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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在晌午消散

时间:2023-08-07   作者:沉语落言 录入:沉语落言  浏览量:46 下载

双眼井村坐落在起伏的丘陵一带,几十户人家几乎围着两口大井。村子起初并不是这么叫唤的,是从村民打出两口大井才取了这好听的名儿。其实这村子别的倒不怎么有讲究,最是讲究和最让人称道的是,这村里的年轻小伙当兵的最多。就在前几年采摘包谷的秋上,这村的村支书的二儿子就报名参军去了。当送兵的锣鼓鞭炮热烈响过之后,人们才将这村庄的名字,在空闲的时候多念叨几次。

深秋的寒风刮过了丘陵,像一把漫天的高粱扫帚,拂过双眼井村的一片土地,透露出一片清冷。

的夜压压一片就像被一块无形的黑布包裹着。窄窄而弯拐土道,清清凉凉寂寂冷冷的,几乎听不到有什么动静发生。几只野狗从巷道里冷不丁地出来,惊得旁边树上的宿鸟发出慌乱的然而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恢复了山岭岩石一般的沉寂,让人似乎觉察不到村庄的一丝活气。   

大井一个人闷闷地走在巷道上,闷闷地抽着呛口的烟卷他要在今夜将村里的旮旮旯旯,都实实在在走上一遭。因为明早的天色一发亮,他就要全家离开这生他养他三十多年的山村,去东北的佳木斯大城市讨生活了。大并不是村里第一个去佳木斯的人这几年,顺子、来福、根生等都带着家人陆续去了佳木斯。听说他们的日子都过得比村里好得多,都还生了孩子。村子里的人几乎一半了,剩下的人家还在不停地犹豫徘徊。想起这些昔日滚成一团伙计们,大的眼泪便情不自禁就滑落下来。到了眼下这个无可奈何的地步,他大井再也没有力量和勇气坚持原来的观点了。 

走出了巷口不远的时候,顺子反复劝说大井的话,再一次涌上他那翻腾的脑际。大井哥,们村的风水了,你就和我们一走,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临去佳木斯之前顺子曾一个劲地劝。大的头摇像个拨鼓。也一个劲地驳斥着说,别听那些人喝高了瞎咧咧,好好的一个村子怎么风水说破就破了呢?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和来福几家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呢顺子说着说着眼里就含满了泪水,脸上挂满了无尽的忧伤。顺子他们打定主意走后不久,大的孩子也是命中注定一般难逃劫难。想到这些令人不堪的情景,用力了几下自己的脑瓜一把蹲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村后面挨着一座不太高挑的岭上的石头也许多了长不出什么树木。村庄跟其他队部的村落是遥遥相望的,距县少说也得一百里地。人生一世生老病死寻常事,平时村里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一般都去村南端找老中医孙老二。这孙老二年轻时曾在县城药店当学徒,跟着一个老中医学了些本事。年纪叶落归根回到村里,开了个一间房的中西药铺虽不能说是华佗再世那么让人神奇,一般的小病小痛倒也能对付。而村里一些上岁数的人,孩子闹起啥子毛病了,往往去村北端找神婆麻嬷嬷麻嬷嬷说有花甲了,独居在一所不大的旧屋里。谁的孩子吓着了,惊着了,没精气神的村民自然而然想起了麻嬷嬷,就去找她大神,魂儿,孩子立马活蹦乱跳的了。

只不过,近几年村里孩子病,无论是找,还是找麻嬷嬷,却不怎么管用了。眼睁睁瞅着孩子越来越没神采,到最后就没了气顺子他们几家的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没的。着孩子们一个个莫名其妙死亡,村里人心惶惶,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村里绕着兜来转去。

就在某天的午间村里的人刚刚吃完午饭。一个算命先生手擎一杆旗幡,上书诸葛三个大字,摇着铃铛慢悠悠进了村里。村里平常光景很少见到算命先生,听得了外面传来的清脆铃铛声,村民不觉纷纷上前围在算命先生身旁,七嘴八舌叽里呱啦,求他好心指点指点迷津。算命先生停住脚步,拄着那只白布黑字旗幡,左手捻着羊尾胡须,微闭双眼嘴里不停念叨,一派神气十足的样子。 

听完村民的一番哭诉,算命先生捻着胡须慢条斯理说看来你们村里的风水被破了啊!村民听罢不觉一惊,焦急万分问道,大师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算命先生捋着胡须,环视了围着他的村民说,进村我见你们村前有个大口井,好你们村后也有一个吧?心直口快的亮子的娘说道,可不是咋地?这两个大井是搞兴修水利那会,我们不分日夜的,能浇好几百亩地,可稀罕宝贵着咧。

算命先生朝上微微昂着脑瓜,微微闭着双眼,不紧不慢地说,能浇地自然好事,可好好的风水被破坏了啊!这卦书可明明白白写着村前村后井接井,村里少儿皆短命啊。大师,那有什么破解的法吗?亮子的不觉挪动了身子,有些着急地追问起来。有倒是有…...算命先生边说边放出眼色环视众人。亮子的娘会意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块钱,递了过去。算命先生伸手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继续沉默不语。亮子的娘见此转回拿了十多斤豆子,一把递给了算命先生。他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把装着十多斤豆子的袋子,慢慢放在了自己身旁。然后,他继续微闭着眼睛捻着胡须不说话。

旁边的村民见到这个情景,一个个从身上掏出仅有的零票子,或者也回家去拿些物品,放在算命先生的面前。他显得有些高兴脸上露出了微笑。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拿着那把桃木宝剑,挑着一块黄色绢布,兜着八卦步子舞了好一阵。停下来后,算命先生吐了口气,对村民说道,看在大家一番善心的份上,我已使看家功夫,近期不会再事儿。不过,要想永保平安,最好还是把那两口井填上为妙!说罢,算命先生向村民双手合十,朝前方绕圈儿拱了一拱。然后,收拾好家什走了。

村民纷纷找到村支书家里,吵吵嚷嚷闹着要填那两口井。什么?要把那两口井填上?村支书大老栓听说要填井,顿时火冒三丈,满腹愤懑。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我们正是响应他老人家的号召,才打了这两口井。这两口井我们多打了多少粮食啊!你们现在仅凭一个算命的瞎咧咧,就想把它填得不见尸骨?你们拍拍胸口想想,真得狠得下心来做这败家子的事?

有几个不太年轻的婆娘,一把眼泪一把口水地说,打粮多有啥?眼着孩子们一个个的没了,没个后人接续香火,还算什么生活兴旺家族和美啊?魏老栓的眼瞪得像个铜铃,扯开嘴巴大声叫嚷着,孩子没了,是有原因,咋跟水井扯得上?肯定另外找原因,听人瞎咧咧想填井,没门儿!

说来也,就在魏老栓拒绝填井没多少日子,大的小儿子忽然一下病了。这孩子得病后软不耷拉一天难吃一口饭,就像掉了魂一样。大娘带着孩子去找王嫲嫲叫了魂,可一点作用都没有。接着,大媳妇又领着孩子找了几服汤药下去,也没什么好的动静。眼见得那孩子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夜里竟然没了气儿。在那天夜里,大井媳妇哭到天亮,眼睛肿的像烂桃子。   

眼见得宝贝孙子一下没了,魏老栓整个地失魂落魄,人都矮了一大截。在家人的一片埋怨声中,他把放在猪栏里的半瓶农药,拿出来掺在一杯酒中饮下,带着对家乡的无限眷恋,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井的心碎成了两半,彻底地失望透顶。横下心来决定要离开想赶在天亮之前离开村里头。

然而,当大收拾东西准备带一家老小出发时,大井娘却说啥也不走。大井娘说,我们都走了,二回来咋办?我还要给他媳妇,成家立业呀。想起在部队当兵儿子,大哭得嗓门儿都嘶哑了。那你一个老宅里,我又怎么放得下心呢?大井耷拉着脑瓜,哭丧着声音劝说道

放心吧,儿子。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结实,我要等着二回来呢。大井红着眼圈沙哑着声音说,等我到那边闯荡了两三年,就一定回来接您过去住。悲悲戚戚说罢,母子俩相互一把搂抱着哭喊起来。哭够了,大终于打点行装,带着媳妇8岁的女儿,带着故乡的依依不舍,到佳木斯谋生了。   

花开花落,冬去春来,白驹过隙,弹指三年过去了,二从部队退伍归来。自从老支书魏老栓走后,村里的领导班子徒有虚名,公社安排二满叔代理支书,可他只是答应着,从没具体管过事儿,整个村子终日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中。公社书记愁的夜不能寐,却又徒叹无可奈何。这么偏僻的一个小村子,总不至于专门派个村干部去吧?再说了,谁又愿意自找苦恼去那个寒酸伶仃的村子呢?   

井回家那天去公社武装部办手续,当书记知道他是老支书老栓儿子时,不禁眼前一亮。何不让这小子挑起这大梁呢?明天我就向县里汇报。书记心里暗暗盘算,决定使出最后的招数。

二井走马上任了。他的任命的形式很简单,但村民们后来得知后,对他还是一致认可的,毕竟人家在部队里闯荡过见过场面。二井当了支书发扬了部队的作风,说干就干从不拖泥带水。他没有料到自己离开家乡3年了,家乡的面貌几乎没啥开眼的变化。自己担上村干部的责任,就必须要一头深入村民的家里头。他把村子挨家挨户上门走了个遍,发现像娘这样的老年人占了绝大多数,心里十分沉重。难道这个村子真的有问题?难道真的是那两眼大井坏了风水?到了半夜里,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感觉问题并没那么简单,这个世上有什么风水?所谓的风水先生都是骗人的把戏。对了是不是村里的饮用水源出了问题?想到这里,二井再无心思睡觉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二井总算把村支部一干人召集起来,一起了个特别会议。当大伙听二怀疑水源有问题时,一个个把头反复摇来摇去。水能有什么问题?都是从大口井里冒出的水,我们几辈子人都喝这个水也没见有事儿!是啊,是呀,我们喝了不也没啥事吗?这肯定不是水源的问题。

使劲拍桌子,制止了众人的叫嚷竖着身子朗声说道也许孩子的身子骨扛不住呢?说什么我要取点样到城里化验化验。二井找到一起退伍的战友陆宝,前前后后说明了原因,并把随身带来的一壶水,掏出背包咚地一下墩在桌子上。陆宝国带二井在县卫生局当传达姨妈,帮忙找人化验水质。等了一个礼拜之后,出来的化验结果井既是大失所望又疑虑重重。那个化验的化验员传出话说,送来的检测样品,富含钾、钙、镁、铁等矿物质及微量元素,完全无毒无害。   

水源没找出所怀疑的问题,村里人更怀疑是两口大井破了风水。就在这早不早晚不晚的时候,国华家的孩子又毫无征兆地病了,弄得村里人心惶惶,忧心忡忡,又有几家嚷嚷着要去佳木斯了。   二来到国家里,看见儿子小康静静地躺在床上,精神萎靡,似睡非睡。国华坐在旁边眉紧锁,不停地唉声叹气他娘的脸上写满了悲哀,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睛,哭得嗓子早没了音色

忽然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瞪瞪的小康不由自主了几下,又陷入了一片沉睡。到这个情景不觉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想起在部队发生的事情。当时军营伙房里老鼠特多,司务长买来鼠药毒杀老鼠,有些被药了半死的老鼠就这样一抽一抽的当时他和战友们还逗那些可怜虫玩呢,莫不是…….    

二井锁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不觉抬头望着国华夫妇,你们用鼠药药过老鼠吗?家里有养的猫,用什么鼠药啊?再说咱们这里也没有的,听说城里才有卖呢!国媳妇擤了一把鼻涕,哭着说道。那小最近都吃过什么稀罕物呢?我看还是带着小去城里医院瞧瞧吧。二栓劝慰地对国华夫妇说。咱们山里人,能有啥稀罕的吃啊?老中医孙说了,他治不好的病,去城里白搭再说了,城里又么远,找什么地方住下呢?华歪斜着脑瓜愁容满面,一个劲地吸着旱烟。这个朴实憨厚的山里汉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城里呢。对于县城面貌的想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一般了。  

小康娘忽然止住哭泣,轻轻嚷了一句道,小康说那天在大门口捡了两块糖吃了。看来这个糖里有文章难道它是一种杀灭老鼠的糖?可村里并没搞过放药灭鼠啊。这一定是有人起歹心做的恶毒事,故意投放这个毒糖做诱饵,诱惑懵懂无知喜爱甜食的少儿,企图就是害得村民们断子绝孙,灭绝香火,达到不可告人的阴谋目的。琢磨到这里,二井猛然坚定了主意,说道,这次我还得必须走一趟。

村里的人家没几个小孩了,有孩子的都已经长得很大了,投放毒糖的人也可能按兵不动了,眨眼过了2个月居然出现了一片平静。世上的事最怕的是有心人,这一回二井的心是绷得紧紧的。这两个月里,他根本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不论白天或黑夜里,他都悄然无声潜藏在某处,一双眼睛纹丝不动盯着那些有小孩的人家。他的心血总算还没白费,终于在某天的黎明,发现一个披着黑衣驼着身子的人,匆匆溜到了村民张家财的家门口,冒冒失失做了个抛东西的动作,然后一溜烟朝北边窜走了。

带着那两颗从地上捡来的东西,二井又托求了陆保国姨妈的熟人。当这回独自去检测的结果,从二井的嘴里严正地说出来后,村里的人们都像听闻了一声惊雷,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孩子果真是中了慢性老鼠药的毒。二井将那化验员说过的知识,一一向村民们做了宣讲。

鼠药有一定的隐藏时间,发病时产生发热、呕吐、抽搐、食欲不振、呼吸困难不及时进行催吐、洗胃等治疗,自然就会出现生命危险。听了二井的一通宣讲,村民才像突然醒了酒一样。

张家财的孩子金锁得救了,其他家里的孩子也脱离了危险。村里的人似乎都大大松了口气,开始安安心心搞好劳动过日子。只有二井的心还不平静,眉头一点儿还没松,搁在心头的石头还在。井在村里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得知被伤害的孩子的症状都和小一样。二井的走访越走心情越是难受,心头被扣了一顶黑沉沉的大铁锅。作为受过部队教育的自己,怎么也得要彻底解决这个大问题。

走在村里弯弯拐拐的巷道上,望着宁静与平和的人家,二井不由得琢磨起来。既然村里的人都是养猫捉鼠,那么那种鼠药到底从何而来?他感到那黑衣人像个神秘的幽灵,时不时都在村子的角落里游荡。找到了村民兵连长潘昌林,给他布置了一个特别任务。布置任务的话语中,二井一再对他叮嘱,要沉得住气,不要轻易打草惊蛇。潘昌林对布置的任务很激动,自然是保证坚决执行照办。

不声不响过了几天,潘昌林跑到二井家里汇报。带着民兵晚上在村里巡逻,发现地主崽子彭添仁很晚才从通往县城的道上回来。他的身上斜背着一个布袋,好像不怎么显得沉重,但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不错。继续监视他,下次定要抓他个现行!听完汇报,二井握住拳头,用力挥了一下。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二井带领民兵连早早埋伏在村子。说是埋伏其实有点夸张,不过是大家伙都趴在村道的两旁不动。不知道过了多少袋烟的功夫远远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勾着身子晃晃悠悠。站住!潘昌林跨步迎上前去大喊一声,黑影防不胜防陡然间一个惊吓,哎吆叫了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二井当即打开手电筒一照,果然是彭添,在地上缩着身子打啰嗦。

快说,去干什么了?袋里装的什么?民兵们一把围上来七嘴八舌问道。我…..彭添仁浑身不自主地抖动着,说话畏畏缩缩。到底干什么啦?再不说打断你的狗腿,就像当年打你老子一样!潘昌林高高举起了枪托,厉声地喝令着啊啊,我说,我说不要打我!彭添双腿扑通跪了下来双手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子一般老实交代!民兵们握着枪杆,紧紧地围在他的身旁,大声怒喝。   

是是这样的,我爹的那条伤腿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难受,我去城里给他抓药去了。彭添仁哆嗦着双手打开了身上的布袋,不安地望着民兵们说,你们看嘛。潘昌林凑近袋一看,伸手到包里轻轻捏了捏,估计得出是包包的药。潘昌林灰黑着脸,目光炯炯地盯着彭添仁,发声问道,那你为每次去城里要早出晚归,还做出那副鬼样子唉唉,我薅了些兔毛去城里卖了换钱,怕被你们看见了又说是搞小农经济担心你们又会来整我一通说来话长,去城里那药店抓药真不容易,买药看病的人排长队,来来回回搭车走路也费脚力彭添仁低下头来做出解释,那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二井板着脸出声地问道,那你为啥不找孙老二买药?二兄弟,你退伍才回来有所不知,咱们村有讲究,不让孙老二卖药给我们这些出身高的人。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跑县城药店去买药。

彭添仁说完不觉抬起了头,将一副乞求的目光投向了二井,说出了心中隐藏的那份委屈。跟谁称兄道弟?潘昌林说着随意给了彭添仁一枪子。别打他了。井一把拽住潘昌林的臂膀,接着冲使了个特别的眼色。潘昌林对站在一旁的几个民兵发出指令,留下人关到队部去!   

越来越来粘稠,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井叉着腰站在村道上,分明见眼前有一道光,越来越发明醒目,把他的心里映照得透亮透亮的。潘昌林他们扛着枪已转身回来了,二井环视了他们一轮后说,现在我们马上去孙老二的药铺。然后,他带着潘昌林和民兵们一起朝村南口跑去。

叫开了孙老二的房门后,二井当即跟他说明了要求。孙老二马上拉亮了两盏电灯,药铺里顿时明亮亮一片。二井潘昌林随孙老二的脚步,走到药铺里的那只方桌子旁,带来的彭添仁的那只布子,郑重其事递到孙老二的手上,眼巴巴地瞅着他的一举一动期盼能得到一个明确而肯定的答案。   

孙老头摸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把那些药品从袋子里一包包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然后仔细而反复地检查着每一药。当看完最后一药时,他一下摘下眼镜告诉说,这些药就是些普通的消炎镇痛药,没有什么老鼠药。啥子? 没有老鼠药?你不会看错了吧?潘昌林听罢一下子蹦了起来,两眼瞪得像一对灯泡。其他的民兵也沮丧着脸,像泄了气的皮球。孙郎中,得好好想想,你能打包票说这药没鼠药?二井说啥也难以相信,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忍不住带了一些火气发问

孙老二一下端正了身子,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据我多年从医所知,鼠药特别的药面,用一种糖衣纸包着;同时还配一种药水,用一个很小的瓶子装着。这样小的瓶子,身上哪个地方都能藏上好几瓶。对着大井他们说完后,孙老二随意地拍打了双手,把那些药放回了那只布袋子。   

赶快去队部检查彭添仁的身上!井猛然间恍然大悟,一挥手给民兵们发出指令。一行人马急行军一样赶队部,把关在杂屋间里的彭添,一把拽在宽敞的堂屋里,将他的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翻了。接着又把那间关闭他的杂屋间,旮旮旯旯里翻了好几遍,愣是没看见一丁点老鼠药影子   

真是撞到鬼了!潘昌林直挠头皮,一把转过身去,抓过墙角的枪朝彭添捅了几下子二井忽然灵机一动,拍了大腿嚷道,也许他这次根本就没买老鼠药,咱们得到他家里进行搜查!

民兵们被大井和潘昌林带着,像一阵旋风直奔地主彭万福的宅子而去。彭万福不安地躺在那张古老的床上,忽然听到院里发出很大的声响以为是儿子回来了仿佛突然来了一股劲,连忙瘸着一条腿打开房门,猛然一伙民兵闯了进来。他吓得顿时哇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上。   

潘潘连长,你们这是做啥子?彭万福在地上畏缩着身子,打着哆嗦问道。你个狗地主,今晚可要跟我老实交代!潘昌林横了横手中那把三八大盖。快说!你儿子买的毒鼠药藏到哪里去了?民兵们也放出声调喝令着。哪买过鼠药啊?我们家养了只大猫,天天指望它逮老鼠呢。彭万福带着哭腔一副委屈地说道。叫你不老实!潘昌林单手握着枪朝他捅了一枪托彭万福咬着牙受不住疼痛,发出哎吆一声叫唤。只见一只大猫从桌子下蹭地窜了出来,夹着尾巴朝屋外一溜烟地奔了出去。   

给我翻!瞧着彭万福不老实交代,二井挥着拳下了令。眼着就到了下半夜,彭万福家的柜子袋子,坛坛罐罐被民兵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见什么鼠药的影子。把他也押到队部里去!二心烦意乱,左顾右盼,不停地跺着一双脚板,昌林有些气急败坏,把一双拳头捏得嘎嘎响   

瞧着彭氏父子俩被关3天了,可就是刨他们祖坟也不承认老鼠药的事。连日以来的白天黑夜,愁眉不展,满面乌云,兜着步子在堂屋里转来转去他不停地暗自琢磨,难道这父子俩真的被冤枉了?投毒放药的另有其人?二井猛然觉得眼前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黑得那么玄妙而深不可测。从队部家的路上,二井时不时揪着他的头发,寻思着那个黑洞的玄妙,百思不得其解。

奶奶的个巴拉子老子们舒坦,你们也过好日子奶奶的个巴拉子!井经过村民臧的房时,传来一阵难听的声。二井不觉停下脚步疑惑间,亮子从一旁的门洞歪着身子走了过来。二赶忙迎过去朝她问道,金良兄弟他这是咋了?还?整天就是那个熊样,喝上几两猫尿就不知东西南北了。保不住又想起伤心事了吧。说罢,亮子娘冲着良家那边吐了口唾沫露出一副恶心的神情叫道,子一个!婶子,我陪你走,你说给我听,我还不知道咧

良的举止感到奇怪,他还是多少了解他这个人的。他记得小时候经常听爹说,家三辈贫农,他父亲解放前曾参加过农会,打土豪,搞土改,非常积极,很出色。解放后,还曾在村里当过干部问过事儿。由于根正苗红,出身很硬,被派去公社供销社里当上营业员。   

二侄子,这些年你当兵在外不知道,良如今倒霉了。在公社供销社本来干得好好的,可因为贪污被赶了回来回来在生产队搞不好生产农活,工分挣得少得可怜。连老婆都不愿意再跟他,领着孩子跑到外村嫁人去了,他现在又成了老光棍了吗。亮子娘一番话把二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那他没有去再找个老婆?听二这样奇怪地发问,亮子歪斜了眼神撇了撇嘴,接着话茬说道就他这个熊样的,混日子一般醉了不醒,还不时赌个钱,哪个女的会跟他?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见了他,都躲的远远的呢!听了亮子娘的一番话,二心里顿时感到一丝沉重,停住了脚步。

亮子娘还是朝前头走着,二井不由得依然跟了上去,冲着亮子娘问道,婶子,金良他不喝酒时是个样子?不喝酒?亮子娘止住了步子停下来,回味了一下接着说,不喝酒他倒还像个人,见了人也笑呵呵的,还喜欢抱人家小孩子。可大人们都不让孩子粘他的边一回,他拿糖块给代销点小孩吃,被店老板媳妇夺过来扔远远的。亮子娘说着说着摆了摆手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婶子你说啥,臧金良他还买糖块给小孩吃?二婶子说出这句话,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亮子娘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瞅了瞅二井说,我也是听他媳妇告诉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冤枉金良他。好多人家的婆姨都这么说过,臧金良他时常揣着糖果在身上,趁大人一不注意,就塞到小孩嘴里去。   

当天的晚时分家家户户沉浸于欢声笑语。事先经过一番摸底,臧金山今晚要去冯来宝家玩牌。他们一玩肯定会搞到大半夜,这好不容易落空的机会,二井潘昌林悄悄推开了他家的门。进得屋里一番寻找之后,从他床底下的纸箱里,找出了几瓶小塑料瓶装的药水,还有一包方形的红色糖块。

公安局的几个警察开车来了,臧金山被二井他们扭送到跟前。他埋下头缩着身子,被反背着双手坐在车里。村民们都跑出来站在村道上,看着警车远远消失。感到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个晨曦撒满村庄山陵的早上,二井缓缓走上村后面的那座小山。他静静地俯瞰着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心潮起伏不停,掀起了一层层激动的波纹。此刻的村庄还沉浸在温柔乡里,宛若一个恬静娴淑的少女,躺卧在周围的大好河山的怀抱。而村里的那两眼大口井,恰如少女美丽动人的眼睛。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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