩论时，艾达表示自己完全按照黑角市政府要求申报的材料，当时出具的也是无生还可能证明，而且这种情况不止一例，与自己同样情况的也顺利通过，只是移民城市不是上海。最后表明即使法院判他们现婚姻无效，也不跟采桑回刚果，一儿一女也明确表示不回刚果。

这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双方没有什么再辩论的。主法官宣布合议庭议事，休庭十分钟。

三位法官聚在一起合议。采桑证据非常有力，但艾达与孩子都不跟他回去，判现在婚姻无效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拆散一桩姻缘。判采桑与艾达婚姻有效，让他们一夫一妻留在上海很不合适，等于告诉全世界上海开始走回头路、开始复辟。

有一位法官主张判现在婚姻无效，将艾达遣送回非洲，她本身不符合移民条件，更不具备结婚条件，这样做最合法。另一位认为这样做太无情，不符合当今社会之文明，强行将孤儿寡母遣送回非洲不人道，回非洲娘仨命运堪忧。

主法官认为二者各有道理，关键是法大还是情大的问题，法又为何而存？还不是为了保证民众之根本利益而存在，为了法而执法是片面与狭隘的，文明社会人道大于法制。再者，艾达根本不清楚刚果关于失踪人员期限，导致婚姻失效的具体规定，填报采桑死亡顺呼情理、也是出于本能，此事黑角地方政府过失大于艾达，市援非办也负有失察之责。

基于以上考虑主法官认为，判艾达现婚姻无效，对过去婚姻也认为不具备成立的条件，因为上海法律规定婚期才两年，男女失踪一个月婚姻即失效，采桑失踪超过两年，婚姻本身已经超期，艾达加入上海户籍也超过一个月。但对艾达与儿女都不遣送，对她和孩子去留由她们自己决定，娘仨想和采桑回刚果悉听尊便，想滞留上海也要保障他们的工作与生活权利。对他们间以后婚姻如何处理，让其充分协商从长计议，法院可调节但不干涉。

对这样的判决两位法官表示满意，即彰显了法律尊严，也充分考虑了当事人的情感与当今社会之人道。

回到厅内主法官宣布判决，并陈述了理由，表示可上诉，上诉期为三十天。

对这一判决，旁听群众大多缄默其口，认为判前后婚姻都失效令人遗憾。

出门后见采桑无精打采，泰森问他是否上诉？采桑表示即使上诉打赢官司，娘仨不跟他回去也没意思。

“没想到见儿女居然在法庭上！”

“是有些令人感伤。不过你比我幸运，我还没见过自己孩子。”

采桑听后内心很疑惑，自己孩子咋会没见过？泰森给他讲尼古拉耶夫与上海婚姻、婴儿哺育与孩提教育制度。采桑仿佛听天书，但到上海后所见所闻令人视野洞开，周围的一切新奇，所接触的人也令人温情倍至，从心底感觉还是上海好。

泰森问他今后有何打算？采桑望着眼前的一切，不仅老婆孩子让他留恋，周围的一切也令他不舍。采桑默然低下头，想起刚才儿女冷漠的目光，“我不跟你回刚果”话语萦绕在耳边，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把他们接走？幸亏法院没判让他把娘仨带走，抬起头问。

“像我这种情况，会被遣送吗？”

“不太清楚。”

不过泰森告诉他，如果在上海结了婚，三月后可以调过来，自己就是刚调来上海。采桑听后内心滋生出期待与希望。

这几天电视上也在报道这个案子，认为法院判得不好，把两桩婚姻都判离令人遗憾。法院几十年不开庭，教条执法、背离保障民众之根本利益的司法准则，要么判维持艾达现婚姻合法、要么判采桑的婚姻合法，漏挑子担水两头空，也像女人生孩子时难产，大人孩子总要保一个，谁来个两个都不保，纯粹是找挨骂。为此电视台在网上做了民意调查，结果百分之八十认为该判维持艾达现在的婚姻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