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三十三章

第33章  募捐

 

在县委大院，郑紫旺的办公室里。郑紫旺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工作。

“呵呵呵呵……”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就见郑紫若、王秀满、陶翠格、魏月英等几个妇救会员，像一阵风一样，跨进了他的办公室。

郑紫旺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你们呀？你们来干什么？”

陶翠格说：“我们是无事不登你这三宝殿。”

郑紫旺仍然冷着脸问：“什么事？你们说吧。”

陶翠格马上说：“郑书记，我们对你有意见。”

郑紫旺笑了：“对我有意见？好，你们提吧。”

陶翠格：“你千不该万不该，一看是我们几个，没有你的心上人，你就对我们这么爱搭不理的。”

王秀满也接着说：“是啊。不是我们不让她来，是她自己走到半路上，开小差跑了。你可不能错怪我们呀！”

郑紫旺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们这几个鬼丫头，真拿你们没办法。”

魏月英说：“看你们几个，都把郑书记说得不好意思啦。”

郑紫若从后面推了陶翠格一把，说：“别贫嘴了，赶紧说正事吧。”

陶翠格这才说：“好，咱们说正事。郑书记，我们妇救会的几个成员，准备成立一个骑兵队。”

“什么？”郑紫旺惊讶得瞪大双眼：“就你们几个？想成立骑兵队？”

陶翠格：“对呀！”

郑紫旺：“咱们游击大队里，还没有骑兵队呢。”

陶翠格说：“谁规定的他们没有骑兵队，我们就不能成立呢？”

王秀满也说：“郑书记，你可不能歧视我们妇女呀！”

郑紫旺笑着说：“我怎么会歧视妇女呢？不过，这件事不归我管。”

陶翠格：“你是县委书记，怎么能不归你管？”

郑紫旺耐心地说：“你们要成立的是骑兵队，对吧？骑兵那就是部队。部队的事应该由游击队长陈耀星管。你们就是成立了骑兵队，那也是游击队的一部分。所以这件事，你们应该去问陈耀星，看他有没有建立骑兵队的计划。”

陶翠格又问：“如果陈队长同意，你同意不同意呢？”

郑紫旺笑着说：“这是好事。我当然同意啦。”

陶翠格：“那好。咱们找陈耀星队长去。”她随即又向郑紫若说：“紫若，你是妇救会主任，可不能跟婉玲一样，走到半路上开小差跑喽。”

另一个妇救会员也说：“不光不能跑，到了那里还要你先说。你说一句，顶我们说好多句的。”

郑紫若被他们说得脸都红了。她没好气地说：“我不跑，到了那里我先说。行了吧？”

陶翠格：“这还差不多！咱们一定要看住她，决不能让她半路上跑啦。”

“对，对。不能让她半路上跑喽。”

……

几个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嘁嘁喳喳地走了。

 

这天清晨，陈耀星早早地起床，他一开屋门，就听到了几个姑娘的说笑声：“起来啦，起来啦。终于把你堵在屋里啦。”“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呀！”

陈耀星望着几个姑娘涌进屋来，疑惑地问：“你们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赵婉玲说：“没事能这么早来找你吗？”

陈耀星一听，把拿在手里的洗脸盆又放回脸盆架上，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有事你们就说吧。”

陶翠格把郑紫若推到前面：“你先说，你先说。”

赵婉玲也跟着起哄：“对对，让她先说。她说比咱们说管用。”接着又转向郑紫若：“你可不能吃里爬外，不替我们说话呀！”

陈耀星听着这些顽皮的话语，无奈地笑了。

郑紫若也被她们说得红了脸。她只好镇静一下心情，慢慢地说：“是这么回事。自从骑兵营来到咱县后，我们几个妇女感到骑兵很有用，很神奇。你看啊，日本鬼子有汽车，有摩托车，而我们只能靠两条腿来行军。这就使我们十分被动，十分吃亏。如果我们成立一个骑兵队，就弥补了我们这方面的不足。”

在游击队里建立骑兵队伍，这个问题陈耀星还真没有考虑过。听了郑紫若的话，他也觉得很有必要。然而，如果真要在游击队里增加骑兵，那就要购买战马，还要学习驯马和骑马技术，要做很多筹备工作。经过一番思索后，陈耀星说：“你们的提议我认为可行。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我要和县里的其他领导研究一下，再正式答复你们。”

“好吧。”郑紫若转向其他几位妇女说：“那咱们回去等消息吧。”

赵婉玲又加了一句：“你们可要快点研究啊！”

陈耀星说：“我们一定尽快研究。”

“那好。咱们走吧。”赵婉玲说完，便带领大家走出了陈耀星的房间。

陈耀星望着几个姑娘走出去的背影，马上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当中。郑紫若的一番话，确实给他提了醒。如果在游击队里增加一支骑兵队伍，那就弥补了我们没有交通工具的缺陷。同时，我们还要让所有战士都学会骑马。这样，只要我们备足马匹，那可比敌人的汽车、摩托车要方便、灵活得多。陈耀星越想越激动，他立刻走出卧室，找到郑紫旺的办公室。

“耀星，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陈耀星一进屋，郑紫旺就笑着对他说，“是不是为成立骑兵队的事？”

“对呀！”陈耀星说，“她们也来找你啦？”

郑紫旺说：“就是我让她们去找你的。”

陈耀星认真地说：“我觉得她们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们能成立一个骑兵队，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郑紫旺说：“是啊。日军有机械化的交通工具，不论是行军，还是进攻，都比我们动作迅速。我们成立了骑兵队，就弥补了我们在这方面的差距。”

陈耀星激动地说：“好！我们立即在全县收买马匹，经过训练后，作为我们的战马。”

郑紫旺想了想，说：“骑兵用的马，必须年轻而又健壮。这样的马一般都很贵。我们的财政上能不能承受这笔开支？”

陈耀星说：“是啊。一匹好马需要六百块法币，折合银元二百块。如果成立一个骑兵排，就是三十匹马。按照市场上的价格，就要花一万八千块法币，折合银元六千块。”

郑紫旺说：“这还真不是一个小数。”

陈耀星说：“咱们问问卫东，看看政府财政上能不能承受得起？”

“好吧。”郑紫旺立刻叫来通讯员，吩咐说：“快去把冯卫东县长找来。”

通讯员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不大功夫，冯卫东便急匆匆地走进来。他一进屋便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陈耀星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说：“我们游击队准备成立一个骑兵排。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冯卫东激动地说：“好啊，我完全赞成。”

郑紫旺问：“咱们财政上能承受这笔开支吗？”

冯卫东问：“一匹马的价钱是多少？”

陈耀星说：“六百块法币，折合二百块银元。”

冯卫东：“一个骑兵排就要三十匹马，总花销达到一万八千块法币，折合银元六千块。这么大一笔开销……”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下，又接着说：“虽然今年咱们县的收成不错，征收粮款也比较多。但自从全面抗战以来，抗日政府的人员越来越多，开销也越来越大。再加上游击队的费用，政府财政上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再拿出这么多钱，其他事情就都不能办了。”

郑紫旺说：“你就说能拿出买多少匹马的钱吧？”

冯卫东说：“顶多能买十匹马。”

郑紫旺：“那就是连一半都不够。”

“嗯。”冯卫东点点头。

陈耀星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从明天开始，咱们在全县开展募捐活动。要求大家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我想，在当前这种国难当头的情况下，广大群众一定会慷慨解囊，大力支持我们成立骑兵排的。”

郑紫旺面露喜色：“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冯卫东也兴奋地说：“咱们今天准备准备，明天就开始在全县募捐。一边募捐，一边买马。”

陈耀星：“战马备齐后，再从骑兵营里请几个人，来教我们驯马和骑马。”

冯卫东说：“不是战马备齐后再请他们来，而是在买马以前就请他们来。因为什么样的马可以作为战马，我们不知道。所以在买马的时候，要请他们帮我们挑马，帮我们把关。”

陈耀星又说：“我建议，骑兵排里要专设一个女子骑兵班。”

郑紫旺高兴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陈耀星：“我下午就去跟骑兵营联系，要他们尽快派人来。”

郑紫旺和冯卫东都说：“好。”

……

第二天早晨，双鹿县各集镇的群众，都在主要街道上发现了两张由抗日政府发布的告示。第一张告示的全文如下：

 

双鹿县广大群众：

为了适应当前的抗日形势，我县游击队准备成立一个骑兵排。但由于抗日政府财政紧张，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买马。希望广大群众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如有捐款捐物者，请到双鹿县城“十”字大街东侧来登记。

              双鹿县抗日政府。

 

第二张告示的内容是：

 

双鹿县广大群众：

我县抗日游击大队，准备建立一个骑兵排。故从明天起，在县城十字大街西侧，收买年轻、健壮的马匹。如有此类马者，请将马匹牵到县城“十”字大街以西，让骑兵师傅检查。经检查合格后，我们将按市价收买。

              双鹿县抗日政府

 

当天下午，冯卫东、刘振祥等政府负责人，来到县城的“十”字大街东侧，准备接收群众捐款。这时，早有政府工作人员在街道北侧的墙壁上，悬挂了一条用粉红纸写成的横幅：此处接收群众捐款。横幅下面放着一张方桌，周围站着十几位等候捐款的群众。

几位负责人一到这里，群众立刻把他们围在当中。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说：“我上午就来了。一直等到晌午，也没等到你们，只好回家吃饭。这不，吃了饭就又来了。这一回总算把你们等来啦。”

另一位群众也说：“是啊。我也在这儿等了老半天啦。”

冯卫东坐到桌子前面，把笔和帐本放到桌子上。

刘振祥站在旁边，向周围的人问：“你们都是来捐款的吗？”

“是啊。”大家都说。

刘振祥又说：“那就一个一个地过来登记吧。”

“好。”那中年人听后，来到桌子前面。

冯卫东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说：“我叫林庆会。”

冯卫东将他的名字记下后，又问：“哪个村的？”

“刘王庄。”

“捐献多少？”

“三十块法币。”林庆会说着，从衣袋里掏出钱来，交给刘振祥。

刘振祥接过钱来，递给郑紫旺。郑紫旺点过数后，将钱放进抽屉里。并在刘庆会的名字后，记上钱数。刘振祥又对大家说：“凡是捐过钱的，不论多少，我们都要张榜公布，予以表扬。”

旁边有一个年轻人小声说：“我没那么多钱，少捐点可以吗？”

刘振祥说：“当然可以。捐一分钱我们不嫌少，捐一百块钱我们也不嫌多。不论多少，都是你们的一份心意。”

那年轻人马上说：“我身上就带着五块法币。我全部捐出来。”说着，掏出钱拿在手里，并来到桌子前面。

刘振祥一边接钱，一边大声说：“谢谢这位同志的倾囊相助。不论多少，只要有这份心，我们就感激不尽。”说完，将钱递给郑紫旺。

郑紫旺接过钱，拿在手里，向那年轻人问：“哪个村的？”

年轻人回答：“我是上官镇的。”

“叫什么。”郑紫旺又问。

“我姓叶，叫叶大伦。”

郑紫旺将他的姓名、住址记下后，又说：“下一位。”

这时，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在一个小伙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走到桌子跟前，大声说：“我捐五十块‘袁大头’。”

老人说的“袁大头”，就是民国初期发行的一种银元，上面刻有袁世凯的头像。这种银元含银量比较高，所以价值也比较高。老人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刘振祥。

刘振祥接过小布袋，抖动了两下，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连忙将小布袋交给郑紫旺。郑紫旺接过小布袋，将里面的银元倒到桌上，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元。郑紫旺面露喜色，兴奋地问：“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说：“我叫余老恩。是马湾镇村人。”

“老人家，谢谢您！”郑紫旺说着，便开始登记余老恩的名字和住址。

余老恩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的儿子刚从北平回来。他对我介绍说：‘日本人在北平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他们凌驾于我们中国人之上，不拿中国人当人看。’我听了十分感慨，这就是一个亡国奴的境遇。所以我看到政府贴出的告示后，就决定把我的积蓄全部捐献出来，支持咱们的抗日队伍。让他们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去，还我尊严，还我自由。”

这时，郑紫旺已经登记完毕。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老人家，你说得对。只要我们中国人团结起来，大家一条心，就没有消灭不了的敌人。”说着，他把自己的凳子递给老人，说：“老人家，你坐。”

余老恩连忙说：“不不，还是你坐。你们这是公事。我不能耽误你们为抗日队伍募捐。这是我们当前的大事，大事之中的大事。好了，我不耽误你们了。孙子，咱们走吧。”说完，便又在那个小伙子的搀扶下，走了。

刘振祥：“请下一位过来登记。……”

……

这天下午，他们一直忙碌到傍晚，直到看不清记帐了，才停下来。共接收捐款五千多法币，六百块银元，还有一千六百多枚铜钱。他们决定，明天继续进行募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