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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暑假

时间:2015-03-31   作者:永勒 录入:永勒  浏览量:62 下载 入选文集

    本作品人物情节对白完全忠实于《人形师之夜》漫画同名篇章原著,没有进行任何修改杜撰。《最后的暑假》是个很短的故事,当时看原著时很感动,所以就索性改编成了小说,一夜之间写完了初稿,最近才修改上传。若逝如斯

1.报名表樱井就算完全坐了下来,也还是显得比别的同学要高出一个头。与他的身高不相符的却是,他总那么安静地在我背后发呆。而我,也总因为感应到他在发呆,从此好一阵没理由地忐忐忑忑。“这个讲座最好还是去听吧!我把报名表都带来了,如果有空的话,你就看一看。”面前这男生的热情真令我匪夷所思。他从楼上喘着大气地跑下来,就为了把一份我根本不想看的报名表递到我的手里。说实话,那一瞬间,我想不到我竟然那么容易就收下了。这让一整个上午都在为这份报名表四方奔走煞费苦心的他顿时欣喜若狂。“恩。。。。。。”我潦草地答应了一声,但还是努力以善意的微笑掩饰着那种潦草。我不想他听出我心中的不乐意,他对我一直以来的好,我都难以忽视。“地方虽说远了一点,可是据说讲师的阵容非常强。”我默默地瞧着手里的报名表,我们互相瞧不懂。我抬手慵懒地抚了一下昨天才剪短的头发,心中又泛起了一阵犹豫。我真怕我会因他的啰嗦而烦躁不安。为什么报名表已经让我拿到了,他还不走,还缠住我啰嗦?“微积分的讲座最好也参加,你以前不是常说想要加强自己数学方面的能力吗?”樱井一如既往地安静,一如既往地坐在我背后发呆,对近在咫尺发生的啰嗦,他似乎有他特殊的方法保持着无动于衷的姿态。我有些牵强地又点头应声:“恩。”但我的心思已经跑到了背后,守住了发呆的樱井。与其面对一副期待满满的眼镜,不如去想高个子为何总在发呆。但面前这长相斯文的眼镜男,为了我迫使自己勃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为了我手里的这份报名表,他费尽心机,一连跑了很多地方,求了很多老师,他的理由我当然不会不明白。为了我,他真能永远拥有充沛的精力和不灭的希望?“那我们就一起去吧!我想跟你一起度过这最后的一个暑假。”我终于开始为之心烦。他怎么能在这种难堪的时候来送报名表呢?在樱井也在的时候。我心里很不知所措。我管不了太多了,语气中暴露出我的耐心已到了极限:“让。。。。。。让我再考虑一下。。。。。。”走了。总归是知趣地走了。想追女孩子,不能只一味地对她好,还要懂得知趣。我面向窗户,阳光透过窗玻璃,把一片无所适从的苍白留在我渐渐凌乱的视线里。我又抬手,抚着麻木的额头,很紧张地流下一滴汗。然后偷瞄了背后座位上一直冷冷淡淡的高个子男生一眼。刚才那些话,会都被他听到了吧?离得这么近,应该会听到了吧?但我瞄见的怎么是一个仿佛在冬眠的他?静静地闭着双眼,不可能是陷入沉思,一眼就看出他从来都很讨厌动脑。“束音!”两个死党的耳朵装了刚才的那些话,当然不会表现得如他一般冷冷淡淡。他也太沉得住气了。心不在焉地对待身边的一切人和事,古怪至极的男生。“刚刚那个人就是大冢吧?我可经常看到他来找你呢。”我泄气地转过头,望着说话的菊梦。这位小姐恰是一个同时跟三个男生拍拖也会面不改色的专业人士。什么风吹草动一被她盯上,立马渲染成一场惊天内幕。她在拍拖上的专业气质令全世界的高中生都难逃她深入浅出的八卦。“听说他对你很有意思?是不是真的呀?”菊梦的那双亮闪闪的贼眼不住地在我表情颓废的脸上搜寻着八卦的资料。幸灾乐祸与得寸进尺的性格使她总令我仓皇无语。我有些烦躁地瞪了她一眼,急声道:“你可不许乱说。”为什么我突然感觉烦躁?为什么我突然感觉有芒刺在背,很不自在?菊梦还是没放弃深挖内幕,对她来说,这机会真千载难逢。“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地谈恋爱呀?”樱井在一侧,脸贴着窗户漠然。我的烦躁,我的不自在,难道全是因为他?这想法如同千刀万剑伤了我的心,我的心痛了一阵,感觉尴尬的乌云遮去了最后一丝阳光,为了尽力抵制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我索性故作豪放地大笑:“我去你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还记得我当时所说过的一些话。大冢曾经很直白地跟我说,想要我当他的女朋友,可我当场就很果断地拒绝了他。后来他表示,不能当男女朋友的话,做个普通朋友也可以。等一点点了解了对方,若感到还能深度发展,再开始那种关系也不迟。结果我只有无可奈何地答应他了。所以,我和他真的历来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吱嘎——有人缓慢起身离座的声音:“相泽。”我心悸地侧过头去看了一下,刚刚平静了些,又如遭电击。果然是他。他将书包背带用左手勾住斜斜地搭到肩后。一米八九的高个子,身材这么挺拔修长,又显得有些瘦削。而身高只有一米五二的我,与他相比,就像站在一棵孤独的樱花树下。他仍是平平淡淡地看着我说:“我下堂课不想上了,麻烦你替我跟老师说一声。”我也平平淡淡地看着他,点头轻声说:“好的。”但很快我的目光中又呈现出一种为他担忧的神采:“是早退吗?”“恩,”他却早已从我身边漫不经心地擦了过去:“再见。”那声音听来,似与大海一样,既深邃也飘渺,无法捉摸。我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地看不透他、听不懂他啊。——樱井,一个又帅又古怪的高个子男生。我突然也像中了他的魔法,痴痴地柔声说:“再。。。。。。见。。。。。。

2.逃避“跟他靠这么近之后,才发现他原来还挺帅的。”在蜿蜒曲折的石桥上走着,远方大海那么美那么静,湿润的海风吹动了额前短发,我已似奇异地闻到了一种鱼鳞特有的清香。夕阳沉下半张脸在海天尽头,随波荡漾的金光化开了一场梦。浅浅的舒适感拂过心间,我真想就此停下来,把一切忘记。“以前都只觉得他的块头好大而已。”菊梦银铃般地笑了:“樱井的块头本来就很大嘛。”听见她的笑,我有些不解地问:“你笑什么?”“其实樱井一直是个很受欢迎的人物呀!”菊梦抬头遥望天上的几团白云,悠然飘动如她的思绪,她神情很痴醉地说:“现在因为他都不说话,女孩子才不敢对他表白心意,其实他的外表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呢。”她神往地痴笑道:“听说他中学的时候是篮球队的队长,当时的英姿不知道风靡了多少纯情的小女生。。。。。。”她又蛮失望地苦叹了一声,笑着说:“不过他现在是一个标准的海鸥社社员就是了。”我不合时宜地显出一脸傻不拉几的困惑:“对哦!为什么呢?”我知道,我的目光中又呈现了对他毫无缘由的担忧。我咬着嘴唇质问自己:干嘛总在担忧他呢?只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帅,而自认恪守本分的我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又是因为什么呢?“有事没事就翘课,不然就是坐在座位上整天发呆,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菊梦似乎在旁边领悟了某件事,她自各个话题间的跳跃总让我猝不及防。她两手伸直,高高举起了书包,很慵懒地说:“恩。。。。。。暑假就快到了耶。”她侧脸瞄着我,一副非常嫉妒的样子:“真羡慕你,有男朋友可以陪你度过漫长的暑假。”我哭笑不得地回瞪了她一眼,佯怒道:“你有完没完?就跟你说过了,大冢不是我的男朋友,你还这样。”菊梦也板起了脸,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真是不知好歹的男人婆!”她旋即一本正经地训诫着我:“像你这样,就算真的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人家也一定不会把你当女孩看待。”我扭过头去,完全死心塌地地面朝大海,声音想装得强硬,却终于弱不禁风:“你管我!我就是比较喜欢女孩子。”我又十分认真地反驳:“再说,现在哪是我们可以谈什么爱不爱的时候?每个人在人生的每段时期都有他应该扮演好的角色。”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考生就要扮演好考生的角色,不是么?”菊梦也只有点头,说大道理她是说不过我的。突然她表情古里古怪地低声说:“不过。。。。。。好像有一个不怎么称职的演员从前面走过来了。”我的心一惊,转过目光定住神。是大冢!这小子真的阴魂不散呢。我低呼一声“天呀”,立刻像训练有素一般从桥上毫不迟疑地一跃而下,顺着陡斜的堤岸唰地滑向海滩。菊梦见状,不及防备地大惊失色:“束音。”先溜为妙,今天我已经受够大冢的啰嗦了,再被他缠上,再听他无止境地啰嗦一阵,我恐怕就彻底崩溃了。我边溜边哀求菊梦:“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替我应付一下吧!”菊梦怔怔地立在那里,嘟哝着:“找个地方躲起来?前面就是海呀!”——是的,前面就是海,前面只有海。一望无际的海,平静深远如那个人的眼神。——恋爱——这两个字很奇怪地掠过眉梢眼角,像海风扑面吹来。我在光秃秃的海滩上疾步狂奔,毫无遮挡物可寻。怎么办?找不到地方可以躲呀!难道要直接潜到海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我是一个男人婆,又是一个考生——好像那个地方有人在独自看海。我在气喘吁吁的疾奔中差点吃惊地跌倒下来。是他?樱井?坐在海边,海风夕阳将他高大的身影一点点虚化。温柔平静的海、风、夕阳,以及他的眼神。——现在的我,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樱井?”我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音色被风吹得微微颤抖。而那座桥上——推着单车的大冢和另一个男生终于走近了仍在发怔的菊梦:“咦!菊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吗?刚刚我好像有听到相泽的声音。”菊梦支支吾吾,刻意装出一张很平常的笑脸:“呃,是吗?”另一个男生开口了:“大冢,你这样的话,一定考不上大学的。”也许是因为坚信自己的发现,大冢心烦地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冷硬地声明:“你别管,刚才我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看了看大冢此刻的表情,菊梦暗中一叹:“束音,大冢看来是追你追定了。”而有一些恼怒的大冢,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茫茫的大海以及那长长的沙滩。沙滩在夕阳普照下洁白而宁静。菊梦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为我捏了一把汗。但她和大冢却只远远地看见了一条很高的人影。那当然不会是我。我身高才一米五二,隔这么远,就显得更矮了。“真奇怪。”估计菊梦在想——束音的人呢?不会跑得这么快吧?

3.海滩樱井站得笔直,而我就小心翼翼地与他背靠背紧贴着。他那么高的个子,正好为我做最有效的掩护。他出现在海滩,仿佛就是特意等着掩护我不被啰里吧嗦的大冢发觉。他成了皑皑海滩上我能找到的唯一奇迹。过了很一会儿,他才语气平静地说:“好像已经走了。”我还是提心吊胆,还是紧贴他的背站着,试探地问:“真的?”“真的。”“呼——”我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色羞惭地慢慢离开他宽阔结实的背,走到他侧面,挠着头挤出一抹感激的微笑:“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长得够高,我今天就完蛋了。”他的语声依然平静得不起波澜,犹如出自另一个久已无人问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浩茫天地只印记着他孤零零的沉思:“你真的那么讨厌他吗?”我两眼迷惘地怔了怔:“呃?”他深吸一口气,可能是有生以来首次显出一种忧郁悲伤的神态:“我今天看着他说话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我苦涩地笑了一笑:“老大,原来你全都听到了是吧?”海上飘动的几片云,已淡薄如马上就逝去的模样。我颇觉感慨地终于向面前这个平静到有点木讷的高个子男生吐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也许这想法会化解他那些关于我的疑惑:“我只觉得在这种非常时期应该要先尽到自己的本分才对。”我们并排坐在桥沿上,我垂着头默然半晌才又叹口气说:“尤其像我这种脑袋又不怎么聪明,更应该要好好读书。要谈恋爱,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心里再度浮起了担忧,为自己,也为身旁的樱井。“如果因为一时糊涂而没有考上大学的话,我想以后我一定会懊悔不已。”况且,我害怕谈恋爱。“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大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不是每一场恋爱,谈起来都充满了浪漫与甜蜜。这中间,也会有太多太多的眼泪。现在只是个矮小高中女生的我,心还很脆弱幼稚。我不能完全懂得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适应爱,抑或承受住爱的裂痕。“我想你这位万人迷大帅哥恐怕无法了解吧?”他居然很坦率地点头:“恩,也许,我的确是不了解的。”不知缘于何故,反正听了他的这句话,空荡荡的心里就有些难受。我绷着一张与他同样木讷的脸,目光像傍晚初升的星辰般黯淡。我就茫然以这种目光凝注着他,很久很久。他又淡淡地说:“学业和本分其实都无关紧要。让人感到不知所措的感情总是会来临。。。。。。当它来临的那一刻,人们才会真的想去谈恋爱。”为什么我要说那些话?为什么此刻他又要以这些话来回应我?为什么我和他突然坐在一起时,向对方脱口而出的竟是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这一句句的话就像只会产生在我和他之间,换成别人,是绝不会说得如此高深。我久久地看着他,心里一下子非常静。在他身旁坐下的我,仿佛总不禁胡思乱想,但他也总有一些神情话语令我最终彻头彻尾地松弛。远方的海天一线,潮涌不息,而我们这个特定的空间,却一直平淡无奇。他也沉默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之色。我知道,他和我已同时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美得十分神秘的女人,她就像梦一般突然出现在海滩,朝我们这里徐徐走来,但最终在离我们不远的一块平坦礁石上伫足。她抬手轻柔地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那种优雅气质,优雅中又不失妩媚高贵,完全是超脱凡尘的美,就算身为女生的我看来,也几乎第一眼就如痴如醉。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也从未想象过。“樱井老大,你认识她?”这个疑问是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樱井呆然:“我不认识。”看到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我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我立刻就觉得此情此景我再呆下去实在很多余。所以我果断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尘,然后对他告别:“我也该回去了。”突又想起了另一个似乎还很重要的问题,我望着他发呆的脸:“对了,你到海边来干什么?”他微笑。笑容干干净净,让人看了很感到放松。“每次我觉得疲倦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发呆。”说得好像发呆能有效消解疲倦一样。说得好像只有大海才能给他发呆的权利一样。我木然哦了一声,有些无趣地转身走了:“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明天见!”他笑意不减地点了一下头:“再见了,相泽。”我当时没有深究他说“再见”时的表情音调有什么不同。如果当时我停下双脚,细心想一想,肯定能从中觉察出一点端倪。我木然地走了,心中的某一处被隐隐触动,突地回忆流转,泪如泉涌。那是上学期吧——“相泽,我们换个位子好吗?”我看着他,表情没有变化,那时的我一直与他陌生至极,咫尺天涯。他淡淡地做解释:“我比较高,你坐在我的后面会被我挡住,看不到黑板。”那是我第一次被他弄得当场怔住。他长的是比较高,可我的座位是在窗户边,所以也还不至于看不见教室正中央的黑板。不过,他这个突然来临的提议对我而言,倒是正中下怀:“哦?那就谢了。”因为原本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我很讨厌的男孩子。如今已安守于书桌前边写作业边回想那件事的我,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不成樱井他。。。。。。他之所以会跟我换位子,并不是因为怕会挡住我的关系。我停住了在本子上疾写的笔,将笔头顶着紧皱的眉心。今天看见的那个大美女。。。。。。说不定就是樱井的!我长出了一口气,又长叹了一声:“你真是鸡婆耶!樱井!”但还是忍不住地怀疑:“也许,今天看见的那个大美女,说不定真的是樱井的。。。。。。”我心里窜出了一种好奇怪的感觉,酸溜溜又空落落,像在为那个木讷的高个子男生打翻了醋瓶子,又像因为突然想到了这些,所以意识到将无法挽救地失去什么。那个大美女,可能只是和樱井有些认识而已——“大家早!”考试日期又缩短了一天,新的奋斗又要紧随而至,我何必多去想那个大美女呢?尽我的本分,扮演好我的角色,专心备考才行。菊梦看见了我,笑着向我迎面打招呼:“早!但你已经迟到了,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只是早自习晚点来而已。”我走到座位上,顺便望了一眼樱井的座位。看来今天那个座位又将一直空空如也。他的课桌上还放着刚发下来的数学练习册:“樱井老大今天又请假?”“恩,刚刚老师还为了这件事大发脾气呢!”“那。。。。。。他到底会干什么去了?”一如既往地担忧,一如既往地想不通他这个人。几位女生已对他的频繁缺席而感到习以为常了,一起满不在乎地大笑。“天晓得,这阵子他不是早退就是迟到。”“我看他大概以为暑假已经到了吧!”听着几位女生的叽叽喳喳,我也只好敷衍地一笑置之。“樱井老大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呀!”说完,一眼看见了他的练习册,不由得随便翻开几页,仿佛想从里面找出他最近行迹诡秘的真相。——这就是他的笔迹啊!往右边斜斜高上去的笔迹,和他本人一样古怪。正在我有些出神的时候,突然一个叫声迫人眉睫:“束音,外找!”我转过眼去看叫声来源,笑着问:“谁找我?”旋即我的笑就冻僵了,心也沉了下去:“大冢。。。。。。”

4.奇迹我忘了。大冢邀请我去参加的那些讲座,我全都干干净净地忘了。空洞昏暗的楼道里,只有三个人,我万分愧疚地与大冢面对着。一旁的楼梯上坐着大冢最要好的哥们,他突兀地出现在此情此景,似乎完全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角色。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双手死死撑住头,对我与大冢的会面冷眼旁观。大冢依然温柔地问我:“讲座的事考虑得怎样?”“恩——”我只有当场瞎编理由,撒谎时的我总会不小心地露出很多破绽:“关于这。。。。。。这件事嘛,我。。。。。。我妈妈她。。。。。。”我吃力地搪塞着:“对了,我妈妈已经帮我报名别的讲座了,所以。。。。。。”大冢平静温柔地听我说这些谎言,默默地含笑,让谎言说到一半的我已不得不更内疚地暂停。我过了半晌,才又鼓足勇气对他嗫嚅着说:“对不起。”“那就没办法了。”他居然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我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角的头发,心中掠过一丝可耻的侥幸感:“抱歉。”总算可以顺利地拒绝他了。。。。。。“那我们一起去看个电影吧!”我刚刚松懈的身体又整个冻结了,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不可能再当场撒个谎吧!空洞昏暗的楼道突然变得非常拘束压抑。大冢还是对我呈现出一脸温柔的微笑:“整个暑假都看不到你怪寂寞的。”等一下,大冢——可惜我一时间不知应该怎么做了。大冢接着说:“顺便减轻一下考试的压力。。。。。。”你这么一直缠住我,我才压力大呢。难道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剥夺她的自由和快乐?这两句话堵在我的心口,难受极了,但终于没勇气说出来。“你觉得怎样?”大冢穷追不舍地问着,楼梯上冷冷旁观的那双眼睛就像刀一样逼在我身后。我猛地提高了语声,断然拒绝了大冢:“我不去!”我握紧双手,大声地向他说明一个事实,此刻不知为什么,我已宁愿深深地打击他:“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川雄老师很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樱井。似乎樱井今天本不该再出现于学校:“樱井,你怎么会在这里?”樱井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笑脸,仿佛有什么事已经很顺利地开始。他微笑着对川雄老师说:“对不起,我迟到了。”他实在太平静,平静得就像一场即将殒灭的梦。“你先不要说这个!刚才你父母的电话来学校——”樱井抢着解释:“我想那一定是场误会。大概是他们弄错了。”年逾半百本就有些糊涂的川雄老师,额头堆积的深深皱纹里还是挤出了困惑之色:“误会?”“是的,误会。”樱井的那缕笑纹已让川雄老师感到了一种迷茫虚幻,就像海风一样无法捉摸:“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也。。。。。。也是有道理。”川雄老师皱了皱渐已稀疏的眉:“那你什么时候离开?”“放暑假之前。”川雄老师又开始反应迟钝了,木讷地说:“多。。。。。。多保重呀!”“谢谢老师这些日子的照顾。”“你不去跟大家说一声吗?”樱井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如茶的落寞:“进高中之后,我很少跟同学在一起,所以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现在也不知道要跟他们说些什么。”川雄老师不无困惑地叹道:“那。。。。。。”他也感到余生倦怠,说话越来越吃力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呢?”樱井不言只字,突然仰头去望落地窗外的天空。如海一样蔚蓝深邃的天空。当谁决心离开时,望一眼天空或者海,让自己的秘密不动声色地藏在其中,也就没什么遗憾留在世界上了。大冢的那个哥们突然跳起来,狠狠抽了我一记耳光:“你这个家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我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脑海里的思绪又一团乱麻,耳朵嗡嗡作响。大冢立刻上前用力拽住了他的右肩膀:“藤木,不要这样!”那个叫藤木的男生,满脸的凶巴巴,仍在朝我破口大骂:“我不相信你完全不知道大冢对你的感情!他是那么地喜欢你,你难道就不能对他稍微好一点是不是?贱什么贱呀你!”他声嘶力竭的狂暴,使大冢只能拼命地抱住他,以免他再冲过来痛揍我一顿。“大冢在我面前一直夸你有多漂亮,我还以为你有多美呢!结果还不就是这样而已,矮冬瓜!而且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大冢赶紧去掩住他的口,并大声地说:“喂!相泽她不是丑八怪!你给我安静一点。”——这个家伙我还认也不认识,他凭什么来教训我?凭他是大冢最要好的哥们?凭他有两膀子臭力气?我把双手捏得更紧了,心里充满了痛苦和委屈。我很想回他一句你凭什么管我?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这样子骂回去,可是——我却始终再说不出一个字。我死死地咬住嘴唇,闭紧眼睛,但眼角还是涌动着两团泪光。突然一个我万万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了。一个过分平静的声音在我身旁突然响起:“相泽。”——再见了,相泽。那声音,那语气,就像在与我永远地告别。是樱井!每次遭逢窘境的我,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才化险为夷。他是专门为我创造奇迹而存在的吧!我的头上放着他结实又冰冷的手。他像安慰小孩一样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菊梦她们在找你。”他一如既往地平淡无奇:“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樱井,为什么你总是能恰合时宜地救我?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很好?“快去找她们吧!”我含着刚刚溢出眼角的泪,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他的那只手又在我的肩头轻拍了一下:“快去!”我不禁回头。看见他一如往常的熟悉笑脸,平淡安静得让我找不出任何继续悲伤的理由。在这张笑脸的最深处,也许就是关于海的梦。起初,我还以为一切都只是我运气好。菊梦恰在这种时候有急事找我,而他恰在这种时候路过附近。但没过多久我就知道,原来一切并不都只是偶然。看到菊梦时,一问她,她却说:“我没有找你呀!”我并未立刻怔在当场,因为脑际飘过了樱井的声音,浮现了樱井的笑纹。我感觉有什么事已经在冥冥中开始了。开始并结束,过程永远无法捉摸:樱井他这么古怪的男生啊——“呯!”结结实实的一拳,那个气焰嚣张的男生被高大的樱井揍翻在地。“呜——”他的视线发着颤,似已快不省人事。一旁目睹的大冢哑口无言,冷汗淋漓。“说起来,”樱井的语气仍平淡无奇:“痛揍这个家伙一顿,不是应该是你的工作吗?”他静如傍晚的海:“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就好好地保护她!”

5.再见感觉上,就好像有什么猜不透的事已悄悄开始了一样。蔚蓝如海的天空,那么高那么深邃,把我的全身心都迷失在其中,永远难以自拔。一片片单薄柔软的云彩飘荡向梦的结局,映影着一个人平淡无奇的脸。正在这时候,我看到了樱井的脸。“你在干什么?相泽?”我也平淡无奇地静静躺在沙滩上,洁白细柔的沙滩承载着我快要空洞的心,感觉一下子陷入了不会苏醒的长梦里。一切都好空好静好美。这时,海天一线的远方,恰有一轮残阳欲沉未沉。海水被残阳的余热烧红了,波浪起处,金光耀眼。风调皮地吹到我的裙上手上脸上头发上,带着鱼鳞特有的清香。“我问你,你是不是揍了大冢的朋友?”樱井只是高高地在一旁站得笔直,垂头看我,平静如常地微笑。他不回答,我就当他是默认了。我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地说:“你还真是暴力呀!樱井老大。”他依旧不说一个字。他这样子使我前所未有地感觉他很傻。我将他想象成海的精灵,因为夜要来临,所以正静待于海风中幻化消失。不知过了有多久,我还以为他已走了。直到我的唇突然感到了一份稍纵即逝的压力。湿润的,轻柔的,同时又那么冰凉。我的心动了一下,就像一根寂寞太久的琴弦突然被情人的手温柔地拨动了一下。我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凝注着他。他的脸居然离我的脸如此近,以致我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态。他模糊得像天边慢慢消逝的最后一抹夕阳。留在我唇上的压力一点点随风散去,但我心中已好一阵惬意,好一阵安详,好一阵甜蜜。是他吻了我吧?“为什么这么做?”“我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他的微笑突然显得特别空洞,不堪一击:“我想要留住一些你我之间的回忆作为纪念。”海,依然平平淡淡地静,天也是一样,云也是一样。这一刹那,世界静得仿佛凝固了。感知不到时间的流走,以及现实。我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那以后我就寂寞了,不过,暑假的时候,应该还可以回来这里听海的声音吧?”“我想大概行吧!”“我每天都到这里来散步。如果你想起我的话,就来这里找我,我们还可以聊天。”“像今天这样吗?”“好吗?”这些话,包含了太多勇气,仿佛是另一个全新的我说出来的。那么流畅自然又那么空虚无力的一些话。我们突然都收敛了给对方的微笑。空气也变得认真了。眼中流露的神色仍如往常一样单纯平静,却又无端端参杂了一缕剪不断的愁绪。或许,正如近日来频繁袭击过我们的那种感觉。——一切都在开始中结束,又在结束中开始。夕阳,还剩最后的几缕光了,那几缕光瘦如情思,柔如回忆,让人在回忆中拼命流泪的时候,急着义无反顾地沉睡。“对不起。”他异常安详地轻轻对我说:“时间到了,我必须要走了。”他半蹲在那里,伸出一只手温柔如水地抚摸我已木然的脸颊。“再见。”。。。。。。急着义无反顾地沉睡,急着彻头彻尾地睡去,天荒地老,永远,永远。他的身体在最后的几缕夕阳中缓缓消融。就要完全虚化的他,对我的情感一下子无比真实清晰。这么快,这么静,这么安详。一切都在开始中结束,又在结束中开始。“再见了,束音。。。。。。”捕捉不到这最后的一句告别,犹如留不住这最后的几缕夕阳。谁知道是什么事在开始中结束,又是什么事在结束中开始?忘了吗?“樱井。。。。。。”忘了吗?之后,这个疑真似幻的开始或结束,就因为一句话——“束音,原来你在这!”菊梦很急促地向我跑来,仿佛世界已濒临末日。她的脸色一改往日的戏谑与狡黠,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你听我说!”很快,什么都真相大白。“你说什么?樱井死了?”——就因为一句话,梦碎无痕,我又重重摔回了现实。不可思议的是,我没有怔在当场,没有流一滴痛入骨髓的泪。连我自己都很惊讶于我这一刻的平静。。。。。。。因为我早就什么都知道了。高一的时候,主治医生就宣布放弃,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樱井——空气中剩有一丝寒意的保健室门口。当时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我躲在门外,惴惴不安地偷听。他们在用世上最为冷静的口吻谈着人生最为沉重的话题:生与死。这感觉有如一把尖锐无比的锥子深深地扎进我的内心。樱井平淡无奇地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他进高中之后为什么放弃打篮球。我知道他近几个月为什么总是每天不迟到就早退。我知道他为什么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凝望海的远方,将别有深意的“再见”不厌其烦地挂在嘴边。我什么都知道。但为什么我要知道这一切?对如今的我而言,知道这一切有什么好处?至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在他最后一次和我说再见时,心不会突然那么空那么痛。菊梦还在喋喋不休地解说着樱井的死。沉重的脸色已逐渐淡化了,一如既往的戏谑与狡黠又将要复苏。樱井的死给了所有人猜疑议论的活力。除了我,一下子因此而很累很累。“你听我说呀!樱井他一个星期前突然昏迷不醒,他的家人立刻把他送到医院去急救。。。。。。可是听说他昨天又到学校里来了呢!”我不顾一切地往前急走,淡淡地说:“大概是所谓的灵魂出窍吧!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学校的样子。。。。。。”菊梦站住脚,似突然又领悟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叹息道:“他真正喜欢的,可能并不是学校吧?”“那。。。。。。”我每天都到这里来散步。想我的话,就来海边吧。什么事在结束,什么事在开始:“那又是为了什么?”

6.忘记一样的夕阳,一样的天空,一样的海。不一样的是我已彻底孤独。一个人的夕阳,一个人的天空,一个人的海。一个人在长长的洁白沙滩上义无反顾地追寻某件事的开始,抑或结束。我每天都到这里来散步,如果你想起我的话,就到海边来吧!我固执地每天都到海边来,固执地每天都想起樱井。在那天我们分别的位置久久地站着,看海中倒映的天空,看波浪荡开的一片夕阳,听海风中他遗落的海誓山盟。发呆。平淡无奇地发呆。做着他近几个月来最常做的一件事。海风远远吹来,还带着鱼鳞特有的清香。一切都熟悉到足以令我晕倒的地步。熟悉到极致,反而更猜不透了。“每个黄昏,除了这里,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吗?”我的头发也被夕阳染出了一层柔和宁静的金色:“到底,他来这里,只是面朝大海发呆那么简单吗?”偶然一低头,看见了一块平坦礁石上被人用石笔画得一塌糊涂。又有人乱画。。。。。。大家都以为不会有人看到所以就随便乱画。。。。。。突然我看清了上面画的是什么。于是又感到了锥心一般的痛,我震惊地怔在那里。我的身体颤抖着,就像一片被风吹远的树叶,半是浮华半是枯萎。那上面画着的是我的名字。斜斜地往右上角高上去,字迹和人一样古怪。束音!再见了。。。。。。束音!我的心一下子好痛好痛,好想哭,终于忍不住好想哭。菊梦的声音恰合其分地回荡在耳畔:他真正喜欢的,可能并不是学校——那又是什么呢——樱井!平淡无奇的樱井,总让我想不通的高个子男生。总在我背后莫名发呆的男生。总创造奇迹帮我化险为夷的高个子。我用手紧紧捂住脸,脸与手心一片滚烫潮湿。我终于,还是不能抑制地哭了。心好痛好痛地哭了。我觉得在这种非常时期应该先尽到自己的本分才对。那时的我,觉得,一定要给自己找一个最恰当的角色来扮演。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婆,又是一个考生,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所以,一直都在以为,并哀求,不要对我那么好。——相泽,我们换个位子好吗?——菊梦她们在找你。因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所以一定会喜欢上一个再也见不到面的男生。——让人不知所措的爱情总是会突然来临,当它来临的这一刻,人们才会真的想要谈恋爱。再见了,相泽。再见了。每当我看着那双木讷的眼睛,我心里就不由得激起了一阵微妙的涟漪。我哭得完全不知所措,哭得跪了下去,在黄昏的海边哭得不顾一切。可是,我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只让我发疯似地流泪,一点也不幸福,一点也不轻松。大海在我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显得更安静了。天空也更深邃。没有什么来安慰我,流泪并不是一件遗憾的事。当最后一缕夕阳在海天之交无声无息地沉寂。当夜晚初现端倪。我崩溃地伏在沙滩上,任那些湿润的沙粒吸收着我的心碎,任那些空洞的气味刺痛我的灵魂。再见了,相泽——这就是我的初恋。人形师给我一点点补救的初恋。让我明白那场初恋并没有和我的本分产生什么抵触。那天在海滩突然出现的大美女,就是传说中的人形师吧?而我已能想象,在一间气息古老的屋子里,曾化身为樱井来补救这份初恋的那个人偶,又沦为了死气沉沉的圆梦道具。也许,下一次当它再走出那间屋子时,已不再是关心我爱护我的高个子男生樱井。所以,心好痛好痛地哭过这一次之后,我应该把他忘记。这一切,只是一段,永远没有人知道的,小小插曲。(全文完)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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