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尴尬之不会会车10-12
十
现场在一个二十多公里远的值班点。铺设在地下的一段供水管线发生了泄漏,这个抢修的活叫“挖漏”。活倒不复杂,但是很棘手,要依靠经验对漏水点进行判断,同时还要花力气来挖。时值隆冬,东北的冻土层有一米左右,靠人工是天方夜谭,得雇挖掘机。另外还要准备和采购抢修材料,同时,还要保证现场施工安全。在海豚哥这个班组曾经就出现过被冻土砸伤的事故。车间考虑到这个施工的难度,更考虑到“年”的敏感度,不允许出任何问题,所以,车间主任亲自带着人马从C地驰援而来,卸下了海豚哥肩上的千斤重担。老巴也随着援军一块来了。
不知怎么,过去不引人关注的老巴,这一次却格外的引起了海豚哥的注意,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扫一眼老巴在干什么,听一下他在说什么。老巴和以前一样木讷不语,落在人群里几乎就不存在了。但现在不同的是,他总在海豚哥的取景范围里,安置卡那件事的“泡汤”,让老巴的儿子到现在还四处打工。儿子的现状成了他心中的一块病,平常除了干活几乎不和别人交流。三哥后来曾经像赎罪似的给他儿子介绍过两个工作,但都被老巴断然拒绝了。看来老巴下了决心,不论儿子的前途顺利与否,都绝不再给三哥半点将功折过的机会。他的心里积郁了很多对三哥的恨,以及因此嬗变而来的对社会的不满。好像在寒冬里他手中曾经有一碗御寒热汤刚要喝到嘴,却被人打翻洒在脚面上,没喝到汤,脚却烫了个疱。他即恨打翻汤的人、也恨让他想去喝热汤的天气。而只有一个时候例外,就是一旦有人提到三哥,就是说三哥如何如何时,他马上就亢奋起来,不论好坏他都会把话题接过来,像纪律片的解说似的旧事重提,把三哥从头数落到脚。而这时候则看不出他有半点的沉默寡言。老巴虽然嘴笨,但是说话狠,往往说出别人想说却不能说的话。有和三哥较近的人虽不爱听,却也不必要和他较劲;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利用老巴的心理专门挑唆他信口开河,当段子享用,先别有用心、虚情假意地奉承三哥,把这个当做导火索,引发老巴一顿乱喷。大伙儿笑过之后,老巴也消化了胸中的郁气,痛快了不少,再后依然沉默寡言地往角落一蹲,默默发呆。本来是司空见惯的套路了,谁知老巴这一次却爆出了新料,提到了老任。这个内容海豚哥没听说过,而且现在老任在海豚哥心里的敏感度要超过三哥。应该说此刻海豚哥的心态与他人不一样,不是猎奇,是关注!
老巴神秘地说三哥的小媳妇和老任有一腿。这一下子提起了周围人的兴趣。也有人觉得老巴有点过分了,申斥他,差不多行了,别有影没影得啥说啥。可老巴偏是个拧种,话到嘴边不吐就不能后快。他发了毒誓,我他妈的冲灯说,有一句假的我晚上和灯一起灭。海豚哥不禁凑到跟前,明知故问地问,那个老任?总共有几个老任?老巴不屑地倪了海豚哥一眼,顾自说下去。就为我儿子安置卡的事,我去他家找他,谁想到敲完门之后出来的是老任,我问他干啥来了,他说来办点事。我说办了没?他说办了。人们轰的一下就笑了。有人追问,三哥呢?不在家?平时蔫蔫的老巴这时话接的出奇的溜,在家?在家就更新鲜了。这回人们笑得更凶了。有人质疑,就凭这,就是人家那样了?老巴瞪着眼睛认起了真,你还想咋样?你回家要敲出个老爷们,你说是咋回事?人们都笑了,笑得猥琐又心满意足。海豚哥也笑了,但笑得若有所思。是啊,三哥和老任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是怎么建立起来的,真像老巴说的那样?不会,我不相信。那会是什么呢?再想想当初给三哥打电话时小三嫂矜持的口气,现在想来真不是毫无缘由的。海豚哥不禁为三哥悲哀起来,挺好的兄弟竟然堪比无间道,可自己竟让三哥出头去找他,海豚哥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反过来一想,要真是那样倒也好,那自己的事把握性岂不一下子就无限大了吗?何况三哥自己还非常享受与老任的关系,自己着实有点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了。这时的海豚哥不再怀疑小三嫂和老任的关系了,甚至对这个关系还有点热盼和期待。
抢修结束,海豚哥归心似箭。昨天三哥给他来电话,说这两天老任要到他家里看房子。三哥还说这个事老任已经托人去办了,进展很大,只是这人情费得花。海豚哥又问得多少钱?说到具体数目三哥依旧吞吞吐吐,说这不是老任一个人说了算的事,跨部门通关系总不比隔着墙头摘个果子那样便利,万儿八千的肯定下不来,但到底多少最后还是没说。挂了电话后,海豚哥觉得心里有个翻板,踩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陷阱。万儿八千的若是不够会是三万五万?不好说。人情社会的润滑剂就是钱!像池水中的浮游生物,没有了它水是清了,但鱼活不了;而要是太多了的话,氧离子就会被吞噬殆尽,最后鱼也会死掉。像海豚哥这样体质的鱼对水质是很敏感的。所以,人情费以及类似的东西都被海豚哥视作浮游生物,靠它苟活。可是,广义上讲,浮游生物无法控制,也互相吞噬,最后亦死于浮游生物。这是自然界伟大又悲怆的轮回,不容逆拂。而说回自己,无非是现实与理想落差太大,追求纠缠着欲望,希翼着能少花钱多办事,使利益最大化。海豚哥即为自己的渺小而悲哀,同时又叮嘱自己不妄自菲薄,要忍耐、坚强。
海豚哥和邻居们在一起算过帐,自家所处的地理位置不算好,在拆迁补偿的标准上按三类地块算,每平米1800元。自家房子面积实测71.5平方米。能得到补偿为128700元。再算上围墙、大门、下水井等附属物,还有一间仓库算无照房等等加到一起,能得到的总补偿款大约是140000元左右。若按一户一宅政策,前提是能找到出借户口本的人,这虽然不容易,但若肯出钱还是可能的。只是补偿款只能得到百分之七十,就是98000元,差额是42000。如果三哥的人情费超过三万,那就不如去借一个户口本办一户一宅,按次算钱、简便省事、互不道谢。如果人情费能控制在三万以内还可勉力为之。超过这个数那便是洋钉蘸酱油——咸(闲)而无肉。但是这个数不知为何让他感觉有点怪,因为它正与老巴给三哥的人情费吻合了,这样很自然很巧妙地与老巴形成了某种关联,有一种给人家做填房的感觉。那样即使是事情最后办成了,他也不会快乐。而促使他把这个事继续下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绕开王华与老任去办一户一宅,一旦户口本又没借到,那就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类似于冰海沉船,这个结果是海豚哥承受不起的。所以,他告诫自己要调整心态,不要去猜忌给你办事的人。那样不公平、也不厚道,虽然这只是心里所想。可海豚哥接完电话后,胡思乱想就停不下来了,久久不能自拔。以至于在抢修结束进行善后时不断的出错,令领导很不满意。
十一
三哥和老任来时,海豚哥接到车站。不知怎的老任的表情有点阴沉,海豚哥说打个车走,老任摆手,说咱们走着去。海豚哥以为老任是在客气,坚持打车。但老任面孔严肃、不苟言笑,没有一点客套的意思,一个人在前面就走上了马路。海豚哥用探询的眼神看三哥。三哥小声说,刚才火车进站时老任看铁路两边新盖了不少房子,老任想顺便看看。哦!是这样!海豚哥似乎明白了老任的满脸阴沉的原因,老百姓都说,盖这种抢建的房子像娘们偷了汉子,总怕让人逮住,心里就没个消停时候。而要命的是这个“汉子”不能藏着掖着,得公开亮出来;最后还强人所难地让人接受、享受合法权益。所以,干这种颠覆三观的事,没有点过硬的心理素质绝对不行。海豚哥偷是偷了,可心里却一点没有愉悦和快感,相反却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眼下老任的态度就让他心里惴惴不安。
冬天盖的房子与夏天盖的不同,不爱干。冬天气温太低,水分未待蒸发就被冻在墙里,整个房子看上去都湿乎乎的。所以,新房和老房一目了然。再加上大多数房子敷衍塞责、七拼八凑,一副赤裸裸要讹人的泼妇样子,不仅显眼而且令人气愤。老任显然深谙此理,对每一幢违建房都做出了准确的判别,并掰着手指头计数,一直数到“海豚哥”家。在总共不到三百米的铁道两侧,共有违章抢建57处。老任深感错愕,破口大骂A地土地和城管部门的懒政、不作为,任由老百姓胡干乱干,三哥也深有同感,随声附和。一开始海豚哥有点不知所措,尴尬的不知道该接点什么话才好。看来老任今天是公私兼顾了,既然是公干,那么未进自己家门,自己便不好多嘴,只有这样陪着他俩开违章抢建的批斗会。而海豚哥俨然成了来接受教育的、这57家胡干乱干的代表,垂手肃立、噤声不语,如果此时三哥和老任让他低头认罪,来一个“喷气式”,他也无话可说,除了这样别无他法。但后来海豚哥忽然意识到,这样默不作声会助长老任的势头,危害后面的事情;同时若招来街坊四邻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赶紧向三哥递眼色。三哥恍然明白了他们此行的来意,根本就不适合什么刚正不阿或仗义执言。他赶紧大声招呼老任,说别感慨了,咱还有正事呢。边说边拉着老任随海豚哥进了院门。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胡同里渐渐的聚集了一些人,不明就里地互相探问,有好几位还“草木皆兵”地在海豚哥家门前张望了一阵子才散去。
海豚哥顾不上大门外的邻居,把他俩让进屋。为了接待老任,海豚哥做了充分的准备。好烟、好茶自不必说,同时与相熟的饭店打了招呼、备了拿手菜;另外还特意把那副手串摆到茶几上一个显眼又随手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备了两万元钱。为什么是两万?而不是三万五万,他想,这种事最好不要一下子就把鸡蛋和篮子都递过去,要尽量的给自己留一张可用的牌。他想过,从现在的情况看,王华怕是指望不上了,那样的话,三哥和老任便是他唯一的渡船,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去考虑一户一宅。所以,要尽可能的和老任套近乎、同时又能牵住他。可今天老任的态度……海豚哥有点失悔,他想自己也许不应该建违建房,这样会给老任留下负面印象,同时增加运作老房子的风险和成本,令自己平添负担,让老任望而却步。
三哥和老任先在居室和厨房简单的看了一下,又来到权充客厅的正屋,准备在沙发上坐下。三哥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面前茶几上的手串,于是就坚决地和老任换位置。老任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似乎还沉浸在对违建房的愤慨之中,对三哥跟他换座位的用意全然不察。三哥只好又欠着腰从对面站起身,隔着茶几拿起手串,这一次终于吸引了老任的目光。他盯着三哥的手,看着那副手串,目不转睛,不由自主地伸手拿了过来。海豚哥忙趁热打铁、抓住时机,把装在信封里的钱递了过去。海豚哥的直接了当,让他俩没有准备,海豚哥把信封塞进三哥手里,说这事给俩哥添麻烦了,没办法,但能有别的道走,也不能让哥替小弟出这个头。这个钱办事用得着。事完了小弟定有重谢!这番话是海豚哥与媳妇字斟句酌拽出来的,即感情真挚、又言简意亥,同时还有那么一点江湖味儿,以证明自己是个中明白人,海豚哥又花了半宿时间,又背又演,终于在达到活灵活现的境界之后,才关灯睡觉。现在的效果果然不凡,两人没做太多挣扎,便举手顺从了。而后,在离家去饭店时,三哥又把手串戴在了老任腕上。这时,老任终于露出了他久违的天然的微笑,仿佛忘记了让他气愤的那些事,对海豚哥说今天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十二
之后两天,忽然传来了坏消息,城管要对违建房采取措施。腊月二十六那天,行政执法局的布告贴满了拆迁区域内的三街六巷。限令在即日起三天内,自行拆除所有违建、抢建房屋及其附属物,逾期者后果自负云云。不安与躁动开始在这一小片区域内蔓延,胆大的或者有门路的根本就不屑一顾,胆小的与没什么门路的不行,他们整天价怀揣小兔子、极尽嗅觉的去四处打探,祈求能平安过关,各种说法莫衷一是,谣言与猜测像幽灵一样游荡。尤其是这个布告落款的时间很有意思,布告张贴的时间是腊月二十六,而三日后即是大年三十。这一天在中国非比寻常,这一天虽然不放假,但是断不会有人出来公干的,再大的事也得先过了年,这符合中国人一贯的风俗。所以这个时间节点选的像闹着玩儿似的,给怀揣小兔子的海豚哥们无限遐想。
春节期间,海豚哥也曾经想找一个相关的人想想办法或探听一下风声。他知道自己嫂子有一个走得很近的姐妹,她的老公就在城管执法大队,因为年长几岁,就叫他大姐夫。姓孟。这其实是个可利用的关系,他马上致电哥嫂,说明了情况和要求,要他们尽快的打探然后反馈消息。嫂子的消息反馈的倒是很快,以至于他有点怀疑这个消息是否真实。嫂子说孟大姐夫过完年就退休了,现在已经小半年都没上班了。海豚哥听了心里不甘,但也没别的办法,罢了,由他去吧,反正有57家,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何苦自己一人劳心呢!
海豚哥的春节很简单,没有什么要拜的领导或要送的礼,只是与老妈还有哥姐一起吃顿团圆饭,别无其他。年初二再到老丈人家重复一遍就算齐活。所以没事的时候又想起那个布告,顿觉度日如年。初三、初四、初五……无助滋长痛苦、痛苦抻长等待、等待增加了无助。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的各种思绪像一张网,把海豚哥越束越紧,每一天都像等待大限一样。他第一次品味了生活的苦与艰;明白了自己从前对社会人生的认识和领悟是多么有限,真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果然,年初八上班之后气氛陡然一变。与过年前的温情默默相比,有关方面一下子雷厉风行起来。刚刚九点,城管的大队人马就开了进来,足有四十多人,同时还有防暴警察以及管片民警,甚至连急救医生和救护车都来到了现场,各种车辆几乎塞满了街道。人们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心鼓砰砰作响,静待着那个时刻开始。此时,执法人员都聚集在从街上拐进巷子的第一个违建房前。这是一户姓吕的人家,是铁路上开火车头的,此刻,老吕就站在人群之中。带头领导问,谁的房子,房主在不在?老吕不应声,默默地看着城管队员从车上 卸下大锤、锹镐。见无人应答,领导一挥手,城管队员们一拥而上,大锤一齐落下。对付这种违建房根本就不用什么施工机械,拎着大锤的城管队员几记重锤就瘫掉一面墙,顶棚也就跟着塌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滚滚的烟尘伴随着一阵阵惊呼与哭叫甚嚣尘上。哭喊的是老吕的老婆,她眼见自己的房子被砸倒,仿佛被人砸到腰杆一样,突然发疯一般扑向城管队员,抢夺工具,但马上就被旁边警戒的防暴警察控制,老吕紧接着也冲出来,不知道他是要救老婆还是想救房子,总之,他刚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早有准备的防暴警察迅速地把他按倒在地,但雄性荷尔蒙促使他不停地抵抗,无奈只好给他配了副手铐,然后把他们两口子都弄到车上去休息。第一家就上演了让人震撼的“功夫片”,给了所有人以前所未有的震慑,于是后面进行的就很顺利。
海豚哥在单位接到家里电话,赶紧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当他路过一些被拆砸后的房屋时,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和恐惧慑住了他。有人向他喊,快回家看看去吧、有门路赶紧找个人吧等等,他几乎充耳未闻,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讲什么。路过表姐家的时候,正赶上有很多城管队员围着表姐家那个很大的违建房,领导在喊房主。表姐和表姐夫站在人群中间默不作声。于是大锤齐发。顷刻间,前山墙就倒掉了一大半,接着棚顶随之而落。当表姐和表姐夫看到他、泪眼婆娑地向他投来求助的一瞥时,他甚至都没敢与他俩对视一下。
拆房的人像一股洪水,所到之处被冲开了一条道,然后滚动着继续向前。海豚哥急急地往家奔,他现在的想法是在城管到自己家来之前,自己先上房拆,一是争取一个好态度,再一个城管队员见到房上有人也会有所顾忌、手下留情。
正当海豚哥拿着小锤准备上房争取优待,这股洪水在马上就要淹没他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拐了个弯,匪夷所思地从他身边安静地溜走了,什么痕迹都没给他留下,只剩下街坊四邻一众奇怪又不解的目光以及房上一头雾水、呆若木鸡的海豚哥。怎么回事?为什么?七嘴八舌的不解夹杂着不平和不忿一起涌向他,望着渐行渐远的城管车队,海豚哥一下子瘫倒在房上。他像刑场上那个在一阵枪声响过之后,却被莫名其妙地释放的地下党,招来了阵营内的不解、怀疑、甚至嫉妒。海豚哥自己都不清楚剧情是如何反转的,自然更说不清人们的疑惑。他在人们的注视与诘问下,灰溜溜地下了房,闩好院门,不敢再出屋一步!海豚哥不但没感到幸运反而觉得痛苦,非但没为他带来半点的趾高气扬,相反,却带来了无尽的失落、不安,五味杂陈于心。是啊!在牺牲了56个阶级弟兄之后,自己却不明不白的活下来,被孤立和疏远是必然的,只是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呢?这个问号每天不断地折磨他。他一度想是因为王华的因素,但马上就否定了。在那次见面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方式的联系,就连那次见面说的事,后来也是通过刘姐传递的信息,更为重要的是违建房这个事王华和刘姐都不知情,所以也就谈不上发光发热。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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