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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知青 第一章 回村9

时间:2017-07-22   作者:桑泉旭日 录入:桑泉旭日  浏览量:769 下载 入选文集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转眼间就是秋天。郑旭明一大早就坐在了桑干河边的一级电灌站的渠头上,双手揉了揉还有点乏困的眼睛,举起双臂十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时间虽说也就是六点多一点,但刚入秋的太阳已经搭在了东面的山头尖上,发出颜色看起来是淡黄但穿透力极强的光芒,平射在广袤无限的秋天田野上。“啊,美丽的家乡啊,秋天的景色是多么的丰富多彩!”郑旭明心里这样赞叹着,把身子转过来向北张望,在淡黄的太阳光下,家乡的田地就像是大城市里体育馆的观众席一样,从南到北的梯田一层层排列甚是整齐,一层比一层高,而且是五颜六色,泾渭分明。碧绿色的是还没有成熟的玉米,燃烧着火一样红色的是高粱,散发着金黄色的是马上要开镰的谷子,呈现着紫色的是糜黍,看着土黄色的是苗子已经干黄了的山药。田间地头或渠沿河边间或的几棵大树,绿的、黄的、红的更像点缀在一张硕大油画里的参照物,差落有致。南北几十里五彩缤纷一眼望穿,层林尽染,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按照村里的惯例,每年到了入秋时节,村里就要组织护秋队,由基干民兵进行二十四小时昼夜护秋。一来是怕的本村外村的牲口糟蹋了快要成熟的庄稼,二来是防止阶级敌人进行破坏活动,毁坏劳动人民的胜利果实。郑旭明也就被抽进了村里的护秋队,还和队长赵虎分到一块,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纠察检查和监督护秋人员是否尽职尽责,并给护秋队员进行考勤考绩。昨天晚上俩人南北东西在地里转了一个通宵,凌晨四点多才在电灌站的抽水泵房里迷了一小会儿。由于入秋后天气返潮有点冷把郑旭明给冻醒了,他翻了个身看见大虎还倦曲着身子睡的挺香就没有惊动他,一个人出来上了渠头。

秋天,对于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们来说则是最繁忙、最紧张、最热闹也是最开心的季节了。一年三百六十天,从耕到种,从锄到耧,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俗话说“八月秋忙,秀女下场。”这是一个全民总动员的时节。进入了农历八月,村子里就进行了秋收全民总动员,村干部们每天的熬眼会不开了全部下地参加劳动进行抢收,学校学生们也放假了,回家在大人的带领下加入了秋收的行列,在村里只要能行走的就要各尽所能地下地参加秋收,就是行走不方便的老人们也都进了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这不,就在郑旭明观山望景的当空,村里的人们就拉拉溜溜地朝地里走来了。先是一个两个,随后三个五个,最后则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的了。要说最激动的还是收割现场。前几年收割小麦是用手拔,今年村里引进先进品种――墨西哥小麦,而且是水浇地,杆子粗,根苗深根本就拔不起来,所以也就用镰刀割。这几天村里人们的作息是没时间概念的,天不亮就起床下了地,等太阳出山时,说不定一块地就收割完了。人们一进地里就像战士上了战场打仗冲锋一样,有的摔掉了草帽,有的脱去了上衣,所有的镰刀都闪着亮光,好像人在飞,镰刀在飞,麦子也在飞。地里也像起了旋风一样,转眼之间把麦子一块一块地吹倒又一捆一捆地吹成了捆。

这时,赵虎也打着哈气揉着眼睛上了渠上,看见前面的地里有了人开始干活了,劲头一下就上来了,就对旭明说了声:

“走,咱们也进地里看看。”说着就三步并做两步蹦下了渠,朝地里快步走去。

走近了才看见,这块正是第六生产小队的地,人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已经豁开垄,一人三垄开了镰。这时的地里没有了说话,没有了嬉笑,人影弯腰埋在了麦田里也看不见了,一切都进入了静默状态。只听见人们手中的镰刀“嚓嚓”的声音,只看见一把一把的麦子苗摔在了后面,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旭明他们俩人赶到地里时,人们已经快割到半地了,他们没有带镰刀也帮不上忙。这时,大虎说了声:咱们帮忙捆个子吧。来,旭明你抱铺子,我来捆。

对于割田,郑旭明也会,前几年在村里念书时放秋假也参加过队里的劳动。一般一个成年劳力割田是一起三垄,郑旭明哥俩人小就两个割三垄,旭明割两垄,旭亮割一垄。对于捆个子、抱铺子也知道,就是把人们割倒的庄稼抱在一起用腰子捆起来。村里的老农捆庄稼不用专门的绳子,而是把庄稼苗的穗子对起来一拧展开放在地上用铺子一压,再把桔杆对起一拧就捆的结结实实,这就叫“扭羊头”。经过几年的秋收,郑旭明能割田了但不快,会打腰子,也能抱铺子,就是不会扭“羊头”。这时,割到地头的人们也返回来参加进了抱铺子的行列,大虎一个人在后面捆个子,只见他用左腿膝盖一顶一压再用两只手一提左右一扭,一个小麦捆子就扔到了一边。看到大虎这三下五除二的利落劲,旭明跑到大虎面前说:我怎么也不会扭这个羊头,你教我一下吧。

大虎说行,于是就边说边示范现场教起来:你看,这是两圈半。你先用左腿膝盖一顶一压,把个子拧紧了,再胳膊用力一提,两手左右一转是一圈,然后左手提住右手再转一圈,左手一压到腰子的下面,正好是两圈半。就在郑旭明聚精会神地学习“扭羊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马铃声传来,越走越近进了地里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原来是大队马车队一列四辆车进地拉小麦来了。前头第一辆车的车把式的是个和大虎年龄相仿的后生,还没等车停下来就一蹦从车大辕上跳了下来,对着大虎就喊起来:

“大虎,大虎,你过来,你给在下面挑个子,我在上面垛!”嘴里叫喊着就把挑个子的钢叉朝着大虎就扔了过来。

大虎看见钢叉飞过来了急忙直起身来伸手接住,说了声:行,就跑到了大车的后面,“蹭蹭蹭”就把身周围的十几个小麦个子扔到了车上,由于扔的太快,而且个个都朝车把式飞过来,车把式躲闪不及被砸倒在了小麦堆里,引得人们的好一阵“哈哈”大笑。在人们你喊我叫,你说我笑中,不一会儿四辆车就装齐了。车把式从大车上跳下来亲自用绳子绑紧了,拿起插在车大辕上的红缨马鞭在空中摔了个清脆的响鞭,只听“啪”的一声,四个正在低头吃草的骡子一个激灵昂起了头四只蹄子朝前一发力,满满一车的小麦就离了原地向前走开了。等车出了地,车把式一下跳到车上,坐在了小麦垛上朝大虎喊到“大虎,你去场里不,我们可要走了!”,说着又用马鞭在空中摔了个响鞭。

听到车把式的喊声,大虎高声应了一声:等一下,我们去场里。说罢对着旭明招了招手说,走,我们去场里。就小跑过去坐上了回场的马车。

林家窑村的打粮场就在村北面,当年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安全,大队把六个生产小队的打粮场集中到了一起,在一个大场上,只是分成了六块分别收打。看见有马车进场,村打粮场总场头杨西亲自打开场门放车辆进来。进了大门,大虎他们俩人从车上跳下来和赵西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走进了里面。进场,郑旭明还是第一次,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打粮场才是秋收季节中最热闹的所在。别看这个场合,男女老少,强壮软弱的都有,但却都是技术活。而且这场面上的活没有个完,什么时候也有活干,所以往往是队里干活比较自觉,技术比较好的社员才能进场。这场面看着挺大,但把全村的庄稼都收到这里就显得有点挤了。今天的场里是五花八门。看吧,六个生产队的场面上各有特色,这边的是用手扶拖拉机碾场,那边的是用牲口拉轴碾场;有的还有准备铺场,场边上几个年纪大腿脚不便的老大娘三五成群地坐在庄稼堆上嘴里唠唠叨叨不停地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手里却十分熟练削谷子穗、削高粱穗,用不了多长时间,每个人的前面就堆成了小山一样。机器的轰鸣声,牲口的嘶叫声,轴的吱吱声,人们的说笑叫喊声聚集在一起,奏出了时代丰收的最强音。忽然,一声非常特别的号子声吸引了旭明,他也不顾大虎在干什么就自个朝有号子声的地方跑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第三生产队的二十多个男女社员在用链枷在打莜麦。他们男一排女一排,面对面,这一排打一下,那一排打一下,“拍,拍”十分整齐而且有节奏。村妇联主任专门站在边上喊号子,二十多个人边打嘴里边应着声:

  领:今年粮食大丰收哇,众:咳
我们社员心喜欢哇。 众:咳  
人民公社就是好哇, 众:咳
咱们社员志气高哇。众:咳
全国农业学大寨哇,众:咳
地里粮食大增产哇。众:咳
我们村的电灌站哇,众:咳
浇水抗旱有功劳哇,众:咳
桑干河水引进地哇,众:咳
地里收回金元宝哇,众:咳
我们大家使足劲哇,众:咳
链打地枷不落空哇。众:咳
如果你要不使劲哇,众:咳
链枷就会打你脚哇,众:咳
大家劲往一处使哇,众:咳
场里粮食收的好哇。众,咳
妇联主任唱一句,大家嘴里应一个“咳”手中的连枷板也就打在了地上,只听“怕”的一声。妇联主任唱着看见郑旭明过来了就用手和他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把他也唱进了号子里去了。
你看咱村小明子哇,众:咳
苗条精干好后生哇。众:咳
别看人小志气大哇,众:咳
能文能武啥都会哇。众:咳
知识青年就是强哇,众:咳
回到农村有作为哇。众:咳
要是谁家好姑娘哇,众:咳
嫁到他家做媳妇哇。众:咳
有福进了郑家门哇,众:咳
这辈真是好福气哇。众:咳
郑旭明正看的入了神,一听妇联主任在编排他,脸一红就跑出去了。身后听见打场的人们都轰笑了起来。
太阳影正了就是中午。地里、场里社员们都陆续回家吃中午饭了。郑旭明从昨天晚上吃了饭后到现在还水米未进,眼看人们收工回家这肚子里也就“咕噜”开了。在场门前和大虎分手后,他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到了自己的家。刚推开大门就闻到一股特别香的气味扑鼻面来,他禁不住地高声喊起来:
“妈,今天是吃什么饭,这么香?”
进入阴历八月份以来,郑旭明家里和村里的人家们一样,基本上就不吃粮食饭了,也就是收下什么吃什么。早饭一般是昨天晚上的剩饭热一热就行了,中午饭是煮一些没有成熟的农作物,比如玉米棒、山药、豆角、胡萝卜、曼茎,菜就是用醋调上一大盆豆角,晚饭也是一样。所以旭明一闻到这样香的饭,还没等妈妈答应他的话,嘴里叫着脚已经跨进了东正窑。他已看见炕上刚出笼的白面包子正冒着热气,还有一大盆玉米面凉粉也放在炕上。
“啊,是白面包子!” 
妈妈正背对着旭明在锅头上忙着,奶奶见旭明进了屋就说:
“明子,快上炕,趁热吃吧。”
在郑旭明的印象中,他们家正儿八经吃白面是有数的,一年也就是两三次。每年过年除夕夜吃一顿白面饺子,另外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晚上吃一顿白面饺子。队里每人分上三五斤小麦应点客人都应点不过来,家里人根本就吃不上。今天的这顿白面包子纯属例外。今年队里种的小麦多,而且是优良品种产量也高。按照习惯,小麦从地里收到场里后就用铡刀把小麦穗铡下来打,剩下的小麦根就按堆分给了各家各户。社员们把小麦根分回后就从里面把遗留下来的麦穗捡出来收拾干净了在村里的电磨上一打,蒸出来的白面馒头或包子的颜色是灰色的,但那种味道却是十分纯正正宗的白面味。
等父母、奶奶和二弟旭亮都上了炕后,中午饭才开了。旭明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啊,真香啊!”尽管包子是山药丝拌地皮菜,凉粉也是玉米面摊的,但旭明吃的特别的香。一顿饭下来两碗凉粉和六个包子进了肚。
郑旭明出生在1957年,刚出生正好遇上全民总动员开展“大炼钢铁”。旭明母亲刚出满月就下地干活了,旭明的奶水也不够,只好用小米面糊糊灌着喝。紧接着又是三年自然灾害,村里人没有粮食吃,饿得都扒树皮吃。还在儿童发育期的郑旭明由于吃榆树皮和玉米轴面,肠干的拉不下差一点憋的要了命。后来情况有点好转,但家里也是没有营养的东西来补充。所以,郑旭明的身体一直非常瘦弱,个子也不高。虽说年龄在一年年长大,但饭量却没有明显的增加,一顿饭吃不了多少食物,这成了旭明母亲的一桩心病了。今天,听旭明自己说吃了六个包子,旭明妈高兴地说:我家旭明的饭量增了,明子长大了。奶奶也激动地说:
“明子长成大人了!”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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