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八)
回首,满眼酸涩(八)
正月初十早上,碧空如洗,惠风和畅,初升的太阳照在墙头的白雪上,发出绚丽而柔和的光芒。厨房的烟囱里冒出蓝灰色的烟,升起几十厘米被微风吹弯,摇几下变成浅浅的白雾,慢慢消失在空中。几只麻雀落在屋檐上,稍微停顿又飞到头门里面扫过雪的地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跳着,十分愉悦。丽霞在院子里站一会儿,感觉神清气爽。好想到村外空旷的地方走走,体会一下人烟以外的僻静,闻闻皑皑白雪与的野草、麦苗混合的味道。
正吃饭的时候小叔丁忠新过来了,问她父亲要不要到地里转一转,如果地没上冻,可以趁雪化前把化肥点①上。母亲听了也让艳霞到三姨家看看,能在开学前点化肥她们姊妹都去帮忙。艳霞不想动,说她的作业还没做完。丽霞高兴地揽下来,反正也想到外面转转。
外面的空气确实比村子里清新,蔚蓝的天空下目力所及尽是银装素裹。远处的河堤宛如沉睡的白色巨龙,温柔匍匐在空旷的田野。身边的公路、麦田、沟渠、小树,像精雕细琢的羊脂玉,色泽温润、纹路清晰。环境美了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她边稳稳地蹬车子边轻轻哼着歌,不自觉就是她们常唱那首的《粉红色的回忆》。其实她更想大声唱,但空气还很冷,尽管阳光和微风也算柔和,吸进来的气流却与身体温度反差很大。这天她穿的挺厚,绒衣套着毛衣外面还有羽绒服,下面是秋裤、绒裤、牛仔裤,棉袜棉鞋;除此之外还有手套、口罩、棉围脖,全副武装完只剩眼睛露在外面。
成家村村里的路面各家都有清扫,宽一米左右不太规则,沟沟坎坎里还有点残留,但整体看起来让人感觉暖暖的。她正认真骑行,忽然从南面某个院落后门出来两个男孩儿。距离十几米远,她也能一眼认出是大志和小兴。小兴也一眼认出她,还甜甜的叫声“丽霞姐”。她也扭头看着他们笑,没有说话也没大动作。主要是担心地上的残雪,路面也不是平的,稍有不慎就会滑倒。那短短几秒也足以看清楚他们,小兴穿深灰缎子面小棉袄、条绒裤、大头鞋,微红的小圆脸肉乎乎的。大志是红色高领毛衣套墨绿暗扣鸭绒袄,下身黑色毛料裤子配白色的旅游鞋;白皙的脸略显清瘦,明晰的大眼睛里隐逸着几丝不易看懂的东西。
三姨倒是不着急点化肥,即使是红妮开学了她自己也能凑合干,只是这么冷的天把两个小的留家里确实不放心。所以见到丽霞还是满期望的,至少能替她照顾家里的两个。遭的是下雪前没预备化肥,这天气也不好上集。丽霞听了倒是不以为然,多了不敢说,载一袋化肥她还是把握满满。
打算好了娘俩先做饭,等吃过她再上集。刚进厨房小兴进门,笑容腼腆举止带着怯意。说是因为刚看到她打招呼她没应,所以过来看看她确认一下,可进门后明显的没话找话,被三姨稍微调侃就灰溜溜的走了。她对他那憨厚敦实的性格还是蛮欣赏,只是有些早熟,她倒是希望能像单纯的姐弟那样,随意些,自然些。他走后,三姨又随口说起他家的事情,奶奶的强势、父亲的冷酷、小姊妹们的唯唯诺诺;虽然多是坊间流传的闲话,但不完全是无的放矢。三姨的语气很低沉,她能听出来里面有对街坊晚辈的同情,也有对现实生活的无奈。
一袋碳酸氢氨五十公斤重,比一个人的分量还轻些,可载着它却比载人难得多。主要是因为它是物件不会主动配合,由于天气冷结块使得整袋就是混实的一块,很容易往一边偏;再加上路滑,人更要全神贯注地应付。所以还不到半路,丽霞的额角居然冒汗了,却还不敢停下车子休息。快到四埠沟又发起愁来:平路儿都费怎大劲儿!可咋上这又长又陡哩坡咧?万一滑倒我己街绝哩扶起来啊!她思索着慢慢从车上下来,打算停在路边等有人经过时求助。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上面有个人,而且正顺斜坡往下滑。再一看衣着模样她乐了,是大志。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拒绝她的请求,连忙大声打招呼:“咦?大志?你给这儿弄啥咧?刚好儿,来,给我搭把手来。”说出的话不自觉带着一股热情,还有毫无掩饰的欣喜。
大志腼腆地笑了笑,直接来到她车后面,稳住步伐用力推车子。她也顾不得再客气,赶忙扶好车把配合他的劲道往前推。车子走稳了他才说:“俺几个来滑雪,他几个拐回去拿板凳了。”
真别说,多个小孩儿都不一样,而且越往上走两人的力气配合越好。到半坡她抽空回头瞄一眼,他低着头、弓着腰,每一步都很认真。她不自觉笑了笑,也认真推车。等到了大堤上面,她停住休息一下,看他站在旁边仍然低着头。忽然想起上午在街道看见她时他那种奇怪的眼神,深深地勾起她的好奇,忍不住问:“前半晌见我咋没吭气儿?”
“小兴吭了,一样。”他淡淡地说,头稍微抬起一点却没看她。
她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冷,隐隐有些闷闷不乐,听得她心头一震。忽然冒出几丝怜悯的想法,觉得他这年龄应该快快乐乐的,不是因为手扶着车把真想过去托起他的脸看看。于是关切地说:“那咋能一样咧?他是他你是你。”
“鞥,知道了。”他的语气还是很平淡。
“你咋啦?哪不得劲儿②咧?”她愈发觉得他语气不正常,要么是心情不好,要么是身体不舒服。
“没啊?我好好儿哩。”他抬起头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两人正好对视,清澈的眸子里竟露出些不知所措。还没等她说话他就转个方向,幽幽地说,“平路儿上你一个人能推吧?用不着我我就先去找他几个了。”
“等一小。”就在他抬脚跨出去再落步的刹那,她领会到他话里有闪躲的意思,心禁不住忽悠一下,赶忙叫住他,“你咋啦?是不是不想儿看见我?”
“没啊?我可想儿——”他刚一出口立刻又收住,快速改口,“我还是去找他几个吧,路儿滑你骑哩慢点儿。”这次掩饰更显得笨拙,充分说明他真有什么刻意瞒着她。
“你先嫑着急,我问你个事儿。”看明白他是刻意的,她也想到另一个问题——他可能像小兴一样早熟,但没把这个想法表现出来,她也不能明知道他在闪躲还硬碰硬。稍微停顿她就想到用另一个话题旁敲侧击,就温和地看着他,“听说你写了个小说儿?借给我瞅两眼中不中?”
“啊?我写住玩儿咧。”他显得很意外,转回来的身子有点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似乎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写小说的事情,眼睛却又不敢与她对视。
她感觉这招有效,就进一步追问:“那——小说儿里哩元丽霞是不是也写住玩儿咧?”
他更加意外,舌头比脑子还乱:“我,我,我,我就是,就,我就是随便儿起个人名儿,没,没,没别哩啥意思。”
这状态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以为他不好意思了,也就不打算继续追问。轻轻一笑看着他说:“先让我瞧瞧再说,一会儿送到俺三姨家。”
“没,没,小说儿没给我手里,放假朔不知道谁拿走了。”他诚恳的说。
这话她当然信,年前艳霞也是这么说的。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那找找呗,找着喽让恁学校二五班哩丁艳霞捎给我。”
“鞥。”他弱弱地答应。
“那就这,我先走了。”她觉得就这样算了,真点破他喜欢自己又能怎么样?警告他吧他已经那么可怜,安慰他反显得默许他喜欢她。推着车子刚要走,忽然觉得应该跟他再近些,当他姐姐陪陪他也好,再次扭头看他,“三月十八俺村儿有会③你去不?去哩话记住去找我。”其实她说这话没经过考虑,只想靠近些就可以给他关怀,就没把孙主任管得严考虑进来。更没想那样做也能让他那份情加深,将来更不好处理。
“我还不知道,要是上学——”他这次与她对视了,眼神里又闪出些许奇怪的东西。
“你不知道我知道,三月十七礼拜天有启会,启会人儿少没啥意思。十八正会是礼拜一,要想儿去后晌请半天假也中。”
“那,那中。”他答应的很快,声音清脆有力。
“记住,俺家给三道街西头儿第五家儿。”她心里莫名地泛起几丝欢欣,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他的语气变缓和了感到欣慰,还是因为有机会把他早熟的恋情转变成姐弟情有些得意。反正事情定下了心头一阵舒畅,推了几步快速地上车,车轮碾着积雪发出愉快的“咝——”“咝——”摩擦声。
车子出去七八十米了,身后传来他轻轻“鞥”的一声。她听了心里愈发愉悦,莹然一笑丢给他几个字:“傻样儿!”继续认真地扶着车把、注意着地面。如果这时候她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绝对会惊讶万分,那种由内而外的盛放花朵般的笑颜,比放假那天领取市级奥数竞赛第二名的荣誉证书时还要惬意几分。
这天又是载化肥又是点化肥,她真的挺累,做晚饭烧火时她的眼皮就有些酸涩,等吃过洗漱过躺床上反而睡意全无,心想要是有本书看看也许很快能酝酿出瞌睡。但这是三姨家,没见过三姨看书,红妮的书估计都是学习用的。早知道就该把《简·爱》带来,带那本《多情剑客无情剑》也不赖。想着想着,不自觉想起了“李寻欢”样子:他身材虽然很高,面目也还算英俊,但看起来却很憔悴……那种懒散、落寞的神情……咦?今个诶大志眼哩是不是也有点儿落寞?那个清瘦哩小脸蛋儿笑起来也可俊,认真起来也——咦!我搁诶这瞎琢磨啥咧?丁丽霞呀丁丽霞,可嫑瞎想了!你该把他当弟弟心疼,你还得纠正他哩早熟咧!嫑想了,还是查羊吧!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周,市教育局下来一份文件,为了丰富校园生活将举办春季诗词歌咏比赛。按孙主任的想法是不让高三学生参加以免影响复习,李副校长却认为高三的孩子成熟稳重,生活阅历和写作经验也比高一高二丰富。校长征求几个高三班主任的意见,他们比较认同李副校长的说法,可以适当调整部分人的作息时间参加比赛,当是劳逸结合。操办这件事以高二年级主任刘老师为主,高一年级主任娄老师和高三年级主任孙老师协助。
四十几岁的刘老师之所以能成为年级主任,不仅因为她管理严格善于引导,河师大中文系研究生学历和近二十年的语文教学经验更加不容忽视。她印象最深刻的学生是高三(6)班的丁丽霞,人漂亮又聪慧过人,关键还有冲劲,去年文华周的时候就帮过她不少忙。所以直接找三(6)班班主任赵老师把人要来,又从其他年级班长、语文课代表中选几个同学,连同老师十几个人筹划整个活动细节。她选几个语文课代表进来也是有原因的,她希望借这个机会创作几篇好的原创诗歌,从小的说是磨练他们的写作能力,往大的说万一能在市级的赛场上获奖,就是换个角度彰显本校的教育实力。
如果说写作文丽霞信手就能来,无论什么体裁、什么要求二十分钟准能写好一篇。可说到诗歌就明显缺乏底气,一起和刘老师开会的其他同学各个面露难色,大家都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锻炼,连兴趣都说不上有。所以从教导处出来,纷纷问谁有诗歌类的书籍或时尚杂志。丽霞猛然想起初三那年孙建辉送的几本书,其中有本《七里香》好像是诗歌合辑,她也是收到书的当晚翻几页,压根儿没细看。她跟其他人说有本《七里香》,立刻有人知道那是席慕容的书,非常有名,大家纷纷催她回去取。她又担心三四年没见了还不知道在不在、会不会返潮或者被老鼠啃。大家都说先找了再说,无论如何总是有希望了,刘老师还动员大家周末到书店看看。
丽霞周六没上晚自习,到大姨家饭也没吃就往回赶。到家时已经十一点,这时艳霞已经熟睡,她边吃凉馒头边小心翼翼的翻。找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几箱旧书中找到那本《七里香》,用抹布擦过竟跟新的一样。感觉还不困,她就打开写字台上的灯,决定坐下先看一会儿,还准备了铅笔和草稿纸打算誊抄意境好的句子。
蓦然发现靠墙的一沓书上面摆着个教案本,敞开的那一页是密密麻麻的蓝黑钢笔字。明显不是艳霞的笔迹,处于对妹妹的关心她不自觉拿手里看,内容有点儿像故事。她索性把那一页折个角翻到最前面,封面上赫然工整地写着“成大志”三个字。她又是一惊,猛然想起艳霞年前说过有同学写了小说,而大志也承认了,莫非这就是?想到这,她把封皮揭开,认真地看起来。
小说的开头是一段环境描写,随后主角登场,来自青木川的翩翩少年楚暮春在入关途中走错道,误入关外重镇元家堡的禁地,因此被二堡主误会起争执,打斗过程中坠下悬崖。身受重伤的时候巧遇多年前被六位堡主合攻坠崖未死的昆仑奇叟欧阳靖,而欧阳靖与楚暮春的外公摩崖双鹤老二郭白鹤又是莫逆之交,为他疗伤之后把浑身的武术传授给他。加上之前他从父母及两位外公学来的本事,已经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学习武术的同时,欧阳靖也把坠崖的前因后果告诉他,竟事关一个前朝反王留下的宝藏。正看到元家堡大堡主千金元丽霞不满父母安排的婚姻,正计划逃跑时艳霞醒了,告诉她白天小叔上任村支书,几家人在爷爷的院子喝酒庆祝。她哪有心情聊这些,看看墙上的挂钟将近两点,才意犹未尽地上床睡觉。
不在大姨家的周末也习惯早起,边帮母亲烧火边继续看小说,吃饭时脑子里竟忍不住猜测起小说情节。吃过午饭要回延津,她跟艳霞打声招呼把小说和那本书一起装进书包,到大姨家吃过晚饭又拿起来,还真有些上瘾。令她没想到的是大志这个小说写的确实很好,主要人物刻画的入木三分、性格与身份描写的恰如其分,故事情节环环紧扣引人入胜。一旦拿起来就由不得想看完再收手,就连下晚自习回去睡觉前都忍不住看几眼,上学路上也会开小差预测后面发生什么事情,男女主角能不能突破现实的束缚走到一起。
转眼一周过去了,比赛前那个周一进学校大门时,她才想起应该抓紧琢磨诗歌呢,不管怎样也得按刘老师的要求准备一两首。于是,课间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诗集,抽空还会跟袁金珠、张海霞讨论一会儿,纪律检查值日的事几乎都让给别人替了。周四晚上的第二节晚自习,她试着写了人生第一首散文诗:
“青春是什么
你若问我春天是什么
我会带你
去田野
去河边
你看那——
蓝的天、白的云
绿的叶、青的草
庄稼渐茁壮、花朵正鲜艳
还有脚下的涓涓细流
是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你若问我青春是什么
对不起
我无法回答
也不能回答
我能说青春是教室里清朗的早读吗
论形态个个温良恭俭
讲发音人人字正腔圆
连窗外枝头上的鸟儿也频频向里看
可你再看操场上奔跑那帮子
健壮的胳膊腿显得力道浑厚
每一步都透着拼搏的气息
你说青春像不像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如果说青春是努力时散发出的光芒
是进步道路上留下的足迹
那个坐在树下看着天空发呆的
那个靠在墙角痴痴傻笑的
还有趴在隔壁班窗户上挤眉弄眼的
他们的小心思里未必不是一片烂漫
有人说青春是歌、是诗、是画……
是一切你能想象的美
那么——
因为美梦崩塌而哭醒的人呢
因为家境惨淡衣食不济的人呢
还有被各种枷锁禁锢的、局限的、影响的
这些人又该用什么描述青春
何不让我们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
趁着时光正好、我们也年轻
那些哭的、笑的、彷徨的、无奈的
有正追逐的,也有将失去的
都值得认真面对
因为无论好坏
它们都是我们青春日记里不可割舍的部分”
因为她是第一次写诗,再加上本来做事就谨慎,所以整节课她都围绕着这首诗,每词每句都反复斟酌,写完又反复修改,直到下课铃响还不甚满意。就在拿书包准备装回去再琢磨时,有人咳嗽一下从她桌上拿起来。她以为是张海霞、娄新娟闹着玩,丢下书包就要抢,等抬头看到班主任的脸,整个人都慌了,站也没底气坐也坐不稳。
赵老师却气定神闲的看完,淡淡地问了句:“徐志摩哩还是汪国真哩?”
她茫然地摇摇头,脑子在飞速想着一旦他要责备起来敢不敢拿刘主任过关。
“也不像艾青哩风格呀!是席慕容哩?”赵老师眼睛睁大了。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在课堂上弄着。主要是歌咏会时间有点儿紧,二年级哩刘主任——”她紧张的站起来,眼睛也不敢跟他对视。这时候,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没走,在他们跟前的纷纷凑过来伸脖子看。
“这是刘老师写哩啊?真不赖呀?”赵老师惊讶过后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一手儿。”
她偷眼看老师的脸色温和,才慢慢地抬起头说:“老师,不是刘老师写哩。是我写哩,还没修改好咧。”
“是不是?”赵老师说着又把本子拿正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幽幽地看着她,“够好啦!你这个要求也嫑忒高了,非得一举成名天下知啊?”
赵老师这句话一出,更多人凑过来伸长脖子。袁金珠和张海霞笑嘻嘻地注视在她。她真没想到赵老师会给予这么高评价,仍旧惯性的客气:“不是不是,老师,这是我头一回写这号儿东西,怕念出来丢人。”
“这诗拿出去还怕丢人?呵呵,忒谦虚了吧?”赵老师笑的更开,“嫑修了,回去念上几遍,明个诶清儿自习课念给咱班同学听听。”说完把本子递给她,却没急着走,“我哩眼光你信不过?老实给你说,前年个诶看你写那手儿粉笔字儿,我就知道你有文艺细胞。”
赵老师一走,跟前的袁金珠几个人过来,闹腾了好大一会儿才离开教室。
周五早读课结束,丽霞就成了六班的诗人,十几个女生围着她邀稿。男生们除了心生仰慕还有凑热闹恶搞的,比如和尚小组的朱高峰和林修杰,居然站在凳子上连声喊叫:“丁丽霞,丁丽霞,春天是啥啊?”“哎,丁丽霞,我要问你春天是什么你是不是也带我去河边儿咧?”袁金珠直接跑过去,拿起吕伟的书边照两人头上打边骂:“臭不要脸哩!回家问恁妈去!”
不管闹腾也好欣赏也罢,丽霞的这首诗确实引起不小轰动,连刘老师看过都说肯定能进决赛。她紧张一周的心情也逐渐平稳,晚上回去又接着看大志的小说。
那天晚上,她终于把整个小说看完,靠在床头细细回想整个小说内容。英俊帅气的楚暮春,性格温和待人诚恳,一路走来有残酷也有奇遇,却始终不骄不躁,处处散发着阳刚气息,对于一见钟情的女人和江湖侠义也坚持不懈的追求。温柔美丽的元丽霞也有刚强一面,遇到父辈的威逼和江湖匪类的胁迫从不放弃反抗,情义两难时也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两人最后不仅冲破束缚相爱,更在朋友和侠义道的支持下战胜朝廷奸佞和江湖败类的大阴谋,两家人的嫌隙也得以开释,双方握手言和。小说里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卿卿我我,也没有复杂的情感纠葛、分分合合,但人物的语言、动作描述非常贴近现实生活。如果不是穿插在刀光剑影江湖是非当中,你准会以为这故事发生在身边某个人身上。
在三月底一个周六的下午,首届诗词歌咏大赛在学校大礼堂进行。丽霞的那首《青春是什么》获得个人组一等奖,四月中旬和其他五组作品参加市级比赛,又从众多参赛者中间脱颖而出,获得特别奖。而从那时到毕业的三个多月里,她收到几十个长短不一的纸条,有的明显是情书,还有些像诗一样的短句,甚至有的连名字都没有。但她一个也没有回复,一则是学习忙没有时间理会,再则真没有兴趣。然而,恍惚里常有个俊朗的脸庞会不经意间闯进她的脑海。……他为啥用我哩名儿当女主角儿?他恁大点儿咋知道嫩些情咧爱咧?他为啥写楚暮春对元丽霞一见钟情?呵,这家伙肯定是早熟!哎,他要是再长几岁儿会不会也给楚暮春那样?好像也不对,楚暮春是剑眉朗目高鼻梁,他是柳叶儿眉小肉疙瘩鼻儿……
注:①点化肥,一种施肥方法,在田垄间用锄头刨个小坑,将手心大小的化肥放进去,用土盖住。化肥就是化学肥料,也称无机肥料,包括氮肥、磷肥、钾肥、微肥、复合肥料等。 ②得(dèi)劲儿,有时也说“得(déi)”,是豫北方言里很有代表性的词,其意包括:高兴、舒服(身体和心理状况)、得意、合适、喜欢、同意。③这里指乡间庙会,每年农忙前进行,主要以农具、农产品、日用品交流为目的的聚会,附带吃喝玩乐。一般会期有启会、正会、了会三天,正会最热闹。
作者简介:羽佳一鸣,原名翟自明,陕西籍自由撰稿人,作者,1978年生于河南新乡。著有长篇小说《爱的主题曲之阿莲》、《爱的主题曲之爱我你怕了吗》、《爱的主题曲之独家记忆》、《残梦惊情录》。诗歌有《虞美人·秋愁》、《虞美人·怀古忆佳人》、《玉兰愁》、《槐花赞》等数十篇,散文诗有《雨后》、《醒早了》、《晨雨浅殇》等数十篇,散文有《浅谈文字污染》、《小事更可为》、《秉烛夜读》等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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