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四五)
没了我,你怎么过(十二)
样本被掉包的事丁丽欣是第二天下午知道的,郭捷带她做影像和采集时只说预防有误,她和喻芠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也就没多想。
跟她们说这事的是王警官,把上午询问化验科的情况以及对这件事的看法说完还提到陈小青。她们这才知道陈小青借过小额贷款,之前想讹丁丽欣可能也是出于无奈,但被贷款公司逼的进精神病院确实挺可怜。美瑜却说那女人是作茧自缚,知道自己有抑郁症就该本分过日子,无偿还能力还要借钱买奢侈品,现在想想第一次见那身打扮就艳俗的过火。
正说的时候朱正兴和陈玉梅来了,拿的水果和杂志,听了这些事连连咂舌。朱正兴叮嘱她们好几次要注意,等美瑜开学顾不上他可以来,开玩笑说“眼神好腿脚好”给喻芠打下手应该没问题。不管真假还是客气话,丁丽欣都不能答应却不得不表示感谢。那天,耿新华和郭捷全程陪着王警官在医院调查,还有自费给丁丽欣的病房、电梯口、过道装监控的朱晓光。
送王警官走后,耿新华和郭捷去办公室合计丁丽欣第二个疗程细节。美瑜要回家给外婆做晚饭,陈玉梅要去杨浦,朱晓光也往那方向顺便送她们。这周丁丽欣基本不用做治疗,也不用静脉注射,只要吃点药,所以每次冷清下来,不是想回家就是想跟成大志线上聊天。但这些都行不通,肿瘤的事情还不敢让老太太知道;他那边如果没有主动发消息,要不是在家做饭吃饭就肯定忙着作画。
“丁老师温度量了吗?”护士小宋探进来半个身子,因为他们主任都称呼“丁老师”自然很尊敬。看到朱正兴在悠闲地喝水也顺便打招呼,“朱大爷又来了?您家不远吧?怎么三天两头往丁老师这跑?”
“呢,三十六度六。”喻芠把每天记录丁丽欣各项测量数据的本子给小宋看,即使有单据也会誊抄到本子上,这份认真就是她对生活的态度。她对朱正兴也不熟悉,合起本子时也看着他,虽然这段时间经常见,但打招呼以外基本都是闲聊,很少提及个人问题。
“不算远。”朱正兴乐呵呵的看着小宋,“经常到医院来溜达溜达好,闻闻各种药味提高免疫力,也是养生啊,对吧?”
“哎哟,您老可真会养生,我们一下班儿就想摆在床上松散一下。”小宋打趣说。
“小宋姑娘你也挺会养生嘛,睡觉是最直接的养生。”朱正兴悠然的说。
小宋咯咯咯地笑着,低头在记录簿上填了丁丽欣的温度,却没急着走。
“要我说朱叔也是相中我们丽欣了吧?”喻芠微笑着说了句不是玩笑的玩笑,说完先瞄一眼丁丽欣仍把目光停在朱正兴脸上。小宋又咯咯一笑,也凑热闹似的注视着他等听答案。丁丽欣却笑不出来,因为她内心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换别的女人也很难相信他是单纯的关心一起做过义工的工友,就连她前阵子在病床上要还车钥匙他都不接,还说车在他家也是闲着。所以喻芠问的时候她没阻止,硬挤出几丝笑容看着他。
“听喻老师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像,”朱正兴照样笑呵呵说,“很合理是不是?要不然我怎么不到别的医院溜达呢?”
这算什么?承认了?蹚浑水?反着开玩笑?难道这老头也玩年轻人真作假时假亦真那套?喻芠禁不住再看向丁丽欣,她的思维方式就是简单不拖泥带水也不深思,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丁丽欣完全没想到朱正兴用这种打太极式回答,相当于把问题留给她,所以她没等话题落地赶紧开玩笑似的再踢开:“阿芠拿朱叔说笑不要把我绕进去,上次跟李姐一起来的林姐和朱叔才是一对,我以前见过他们眉来眼去呢,对吧朱叔?”
“呵呵,这么说老朱这个老头子还是有魅力的?呵呵,我是没意见,不过这话别让我家老婆子听见了,搞不好又犯高血压。”朱正兴仍是笑呵呵的。
“朱大爷你可真风趣,年轻时候一定招女孩子喜欢。”小宋笑着往门外走。
“如果总拿年轻时候说事情那就说明真老了。”朱正兴说着看向喻芠和丁丽欣,“要说年轻你们可是正当年啊,应该好好的找个伴,等到我这年纪就知道有个伴到底不一样。啊?要不要我个你们牵红线,我身边的优秀年轻人不少哦!”
“给我们牵红线?我们有伴的呀!”喻芠认真地接住老朱的话,还淡雅地和丁丽欣对视一眼,“只是他忙着自己的事情没太多时间陪我们,但他很爱我们,只要有机会就把所有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哦?听喻老师口气怎么像一个人?”朱正兴略显不解地看着喻芠。
丁丽欣当然知道喻芠说谁,从她内心也不介意喻芠爱他,可是听了喻芠这种自然而然的语气还是有些触动,就好像他们三个人都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似的。然而心里不舒服她却没有也不打算表现出来,她想如果她的病万一不治,有喻芠这么单纯的爱伴着他或许也是一种安慰。
“怎么?朱叔也认识大志?他是不是看起来就是很暖很贴心那种男人?”喻芠欣然说。
“不认识。”朱正兴轻轻摇摇头,“呵呵,不过,看你们提起这位先生就这么陶醉,我也想认识他了,令人羡慕啊!”
“你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性格很好,很容易相处。”喻芠的语气淡雅中透着真挚。
“哦?那你仔细说说,说不定我见了也会爱上他呢。”朱正兴温和的说,语气像玩笑又带着诚意。
“他呀?他有一双带着忧郁大眼睛,嘴角总是带着笑。”喻芠的表情真有几分陶醉,“哦,忘了告诉你,他叫成大志,比我们小几岁,是欣欣先认识他的,他和你们这边的男人不一样……”
喻芠认真地描述起成大志,说她和他认识的过程。那些话进入丁丽欣的耳朵,似乎又变成她自己的意识,喻芠和他之间那些他早对她坦白过,所以也像她意识里的部分。喻芠不知道的他也在她脑海里,随着喻芠的话向幻灯片似的连续播放,这些不知道播放过多少遍的情节早已成为她的部分,比自己还要深刻。
相对于丁丽欣,朱正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始终温和地看着喻芠,时不时点头附和或顺着喻芠的话赞一下。喻芠眼里的成大志与丁丽欣又不同,因为她不需要理性分析也没有沉溺于爱情后的盲目是从,或许是因为她单纯,才能令她把深爱的洒脱方面和使她害怕的优柔寡断掂量出轻重,也轻易地把她欣赏的沉稳和想安抚的沉闷清晰地理出来。所以朱正兴表面上平静温和,内心却被她深深的震撼到,也暗自拿她与小女儿比较过,甚至认为朱晓玲若多几分她这种单纯便不会像现在那么困扰。
二十二号凌晨四点半,朱晓光被连续电话声吵醒。接通后是交警队打的,说他的法拉利在锦绣东路白桦路肇事,让他马上去协助调查。这可把他吓一跳,他车子月初就被冯菲菲开走了,车子撞坏修车都小事情,这大半夜的她再有个好歹他也过意不去。想到这赶紧打她手机,打几遍都提示无人接听,他赶忙打给大姐夫韩震。韩震听完说从浦东往过赶,让他在四大队门口碰头。
朱晓光连起床带开车到金桥用了将近一小时,天已经大亮,韩震和助手小纪以及交管部门两位领导早在四大队等着他。见面介绍过,韩震当着众人郑重表态:“今天的事情按说我应该避嫌,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来申明一下。不要因为当事人和我的关系有所忌惮,按你们的程序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同样的,也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带着有色眼镜看问题,让他受到不公平待遇。要坚决做到有法必依、勿枉勿纵。”两位领导和办案民警连连点头。
正在询问室做笔录,有民警进来和办案民警耳语几句,几个人都出去了。五六分钟后再进来换成另外两个民警,说事故中被撞的男人已经证实不治身亡,本次交通肇事逃逸事件已经变更为刑事案件,由刑侦队接手。朱晓光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告诉他开车的是不是冯菲菲,也没有告诉他事故现场的情形。所以他听明白就急切地问:“司机受伤没有?情况怎么样?我能不能去看看?”
“先跟我们走吧,等一下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被称作乔组长的中年民警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另一个二十多岁民警在朱晓光旁边,正在拿手铐要给朱晓光戴。
这瞬间的变化让朱晓光越来越不踏实,往后错步绕开年轻民警追着乔组长说:“哎,我说,警察同志,你问没问刚才那两个同志?我跟他们说了车是我的,但我昨晚一直在家,早上接你们电话才过来。”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原来是交通肇事逃逸,出人命了就是行事案件,到刑侦队重新询问。”年轻民警快步追到跟前,说着拉起朱晓光的手。
“小杨。”乔组长冲年轻民警摆摆手,“不用那个,朱先生是协助调查。”说完看向朱晓光,语气也温和许多,“事情来龙去脉我们回去会仔细核查,请朱先生耐心配合。谢谢!”
朱晓光只好无奈地点头,跟在乔组长后面往停车场走。经过大厅时看到小纪,见他们过来也往跟前凑,韩震和两位领导已经不见。没等小纪说话他先问:“这到底什么情况啊?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菲菲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书记让我告诉你好好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我也跟你们一起过去,等他们问完了帮你办手续。”小纪诚恳地看着朱晓光。
“我没事。你赶紧找刚才的警察问问,看是不是菲菲开的车?有没有受伤?送哪个医院了?”朱晓光心里还为分手的事愧对冯菲菲,如果她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开快车出意外,他以后都会不安。
“那行,你们先走,我马上过来。”小纪说着转身回大厅。
在刑侦支队做完笔录十一点,朱晓光从询问室出来却不想走,马上拉住小纪问冯菲菲的情况。小纪说交警队的到达现场没看到她,车上没人,查了行驶证以后才联系的他。乔组长安排人去传唤冯菲菲,小杨也被派去紫园调查。这时已经是有人把锦绣东路白桦路附近的监控取回,乔组长看过告诉他们,因为光线问题看不到司机,但可以看出当时的车速很快,明显能看出过街人行灯是绿色,由于车子闯红灯没有减速,那位横向过马路的男子被撞出斑马线外三米多远,落地就再没动过。
时间不大,去医院取证的民警回来,发现死者竟是零九年闹的沸沸扬扬的贩卖婴儿案主犯沈小波,昨天上午才刑满出狱,一天没过就死于车祸。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媒体记者,非要找负责人问明调查进度,乔组长说正在进一步核实,让当值门卫把记者送出去。
冯菲菲是从家里被民警带来的,一直在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昨晚值班,今早九点半才回家,同事和父母都可以为她作证。也别说刑侦队,她长这么大派出所也仅是办身份证那年去过一次,从坐上警车就开始紧张,走进第十二组过道时早已经汗流浃背花容失色。忽然看见正在和乔组长说话的朱晓光、小纪,立马激动地哭嚷起来:“光哥,光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带我来,你快帮帮我,光哥……”
“她怎么?”朱晓光看她头发被汗湿粘在脸上的模样确实挺可怜,不由得走近几步温和地安慰她,“不要害怕,只是例行问话,他们问什么你照实说就行了,不要害怕。”
“我不行啊!我很害怕!你给大姐夫打电话说说,让他们放我回家。”冯菲菲越发激动了,想往朱晓光身边来被女民警拉住,“求你了光哥,我真的好怕!”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没事,别哭了,真的只是例行问话,我也是刚刚被问过,他们问什么照实说就行。别哭了。”朱晓光感觉心开始莫名的往下沉,而她这次哭与以往哭也不一样,他知道可能还是因为愧疚,但总有种类似永别的压抑。另一方面他也安慰自己不要紧,就算是她开车撞人又逃逸,保险公司仍会承担大部分的责任,她负责逃逸部分最多拘留几天吊销驾照。
“不行啊光哥,我害怕的什么都说不好了,光哥,你过来陪我行不行?我真的好怕!”冯菲菲刚说完,女民警催她了,她又焦急地往朱晓光那边挣。
“这怎么陪?这是警察办公,不是去哪面试。”朱晓光虽然同情她,却还是决定跟她保持距离,以免她又黏住他。
“光哥!我好怕啊!光哥啊,”冯菲菲虽然极不情愿,却没力气也不敢跟民警挣,走几步有回头喊,“光哥!你给大姐夫打个电话行吗?”
朱晓光应付性的冲她点点头,心说有小纪看着比打电话强,该不该管能不能管人家肯定比我拎的清。
半个小时后,那位女民警来到乔组长办公室,说冯菲菲一个劲儿的哭,问什么要么摇头要么答非所问说她上夜班、什么都没做,问急了就嚷着要找“光哥”、“大姐夫”。乔组长皱皱眉让女民警先给她倒杯水休息会儿,随后看着朱晓光问能不能过去劝劝她,既然她涉案就必须调查清楚,如果僵持不下只能暂时扣留等她冷静了再询问。朱晓光也知道公安局不可能任她哭闹一通就放人,而解决问题的前提是要找到问题,拖是不行的。于是跟乔组长说尽量试试,因为他们正在闹分手。
乔组长和两位民警在门口等,小纪陪朱晓光进去劝,进门后的直接坐在凳子上不吭不声。朱晓光哪会劝,会劝两人早和平分手了。进屋还不到三分钟他就忍不住要发脾气,索性吓唬她,说被撞的人临死前已经把看到情况交代过,警察也调看过卫星监控,就算她不说人家也知道,但主动说明就能争取好感,所以她除了实话实说没有第二条路。
几乎同时,冯景明已经到区委办公室找韩震,而韩震除了安抚没有答应他任何请求,反复地劝导他相信菲菲的品性也要相信执法部门的能力,最后让司机送他回家。他回家又用类似的话安抚老伴和儿子。
按冯菲菲的要求叫来外卖吃过,她才断断续续说了昨晚的事情。她昨晚值夜班是事实,凌晨一点左右接到个自称华山东院急诊科袁护士长的电话,说她母亲突发性脑梗正在抢救。她打家里电话和父亲、弟弟的手机都打不通,情急之下假也没请就自己开车过去。过黑松路十字时她明明看到刚变成绿灯,等看到有人从北往南跑却是红灯,距离仅有三四米,她要刹车已经来不及。车子停下通过倒车镜看那人趴地上一动不动,她吓得不知道怎么办,下车后也不敢过去看,想找人帮忙偏偏没有车经过,她走到金科路跟前更害怕才坐车返回医院。坐上车她再次给弟弟打电话居然打通了,说他们全家都好好的在家。她愈发害怕,回医院跟同事说拉肚子连续上厕所,车没了也不敢跟任何说。
为冯菲菲办保释手续时小杨回来,证实朱晓光说的车子月初就被开走的话,朱家上下和小区保安也说他从昨天傍晚到今早五点前没有外出过。于是,乔组长又安排人去华山东院和肿瘤医院证实冯菲菲的话,小杨打几次冯菲菲手机上的号码均无法接通,只好交给技术人员,并组织技术人员到现场,而且对法拉利车做进一步勘察。
二十三号早上七点几分,乔组长在家吃早饭就被领导在电话里批评一顿。原因是几家媒体已经把车祸死者沈小波零九年的案子扒出来,并且把当时涉案其他人包括受害人在内的现状逐一评论,因为时间问题对沈小波的死因提出种种质疑和猜测。批评完了又责成他务必尽快理清案情给公众一个交代,他连连承诺会全力以赴,饭没吃完他就赶回单位推敲案情,上班第一时间让人去市局查找抽调当年的档案。
例会上,乔组长告诉大家领导和媒体都在关注这个案子,要当重中之重来处理。随即他们对案情和昨天的调查结果进行梳理,发现冯菲菲的话有几处不实:她手机通话记录里一点五分是有来电,但不属于华山东院,医院急诊科没有袁姓护士长、那个时间点也没有人往出打电话;出租车公司有人承认见过她,地方却是与事发地相邻的云山路,时间也比她说的提前了;经过反复虚拟实验和现场检测,发现她当时的车速在一百四十码左右,那个路口的信号灯显示正常,出错的机率为零;再有就是坐出租的时间她微信和短消息都删除过信息,前次询问却只字未提。关于这些他们只能等技术人员先恢复数据,完了二次传唤她。
经过对昨天医院死者的取证记录和零九年的档案资料反复比对,办案小组很快发现其中蹊跷——昨天向沈小波转钱的和他身上那张云间别墅业主门卡都是同一个人,也是当年涉案的黑诊所医生庞玲,因为当时证据不充分仅判取消行医资格和罚金,这么个连正当职业都没有的中年女人哪来的钱买别墅?再看沈小波出狱当天的消费记录,上午买名牌服装、中午吃大餐、下午报驾校、晚上去洗浴中心,这是要过好日子的势头,怎么会凑巧死于车祸?
有接触和资金往来不足以说明庞玲涉案,但询问一下也不多。于是,乔组长让小杨和一位女民警过去例行询问。到庞玲名下的别墅按十多分钟门铃没有人开门,从小区物业要来她的手机号也无法接通。他们向物业和邻居打听她的人际关系,大家都说不了解,通常见她都是独来独往,他们只能回去复命。回队后小杨向她户籍所在地了解,当地派出所回复说她零九年底离婚,与老家的父母也很少联系。
中午两点多,去电讯部门和银行取证的民警回来。数据显示打给冯菲菲的号码在沈小波手机上也有记录,就是事发前后,但事后被人删除了,属于本地移动的不记名充值卡;冯菲菲的银行卡在二十一号下午有一笔五十万的转入,转出的账户却在沈小波名下,这张卡又不在遗物当中。
乔组长带女民警去冯菲菲家,才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昨天回来已经向医院请长假,神情明显有些木讷。问起银行卡她急忙表示完全不知情,还说她近几年消费都是用朱晓光的副卡。问她沈小波时也说从来没见过,不是看今早的报纸连拐卖婴儿案都不知道。又问她关于袁姓护士长她一口笃定确有此事,对于在哪上出租却说当时吓得脑子有些乱,主动向他们出示手机支付车资的记录。他观察她说话态度诚恳,虽然有些调理不清但明显是惊吓所致,认为没有带回队再次询问的必要,就离开冯家。然而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切入点,只能回去重新梳理。
两人回队后,技术人员已经把恢复的数据整理好。沈小波事发时正在通话,通话时长四分钟,对方就是那个不记名电话卡,这条记录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删除,所以民警在医院取证时没有发现。事发前沈小波用过打车软件,是从金桥某洗浴中心到云间别墅,下车地点就是红绿灯路口北侧的斑马线旁边十几米。冯菲菲手机删除的信息是银行发的到账提醒,这与她说的对这笔账完全不知情正好成矛盾。被删除的微信消息是“完成”“好了,以后不要联系。”“两清?”“马上删除记录。”,通话方是她通讯录里没有的“冷姐的高冷冷死人”,显然联系人已删除。
把这些与之前的资料摆在一起,基本可以把案件定性为谋杀。冯菲菲在案件中的角色很可能就是凶手,所以她才将重要证据毁掉并在询问中多次隐瞒,之前在人们面前表现出的惊慌恐惧和怯懦都是假象。由此可见冯菲菲精于谋划和掩饰,即使再询问还可以装懵懂无知继续蒙混,而且仅凭这几条信息和银行记录也不足定她的罪。那么删除沈小波最后一条通话记录的人是谁?用不记名电话卡打给沈小波和冯菲菲的人又是谁?“冷姐的高冷冷死人”在案件中充当什么角色?这些事和庞玲有没有关系?
晚上八点五分,乔组长见大家无法确定调查方向,决定先下班,考虑一夜明早再继续。这时候办公室座机响了,某电视台新闻追踪记者肖某说在机场看到庞玲,拉着行李箱像要远行。乔组长临时决定先把庞玲请回来做份详细询问,又让小杨暗中监控冯菲菲。
九点二十左右庞玲被带回刑侦支队,刚见面就一身傲气质问他们,嫌耽误她的旅行,嚷着要他们赔机票和旅行费。进刑侦队大门却像与冯菲菲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眼圈红红的一副满怀委屈的模样,问什么都不知道,问急了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闹。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能哭着哭着趴桌上睡着,而之前在机场问及她经济来源时还说每晚看财经、股市到二半夜,那时候连十一点半还不到。实在没有办法,按目前的材料还不够拘留她,乔组长只好让人送她回家,明确告诉她暂时不要外出,明早上班还要请她来询问。
乔组长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正在洗漱听到妻子的话脑袋立马大了三圈,原来他们在机场带走庞玲的视频已经在晚间新闻里播放。不用想明早的报纸肯定也会有,无论媒体怎么写都会将影响扩大,领导看了一定不高兴。这样一来他再无睡意,索性拿盒烟去书房想事情,要考虑明早怎么向领导回复,如果庞玲明早还是什么都不说又该怎么办,一旦这里行不通还能从哪里着手,怎么能找到那张电话卡,从微信平台能不能查出谁注册的“冷姐的高冷冷死人”。
果然,又是七点刚过领导的电话就打来了,斥责他把一起肇事案弄上头条还不够,还想当明星。好在这时候他不是在家吃早点,而是在办公室里梳理案情。接电话先恭聆垂训,然后把案情进展简略地做汇报,把难点疑点都摆出来,最后才表示有决心和信心尽快理出头绪。
八点二十左右,乔组长他们正在开例会。领导又打电话,提示他可以从冯菲菲着手,并转述区委领导的态度:“这种事情按说我应该避嫌,既然你问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因为当事人和我的关系就带着有色眼镜看问题,让她受到不公平待遇。同样的,也不要因为这种关系让你们有所忌惮,按你们的程序做吧,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必须做到有法必依、勿枉勿纵。”
得到领导的支持,乔组长马上填写拘传证和传唤证,正式对冯菲菲和庞玲实施严肃的讯问。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冯菲菲哭诉的内容和前次问询结果竟出奇的雷同,尽管民警在旁边提醒她已经证实了华山东院没有人打电话、交通信号灯也测试过没有问题,她仍把时间地点人物描述的与上次一样,让一般人背诵也未必能那么精确。别说问话的小杨和女民警诧异之余又气又恼,连旁听的乔组长的眉毛都拧到一起很久没有舒展。到底是她谋划已久又精于狡辩呢?还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就算她自信没有在作案过程留下证据又何必跟查证过的事实硬扛呢?
庞玲的行为却是大反转,既没有哭闹也没有摆谱。从见到小杨就反复表示她是无辜的,也不再抱怨查案耽误她的旅行了,规规矩矩的跟他们回刑侦支队。进入询问室,还没等问就主动讲述与沈小波是旧情侣,出于同情接他出狱并提供住处和经济帮助;几次强调犯法的事她从来没做过,零九年就是受他连累,现在也是念旧帮帮他,绝没有参与任何犯法行为。乔组长示意她坐下慢慢说,让小杨依照之前的分析逐项问。这时她的手机传出振铃,乔组长让她拿出来解开指纹锁,前后一划发现屏幕上两个微信程序,不由得分别点开看。她在两个微信中用不同的头像,两个昵称分别是“美丽一生庞医生”和“冷姐的高冷冷死人”,看到这乔组长又惊又喜,赶忙让人把技术人员叫来。
就在询问室旁边不远的房子里,技术人员把庞玲手机里近期删除的数据都恢复,仅是微信和“光哥爱菲”的聊天内容就是足以证明“冷姐的高冷冷死人”是这起肇事案的主谋,其中不仅涉及像时速六十至一百二撞击力度公式、守恒定律等专业知识,也有以奢侈品做衡量标准的讨价还价,尤其是那句“说定了 就一个Birkin35 外加一年水光针 你把事做好”,虽然没有明码标价也没说具体事,但分明是谈好条件。在这句话几分钟后就向“光哥爱菲”转账三万,加上用手机银行从沈小波银行卡转到冯菲菲银行卡的共计五十三万,在证据上已经可以说是一起买凶杀人事件。
当乔组长他们把这些聊天内容打印出来,和从银行调来的转账记录摆在庞玲面前,每一项她都说不知道,只承认“冷姐高冷冷死人”是她的昵称,但那些话她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转账也不知道,连“光哥爱菲”是谁都不知道。再问她沈小波的银行卡则开始支支吾吾,后来的说他们好的时候送给她的,对于卡里钱财来源最初说炒股赚的,后来说跟人合伙做美容赚的,对于转账却坚决否认。
小杨又把这些摆在冯菲菲面前,她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知道。小杨让她拿出手机,微信昵称的确是“光哥爱菲”,二十号晚上九点多的三万收款记录也没删,她却流着泪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的钱,而且还说微信零钱包几乎没用过,她连里面多少钱都不清楚,又强调她是学护士的,那些公式、定律都看不懂。
无奈之下又安排两人对质,可是她们看到对方时的陌生眼神和表情完全不像装出来的。然而从证据上看已经能定案,两个当事人却对证据指向的所有行为矢口否认,庞玲甚至拒绝在讯问单上签字。乔组长感觉脑袋比早上更大,只好先将两人分开羁押,让人给她们做思想工作,力求让她们主动认罪。他则拿着讯问笔录和证据找领导当面汇报,顺通道走着还拿出手机向老上司寻求帮助。
媒体的力量有时候大的不可想象,二十五号上午市局领导都打电话向分局领导提出疑问,因为这件案子再次成为头条,并运用了“同案犯双双失忆性作答”做标题,还挖出冯菲菲和庞玲的各种人际关系,连庞玲上医科时的老师是知名妇科专家都捎带进去。随后,分局领导把支队长、责任区队长、技术组组长、乔组长叫去开会,午饭都没吃成。
这天下午,从市局请的专家,医院来的专家,支队中坚力量组成的团队对冯菲菲和庞玲再次讯问和检查,确定两人的智力、身体、精神状况均健康无疑,两人的讯问过程中也不存在撒谎现象。责任区队长向领导汇报后决定将案件和资料移交区检察机关,由检控部门判断如何提起公诉。
同一天晚上十点多,庞玲听负责看管的民警说她们的案子已经定案移交,她很可能以蓄谋教唆杀人被判刑,立马叫嚷着要见乔组长。
等乔组长和一位女民警到达后,她却泪流满面哭诉真的没有害沈小波,也从没见过冯菲菲。乔组长见状站起来要走,她又悲切的说起零九年的贩卖婴儿案,并坦陈参与经过以及事发后向某人送礼得到帮助,连近些年里用沈小波的钱做非法美容投资盈利统统和盘托出,只求不要告她蓄意教唆谋杀。
出门时,乔组长的心情凌乱到无法形容。坦白说他开始同情她们,但作为执法者,他必须实事求是的做工作。于是打电话向责任区队长汇报刚刚的见面情况,队长让他天亮后写份陈述,连同笔录和其他资料周一一起送检察机关。
朱晓光听说案子被移交是二十八号,冯景明接到通知后找他想办法。他赶忙去刑侦队了解情况,又找朋友打听,又问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几个律师都说冯菲菲的情况会按故意杀人罪来判,而且成立的机会很高,至少要判十年以上。
傍晚,他再次打给韩震,刚说几句被朱晓琦接过电话,狠狠地把他批一顿。随后又温和地安慰他,责成他尽快和冯菲菲撇清关系,以免因为交错女友给自己惹上祸,还让年迈的父母跟着担心。
他比大姐小近十岁,除了乖乖听话也没有别的能做。讲完电话,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只关注丁丽欣的事。
作者简介:羽佳一鸣,原名翟自明,陕西籍自由撰稿人,作者,1978年生于河南新乡。著有长篇小说《爱的主题曲之阿莲》、《爱的主题曲之爱我你怕了吗》、《爱的主题曲之独家记忆》、《残梦惊情录》。诗歌有《虞美人·秋愁》、《虞美人·怀古忆佳人》、《玉兰愁》、《槐花赞》等数十篇,散文诗有《雨后》、《醒早了》、《晨雨浅殇》等数十篇,散文有《浅谈文字污染》、《小事更可为》、《秉烛夜读》等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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