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二十七章

第27章   改变部署

双鹿县西部，大部分区域都是土匪武装游春贵的地盘。游春贵既没投靠共产党，也没投靠国民党；既不抗日，也不降日。他曾经得意地说：“我是完全的中立者。谁也不得罪，谁也不靠拢。我的主张是：维护一方平安，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游春贵的地盘南边，就是国民党武装蒋恒寿的辖区。从西南到正南偏东方向，都由蒋恒寿控制。蒋恒寿与八路军的关系很好。他和八路军互相帮助，协同作战，使双方都有了较大的发展。尤其是他联合八路军歼灭了孟建奎后，势力范围就一直延伸到东南部，成了双鹿县仅次于八路军的一支武装。蒋恒寿的东面，就是陈喜堂的地盘。

在蒋恒寿和陈喜堂两股武装的南面，还有两股灰色武装。一股是土匪蔡占卢，另一股是被国民党收编过的门李雄。蔡占卢一直是土匪武装，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日军来到双鹿县后，他便暗中投靠了日寇。虽然不久以后，日军就大部分被调往南方，但在邢临公路沿线却留下了不少的兵力。蔡占卢便与邢临公路上的日军勾结，受到了他们的庇护。门李雄原来是国民党收编的地方武装。日本人占领双鹿县后，他见日本人的势力迅速肿胀，便与国民党断绝了关系，与日本人建立了关系。于是他也得到了日本人的保护。由于这两股武装距离邢临公路很近，都有公路沿线的日军保护，所以国共两党的军队都对他们奈何不得。

    游春贵匪军的司令部，就在县城正西偏南方向二十五里的陈堂村。

在窦路山带着二连赶往王家洼，收服杨百兴的同一天，陈耀星也带着一连和三连，赶到了陈堂村东面。他随即给游春贵写了一封信，派一位通讯员送进陈堂村。信的全文如下：

游春贵司令：

目前，日本强盗大举入侵我国领土，大肆残害我国百姓。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全国同胞都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可你作为一支民间武装的司令，却置民族危亡于不顾，顽固地奉行“既不抗日，也不降日”的中立政策。我明确地告诉你，这种政策是行不通的。希望你早日作出决断，尽快与抗日队伍联合起来，为挽救民族危亡尽我们的一份力量。

                  八路军游击队长  陈耀星

 

通讯员走进匪军司令部，将那封信交给游春贵。

游春贵看完后，将信往旁边一扔：“什么？让我们参加抗日？日本人有飞机有大炮，我们有什么？跟日本人对抗，那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吗？再说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陈耀星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回去告诉他，他愿抗日他就抗，被杀了被砍了与我无关。不要在我面前再提‘抗日’二字。”

通讯员问：“那你是不肯参加抗日喽？”

游春贵：“我还是保命要紧。送客！”

通讯员只好走出匪军司令部，赶回游击队驻地。

陈耀星听完汇报，无奈地笑着说：“我原以为只要我这封信一到，他就会接受我们的改编呢。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王三胖分析说：“他不答应和我们合作，那就有投敌的可能。我建议用武力解决。”

陈耀星摇着头说：“还是先通知我们的情报人员，让他们先搞清游春贵的真实意图，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王三胖说：“好，我马上去和我表弟联系。”

陈耀星：“你只好再跑一趟了。”

原来，游击队派到游春贵匪军内部的情报人员，是王三胖的表弟，名叫周德山。也是王三胖推荐给陈耀星的。只有郑紫旺、陈耀星和王三胖三个人知道这些情况。

陈耀星立即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到：“望你迅速查清游春贵匪军的发展走向。他们是真坚持中立，还是想投靠日本人？”写完之后，将那张纸撕下来，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儿，交给王三胖说：“快送出去。”

王三胖接过情报，迅即向匪军驻地走去。

随后，陈耀星便让战士们，在附近几个村庄驻扎下来。等候内线传来的情报。

王三胖走进陈堂村，来到匪军司令部东面的一棵大柳树下。柳树底下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石头旁边堆着一堆烂砖头。王三胖假装坐在石头上休息，又猫下腰假装系鞋带，将那份情报悄悄寨进石头底下的缝隙里，站起来后又用脚把旁边的两块小砖头拔拉过来，挡住那道缝隙，并在石头上并排摆了三块比较大的砖头，这才离开那块石头，走出了陈堂村。

这是王三胖和周德山的联络暗号。周德山是游春贵匪军里的一个班长，就住在那块大石头东边的一座宅院里。他进进出出都能看到那块大石头。这天上午，周德山带着他的一班匪兵到附近一个村里执行任务。中午回来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大石头上的三块砖头。他知道，这是又来了情报。他没敢马上去取情报，而是走进自己的住处，等吃过中午饭以后，才假装散步，溜溜达达来到大石头旁边，又假装系鞋带儿，猫下腰从缝隙里取出情报，然后迅速离开那块大石头。回到住处，他才打开情报仔细观看。看完后马上将那张纸撕碎，放到嘴里吃下去。

随后，周德山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其实，游春贵匪军的发展走向，他一清二楚。游春贵表面上保持中立，暗地里却多次与蒋恒寿接触，想通过蒋恒寿与国民政府建立关系，最终成为国民党的军队。然而，这些情况都是周德山在和士兵闲谈时听到的，不十分准确。为了验证情况是否属实，周德山决定与几个核心人物接触，从他们嘴里“套”出这些情况。

司令部的核心人物一共有三个。除了游春贵以外，还有一个是副司令张伯君，再一个就是参谋长（军师）魏荣浩。这三个人里头，司令游春贵高高在上，一般人接近不了。参谋长魏荣浩是个笑面虎，表面上常挂着笑脸，内心里却一肚子坏水，更不好对付。只有副司令张伯君比较诚实，也比较好说话。有一次周德山感到身上不舒服，想歇几天，他跟张伯君一说，张伯君马上批准，还亲自到游春贵那里为他解释。所以周德山决定，就从他身上下手。

由于周德山上午执行过任务，下午就可以玩耍一晌。于是他赶紧到街上买了两瓶酒，又拉了二斤肉，然后便找到张伯君，献殷勤地说：“张副司令，我那里有两瓶酒，我又拉了二斤肉。今儿后晌我没事儿，到我那里坐坐去吧。”

“坐坐”的意思就是去喝酒。张伯君听后说：“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可你手里也不太富裕，就别花这钱了。”

周德山当然知道他这是表面推托，便死拉硬缠地说：“我早就想请你了，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现在正是好机会。今天你说什么也得去。”

张伯君又推托了一番，便就坡下驴答应了。

周德山将张伯君拉到自己住的房子里，然后便开始忙碌。切肉，切菜，炒菜……只听到“劈哩啪啦”的勺子与铁锅的撞击声。很快几个香喷喷的菜盘便端到桌上。周德山一边往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坐，一边歉逊地说：“我手艺不精，菜做得不好。你将就着吃吧。”

张伯君看到这香喷喷、亮鲜鲜的几盘菜，连忙说：“哪里哪里，你的手艺真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吃菜喝酒，接着又开始闲聊起来。聊的话题也是海阔天空，包罗万象。他们从古代聊到近代，又从农民聊到军队。最后，周德山巧妙地把话题引到匪军的发展走向上来。周德山试探着说：“目前在我们双鹿县，国民党军队和八路军形成了两大势力，日军虽然只占了双鹿县南面一角，但他们对整个双鹿县都虎视眈眈，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咱们游司令至今仍然坚持中立，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依靠，这恐怕不是长远之计吧？”

张伯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脸颊微红，拿起筷子夹了一大柱子菜填到嘴里，边嚼边说：“这还用你说吗？咱们游司令早就有打算了，而且都已经办妥啦。”

“是吗？”周德山故作惊讶：“咱们游司令选择的是哪一方？”

张伯君问：“你真的不知道？”

“嗯。”周德山点点头。

“下面有些士兵都知道啦。”

周德山心想：“看来士兵们议论的是真的了。”但他仍然装作一无所知，继续问：“游司令究竟选择了谁？”

张伯君又卖关子说：“你猜猜。”

周德山故意说：“最近八路军的势力发展很快。游司令一定想投靠八路军。”

张伯君摇着头说：“不对。你再猜。”

周德山又猜道：“是日本人。”

张伯君仍然摇头：“也不对。”

“那就不用猜了，只剩下国民党军了。”

张伯君笑着说：“看来你的判断力差了一点儿。咱们游司令选择的正是国民党军队。我们也都一直同意。你想想看，日本人肯定是靠不住的。八路军虽然现在人多势众，但他们装备太差，又利用的都是一些穷鬼，也没多大闹腾头儿。只有国民党军队才是正规的武装。将来的天下一定是国民党的。”

“对。”周德山连忙竖起大拇指：“游司令选择的很对！你们真英明！”

……

两个人一直喝到傍晚五点钟。张伯君喝得酩酊大醉。等周德山把他送回家，再回到自己住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周德山走进屋里，赶紧脱下棉袄，检查棉袄的袖子。只见两只袖子都已经湿透了。原来，周德山穿了一件肥大的棉袄，两只袖子又长又粗。前五杯酒，周德山真正喝到了自己肚子里；再往后喝的酒，他都趁张伯君不注意，倒进了自己那肥大的棉袄袖子里。要不然怎么能张伯君喝得酩酊大醉，周德山一点醉意也没有呢？

周德山将两只袖子拧干，又将棉袄穿到身上，这才开始收拾自己这一片狼籍的屋里。将屋子收拾好后，他匆忙写成情报，趁着黑夜放到那块大石头下面。第二天凌晨，就有一个通讯员取走了大石头下的情报。

当天上午，陈耀星、王三胖、赵武华三个人，就聚到一起研究对策。陈耀星说：“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游春贵已经投靠了国民党，而且还是蒋恒寿介绍的。国民党跟我们是合作关系，蒋恒寿是我们的友军。大家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赵武华说：“游春贵匪军已经被国民党收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弃对他们的进攻。”

陈耀星又转向王三胖：“你说呢？”

王三胖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好。”陈耀星兴奋地说：“关于放弃进攻游春贵的问题，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下面讨论一下，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王三胖思考着说：“现在我们放弃了对游春贵的进攻，只能改变部署，转而攻击南面的蔡占卢和门李雄了。”

赵武华说：“我认同王连长的观点。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我们进攻两股土匪的哪一股，都要经过蒋恒寿的辖区。也就是说，我们必须经过蒋恒寿同意，才能到达这两股土匪那里。”

陈耀星说：“这方面我看问题不大。我们和蒋恒寿的关系很好。明天我就去和他商量，不光要从他那里过，还要让他和我们共同剿匪。”

王三胖和赵武华都笑着说：“这样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