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二三)
再见,依然在乎你(七)
暑期过后,学校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中包括教师自费统一着装、从每月工资中抽两百元变成浮动工资。明显是变相降低工资,公告一贴出便引起轩然大波。
丁丽欣是高段语文组组长,五个组员都向她要主意,她哪有主意,只好问别的组。数学组组长张友良是语文组王悦的老公,也是张春城门中侄子。他联系了五个高段组长和两个低段组长打算周日越级申诉,事情还没敲定就有人给教务主任透消息,周五下午校长把七个人叫去谈话。他听王悦的话把牵头人转嫁在丁丽欣身上,校长直接扣她五百,其他人三百,每人做个深刻检讨。她心里特委屈,却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跟他吵,伤她和王悦的和气不说,也担心越描越黑。
放学的时候天气闷热,坐的公交车一路都在堵。她的情绪很低落,心想今晚就不做饭了,一会儿接了美瑜直接在门口吃点,甚至还想喝两杯。到川沙站下车,一眼看见张友良在路边,她愈发心烦,直接绕过去向美瑜学校走。他快步追过来,恳求她原谅他,并说明是王悦让他那么做的,说完还从钱包里拿出五百赔给她。她不想听他解释更不想要他的钱,现在又觉得他人品不行,即使王悦真教他那样也不该出卖王悦,他们是夫妻,这行为比之前出卖她更加不可原谅。
一个是不肯收,另一个是非要给,硬是在公交站旁边纠缠七八分钟,最后他居然连钱带手进她裙子口袋里。夏季的职业装裙子很薄,而且口袋内衬是贴身的,再加上那年学电脑时他曾经借机轻薄她,所以她气得想伸手打他。但考虑到大庭广众也是同事一场,她红着脸掏出钱狠狠地砸在他身上,瞪着眼睛说:“侬郭咂唔揪思为个体吉伐?哎唔以额或七以其杜勿意勒撒宁畀唔拨?唔肯拿一道思为杜嘎组体四体,唔思挪侬动小忙思傍意,可侬,侬么一体奻宁印给个担当!(你觉得我就是为这点钱吗,那我一个学期一千多不见了谁给我陪,我跟你们一起是为大家做点事,我是把你和小王当朋友,可你,你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担当)”说完转身就走,走到学校大门拐弯也没回头看一眼。
母女两人在小区对面吃的饭,她还真要了一瓶啤酒。这是离开广州后第一次喝啤酒,难喝的呀,而且没有减少一丝一毫的愁绪。刚进门电话响了,她一看是王悦就想挂,再想想算了,毕竟在一个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接通后王悦直接喊起来,指责她不顾同事情谊,因为张友良不肯在领导面前包庇她就当众侮辱他,还让人把他头打破。她乍一听这说的都哪跟哪啊,她既没有侮辱张友良更没有让人打他,至于不顾情谊用来形容他们两口子更为合适。不过她不想吵架,也不想同事间闹得不可开交,就仔细解释见张友良的经过,说明分开时他还好好的,并耐心安慰王悦。
放下电话,她又想到是不是张春城看到张友良拉扯她,继而过去上手。再想想不至于,毕竟他们也算本家叔侄。考虑再三,她打给张春城。他没有听完脾气就爆发了,说前面打人的不是他,因为他下班没有出门就跟主任他们打牌到现在,不过他现在就要去狠狠打一次,非教训这个没有出息的后生。她赶忙又劝他,完了打给王悦申明张春城也不知道这件事。
周一上班时,王悦见到丁丽欣一脸的不高兴,但还是点头打招呼。
这天上午丁丽欣有三节课,第三节是五(3)班第四个课时。讲完课十一点二十,正在布置作业,教务主任在门口冲她招手。她赶忙出去小声问:“组撍,有四体伐?(主任,有事情吗)”
教务主任往旁边走几步压低声音说:“侬嘎啧息森来勒,戝校怎拨个思,侬夸起忙忙。(你家张先生来了,在校长办公室,你快去望望)”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把丁丽欣那颗平静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二话不说急切地往教务处方向走,紧张的呀,若不是穿的裙子她准能跑起来。离校长办公室还有二十多米就能听见张春城的大嗓门,把她急的还是小跑了起来。刚到门口,张春城从里面出来了,看着她还笑呵呵说:“咦,侬来哉?哈拨么?侧起切飞。(你来了,下班没有,出去吃饭)”
她急得火烧火燎的哪有心情跟他说笑,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推,嘴里小声的埋怨:“亏则!侬来组撒?(快走,你来做什么)”
“忒唔组撒?唔来忙忙捞思。(推我做什么,我来望望老师)”张春城说着硬是转过身跟校长说话,“捞思,个斯唔嘎子补。记足侬刚港个哎务,一变——(老师,这是我老婆。记住你刚说的话,要不然)”随即又指着教学楼前面说,“唔嘎捞屋老底揪戝哎额位子。(我家祖屋以前就在那个位置)”
没想到校长笑呵呵地跟出来,看着张春城说:“放心,我尽量协调。”说着还冲丁丽欣微笑点点头。
下楼梯,她忍不住埋怨:“侬脑子又毛斌啊?特地组撒雷勒?(你脑子有毛病啊,到底做什么来了)”
“为侬额工资啊!伊拉滨撒克侬嗯拨溃?(为你的工资啊!他们凭什么罚你五百块)”他歪着脑袋看她,“勿sin伐?哎思窝里耶额叶哇消。(不信吗,那是家里一个月花销)”
她无奈白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人不犯浑的时候还会体贴人,还是忍不住责备:“迪眼四体ra思侬册sin个嚜?个嗒思撒场化?西勒,则啦。(这些事也是你操心的嘛,这儿是什么场合,行了,走吧)”
“撒场化呐憨?伊伞溃嗒印勒。(什么场合怎么,他爽快答应了)”张春城说着往路对面他单位的车跟前走。
“嗒印撒?(答应什么)”她半信半疑看他。
“嗒印勿克侬嗯拨溃啊!换又记量补提克个一桑吉。(答应不扣你五百块啊,还要尽量补贴扣的衣服钱)”张春城停住认真说。
“为撒体?(为什么)”她更加诧异。
“么撒,唔冈个嗒思唔捞嗲呢那额捞窝,伊又戝森字无字克侬额吉,拿位拨呀涩跟走伊冈特里。(我说这是我爷爷奶奶的老屋,他要再无法无天扣你的钱,他们会半夜找他讲道理)”他说完还天真的笑了笑。
“西勒西勒,则啦,岗雪雪个!(行了行了,走吧,傻乎乎的)”她连连朝他挥手,觉得他这快四十岁的人行事可气又可笑。
她转身要回班时放学铃响起,只好回办公室,班上的家庭作业只能等下午再布置。
到发工资那天,丁丽欣到财务签字,发现五百块没有扣,两百浮动工资也没有体现,还多了一项补贴。她非常纳闷,怀疑真是张春城起的作用。回去问一下隔壁政史组组长,她的三百也没有扣,她又觉得或许那一闹使得校领导良心发现了。
当然,良心发现这种事不存在,也不是张春城那几句儿戏似的恐吓起作用,那位有学问有见识的校长更加不害怕他爷爷奶奶拜访。事实上是有人早一步找校长,以给学校捐图书馆作为交换,让他不追究,并补发她的损失,所以其他人的三百也没有扣,她每月两百也没有扣,所谓补贴就是分几次把她的服装费退回去。
这个人就是朱晓光,虽然上次被她骂的心碎不已,又是买醉逃避、又是痛哭流涕,但过后他还是想每天见到她,只是比以前更谨慎些。每天仅仅是她上班前和下班后远远看着,其他时间去公司上班,工作态度也不像以前吊儿郎当的。那次他看到张友良纠缠她就很气愤,等她一走远立马追上张友良一顿暴揍,边揍边让张友良自己反省什么地方错了、该不该打,完事扬长而去。张友良头都破了,回去没什么跟老婆交代,只好推给丁丽欣。他回去找人打听,原来这个校长以前教过他,星期六上午专门去看望,也如愿为她做件事。
刚入冬的某一天下午,丁艳霞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她二儿子在学校摔骨折,让她赶紧回去。她急忙找柜台经理请假,又买了第二天上午开往郑州的火车票。吃晚饭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抹眼泪,心疼儿子,更心疼钱,出来这小半年挣得钱大概回去这趟就得花个八八九九。几个人都在吃饭呢,丁丽欣看到后吓了一跳,赶忙问:“嗷霞,你咋啦?哪儿不得劲儿咧?”张春城和美瑜也放下筷子看着她。
丁艳霞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往下淌,她觉得如果说孩子调皮摔断腿他们最多安慰几句,对他们母子没什么实质性帮助。想了想哭的更厉害,边哭边呜囔着:“咱妈后晌儿打电话了,说咱爸老病儿犯了,得抓紧做手术,咱爸咋怎倒霉咧?”
“啊?咱爸犯病了?”丁丽欣的心瞬间揪起来,站起来看着她,“哭有啥用啊?赶紧去买机票,咱俩连夜回去。”
“不中,我卖罢火车票了。”丁艳霞慌了,决不能让丁丽欣一起回去,到家马上就会把她刚撒的谎拆穿!稍微思索又急忙说,“姐唉,你不能回,上回就是你北乡哩同学去咱家闹让咱爸犯病哩,咱爸要看着你还不加重啊?”
丁丽欣一想有道理,叹口气坐下来。哪还有心情吃饭?再看丁艳霞还在哭,只好劝:“嫑哭了中不?赶紧吃罢拾捯几件儿衣裳吧。”
“哦。”丁艳霞答应以后却没挪动地方,哭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儿得花多钱咧,我给咱妈打哪去弄钱啊?”
“那得多钱?咱妈说没说啊?”丁丽欣忽然觉得这些年愧对父母,敢情家里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告诉她,“我给美瑜存哩学费有十来万,要不先打你卡上?”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看向张春城,虽然钱是她用工资积累下的,说到底他是一家之主。
“不用问我主意,欣欣,岳父的事就是咱们家的事。”张春城果断支持,为了让小姨子知道他的诚意用的普通话。
“那中啊!我给咱妈就用不着几百些里借钱了。”丁艳霞心里简直要雀跃欢呼了,仍然流着泪过来抱住丁丽欣,“姐唉,等咱爸好些我再给他说这事儿,咱爸咱妈一定忘不了你哩好处。”
“说这弄啥啊?都儿己街人。”丁丽欣再次安慰妹妹。
第二天早上银行上班,丁丽欣来到柜台前面办理转账,一查卡里只剩不到六万,她只能先转五万五。出门就打给张春城问钱哪去了,因为他们家只有他和她知道卡在哪里,他也知道密码。他连忙解释,保证现在就想办法筹钱,一会儿送火车站去。她这才和丁艳霞去坐车,希望他不要耽误给父亲看病。
这次张春城真没掉链子,十点半的火车十点十分赶到她们跟前,把五万现金给丁艳霞。她回去后几乎每天给丁丽欣打电话,说父亲住院的情况。而事实上她们的父亲每天还在街里转,只是偶尔咳嗽一阵。她的二儿子倒是接过骨也打了石膏,但寥寥几百块费用也是由把他推倒那位同学家长出的。
元旦前,丁艳霞又告诉丁丽欣父亲出院了,但老家太冷行动又不方便,她暂时在家照顾他,等天暖和了看情况再来上海打工。那段时间里她并没有尽心照顾父母,而是忙着给家里买砖、预制板、水泥沙子,打算开春翻腾那几间老堂屋。她们的父母压根就不知道她哪来的钱,她也从没在二老跟前提过关于姐姐的半个字。
成大志没有按妻子的意思把书房改画室,也没有参与高成峰他们隔三岔五搞的聚会。照样每天除接送过孩子在家看书喝茶、养花种草,又回到之前闲散、无所事事的生活。晚上会经常跟丁丽欣QQ在线聊天,大部分时间还是用来看书、浏览新闻。
春节前西安下一场大雪,蒙上白雪的古城看起来格外静美,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
这天,成大志送完孩子七点半左右,回小区打算在门口吃碗肉丸胡辣汤。刚进门还没有叫饭手机响了,显示是“杭州喻老师”。他多多少少有点意外,但还是立刻接通:“你好,我是成大志。”
“你好成老师,我是喻芠,杭州留下的。”喻芠的声音有点颤,或许是激动也或许是天冷。
“你好你好!喻老师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成大志找位置坐下,打算讲完电话再叫吃的。
“呃——”喻芠稍微停顿又说,“没什么,你最近好吗?”
“挺好,昨天晚上西安这边儿下了场大雪,白茫茫的非常壮观。”成大志真不擅唠嗑,也没想人家老远打电话来会是单纯为问声好?起码也得回问一下人家好不好。
“哦,那一定很美。”喻芠思索着说。她通过面前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白雪皑皑,因为她就在咸阳国际机场二号航站楼的到达厅,而从昨晚到现在的近十个小时她都处于纠结中,纠结于此行该不该、值不值。“成老师,我来西安了,在机场。我是路过这里,我之前联系的有朋友,不知道怎么的电话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适应这里的冷空气,说话语气显得有点慌乱,“我本来要转飞,可是这大雪,要转飞又飞不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成老师,你能来接我吗?”
“当然能,你等会儿,我马上来。”成大志立马就答应了,朋友有难这必须帮忙,出餐馆边往车跟前走边说,“你别着急啊,地上都是雪可能得半个多小时,要么你先买杯热饮暖暖吧。”
听这些话她心里已经很暖,之前的纠结被他的热忱一扫而光,但没有因此忘记关心他:“你也不要着急,路上开车慢点。”
“行,那我先挂了。”成大志说着收线,开车门。
回城的路上,成大志发觉喻芠的“朋友”何其不负责任,这么关键时候失联不说,居然也没有为她预定住的地方。他自己对旅行和酒店方面也一知半解,出于安全替她在钟楼不远竹笆市找个小宾馆。办完入住手续将近十一点,她又问他附近有什么吃的,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东西。让一个女人在陌生城市找吃的肯定不合适,何况他去杭州时人家那么热情,又借工具又请吃饭。于是,他陪她一起下楼,带她到鼓楼旁边的北院门小吃街。
北院门是著名美食街,小吃的种类和品质在西安是数得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代表着西安回族美食,也是国内外游客到西安不愿错过的旅游景点。喻芠是写实派,去过很多地方熏陶和写生,大多都是风景秀丽的山乡雅居,又或温度适宜的海岸港口。但这天她的状态特别好,也或者又冷又饿,似乎一下子就被那些色香味给吸引住。愉悦地拉着成大志,看这个想尝尝,看那个也想试试。他也显露出满腔热忱,不仅每个她看上的都会为她买,她吃几口剩下的还会替她吃。
从北院门到西羊市,又从学习巷到大皮院再到广济街,转了两个多小时。吃饱喝足的喻芠心情更好了,灿烂的笑容一直在她美丽的脸上徜徉。城里的温度比外面高,西大街路面的雪大部分变成灰色冰泥,在车轮下跑来跑去,树上的雪也已经坐不住,纷纷的往下跳。
她忽然指着西门城楼轻声说:“看,那里真漂亮。”
“这是西门,好像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成大志也抬头看,却没能解读她真正的意图。
她又悠然一笑凑近他说:“大志,我想上去看看。”
“哦,试试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上。”他答应着顺人行道往西走。她笑着凑过去,自然地挽住他胳膊,因为地上滑他并没有多想。
城墙上只有寥寥几个脚印,只在安定门箭楼附近盘旋一下就不见了,剩下的都是空旷。放眼望去除了垛墙就是皑皑白雪,让人感觉神清气爽,不由得想发感慨。两人围着城楼、箭楼、闸楼转个圈,喻芠边看简介边赞叹,显得成大志很安静。看过城楼顺着城墙往南走,左边是甜水井片区民宅,还有部分仿古建筑;右边是护城河,环城西苑公园。此时全变成银装素裹,安然若素。这让成大志想起西安的古称——长安,古人大概也喜欢这种静美中的长治久安。
说起静美,他身边这位三十五岁的画家也是个平静优雅、清新脱俗的大美人,论相貌是丰容盛鬋、芙蓉远山,论人品是秀外慧中、才藻艳逸。当然,并不是他成大志不会欣赏或者不愿欣赏,而是仅限于欣赏。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一样,遇到漂亮姑娘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君子爱美求之以礼的道理他从小就懂,自然是发乎情止于礼。按说他跟丁丽欣的感情已然越礼,这是从礼法上说的,从情义上说她是他的初恋情人,两人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已经相爱,只是因缘聚散造化弄人才造成今天的局面。所以,他对丁丽欣以外的女人只抱着欣赏态度。
站在西南城角拐弯的地方向东看更美,一眼看到南门,中间只有白雪覆盖的城楼和一串串红灯笼。城里是一大片雕梁画柱的老房子,亭台楼阁潜在雪景中。顺城小巷里虽然有些烟火气息,但游弋在这古韵十足的城墙和老街中间反而显得更加贴近自然。
“大志,帮我画幅画好不好?”喻芠在成大志前面转个身看着他,“背景有远处的城门楼,近的有这古香古色的小巷子,小楼,多好啊?”
“画画儿啊?好是好,不过,这么冷的,也没工具。”他想说自己不再画画,但觉得说出来太牵强,因为他那阵子才去借人家东西,画吧确实没工具,就算借王宏亮的工具搬到这地方画也不现实。
“嗯,这我明白,所以你先速写下来好不好?然后咱到你工作室画去。”她温和地说。
“速写下来是可以,我没有工作室。还是先速写再说吧,你带纸笔没有?”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有。”她说着从背包里取出素描本和碳笔盒。完了将包挎在他的胳膊上,几步走到最近的垛口跟前,跟他说,“你看这里怎么样?后边的巷子有一点就可以,主要还是城墙,还有那边的灯笼,还有门楼。”
“好,我过来。”他把她的包背在身后,拿着笔盒和本子过去。稍微调换角度,认真的画起来。远处的南门城楼、正楼,稍近的小南门旁边的敌楼,更近的灯笼柱、垛口,城墙里边的仿古式建筑。最大的亮点无疑还是她:深灰色棉质长裙、奶白色羊绒衫、蓝色呢子大衣,乌黑的长发顶端是一顶蓝灰色线帽;光滑的额头、弧线型的高鼻梁小鼻头、V字脸,弯弯的长睫毛下面是深幽的透人心扉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在雪光映射下更显得玉洁冰清。
从南门下来时四点多,两人在湘子庙浏览几分钟,顺着德福巷走到粉巷,向北一拐就是竹笆市。喻芠的脚步忽然慢下来,回头看了看巷口,再看前面他仍在往前走。她快步跟上他挽着他的胳膊说:“谢谢你陪我一整天,我请你吃晚饭好吗?”
成大志停住了,看看表又看着她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啊,喻老师,按说我得请你吃饭,可我五点半还要接孩子。要么你再联系一下你朋友?咋样?说不定能联系上了。”
“哦,那行,你忙吧,我随便走走。”她缩回挽他胳膊的手。其实她早已经考虑过他可能随时会离开,但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尤其听到他还称呼她“喻老师”。没等他做回应,她立刻又看着他柔柔的说,“去吧,我到那边走走,闲了发消息给我。”说着指了指北面的鼓楼,又冲他优雅笑了笑。
“那行,电话联系。”他说着快步过去开门上车,发动车子驶向北边的西大街。
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他的背影、他的车子,没有一丝犹豫。看他转弯完全不见,她才转身回宾馆的房间,其实哪里也没打算去。回房脱掉靴子、帽子、外套,拿出素描本斜倚在床头。翻开他不久前的速写,看画中的每个细节,与画中的自己对视,想象他还停在那里,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画面。
吃过晚饭,成大志坐在书房浏览网页,随意看今天的新闻。
QQ在屏幕右下角闪烁,他一眼认出是“花瓣雨”的头像,笑了笑点开。对话框第一行是一个笑脸,第二行是:“嗨,在吗”。
他点咖啡图标,又追加:“在,吃了吗”。
“嗯,我们吃饭准时。”“花瓣雨”的速度也很快。
“小的呢”,他问。
“旁边,写作业呢”,她答,没等他问又打:“那个没回来”。
“哦,什么时间放假”,他又问。
“下周吧,学生走了还要忙一两天”。
“有什么安排”,他一直在问。
“摇头(图标),没,没什么可安排的,年年那样”,她打完觉得这个话题有点闷,就问他:“昨晚不说下雪了,漂亮吗,有没有拍照”。
“雪是挺漂亮,没拍,没时间,对了,喻老师来了,杭州那个”,他也觉得下雪挺舒服,也想过拍照,但他家的相机不知道放哪里了。
“找你是吗”“走了吗”“你怎么在家,没陪人家啊”,她嗖嗖嗖打出去三行,紧盯着对面有没有回复,明显有醋意在脑海泛起。
“不是,没,五点半要接孩子”,他的回答很紧凑。
“怎么不让她接,把人家一个人扔酒店多不合适”,她愈发打字快。
“管孩子是我的正事,她有朋友的,不知怎么失联了”。
“你应该把孩子送家再去,一个女人独自在陌生城市很可怜的”,她感觉他今晚说的话都不是她想知道的,而醋意也不单纯因为介意,还有些许感同身受的悲苦,她想到在广州那几年独自呆在小房子的落寞。
“哦,也对”,他认为她说的有道理,点过发送拿起手机发一条短信给喻芠:“还好吧,吃晚饭了吗”。放下手机又觉得不对,为什么她要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哦,反话!想到这赶忙打字:“我去干嘛,我跟她连朋友都不算,借工具画个画而已”,按回车键。
发完以后两分钟没有反应,他打个问号,加上:“怎么,警察回来了”。
“没有,你们今天都做什么了”,她的心真有些不舒服。
“也没做什么,早上送完媛媛回来她打电话,就去机场接她……她说没吃饭就带她去回民街……从西门上城墙看雪,逛到西南城角画素描……”,他竹筒倒豆子似的。
“谁给谁画”
“我,我画的”,他反而有点紧张。
又是两三钟没有反应,他静静地等着。她发来:“不要冷落人家,她很爱你”。
“说什么呀,我不可能再爱你以外的人”,他更紧张。
他猜对了,她刚才说的真是反话。或许因为接近期末忙,两人有阵日子没有视频,聊天时间也少,她的思绪时不时会泛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看到这句话本该开心的,却有点伤怀,其实她打心底里盼他过得快快乐乐,即使是他跟妻子或别的女人之间的,只要能偶尔让她看到他温和的样子就已足够。稍微犹豫她打出:“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他秒回。
“不是,我是说让你陪她是认真的,她很爱你,在她家画画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真的,志,我不介意你把对我的爱分给她一些,别让真心爱你的人感觉到心凉”。她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心头的伤怀没有丝毫减少,但她能想象到如果他对她漠视该有多难受,所以她非常同情喻芠。
“不可能,爱情不是物品,不能转嫁也不能分割”,他断然拒绝。
“不,志,我觉得我可以和她分享你的爱,相信我,真心爱一个人不容易”,她似乎已经看到喻芠孤零零坐在酒店的玻璃窗前。
“不行,丽霞,我对你的爱是单向的”,他绝不是应付或讨好,从他们二次相认就确信了这一点。
“你呀,我服了你了,你起码也得关心人家,起码得像好朋友那样照顾人家,别让人家觉得爱你是个错,对不对”,她再次劝他。
“那好吧,我明天再联系她,如果她朋友还没联系上就带她去景点转转”,他想做朋友是可以,就先答应她,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嗯,你是好人”,她脸上露出浅笑。
“那是,好人成大志”
“哎,好人,明天拍点照片吧”
“没问题,明晚传给你”
“还会再下雪吗”
“这个问题要问上面”
“……”
“……”
……
作者简介:羽佳一鸣,原名翟自明,陕西籍自由撰稿人,作者,1978年生于河南新乡。著有长篇小说《爱的主题曲之阿莲》、《爱的主题曲之爱我你怕了吗》、《爱的主题曲之独家记忆》、《残梦惊情录》。诗歌有《虞美人·秋愁》、《虞美人·怀古忆佳人》、《玉兰愁》、《槐花赞》等数十篇,散文诗有《雨后》、《醒早了》、《晨雨浅殇》等数十篇,散文有《浅谈文字污染》、《小事更可为》、《秉烛夜读》等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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