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三十四章

第34章  挑选战马

第二天，收买战马的工作也开始进行。地点就在县城“十”字大街以西三十多米处。这里街道比较宽。街北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条粉红色的横幅：“此处收买战马”。横幅下面同样摆着一张方桌。

上午九时，陈耀星、窦路山等游击队领导人和五六个游击队战士，以及从骑兵营请来的两位骑兵同志都来到这里。有两个游击队战士身上背着两条布袋，看样子份量很重。一条布袋里是用于买马的银元，另一条布袋里是铜钱。两名战士将两条布袋放到方桌底下。

此时，已经有五六匹马在这里等候挑选。马主人有的把缰绳拴在街道两旁的树木上，有的则在地面上插一个木桩，用锤子或砖头砸进地面，然后把马缰绳拴在上面，有的就干脆把马缰绳牵在手里，随时准备让骑兵战士挑选。

陈耀星站在桌子前面，扫视了大家一遍，然后向两位骑兵师傅说：“咱们开始吧。”

两位骑兵一个姓王，二十一二岁，个子不高，身材瘦瘦的，大家都叫他“小王”。另一个姓李，三十多岁，身材比较高大，人也十分强壮，大家都叫他“老李”。

“好。”听了陈耀星的话，老李答应一声，便走到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卖马者跟前，开始检查他的马。这是一匹枣红色的马。身躯高大而健壮，绒毛很短，透出光泽。脖颈上的鬃毛很长，被主人编成一条条小辫儿，散垂到两旁。马的四肢粗壮有力，肌腱强劲。两位骑兵师傅详细检查了马的四条腿，又察看了马的四个蹄子，然后在主人的配合下掰开马嘴，检察牙齿。

“三岁口。年龄也差不多。”骑兵战士说完，两眼认真地盯着那匹马，围着马转了一圈，然后用手捋了捋马鼻子，又用手挤了挤。最后让马头对着阳光，用手在马眼前晃了晃，仔细观察马的反应。检查完毕，他向陈耀星说：“这匹马不错，可以当战马用。不过，还需要细细地调教。”

在老李检查马的时候，陈耀星饶有兴趣地看着。等他检查完毕，说这匹马不错时，陈耀星才向他俩问：“这里头有什么讲究？”

小王说：“讲究可多啦。有这样一个顺口溜，叫‘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前看胸膛宽，后看屁股齐。当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挤。眼前晃三晃，开口看仔细。赶起走一走，最好骑一骑。’”

陈耀星笑着说：“讲究真不少！难道还要上去骑一骑吗？”

老李说：“那当然。只有骑上去试一试，才能知道马在载重情况下的步伐如何。”说到这里，他从马的主人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在街上来回走了一圈，见马的步伐没有问题，然后向小王说：“把马鞍子拿来。”

小王走到桌子旁边，从他们带来的四副马鞍子中挑选了一副比较适合那匹马的马鞍子，递给老李。

老李接过马鞍子，放到马背上，并固定好。然后向大家说：“都闪开，都闪开。小心马踢到你们。”大家见他要骑上去试马，都慌忙闪到旁边，站得远远的。只见老李将左脚放进马镫，右手按住马鞍子，左脚用力一蹬，使身躯腾空，紧接着他右腿向后一扬，跨过马背，骑到了马鞍子上。那匹马本是农家用马，从来没被人骑过；猛然发现一个陌生人骑到它身上，哪里能容忍。只见它扬起头一声暴叫，接着又蹦又跳，在大街上尥起了蹶子。老李双手抓紧马鞍子，身子向前一腑，就像粘在马背上一样。任凭那匹马上窜下跳，又踢又蹬，左右狂奔，始终没能把老李甩下来。

周围的人见此情景，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陈耀星也为老李捏一把汗，他忍不住喊道：“老李，小心！”

那匹马折腾了两三分钟，才渐渐停下来。

大家看到老李仍然骑在马背上，毫发无伤，这才都松了一口气。陈耀星走上来问：“老李，没伤着吧？”

“没有。”老李接着让马在大街上来回走了两趟，边走边察看马的步伐姿态。最后，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跟陈耀星说：“这匹马没问题，可以使用。”

陈耀星听后，转身向马的主人问：“你是要法币，还是要银元？”

马主人问：“法币给多少？银元又给多少？”

陈耀星说：“法币是六百元，银元是二百元。”

马主人说：“那我要法币吧。”

陈耀星走回桌子前，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数了六百元法币，交给马主人。马主人接过钱。陈耀星对他说：“到那边登记一下。”

马的主人走到桌前，登记了姓名、住址，以及马的颜色和价钱，然后便走了。

接着，陈耀星他们又验收第二匹马。

第二匹是一匹黑色的马。身躯较小，但全身绒毛细腻，乌黑透亮，看着十分可爱。老李仍然像检查第一匹马一样，先检查了马的四肢，又检查了鼻、口、眼，然后牵着走了两圈，最后又骑上去试了试，这才说：“这匹马五岁口，是大了一些。但它小巧玲珑，性格又温顺，很适合初学者使用，同时也适合女同志。”

“好，那就收下它。”陈耀星转身向那匹马的主人问：“你是要法币，还是银元？”

马主人说：“我也要法币吧。不过，我不要那么多，只要四百元就够了。”

陈耀星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只要四百元？”

马主人说：“当前咱们国家被外寇侵略，百姓被鬼子践踏。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为消灭鬼子贡献一份力量。要不是急等着用钱，我就把它全部捐给咱们八路军了。现在我少要一些，也算我为抗日尽了一份微薄之力。”

陈耀星迎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老乡，谢谢你的一片心意！”周围的群众也都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陈耀星随后便点给他四百元法币，又对他说：“去那边登记一下。”

马主人走到桌子前面，负责登记的战士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

马主人说：“我叫邓钦山，是杨怀庄村人。”

那战士记下后，又登记了第二匹马的颜色和价钱，然后邓钦山便走了。

第三匹马虽然也是一匹枣红马，但它的鬃毛和尾毛都是黑色的，而且与身上的枣红毛结合得十分自然，看着非常漂亮。老李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匹骝马，很不错。”检查完后，他走到陈耀星身边，说：“这匹马可以用。”

“好。”陈耀星随即向那匹马的主人问：“你是要银元，还是法币？”

马主人说：“我要银元。”随后又问：“你们出多少呢？”

陈耀星说：“二百银元。”

不料，马的主人却说：“那可不行，必须得三百银元。少一块也别想买走我的马。”

陈耀星他们一听，都愣住了。骑兵老李忍不住大声说：“你一下子就多要一百块银元，这也太多了吧？”

马主人又说：“嫌多你们就别买，我卖给别人。”

小王还价说：“给你二百六，怎么样？”

马主人：“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少一块也别想买走我的马。”

陈耀星听到这里，把老李拉到方桌旁边，低声问：“这匹马到底怎么样？”

老李说：“这匹马很好！马身不大不小，正适中，性情也温和，非常适合骑兵用，特别是适合女同志用。就是它的主人要的价钱贵了一点。”

负责登记的战士气愤地说：“在这民族危亡、国难当头之际，好多人为了抗日都捐款捐物，有些马主人也主动少要钱。可他却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多要一百块大洋。这简直是讹诈！简直是发国难财！他的马咱们不要。”

老李低声说：“他这匹马确实很好！不买实在可惜。”

陈耀星问：“你认为花三百大洋买了它，值不值？”

老李说：“从马的本身来看，不值；但从我们以后的使用价值来看，值。不光值，而且还非常值！”

陈耀星一挥手，果断地说：“那咱们就要了。”接着他走到马主人跟前，干脆地说：“三百块现大洋，这匹马我们要了。”

谁也没想到，那马主人却说：“我刚才要的太少了，必须得三百五十块现大洋才能卖。你们愿买就买，不愿买就拉倒！”

听了他的话，几个八路军战士和周围围观的群众都被激怒了。其中一个战士气愤地说：“这是什么人啊？马的价格竟然随风长。”陈耀星也不由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竭力抑制着自己的火气说：“老乡，刚才三百元的价格，可是你自己要的。”

马主人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自己要的怎么啦？我的马，我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你们谁也管不着！”

这时，一个等候卖马的中年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把马缰绳交给旁边的一个老年人：“老哥，你先帮我牵着马。”说完，便握着拳头走到那卖马人跟前，大声嚷道：“我看你是想发国难财！这跟汉奸有什么区别？乡亲们，像他这号人就欠揍。大家说，我们该不该揍他？”

“该，该！揍他！”“揍他！”旁边有几个年轻人。边嚷边举着拳头向那卖马人凑去。

几个八路军战士一看要打架，赶紧上去劝阻：“乡亲们，冷静一点。我们八路军一向买卖公平，决不强买强卖。”

中年人说：“这跟你们八路军没关系。是我们卖马的人看不下去了，要揍他。”说完，又领着大伙向那马主人跟前凑。

那马主人也发现自己触犯了众怒，知道再不改就要吃亏。于是他连忙改口说：“我不长价了还不行吗？还按以前说的三百块钱算帐吧。”

“这还差不多！”等候卖马的中年人这才收起了拳头。周围的人见他服了软，也都向两旁退去。

陈耀星见交易已成，便点了三百块银元交给那马的主人。马主人接过钱，也没顾得登记，便灰溜溜地走了。

中年人看着那财迷的马主人走远，才余怒未消地说：“这真是人跟人不能比，竟还有这种想发国难财的人。”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是他立即向两位骑兵战士说：“同志，先检查我的马。我这匹马分文不取，无偿献给咱们八路军。”

陈耀星说：“那可不行！我们八路军有纪律，不能白拿老百姓的东西。”

那中年人说：“你们八路军为了打鬼子，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我捐献一匹马，又算什么呢。”

陈耀星想了想，然后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少要一些，我们付给你一百五十块现大洋。怎么样？”

中年人说：“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一分钱也不要。”

陈耀星说：“要是那样的话，你应该到十字街东边去。我们这里是收买战马的，那里才是接收捐献的地方。”

中年人说：“好吧，我就到那边捐献去。”

陈耀星向小王吩咐说：“你跟这位老乡走一趟。到那里把他要捐马的情况说清楚。”

“好。”小王跟着那位老乡向十字街东边走去。

……

陈耀星和老李继续验收马匹，直到晌午才结束。这一上午，他们共收买了十二匹马。收工时他们决定，下午继续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