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三十二章

第32章   查找内奸

 回到游击队驻地，陈耀星立即着手查找内奸。他把王三胖、窦路山、赵武华等人召集到一起，让大家出谋划策。他首先分析说：“……骑兵营刚到这里，泄密不可能是他们。那就只有我们抗日政府和游击队了。我在回来的路上进行过分析，没有理出头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奸细就出在我们游击队内部。”

窦路山说：“我也认为，奸细很可能出自我们游击队里。目前，只能从这个‘作战计划’的知情人身上入手了。全体战士一直到排长，都是在临出发前才知道这个作战计划的，所以他们都不在怀疑之列。”

陈耀星点点头：“大家回想一下，除了咱们四个人以外，还有谁提前掌握了这个作战计划？”

三个人都低下头回想着。陈耀星也陷入回忆之中。

过了将近一分钟，王三胖忽然抬起头，说：“我们那里有一个人，我觉得很可疑。”

陈耀星转身望着他说：“是谁？你快说说。”

窦路山和赵武华也都转过头来，两眼盯着王三胖。

王三胖说：“昨天，我从梨树湾回到我们连驻地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一进院，就发现一个邻居也在院里。这个邻居名叫沈栋天，经常到我们院里来帮忙，我们也都没拿他当外人。我向副连长介绍作战计划时，他就在我身边。他还问了一句：‘明天要打蔡占卢了吗？’我当时也没在意，就回答说：‘是的。’他又问：‘什么时候出发？’我回答：‘凌晨三点。’因为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一般什么事都不背着他。这几句简单的对话，也没引起我们的注意。可疑就可疑在今天凌晨，凌晨两点钟，炊事班长起来做饭，到他家里拿笼屉。这个邻居是卖馒头的，一般都在夜里蒸馒头，晚上从不插门。再加上他和我们关系很好，双方的炊具经常互用。今天凌晨两点，炊事班长去他家里拿笼屉。走进他家后，发现沈栋天不在家。炊事班长问他老婆：‘老沈呢？’他老婆回答说：‘他有点事出去了。’当时炊事班长就觉得有点奇怪：‘他能有什么事，黑更半夜的出去办？’炊事班长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也没太在意，就拿了笼屉回来了。……当时，这些零星的线索都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刚才听了陈队长的介绍，再把这些事联系起来一想，才觉得这个沈栋天很可疑。”

陈耀星思忖了一下，认真地说：“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然后又向其他两个人问：“大家谁还有别的线索？”

窦路山和赵武华都摇着头说：“没有。”

陈耀星又向王三胖问：“这个沈栋天是怎么个来历？”

王三胖说：“我们刚到梨树湾的时候，他的表现一般。在去年征收粮款时，还和我们的征粮队闹过矛盾，曾经拒绝交粮。不过，他很快就承认了错误，并向我们赔礼道歉，还如数缴纳了粮款。”

陈耀星：“你把他和征粮队闹矛盾的过程，详细介绍一下。”

王三胖说：“是这么回事。去年我们不是按耕地征粮吗？他家虽然耕地不多，但他家开着一个馍馍房，在村里也是比较富裕的。所以我们就按几个富户的标准，向他家征粮。一开始，他坚决反对，并和几个富户联合起来拒绝交粮。征粮队经过研究，决定把他家跟几个富户定为反面典型，在群众大会上予以批判。他得知后，很快便找到我们陪礼道歉，还超额缴纳了粮食。以后的表现就一直很好。”

陈耀星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说：“你是说他后来的优秀表现都是装的。其实他已经怀恨在心，暗地里充当了日本人的走狗。”

王三胖说：“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判断，很有这个可能。”

陈耀星说：“走，我跟你到梨树湾去。我们要尽快查清这个沈栋天的真面目。”

王三胖高兴地说：“好，我们现在就走。”

……

当天中午，陈耀星和王三胖就来到了梨树湾村。到了一连驻地，陈耀星马上说：“叫炊事班长找借口到他家里去，看看沈栋天回来没有。”

王三胖立刻把炊事班长叫到屋里来，对他说：“你想办法到老沈家里去一下，看看他在不在家。”

炊事班长一听就明白了，马上说：“他家的笼屉还在我们这里，我正想给他送过去呢。”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功夫不大，炊事班长便兴冲冲地跑回来，向两位首长汇报：“老沈已经回来啦。我过去给他送笼屉，就是他出来接待的我。”

陈耀星又找来一连的两名侦察员，吩咐说：“你们两个要密切监视沈栋天的一举一动。如果他出门，你们俩就秘密跟踪。注意，不要让他发现。”

两位侦察员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

一连两天，沈栋天都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他还是每天夜里蒸馍馍，一早就出去卖馍馍。卖完就回家，继续蒸馍馍。这两天，他也没有再到这院里来。直到第三天，他才又到这院里来玩耍。还是和以前那样随便，那样谈笑风声，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他走后，陈耀星说：“我建议，咱们想办法试探他一下。”

王三胖问：“怎么试探？”

陈耀星反问：“他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到这院里来呢？”

王三胖说：“他们卖馍馍的，一般都是夜里蒸馍馍，早晨起来出去卖馍馍。卖完以后回来睡觉，一直睡到吃中午饭，甚至睡到下午两点多钟。下午是他们的休息时间，一般都出去玩耍。老沈的休息时间大多数都是到我们这院里，和战士们一起说笑打闹。”

陈耀星想了想，说：“你看咱们这样好不好？”他说着便附到王三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王三胖连声说：“好，好，就这么办。”

……

这天下午三点多，沈栋天果然到这院里来玩耍。先是由两个通讯员陪着他玩，随后，王三胖和副连长张东良也从里间屋出来了。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有说有笑，气氛十分热烈。到了四点钟，一个通讯员走进来说：“报告，陈队长紧急命令。”说着，将命令递给王三胖。

王三胖接过命令看了一遍，兴奋地说：“昨天才打了一仗，明天就又有大仗打啦。”他又看了一遍命令，激动地说：“这一回可真够邢临路的鬼子喝一壶的啦。”说完，随手将命令递给张东良。

张东良接过命令，边看边说：“嗯，好！我早就想打邢临路上的鬼子啦。现在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他随后又向三位通讯员吩咐说：“你们三个分别去找三位排长，要他们做好战斗准备，明天要打邢临路上的鬼子。”

“是。”三位通讯员转身跑出去。

张东良随手将那份命令放到桌上，然后和王三胖说：“老王，咱俩现在就研究一下，明天这一仗怎么打？”

“好。”王三胖说完，便和张东良一道走进了里间屋，然后随手将屋门关上。接着便传来王三胖和副连长低低的说话声。

外屋只剩下沈栋天一个人了。他走到里屋门前，侧耳听了一下，只听到里面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又回到桌子跟前，并向四周察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异常情况，这才伸手拿起那份命令，紧张地观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各连连长：

明天凌晨四点以前，带领全连战士赶到邢临路上的凤冠镇据点附近。五点钟开始，与凤冠镇内部的我方人员一道，里应外合，一举将鬼子的凤冠镇据点拿下。

           注意保密，切记。

                      游击大队队长  陈耀星

 

沈栋天看完命令，故意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你们都各忙各的去了，没人陪我了。我走了。”说完，才慢慢地走出连部驻地，回到他家里。

这一切，都被事先躲在床底下的侦察员看得一清二楚。沈栋天走后，王三胖和张东良又回到了外屋，侦察员也从床底下爬出来。侦察员站起身来，对两位首长说：“果然是他。”

王三胖问：“他有什么异常举止？”

侦察员说：“他先是走到里屋门前听了一下，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但他已经确定你们俩正在里屋专心讨论，这才走到桌前拿起命令，偷偷地观看。看完后还若无其事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说了那两句故意掩人耳目的话，这才走了。”

王三胖马上向张东良吩咐说：“你带领两个侦察员，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给鬼子送信，你们就在后面跟踪，但不要惊动他。等他把信送给鬼子，往回走时，你们再抓他。”

张东良说：“好，我马上就去。”

……

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张东良和两个侦察员就隐蔽在沈家附近，对沈栋天进行秘密监视。直到傍晚七点钟，沈栋天还是没有走出家门。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张东良对两位侦察员说：“你们俩先去吃饭，吃了饭来替我。”

“好吧。”两位侦察员转身走了。

侦察员刚走，张东良就发现从沈家走出一个人影。由于这时天很黑，张东良分辨不出这个人的模样。但他断定这个人就是沈栋天。只见沈栋天站在门外，向四周察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意外情况，这才顺着他家门外的南北街向南走。

张东良来不及多想，紧紧跟在他身后。由于夜色很暗，张东良不敢被他落得太远，只和他保持三丈多远的距离。沈栋天的警惕性也很高，他不时地向两旁观看，有时还向身后踅摸，大约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了吧。每当这个时候，张东良便机警地闪到路边，隐蔽起来。再加上夜幕笼罩，沈栋天始终没发现他已经被人跟踪。

沈栋天出村后，先是向南走，走了大约有一里地，又向西拐，向西走了一里多地，便拐进一片树林，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往西南走。这条小道直通凤冠镇据点。

发现他走上这条路，张东良不由得心中暗想：“看来王连长的判断是正确的。沈栋天果然投靠了日本人。这个可恶的汉奸，看我们怎么处置你！”

张东良紧跟在沈栋天身后，一直又走了二里地。他亲眼看到沈栋天走进了凤冠镇据点的后门。张东良判断，沈栋天一定还会从原路返回，于是他决定在这里等他。半小时后，忽然从张东良身边的树林里，传出两声清脆的猫叫。这是游击队规定的联络暗号。张东良知道，是两个侦察员追到这里来了。他随即也学了两声猫叫。一个侦察员走出树林，来到张东良跟前，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张东良说：“沈栋天已经进了据点。”他随即又向那侦察员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侦察员往东北方向一指，说：“走到那个三岔路口时，我们两个人研究了一下，面前两条路都是通往凤冠镇据点的。一条通往据点的前门，一个通往据点的后门。于是我们两个人决定分开走，他走通往前门的那条道，我走通往后门的这条道。所以我就追到这里来啦。”

张东良说：“咱们向后挪挪吧。在这里活捉他，容易被据点里的敌人发现。”

侦察员说：“好。”

于是，两个人又顺着这条羊肠小道向东北走了二十多米，然后便隐藏在路边。在这里，也可以从树木缝隙里看到凤冠镇据点的后门。

又过了几分钟，就见沈栋天从据点后门里走出来。他站在门外，向四周察看了一番，这才顺着那条羊肠小道往回走。当他走到两位侦察员附近时，他俩突然从隐蔽处一跃而出，挡住他并大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沈栋天被吓了一跳。当他认出是张东良他们时，这才故作镇静地说：“原来是你们呀！把我吓了一大跳。”

张东良厉声问：“你到鬼子据点里干什么去啦？”

“这……我……”沈栋天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那侦察员也问：“你是给敌人送信儿去了吧？”

沈栋天连忙辩解说：“我在村里的表现，你们谁不知道啊。你们可不能这样误会我呀！”

“误会你？”张东良冷笑着问：“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今天下午偷看我们密令的时候，我们就确定了你是内奸。”

侦察员说：“你下午偷看了我们的密令，夜里就给敌人来送信。你还真挺忙的呀。”

张东良又说：“前两天那次战斗，也是你向敌人告的密。使我们牺牲了好多同志。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内奸。”

“原来是你们给我设了个局。……”沈栋天不得不低下了头。

张东良用手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儿！跟我们走！”

侦察员也用枪指着他，大声说：“走！”

两个人押着沈栋天，按原路往回走。

……

沈栋天被押回驻地后，陈耀星等人立即进行了审问。通过他的交代，我们渐渐了解到：沈栋天有一个表哥叫冯青楼。去年日军占领双鹿县城后，他在凤冠镇据点里当了伪军。此后，冯青楼曾经找到沈栋天，劝他也去当伪军，并说当伪军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享福。当时，沈栋天只是说让我考虑考虑，并没有答应他。他知道，日本人是来侵略中国的，一旦为日本人做事，那就是汉奸。他虽然不敢得罪日本人，更不敢参加抗日，但他也不想当汉奸。所以当冯青楼再来找他时，他婉言谢绝了。

不久，抗日政府开始征粮征款。他对共产党按耕地征粮，按财产征款的做法十分不理解。他固执地想：“我的钱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让我多交粮款？”于是，他便和几个富户串联起来拒绝交粮，成了抗日政府征收粮食的拌脚石。当抗日政府把他定为反面典型，准备批判他时，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连夜向他表哥求援。他表哥当即又向他重复了一遍当伪军的“好处”，什么能吃“烙饼白面”啦，什么能穿“皮鞋皮袄”啦，还有什么“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啦，等等。于是，在他表哥的一番“谆谆教诲”下，他终于答应做日本人的内应。

起初，游击队首长对他并不信任。他很难接触到游击队的机密。于是他开始拚命表现，一有空就到游击队驻地来帮忙，还帮游击队传递情报。由于他最近表现得十分积极，渐渐地，几位首长不拿他当外人了。他开始接触到一些他认为有用的情报。游击队攻打蔡占卢的“作战计划”，是他送给凤冠镇鬼子的第一份情报。凤冠镇的鬼子立即打电话通知了蔡占卢。这才有了游击队遇险的那一幕。当昨天下午他看到陈耀星下达的作战命令时，满以为他可以再立一次功了。没想到，却落入了游击队的圈套。……沈栋天招供后，陈耀星马上将他送到县城，交给抗日政府处置。

此时，骑兵营在歼灭了鬼子的援兵之后，又乘胜前进，夺取了鬼子的凤冠镇据点，切断了敌人的邢临公路。这样一来，整个双鹿县都被抗日队伍控制。双鹿县的抗日气氛更加高涨。

郑紫旺、冯卫东等领导人在县政府召开各级干部会议，研究如何处置沈栋天。广大群众也纷纷找到县政府，要求尽快枪毙沈栋天，为牺牲的战士报仇。

于是，双鹿县抗日政府于三天后，在县城东面的操场上召开公判大会，依法处决了为鬼子通风报信的沈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