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四十七章

第47章  两军同乐

 陈耀星哪里知道他的坏主意，什么也没想便接过来说：“既然游司令提出来了，那我们就先唱。我们唱的第一首歌，是反映北伐战争的歌曲《工农兵联合起来》。”说完，他快步走到八路军的队列前，用他特有的嗓音唱起了第一句：“工农兵联合起来，预备——唱！”

八路军战士都齐声唱道：

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万众一心。

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消灭敌人。

我们勇敢，我们奋斗，我们团结，我们前进，

杀向那帝国主义反动派的大本营，

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工农兵。

 

唱完第一首歌，陈耀星又接着说：“我们唱的第二首歌，是歌颂在上海大会战中，与日军激战几天几夜的国民政府军第五二四团的歌曲《歌八百壮士》，现在我唱第一句。中国不会亡，预备——唱！”

八路军战士又接着唱道：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分守东战场。

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

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飘荡、飘荡，

八百壮士一条心 ，十万强敌弗敢当。

我们的行动威烈，我们的志节豪壮，

同胞们起来，同胞们起来，快快走上战场，拿八百壮士作榜样。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

 

唱完第二首歌，陈耀星又提高声音说：“第三首歌是《新女性》。由八路军全体女战士来唱，女子骑兵班班长郑紫若领唱。”说完，他转身望着站在骑兵队伍中的郑紫若。

郑紫若从队伍中走出来，站到大家面前，大声说：“全体女战士跟我唱。我先唱第一句。新的女性，是生产的女性大众。预备——唱！”

八路军所有的女战士，都一齐唱道：

新的女性，是生产的女性大众

新的女性，是社会的劳工

新的女性，是建设新社会的前锋

新的女性，要和男子们一同，

翻卷起时代的暴风。

暴风，我们要将它唤醒民族的迷梦。

暴风，我们要将它造成女性的光荣。

不做奴隶，天下为公，

无分男女，世界大同。

新的女性，勇敢向前冲。

新的女性，勇敢向前冲。

 

这首激励妇女走向社会，参加抗战的歌曲，曲调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再加上全体女战士那情绪饱满的演唱，把大伙的情绪带到了高潮。大家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陈耀星接着又说：“我们唱的第四首歌是《大刀进行曲》，副标题是：献给二十九军大刀队。大家跟我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预备——唱！”

八路军战士齐声高唱：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十九军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二十九军不是孤军，

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

把他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

……

 

听到这里，游春贵发现自己完全失算了。八路军没有唱歌颂他们自己的歌曲，唱的都是歌颂国民革命军的歌曲。而这些歌曲都是游春贵想让自己的队伍唱的。这一下把游春贵的计划全都打乱了。他越想越焦急，脸色不禁变得通红，身上也出了汗。

蒋恒寿看着垂头丧气的游春贵，知道他彻底陷入了被动。蒋恒寿愤愤地想：“谁叫你净耍小聪明，陷入被动了吧？你自作自受，活该！”

八路军战士还继续唱着。第五首是《毕业歌》，第六首是《抗敌歌》，第七首是《旗正飘飘，马正萧萧》，第八首是《松花江上》。

看到八路军出尽风头，游春贵感到自己越来越被动。他的心情越来越焦急 表情也越来越尴尬。

蒋恒寿看着游春贵无计可施，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暗想：“这就是你心胸狭窄，爱搞窝里斗的下场。”他忽然觉得应该给游春贵一个教训，促使他彻底放弃“搞窝里斗”的想法。于是，他决定在游春贵已经十分被动的基础上，再给他加一码。这时，八路军的第十首歌曲刚唱完，他估计八路军已经唱的差不多了，便走到前面大声说：“我们抗日义勇军第二个唱。我们唱的第一首歌，是歌颂八路军游击队的《游击队歌》。下面请抗日义勇军副司令李奇宽给大家领唱。”说完，转身望着李奇宽。

李奇宽走出队列，来到大家面前。他什么也没说，清了清嗓子，便开始领唱：“我们都是神枪手，预备——唱！”

抗日义勇军的士兵，都跟着唱道：“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首歌有两段歌词，唱到第二段的最后一句“我们越打越坚强，日本强盗自己走向灭亡，看最后胜利日，世界和平现曙光。”时，仍然意犹未尽，又把这首歌重唱了一遍。他们刚唱完，蒋恒寿就又紧接着说：“我们的第二首歌，是反映八路军纪律严明的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下面继续请李奇宽领唱。”

李奇宽看了蒋恒寿一眼，便又唱起了第一句：“抗日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

抗日义勇军的士兵们，又都跟着他唱：

抗日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实行抗日的纲领，

最后胜利才能有保证。

第二服从上级的指挥，

坚决杀敌才能得胜利；

第三不拿人民的东西，

到处群众拥护又喜欢。

八项注意件件要做到，

一时一刻切莫忘记了；

第一进出宣传一定要，

抗日主张远近都传到。

第二早起内务整理好，

室内室外脏物要打扫。

第三说话态度要和好，

接近群众语言最重要。

第四买卖价格要公道，

不准强迫群众半分毫。

第五借人家具用过了，

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

第六若把东西损坏了，

按价赔偿一定要办到。

第七优待俘虏要周到，

瓦解敌军工作极重要。

第八到处厕所要挖好，

绝对禁止随便拉屎尿。

倘若把这规则破坏了，

铁的纪律处罚决不饶。

抗日战士相互监督到，

军民合作一齐赶强盗。

到处民众动员起来了，

最后胜利实现在明朝。

 

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蒋恒寿会让他的队伍唱这两首歌。八路军战士听着这些自己熟悉的歌曲，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唱起来。蒋恒寿的队伍是国民党的军队，怎么会唱这两首反映八路军战斗生活的歌曲呢？

说起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小插曲。那是在一个月前的一天上午，蒋恒寿应陈耀星之邀，来游击大队驻地参观。在他参观结束，正要返回时，忽然听到从游击队战士的营房里，传出一阵阵欢快、雄壮的歌声。这优美、流畅的歌声立刻引起了蒋恒寿的注意，他不由得侧耳细听起来。当他听到“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时，深深地被这几句歌词打动了。他忍不住向身边的陈耀星问：“这是一首什么歌？”

陈耀星说：“这是我们八路军的一个作家，专门为游击队写的歌曲，名字就叫《游击队歌》。”

蒋恒寿忍不住赞叹说：“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好，曲调也很优美。我很喜欢。”

这时，营房里的战士们又唱起了另一首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蒋恒寿听着这首雄壮、激昂的歌曲，越听越觉得意味深长。他忍不住说：“你们这里有歌词吗？我想看看这首歌的歌词。”

“有啊。”陈耀星兴奋地说：“不用找歌词，我们这里每一个战士都会唱。你想听我也可以再给你唱一遍。”

蒋恒寿说：“你们不了解我的想法。我是想把歌词拿回去，让我们的士兵也学唱这两首歌。”

“是这样啊。”陈耀星马上向身边的一个通讯员说：“快去把这两首歌的歌词拿来。”

“好。”通讯员答应一声，便转身向营房里跑去。

不一会儿，通讯员就拿着两张纸跑出营房，来到陈耀星面前，说：“两首歌的歌词都拿来啦。”

陈耀星接过歌词，顺手递给了蒋恒寿。

蒋恒寿将两张歌词拿在手里，先看放在上面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并轻声念道：“抗日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实行抗日的纲领，最后胜利才能有保证。……”念到这里，他转过脸来向陈耀星问：“抗日的纲领是什么？”

陈耀星回答：“就是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五日，我们党中央向全国发布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

蒋恒寿又问：“都是什么内容？”

陈耀旺又向通讯员吩咐：“快把《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拿来。”

通讯员又跑进营房，很快便拿着一沓文件跑出来，交给陈耀星。陈耀星又将那份文件递到蒋恒寿手中。蒋恒寿接到手里，仔细观看。这十大纲领，每一项都有很详细的说明，想看完需要一段时间。于是他只好先看每一项的题目。十个题目是：

(1)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2)全国军事总动员；

(3)全国人民总动员；

(4)改革政治机构；

(5)实行抗日的外交政策；

(6)实行为战时服务的财政经济政策；

(7)改良人民生活；

(8)实行抗日的教育政策；

(9)肃清汉奸卖国贼亲日派，巩固后方；

(10)实现抗日的民族团结。

 

蒋恒寿看完后，心情为之一振。他激动地说：“这应该成为国共两党军队的共同纲领。”他随后又向陈耀星问：“这个纲领和那两首歌的歌词，可以让我拿回去吗？”

陈耀星说：“当然可以。这些都送给你啦。”

“谢谢陈队长。”

陈耀星说：“如果你喜欢我们的歌曲，你可以回去找钱六申他们。这些歌曲他们都会唱。”

蒋恒寿兴奋地说：“对呀！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呢？”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

蒋恒寿回去后，立刻找到钱六申，让他们教他的士兵唱这些歌曲，并让他的士兵学习共产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这才有了国民党官兵高唱八路军歌曲的这一幕。

唱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蒋恒寿又向大家说：“我们唱的第三首歌，是歌颂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的《延安颂》。李奇宽，接着领唱。”

“好。”李奇宽接着便又唱起了第一句：“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预备——唱！”

抗日义勇军的士兵们都跟着唱：　

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

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

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

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

啊，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到处传遍了抗战的歌声！

啊，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热血在你胸中奔腾。

千万颗青年的心，

埋藏着对敌人的仇恨。

在山野田间，长长的行列结成了坚固的阵线。

看群众已抬起了头，看群众已扬起了首。

无数的人和无数的心，发出了对敌人的怒吼。

士兵瞄准着枪口， 准备和敌人博斗。

啊 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城墙 筑成了坚固的抗日的阵线

你的名字，将万古流芳，在历史上，灿烂辉煌。

 

抗日义勇军一共唱了八首歌。第四首是《国民革命歌》，第五首是《长城谣》，第六首是《国民革命军军歌》，第七首是《热血歌》，第八首是《开路先锋》。

游春贵听到此处，心里彻底失望了。因为抗日义勇军和八路军把当时比较流行的抗战歌曲都唱了，一首也没剩。轮到自己的队伍唱时，就只能唱别人唱过的，或者是其他歌曲了。他心里能不急吗？

陈喜堂此时也开始焦急。他马上向魏全贞提议说：“咱们别一个部队一个部队地唱了。这样气氛太不热烈。我建议，让冀西游击队的弟兄们先唱一首歌，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齐声说：“好。”说完，便都把目光转向了魏全贞营长。

魏全贞笑着说：“那我们就唱一首。我们就唱《义勇军进行曲》吧。”他随即走到冀西游击队队列前面，提高声音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预备——唱！”

冀西游击队的士兵都跟着他唱起来。这首歌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在当时也比较流行。不论歌词还是曲调，都写得非常好。在场的人都被感染了，大家都跟着一起唱起来。他们刚唱完，游春贵就向他的队伍提议说：“咱们请陈司令的青年锄奸队唱一个好不好？”

抗日先锋队的士兵都说：“好。”

游春贵立刻振臂高呼：“锄奸队！”

他的士兵都紧跟着喊道：“来一个！”

“锄奸队！”

“来一个！”

……

陈喜堂看到眼前这个阵势，知道不唱是过不去的。只好走到队列前面，说：“我们就唱一首《救国军歌》吧。”随即便用高亢的嗓音唱道：“枪口对外，齐步前进。预备——唱！”

青年锄奸队士兵都跟着唱起来。这是一首反映抗日军队不打内战，一致对外的歌曲。歌词是这样的：第一段：“枪口对外，齐步前进；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维护中华民族，永做自由人。”第二段：“装好子弹，瞄准敌人；一枪打一个，一步一前进。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维护中华民族，永做自由人。”唱完之后，陈喜堂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紧接着向他的士兵问：“咱们请游司令的抗日先锋队唱一个好不好？”

大家都说：“好。”

陈喜堂也学着游春贵的样子，大声喊：“先锋队！”

他的士兵都跟着喊：“来一个！”

“先锋队！”

“来一个！”

游春贵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失算了。他一再撺掇别的部队唱，别的部队把他会的歌都唱了，轮到他的部队唱时，就真没什么可唱的了。可他不唱又觉得说不过去，于是他搅尽脑汁，终于又想出了两首歌曲：一首是《新编九一八小调》，这是一首纯粹的抗战歌曲，但歌词里有一句“中国的军队有好几十万，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似有责怪国民党军不抵抗的意思，所以游春贵不想唱这首歌。他想出的另一首歌是《嘉陵江上》。这首歌只能说跟抗战沾点边儿，反映的是沦陷区人民被迫逃难，盼望打回家乡的歌曲。游春贵决定拿这首歌敷衍过去。

唱完《嘉陵江上》后，大家又以这种互相点唱的方式，连续唱了几首歌。这时，已经到了中午。主持联欢会的郑紫旺，只好宣布联欢会结束。随即，各部队都排着整齐的队列，陆续从操场里撤出。

郑紫旺和陈耀星，也领着自己的战士们往外走。这时，就见蒋恒寿快步走到他俩身边，神情有些激动地说：“真没想到，你们能唱歌颂二十九军的《大刀进行曲》。”

郑紫旺也兴奋地说：“我也没想到，你们能唱我们的《延安颂》。”

蒋恒寿笑着说：“你们八路军连歌颂二十九军的歌都能唱，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唱歌颂你们延安的歌呢？”

陈耀星说：“我们歌颂二十九军，可不是歌颂他们打内战，而是歌颂他们英勇抗日。”

蒋恒寿点了点头，钦佩地说：“我们的部队，跟你们八路军只是两党的主张不同，并没有血债。而你们和二十九军之间是有血债的。二十九军在三六年镇压你们的农民暴动，杀害了不少共产党员。你们现在能唱歌颂他们的歌曲，真是大人有大量。佩服！”

郑紫旺说：“二十九军是杀害过不少共产党人，但他们同时也抗日，尤其是他们的大刀队，在喜峰口大败日军。我们的党中央要我们和所有的抗日军队搞好关系。不管他们以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要他参加抗日，我们就和他联合作战。其实，要说杀害共产党人最多的，哪一个能比上蒋介石？我们现在不是照样跟他合作，而且还接受他的领导吗？”

蒋恒寿由衷地说：“我们形容气量大的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你们共产党人的肚里能跑火车。”

郑紫旺和陈耀星都开心地笑了。郑紫旺说：“蒋司令，你说话真能夸张！”

蒋恒寿说：“我这可不是夸张。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这些话被站在一旁的陈喜堂都听到了。他赶紧走过来说：“我也有同样的感受。说实话，我头来以前，准备了好几道歌颂国民党军队的歌曲，是想和八路军一争高低的。当我听到八路军唱的都是歌颂国军的歌曲时，我被他们感动了，主动放弃了跟八路军一争高低的想法。所以，我们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反映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救国军歌》。”

蒋恒寿感慨地说：“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就凭共产党对国家的一片赤诚，你就是一块冰，也会被他们焐化的。”

陈喜堂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游春贵也走了过来。他听到这里谈得很热闹，便用责怪的口气说：“其实，我们也准备了好多首歌曲，但都被八路军抢先了，弄得我们非常被动。”

陈喜堂说：“这可是你们提议，让八路军先唱的。现在倒怪人家抢先啦。”

游春贵低声说：“是我让他们先唱的，但也没让他们都唱我们的歌呀。”

蒋恒寿瞪了他一眼，说：“行啦，你别在这儿丢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