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城乡配（9）
城乡配（9） 
九
张宗理在胖嫂的店里呆了五天。除了晚上回施工队宿舍睡觉，白天一整天都在胖嫂的店里。每天教胖嫂和她的员工烙一种饼，从和面到烙熟，张宗理先做示范让她们看，一边做一边给她们讲。第二遍让她们做，张宗理一边看一边讲。第三遍只看不讲，只是看到哪里不对给她们指一下。
胖嫂是聪明人，又是干活的出身，烙几个以后就会了。只是不熟练，不如张宗理烙得快，也不如张宗理烙的好看，心里有些急。张宗理鼓励她说：“这只是个熟练问题，只要熟练了就又快又好，你学的最快。”胖嫂羞涩的一笑。
每天张宗理一到店里，胖嫂就给他泡上一杯茶，给他放上一把椅子说：“你坐在一旁看着说说就行，不用你动手。” 可是张宗理根本坐不住，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一会儿打扫打扫这里，一会儿拾掇拾掇那里，从厨房到餐厅，都弄得又干净又整齐。一大堆盘子他一会儿就刷完，而且刷得特别干净。厨师在学烙饼的时候，如果有人要菜，张宗理拿起菜刀噼噼啪啪，抄起炒勺叮叮当当。三下五除二几分钟菜就端上来，色香味俱佳。他干的时候，胖嫂常站在一边出神的看，好像在欣赏艺术表演一样。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这的确是一条自然规律。张宗理并不是特意干给胖嫂看，但是只要胖嫂站在一旁看，他就干得特别起劲儿，而且越干越兴奋。
来胖嫂店里当师傅的前一天晚上，峰山开玩笑说：“胖嫂说她是孤儿寡母，那肯定是离婚了。你教她技术不要报酬，但你得把她的人弄到手，不能干赔本儿的买卖。”
”嘿嘿，这不大可能。”张宗理憨厚的笑笑，只觉得这是个玩笑，绝不可当真。 “怎么不可能？有名言说，一切皆有可能。”峰山却不当玩笑。 “人家那么漂亮，那么年轻，又是本市的，咱一个外地打工的，......” “打工的怎么啦？别自暴自弃好不好，打工的不是也给她当师傅吗？她漂亮怎么啦？她不漂亮咱还不要她呢。 她年轻也就比你小几岁，正是般配。你甭顾虑那么多，只管大胆的进攻。...... 咳，你是过来人啦，还用我这小光棍儿教你吗？” “谈恋爱这事儿，就得跟年轻人学。” “用书上的话说，你要让她爱上你，只要有了爱情，墙头也挡不住。哎，憨柱那句名言你忘啦？” “他能有什么名言？” “你还别不信，他说过，面对美女脸皮要厚。” “嘿嘿嘿嘿......”
说归说，事到临头还真张不开口。其实张宗理来店里的第一天就打听清楚了，胖嫂离婚已经两年了。五天里，张宗理和胖嫂有许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山南海北的胡聊。可就是扯不到感情上去。倒是胖嫂的儿子彬彬和张宗理混熟了，小嘴儿甜甜的叫大爷。把张宗理乐得闭不上嘴。不时地抱起来，在像极了他妈的那胖乎乎地小脸儿上亲一口。
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世界本来很简单，都是让人类弄复杂了。”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就说谈恋爱这事儿吧，只要两厢情愿，你恩我爱，就爽爽快快的说出来，高高兴兴的走到一起。像天上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多好啊！可偏偏不能，非要生出些艰难曲折不可。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比如罗密欧和朱丽叶，比如.........等等等等！
张宗理的第一次婚姻是很不幸的。那还是吃大锅饭的年代，由于兄弟姊妹多，吃的没吃的，穿的没穿的，房子更不够住的。张宗理快三十岁了还没找上媳妇。把爹娘愁的整天唉声叹气。张宗理是老大，下边还有三个弟弟。眼看一个个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爹娘放出话说：“不管瘸腿的瞎眼的，只要是个女人就行。有好心的给俺儿找个媳妇，俺全家给他磕头。”在这样的宣传攻势下，有人从三十里外给介绍了一个。比张宗理大五岁，离过婚。媒人说：“哪样都好，就是脾气稍差点，说不定到咱家就好了。”
相亲那天，宗理娘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向一个当公办教师的，借了一个半新的中山服褂子。找了几块碎布，把宗理裤上的补丁换成一个颜色的。借邻居家的被子放在床上，把平常吃的菜窝窝藏起来。全家人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总算把张宗理的媳妇定下来了。
结婚以后，媒人所说的女人那“稍差点儿”的脾气，渐渐暴露出来。那绝不是“稍差点儿”，而是异乎寻常的差！一是不干活儿，外头的活儿不干，家里的活儿也不干。张宗理从坡里干活儿回来，饭没饭水没水，问她：“你没做饭吗？”她把眼一瞪：“谁做饭？我是来给你做饭的？从小还没做回饭来！” 张宗理只好自己去做饭。二是不吃饭。张宗理把饭做好，端到桌上让她吃，她把头一扭看也不看。可是张宗理走了以后她自己另做饭，只要家里有的，哪样最好吃她做哪样。吃完后洗刷干净，一点痕迹不留。把张宗理给她做好的饭，放在原地一动不动。三是对张宗理动辄打骂。一语不合抬手就打，而且专门打脸。张宗理稍一反抗，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四邻不安。她唯一尽到的妻子义务，就是给张宗理生了个女儿。张宗理以为生了孩子做了母亲，脾气也许会好一些，结果是她觉得有了功劳，更变本加厉了。把孩子放在一边，也不给她喂奶，也不管她拉尿，任怎么哭她就像听不见似得。张宗理只好又当爹又当娘，里外一人忙，还得伺候老婆。维持了两年多，终于在一次大闹之后，张宗理忍无可忍的提出了离婚。最后她带走了一半家产，把孩子留给了张宗理。
没离婚之前，张宗理和所有的女人都开玩笑，甚至是限制级的玩笑。可是自从离婚以后，他不再和任何女人开玩笑，怕人家说他动机不纯。女人们也疏远了他，怕和一个光棍儿说说笑笑招人闲话。这一切都使张宗理变得谨小慎微。
到第五天，各种饼都教完了，其他的胖嫂自己都会。张宗理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没有意义了。不是没有意义，是没有理由了，总不能让人家撵着走吧。再说工地上也正需要他。于是晚上喝完酒吃完饭，张宗理对胖嫂说：“明天我就不来了，反正你都会了。”说完这句话，他看胖嫂是什么表情。他希望胖嫂能挽留他，说一声我还没学会，他就可以顺水推舟的再呆两天。可是胖嫂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问他：“这几天很累是不是？” 张宗理笑笑：”又没干什么活儿，累什么？” “多亏了你，以后常来看看你徒弟。”说完走到柜台里边包了一个红包，拿过来放到张宗理面前：“一点小意思，买杯茶喝。” 张宗理笑着，看看红包，看看胖嫂：“你还真以为我是来挣钱的？” “不是那意思，不能让你白受累。” “就算我收下了，你用它给彬彬买个玩具吧。”张宗理站起来要走，胖嫂硬把红袍塞到他手里。 “你直接给她买多好啊，他会更喜欢你这个大爷。” 张宗理又把红包拍到桌子上：“别叫人看见笑话。”说着大步走出了店门。胖嫂追到门外说：“常来看看，彬彬可是恋上你啦。”
张宗理明显的感觉到，这声音不像平常那个急言快语，大声大气的胖嫂。而是多了些缠缠绵绵的味道。
峰山详细询问了张宗理在胖嫂店里的情况，然后用极尽挖苦的语气说：“好！干得好！技术送给人家，报酬分文不取。对胖嫂秋毫无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英雄，大英雄！宋江式的大英雄。”峰山朝着张宗理竖一竖大拇指，“可是人家宋大哥不对李师师动情，那是为了自己的招安大业。你呢？你是为了他人的烙饼大业。当然，你的境界比宋大哥高。不过，你这样做在柳下惠时代还能赚个君子名声。可是在当下，你只能赚两个字——傻瓜。” “嘿嘿嘿......”张宗理憨笑着“傻瓜就傻瓜吧，咱从来就是雷锋式的好战士。” “谈恋爱也能学雷锋？也能发扬风格，先人后己？” “人家没那意思，咱能......” “全世界都是男的追女的，这点常识你还不懂吗？你等着人家追你呀！” “人家能看上咱个农民工？” “唉......你这人没救啦！”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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