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永远的浪漫

二、快乐的中学时光

我13岁时考上了阳光中学。1.68米的个头,方中带圆的脸,浓眉大眼,遇见熟人还是一脸略带羞涩的憨笑。中学的我，学习成绩一直是爸爸的骄傲，一提起我的名字，爸爸就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并列举出我的种种优秀来。然而，好与坏就是孪生姐妹，总是连在一起。我偶尔也会干出一件“大事”，让父母生气痛骂。在小学的最后一学期，发生的一件事，至今难忘。

农村的夏天,似乎晚得特别迟。学生们放学后总喜欢聚在一起劳动、玩耍，比如打猪草、割牛草或者砍柴。班上有个叫潘瑞根的同学，比我大五岁，特调皮，点子也多。有一天,放学后，我们几个同学在田边打猪草,潘瑞根跑来神秘地说:“小东方，现在桃子熟了,生产队看管的不严，看桃子的是我叔叔，今晚我们一起去偷桃子,保准没事！你们先去，我来望风，听我咳嗽，你们就顺着麦田向外跑”。

听到有桃子吃，平时总感觉饥肠辘辘的我和几个同学，纷纷甩掉镰刀,背着书包悄悄地沿着田埂朝桃林摸去。一看那桃园里的桃子，鲜艳欲滴。有淡白的、有桃红的、有青白的，大的象苹果,小的象金橘，看的我心都醉了，嘴里直咽着口水。我首先挑个大的,连桃毛都没擦，就放在嘴里大啃起来。接着把桃子含在嘴里,两手左右开弓,不分生的熟的，将身边能摘到的一扫而光，很快装满了一书包。

摘的正欢的时候,看桃人悄没声息的来了。大喝一声：“谁在偷桃子”，“抓偷桃子的吆！”经这么一喊一吓，我顿时懵了，过了会，忽然一激灵，迅速抓了一把桃子向看桃人砸去，转身就跑。由于跑的太快把一只鞋子也跑掉了，顺着麦田，高一脚低一脚的逃回了家。另外两个同学也都没命地逃散了。

我跑到家后，没有看到爸妈，四姐放学后在外面打猪草没有回来，两个生病的姐姐（得了一种叫“风湿性关节炎”的病，常年疼痛不已，所有关节都变的畸形了，不能下地干活）也不在家，心里更虚了。我胆颤心惊地钻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晚上，妈妈下工后，看不见我回来，心里十分着急，把两个姐姐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全家打着火把，一齐出动，到处寻找，一连问了三个同学都说没有见到东方。父母更加着急了，他们在山边、田野里到处边喊边找：“小东方，小东方”声音响彻整个山村。

邻居们也帮着找，一直找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见我的踪影。这时爸爸说，小东方是否已经回家了呢？先回家看看再说。

还没到家门口，爸妈远远地看见家里的灯亮了。一推大门，只见我正傻楞楞地在碗橱里找吃的呢！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摔起手就是两巴掌，打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妈妈知道我偷桃子的事情了？妈妈接着问，“你这个小东西，这么晚跑到哪里去了？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害的我们找了你这么长时间？”

我生气地说：“我在外打猪草累了，早回家了，不是在家睡觉吗？你看，我背上还有席垫的印记呢？” 妈妈拉过来一瞧，果然背上都是席垫印记，于是有些心疼起来。“偷桃事件”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说起阳光中学，是一个戴帽子初中（由于师资匮乏，小学附带初中），校舍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周围苍松翠柏，绿树成荫，白天小鸟百鸣千啭，晚上月朗星稀，松涛阵阵，确实是读书的好去处。学校门前有一条小河，清亮清亮的，河中戏游的小鱼，清晰可见，什么马古老，汪丫鱼，小泥鳅，虾子，螃蟹等种类真的很多。倘若是夏天，一到放学时，学生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向小河边，要么捉鱼摸蟹，要么钻进小水潭畅游一番，别有一番情趣！

初二的新学期到了，我早早地收拾起书包，准备好作业，在心里数着日子，盼望着新学期早点到来。

可是爸爸这几天特别愁，因为我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在开学前几天的晚上，吃过晚饭，爸爸一声不吭地吸着烟，劣质的烟草味呛得我们纷纷咳嗽起来。我坐在桌子旁看着喜欢的语文课本，妈妈借着并不明亮的煤油灯在缝补我们的衣服，三姐坐在我的身后，用她那不很灵便的手给我扇蚊子，不时的发出扇子撞击身体的声音。

爸爸看了我一会，粗声粗气地说：小东方，不要看书了，下学期不念了，你两个姐姐不能下地干活，你也快14岁了（12周岁），可以在生产队挣3分工了，两个姐姐生病不能劳动，你就帮家里一点忙吧。

我一下子愣住了，“爸爸，我的成绩不错呀，怎么不念了？”我焦急地辩解着。

爸爸叹口气说：“没学费了，你姐姐生病都没钱治疗，哪来的钱念书？我家是缺粮户，没有工分，分不到粮食呀。”

我还想争辩几句，看见妈妈在一旁默默淌眼泪，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默默地收拾起书本，没精打采地回到房间，痛苦而郁闷地睡下了。

9月1日，开学了，我戴上草帽，并压低帽檐拿起锄头闷闷地下田干活。特怕见到同学，特怕遇见熟人询问我上学的事情。可是就那么巧，路上偏偏碰到了准备去上学的同学洪华。她方中带圆的脸，皮肤稍微有点黑，眼睛大大的，牙齿整齐而洁白，扎着两条齐耳的羊角辩，一笑就有两个小酒窝，可爱极了！

我看见洪华，立即将脸背过去，佯装没看见，径直朝棉田里走去。

洪华觉得好奇怪，远远地瞅了我一眼，走了几步，又转身折回，喊到：“东方，你今天怎么不上学？今天开学你忘记了？”

我沉默了一会，小声地说：“我不想上学了。”

洪华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为什么？你的成绩那么好，怎么就不上学了呢？”

我被这么一问，万千辛酸一起袭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点哽咽地说：“家里没有钱交学费，我要在家挣工分。”

洪华顿时大惊失色，紧张地说：“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说不念就不念呢？我要和表叔说理去！”

我说：“不上学就算了，我也不想上了，有机会我准备去参军，以后可以在部队好好学习。你去学校吧，别迟到了！”说完，我就下地去了。

洪华没有去上学，却直奔我家去了。

爸爸正在打扫牛棚，见到洪华，不像平时热情地招呼，而仍在默默地干活，没有作声。

洪华招呼道：“表叔，在忙啊！”

爸爸答到：“是呀，闺女，有事情吗？”

洪华直截了当地说，“东方怎么不上学呢？是学费不够，对吗？”

“不是的，不是，他自己不想念了，想当兵”。

“不是吧，表叔，东方成绩那么好，不可能不想念了，不念书真的很可惜！表叔你答应让他上学吧！”

“哎呀，孩子你都这么说，我怎么好阻拦呢？就是没有学费呀！”

“那好，我知道了，我回去让我爸爸帮你借一点，你看好吗？”

“那太好了，你爸爸行吗？我们借了很多债了！唉，书念不起了！”

爸爸边说话，边把牯牛从牛棚里往外拉，洪华见到满身臊气的牛，躲的远远的，转身向我干活的棉田里跑来，告诉我和爸爸谈话的消息。

洪华说到做到，从家里拿了3元钱（相当于现在的300元）送给爸爸。爸爸又向张大麻子家借了2元，凑齐了学费。就这样我又能和洪华一起高高兴兴地上学了。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初三年级。1980年刚刚恢复中考不久，学校为提高升学率，要求所有学生晚上必须到学校上自习。我和洪华虽然都是通宿生，但也要求上晚自习。为了安全，老师要求我们走一个方向的同学，结伴回家。这一年，洪华16岁，我 15岁，正是情窦初开的花季。

中学几年，我和洪华彼此在心中都有很好的感觉，但仅限于同学关系，没有也不知道男女同学之间更多的故事！何况临近中考？

但爱情的发生就像夏天的暴雨一样，来的很快！

初夏的一个风和月明的晚上，洪华和我一起下晚自习回家，边走边谈着学校发生的趣事。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少女特有的体香，一下沁入我的心脾。我借着银色的月光，偷看着越发明丽漂亮的洪华：齐肩的羊角辩，满头乌黑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蛋，红底白花格子短袖衬衫，黑色裤子将胖瘦适中的身材包裹的格外迷人。眼前漂亮清纯的女孩，如同磁铁一样吸引着我，让我无法抵挡，不由得想入非非……我多想抱住她，轻吻她秀丽的脸、火热的唇，但我没有也不敢，真的害怕我的冲动，会亵渎了那高尚而清纯的情感。就这样我一路上忍受着兴奋与快乐的煎熬，心在微微颤抖，全身也在微微颤抖，甚至连说话的声音因颤抖也改变了……快要到洪华家的时候，我一下子清醒了，才忙不迭地说，“你--回家吧，我---走了！”。

洪华感到很意外，关心地问道：“东方，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啊？”

“没事，有点冷！”我像站在雪地里时间久了一样，浑身颤抖，匆匆地逃跑了。

回到家，我草草地洗了脸，便捧了一本书看。起初看的是语文，几分钟后又换成物理，可还是看不下去，再做英语吧，做不到一题，单词就想不起来了，“哎呀，怎么了？”，为什么心里总是那么乱乱的。

哎，我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过的激动、恐惧、羞涩一起袭来，盼望、害怕、自卑，百感交集，千头万绪，像潮水一样在心里激荡，没法克制，没法拒绝，让我激动而痛苦……

没办法进入学习状态，就和衣而睡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夜里两、三点钟，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好象和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孩睡在一起，相互拥抱着，亲吻着，不知怎么，小鸡鸡变得硬帮帮的，直插到被子上，接着小鸡鸡就一动一动的冒尿，非常舒服。一觉醒来，我吓了一跳，摸摸内裤，裤裆湿了一大片……“我怎么尿床了呢？”脱下内裤发现和平时的尿不一样，怎么还有象鸡蛋青一样的东西，粘糊糊的呢？难道这就是《生理卫生》书上说的遗精吗？我害怕极了……

第二天上课，我没有了平时的专心，总是心不在焉，无聊地低着头在抠指甲。老师一提问，我就慌了神，连忙说：“我什么也没做！”

老师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下课后把我叫到办公室，严肃地批评了我，并针对我的状况，苦口婆心地说：马上就要中考了，你怎么这样不在状态呢？你的学费都是借的，不会忘记吧！怎么上课三心二意呢？你对得起父母吗？！我嗫嚅着说，“这几天不知怎么了，睡不着觉，好像生病了，以后一定注意！”

就这样我上课总是强打精神，表面上聚精会神，实际上老师讲的课，我一个字也未听进去。我对洪华的感觉越来越异样，并极力回避与洪华说话和见面。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秘密还是被同学们看出来了，于是所谓的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同学们一下课就喊着“东方，洪华，”或者“东方发红了”。洪华感到莫名其妙，甚至被同学气哭了。

但这事就像描红本一样，越描越黑，无法和同学们解释清楚。随着中考日益临近，我极力回避着同学的叫喊和讥笑的眼光，努力地学习着，争取考上高中！

八月底，中考成绩揭晓了，洪华邀我去学校看分数，我说：“我不想去，我肯定考不上！”

洪华说：“你成绩那么好，怎么会呢？”

“谢谢，我真的不去！”在我的心里一是不愿意与洪华一道被同学看见，不愿意让洪华为我受到委屈和伤害，二是我对自己考试结果真的没有信心。

洪华悻悻地走了，心情好像十分沉重。她来到学校后，就急忙在榜上找寻我的名字，看了一遍没有，再看还没有，她急得满脸通红也没有看到。这时，一个上榜的女同学跑到洪华身边悄悄地说：怎么东方没有上榜啊！问得她目瞪口呆！回家后洪华大哭一场，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