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旧事（短篇小说）

    一

    上甘泉村在大西山脚下，下甘泉在高台山脚下。两个村相隔有三里地的样子，并分别因泉得名。不知在什么时候下甘泉的泉眼停止了流淌，开始靠上甘泉的泉水养活人口，种植稻米。上甘泉为此和下甘泉达成一条口头协议：下甘泉必须优先出卖稻米给上甘泉人。说起下甘泉那二百亩稻田，真是名声在外，那稻米白里透着一点红，蒸出的米饭又香又甜，就是没有佐餐的菜也能吃三大碗，省城讲究的人甚至不远千里到村里买米。如果没有水，稻田就种不成了，下甘泉人明白这个道理，就无条件答应上甘泉人提出的条件，上甘泉人也守信用，除供应甘甜的饮用水，每到插稻季节，泉水如期而至，收稻季节，上甘泉人推着白面来换稻米，一斤白面换一斤稻米，双方完成协议后。外地人才悄悄开着车三斤白面换一斤稻米，外地人也知道不公平，但还是争先恐后，唯恐人家不换给，七天后，这种交易就停止了。

   

    二

    上甘泉姓王的占了一多半，村长叫王大栓 ，和下甘泉的协议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订的，反正自他记事就和爹每年推着白面去下甘泉换米，他如今也快马上到知天命之年了，在这期间，他也曾经试着种稻米，但种出的米怎么也没有下甘泉的米好吃，他也就死了心，一心一意维护着沟渠，按时供着泉水，下甘泉人也从不违反这个没有协议的约定。

   

    三

    下甘泉有个叫谭老根的，儿子谭四打工回来，听儿子说下甘泉的米在省城一斤卖十几元，便动起心思：“收上几百斤米，到省城一出手，就能挣上好几千元。”说干就干，谭老根三个月才收了五千斤米，外姓人不卖他，基本上收的是同姓人的，大多都是碍于面子。

谭四很快把米送到省城，半天不到，五千米就“抢完”了。

    谭四人还没到家，他到省城卖米的消息已传到王大栓的耳朵里，王大拴火往上冲：“好你谭贵，放纵你的族人把米卖到外地，不放量换给我们，闹的我们村民过年过节才舍得吃一顿换你们的米，好，你违约在先，那也不要怪我不讲乡谊”。

    谭贵是下甘泉村长，年纪刚三十出头，自接到王老栓的电话，他就有点恼火∶“二大爷，你就缺那几个钱，你可知到给我惹了多大麻烦。”

谭贵气冲冲赶到谭老根家，谭老根正数着儿子给的钱兴奋不已，见谭贵进来，忙把钱就近塞到枕头底下。坐起，：“谭贵，来了，快坐。”

    谭贵椅子上坐下，谭老根见他脸色不好看，也不知什么事。院子里，谭四正把皮卡往车库里放，放好车，谭四也走进屋里。∶“哥，来了，抽烟，省城买的，这人参烟好抽着呢。”谭贵接过烟，说∶“刚回来。”∶“刚回来，这省城…，”谭四见谭老根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也就打住了话题。谭贵见爷俩谁也不再说话，就说：“二大爷，刚才王大栓来电话，说要给我们村停水，你说，如果因为你们影响全村吃水和浇地，我咋向全村人交代。”∶“这是谁的嘴这么快，再说，这是家里经年存的米。”∶“二大爷，你不要骗我了，喜春家的米，赵怀家的米，黄三家的米，都是你存的。”∶“这王老栓是不有点太霸道。”谭四想替爹解围，接着说道∶“王老栓可以了，这几年就因为咱们村卖给他们村的米，村民嫌少，没少挨骂，可他没有为此少给咱们村供水，这些年上甘泉村为了维护通向咱们村的沟渠，又是人力、又是物力，可咱们给的米一年比一年少，换做你们……，可你们还这么做，不是火上浇油”。谭贵说到这，气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看到谭贵是真动气了，谭老根忙说∶“高台山下的泉眼最近我去看了几趟，有了出水的迹象，我和赵怀已把附近进行了清理，沟渠的垃圾也清理出来全埋了。”

    谭贵听到这，有点高兴∶王老栓电话里说，最近他们的泉眼水不像以前那样喷涌了，时常出现间歇的情况，不知是真是假，是否为减少供水寻找说辞，咱们的泉眼如果此时流出水，那可真是喜从天降。想到这，谭贵忙说∶“二大爷，你有时间，就多去看一下，我心里急着呢。”

    谭贵走出谭老根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了，回到家，吃完晚饭，他想应抽时间到到上甘泉去一趟，和王老栓商量，今年冬天能多给些水，把水库灌满，明年就不用愁了。

第二天早晨，谭贵七点不到，就到了上甘泉村口，王老栓正在村口锻炼，谭贵迎上去，∶“王村长，最近可好？”∶“谭贵，昨夜我还梦到你，走，到我们村泉眼看看去。”两人迈着漫步，向村西走去，上甘泉的泉眼在大西山山腰，王老栓和谭贵不一会就到了。

    “谭贵，你看看，我没有骗你吧。”谭贵看到一股胳膊腕粗细的水柱不断涌出地面，以前的泉眼谭贵见过，那有碗口粗，“看来，老栓说的是真的，增加供水的话等以后再说吧。”

    “谭贵，你今天来，有件重要的事和你说，我们村民纷纷让我和你说一下，想再从你们村民手里换些米，等春节家里来了亲戚吃，你看行不？”“∶就按你说的，我替我的村民答应了。”

    谭贵一路小跑回到村里，找到喜春，让他挨家动员，每户拿出几十斤米，准备换给上甘泉村民。

   

    四

    这时的王老栓没有离开泉眼，他看着泉水，想着前一阵的村民会议，依村民的意见：减少下甘泉的供水，因为现在的泉眼已不比当初，减少供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大多数村民支持这个意见。老栓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村民最后听从了他的意见，但是，下甘泉须再换一些米给村民，老栓替谭贵应下村民的意见。

    现在，谭贵已痛快答应了上甘泉的条件，目前工作就是如何提前把下甘泉的水库灌满的事了。下一步先把沟渠清理干净，再铺上一层薄胶皮，减少水白瞎了，下甘泉哪边不用嘱咐，他们自然知道水的金贵，想到这，老栓似乎都有点得意了。

 

    五

    谭老根和黄四正在泉眼旁忙活着，他们只是清理泉眼四周树叶和杂草。清理完后，再铺上一层洁净的河沙。老根满意的看着，∶“四子，从今后，每天过来打扫，今年“优秀村民”的牌子，就是你的了。”∶“叔，你拉倒吧，不过我每天保证过来看一下。”

喜春过来了，∶“二大爷、黄四哥，上甘泉村民要再换咱们一些米，每家也就五十斤，你们回家准备一下。”∶“知道了。”二人收拾工具，回家了.。

 

    六

    谭老根刚刚醒来，忽听有砸门声，是黄四在喊，：“二大爷，出水了，泉眼出水了。”老根登上裤子，披上棉袄，就跑出屋门。∶“老头子，穿上棉裤，穿上棉裤。”二大娘拿着棉裤追出门外，二大爷早已不见踪影。

    谭老根和黄四一气跑到泉眼跟前，只见小孩手腕股粗细的一股水柱向上奔涌着，谭老根趴在泉眼旁，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布满泪珠。∶“快，快，快去告诉谭贵，我们的泉眼出水了。”黄四扭头就跑，∶“穿上棉袄，穿上棉袄。”黄四披着的棉袄刚跑出十几米，就掉了，老根赶忙赶上去，脱下棉袄，披到黄四身上。老根捡起黄四掉了的棉袄穿到自己身上，继续双眼紧盯着泉眼。

 

    七

    谭贵看完泉眼已是上午十一点钟，他看了整整两个小时，兴奋过后，他首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老栓，王老栓接完电话，不过十分钟，坐着皮卡，就到了下甘泉，见到谭贵，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祝贺，祝贺。”∶“同喜，同喜。”∶“咱们的约定……。”∶“永远有效，永远有效，明天你们就来换米。”

 

    八

    又是一个艳阳天，下甘泉村里热闹的像过年，上甘泉村的小轿车、皮卡车、农用车不断驶进下甘泉村，村子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