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落《十五》

第十五章：两家换婚

小说换轿已经出版，玉梅在自序中写到。

都市人天天在想些什么、希望着什么、憧憬着什么？生存的压力与对成功的渴望已经改变了他们的思维，传统的伦理道德标准涤荡无存，潘金莲已经是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强者形象，陈世美也成为敢作敢为、有胆有识的英雄人物。爱情与婚姻已经被扭曲被物化，剩下的只是赤裸裸物欲与金钱和美色的等价交换。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一切都很陌生，就连邻里间都不认识。

多少秦香莲在哭泣、多少武大郎在哀嚎，所有这些激不起人们任何同情心，因为北上广不相信眼泪，早已厌弃整天只会唠唠叨叨的黄脸婆与丑八怪的公公。现在是成王败寇的时代，成王者头戴各种桂冠，什么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什么企业家这长那长的，他们的私欲在极度膨胀，包二奶、婚外情、一夜情、黄赌毒都是他们极度膨胀私欲留下的后遗症，这一切没有遭到唾弃与谴责，反而成为效仿与膜拜大肆流行。

败寇者在高房价高学费高医疗费下苦苦地挣扎与劳作，他们住不起房、看不起病、供不起孩子上学，自然会现实思考与理智算计，一个笑贫不笑娼、弃贫不弃盗、老人倒地没人敢搀扶的社会风气就这样形成了。

小说《换轿》充分揭示了人本性的错乱与爱情婚姻及伦理道德的碰撞，痛击社会各种弊病现实。可能这部二十几万字的小说触动了都市人的敏感神经，在青年一代人激起了强烈反响。现在的小说也好文章也罢，不黄不色随便有多深的文墨功底，激不起人们思想上的共鸣。这部小说文字古板，文学功底也不深，却能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可见玉梅的思想深度和对社会的洞察力相当深邃与敏锐。

小说出版后为两家换婚闹剧推波助澜，把这事搞的家喻户晓沸沸扬扬。

建民想对当事人进行采访，做期节目吸引观众眼球。金岛听说后很感兴趣表示想参加见见这两家人，让他把刘青与杜克文也喊来都想见见。建民说行，但不能暴露各方人之间的关系，把妇联、律师、记者各方人士请来好好聊聊这事，以平息社会上各种议论。金岛说当然不能暴露，又是你初恋情人、现夫人、准夫人的，暴露了人家说你开秀夫人会。

第二天把想法跟刘青说了，让她劝劝她姐鼓动两家人接受采访。

刘心听说后表示愿意接受采访，一是混个脸熟，二是通过上电视大大方方地告诉社会他们一没偷二没抢，所作所为是正大光明的事。

四人到被请到演播室按名字落座，刘心与玉梅坐中间，齐天与常鸣坐两边。常鸣面前立着牌子写着他的名字，右边写着“原郑玉梅的丈夫”，左边写着“现刘心的丈夫”，写法四人都一样。特约嘉宾有八人坐在他们对面，三台摄像机现场直播。特约观众有几十人坐在台下观众席位，孙玲与永川等同学都在其中。

首先由建民致开场白。

各位观众，我们今天把四位换婚当事人请到了演播室。这件事在社会上议论纷纷，唾弃者嘲笑者谩骂与同情赞赏者大有人在。在盖棺定论前，我们不妨听听当事人与各位专家对此事的看法。

爱情与婚姻是每个人生活的重要环节，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如果我们的法治保护这样的婚姻就是不开明的法治，如果我们的伦理不崇尚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落后的伦理道德。心中的梦想是滚滚东去的洪流不可阻挡，法治与道德不是闸门而是大堤，只有像大禹治水一样疏而通之，而不能像鲧治水堵而滥之，我们的社会才能健康发展，升平乐世。

建民首先问律师，他们两家人做法违法不违法？律师回答违法谈不上，违反道德沾点边，只能说影响社会的观感。

市妇联的人对建民的开场白不满，什么叫大禹治水疏而通之？这分明是为当事人背书，也是在变相宣扬他们做法值得肯定，这不是鼓动社会向他们学习、当事人是英雄吗？

金岛一听这人攻击自己准老公有些生气，反驳说难道让两家人相互搞婚外情、长期这么鬼混下去就符合社会观感，有正大光明路不走为什么要偷鸡摸狗？

市妇联的人也不示弱，什么叫正大光明、喜欢人家老婆是正大光明吗？

金岛反驳她，你该建议全国人大修改婚姻法，每个人婚姻一生只有一次，离婚后不准再结婚。

节目一开始就充满着火药味。

有位记者打断她们的争论。按照金岛的说法长期鬼混下去，意思就是他们两家人是先有婚外情然后离的婚，咱得问问当事人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心马上回答不是这么回事，没有婚外情。

有嘉宾问他们两家是怎样产生的换婚想法？

刘心说两家人是多年的朋友，经常在一起玩，玩着玩着情感发生了错位，彼此喜欢上对方的老婆老公。然后四人在一起协商，就把婚换了。

记者又问，总不至于相互看几眼就离婚嫁给对方吧？

刘心说也有过单独接触，在一起喝过茶聊过天。

记者进一步逼问，人在结婚前要经过恋爱才能了解对方，如果你们仅仅是在一起喝茶聊天就私定终身，是不是过于荒唐？如果把喝茶聊天定义为谈情说爱，是不是可以说你们已经在搞婚外情了呢？

刘心被问的脸红脖子粗，两台摄像机在对着她，说离婚嫁给他不荒唐。

记者紧紧追问怎么个不荒唐法？

刘心说有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自己孤独一人在家睡觉，半夜被雷电惊醒。楼上人家凉了一件风衣，闪电打雷风衣在窗前摇曳像鬼影吓得惊叫，没办法打电话给常鸣。是他守着自己度过的那个恐怖夜晚，而且他正人君子、是位好警察。嫁给这样的人不荒唐。

有人说这是见义勇为，应该通知公安局给嘉奖。有人忙否定，把人都娶回家了咋能叫见义勇为，别公安局认定监守自盗。

有人问他们会不会哪天高兴了再换回来？

四人都说不会，顶着这么大的阻力、被人唾弃着走到今天不容易。

市妇联人坚持认为他们的做法不道德，现在离婚结婚如此方便，别每周一三五换过去、二四六再换回来，社会不是要乱套？

记者问常鸣是如何认识的刘心，他们间的爱慕之情咋产生的？

常鸣解释在学校，孩子家长会上互相留了电话。

有嘉宾调侃原来学校是媒人，原本是去开家长会教育孩子的，不曾想孩子没教育好自己陷了进入。

杜克文马上表态学校不是媒人，而是受害者。有人问咋回事，人家两家换婚学校咋成了受害者？

杜克文大倒苦水，现在离婚家庭越来越多，影响孩子学习成绩与身心健康。介绍接手一年级时班里只有两个家庭离异，现在已经上升到十个，别把他们送到初中全班成了清一色就太糟糕，别说考大学，这些孩子可能高中都考不上。她说着把珊珊和毛毛的成绩公布了出来，说就是父母离异造成的。

杜克文的话很有说服力，市妇联的人与报社记者们都认为这事不可取，大人别光顾着追求自身幸福，忽视维护社会秩序与关爱下一代健康成长。

律师力挺他们，我们的下一代是豆腐渣工程吗？这也要爱那也要护，国外孩子一切靠自己，父母离异他们就不能健康成长、学习成绩就要下降，说明孩子只能生活在温室里，不经历风雨何以见彩虹，用父母的关爱支撑的学习成绩也是豆腐渣成绩。

杜克文反驳他，这是国情造成的，也许外国的孩子父母离异对他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在中国客观情况就是这样的。

律师不示弱，已经把下一代关爱成了奶娃娃，在外地上大学都要父母陪着，这样的孩子学习成绩再好是人才吗？这国情也该改改了，社会需要的是能经历风雨的雄鹰而不是幼雏鸟。

有位嘉宾对此问题进一步阐述。国外孩子一是从小养成了自立的习惯，凡事不靠父母，二是在国外离异很普遍习以为常。离婚率增高是社会进步的一种表现，从过去的嫁鸡随鸡，丈夫死了女人只能守寡，到现在敢于追求自身幸福离婚。社会的进步是让每个人过的更幸福、更美好，难道让她们守着贞节牌坊、夜晚靠数黄豆催眠来维持社会存在与发展吗？

市妇联的人与报社记者很不服气，照此说法婚外情、一夜情、包二奶是社会进步的体现，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很多人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根本就不是婚姻不幸搞婚外情的。

有嘉宾解释这是人本性决定的，正如《换轿》所言山珍海味吃多了，想用萝卜咸菜开胃，是舆论与道德所应该谴责的。但现在的人反而对此津津乐道、孜孜以求，不搞点婚外情仿佛是不成功的表现，社会上流传“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下班回家，三等男人到处找家”。社会风气不正令人堪忧。

金岛认为两家人换婚所以引起人们议论纷纷，一是因为两家是朋友，二是因为换。还是在落后的观念“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妻应不应该帮助呢、因为是朋友就不能帮助吗？如果他们两家各自离婚，然后像现在这样走到一起可能就没事，这个“换”字就这么难听吗？过去匈奴兄死弟娶嫂子，体现的是亲情加爱情，在中国的当今社会出现这种事可能要炸翻天。她建议在此向社会以正视听，当事人没有什么过错，别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攻击。

有位嘉宾拿着《换轿》书问玉梅，说她在书中宣扬柏拉图无性婚姻，否定当人代追求性爱的权利。问她是否在提倡无性婚姻或者是在宣扬同性恋？

玉梅解释不是，是关于婚姻的基础是情还是性的讨论。

人家就问她婚姻的基础到底是情还是性？

玉梅解释首先是情、其次才是性，是情爱下孵化出的性爱，如果没有情爱的性爱是动物本能，是返祖与退化。

金岛反驳她，爱情首先是男女间的事，应该是性爱孵化出情爱，为什么把男女之间的事叫做爱，就是做了以后生情、越做越爱，如果是无性的爱情则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性恋与同性恋万不可取。

玉梅反驳她，照此说法如果先性而没有生情，岂不是生米煮成熟饭、煮熟了的饭还能还原成米吗？

金岛问非要还原吗？米的用途就是为了做饭，做好了的饭如果不合口味，可以换人来吃。当事人就是遇到了这种糟糕的情况，饭做好了觉得不合口味。

有位嘉宾问玉梅，她在书中说夫妻间背叛有两种，一种是性感背叛、一种是情感背叛。性感背叛可以原谅，情感背叛才是真正的背叛。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玉梅解释，性出轨无非是对方与陌生人打场羽毛球而已，如果心出轨婚姻就彻底死亡了。

有嘉宾问齐天与玉梅咋产生的爱慕之情？

齐天介绍开始两家人在一起打纸牌升级，他俩一家坐对面经常眉来眼去，自己也就学着向玉梅眉目传情，传着传着传出点感觉。

嘉宾又问齐天，是玉梅适合你还是刘心适合你？

齐天说当然是玉梅适合，她一个人在家自己出差放心，家也住顶楼不用担心闪电打雷楼上有风衣在窗前摇曳，更不会有警察半夜来家。

嘉宾又问玉梅，是常警官适合你还是齐天适合你？

玉梅解释他经常半夜回家影响休息，时间长了很反感，睡得好好的半夜被弄醒，还不如一个人守空房。

有人就调侃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有喜欢守空房的。却问刘心在不在乎半夜被惊醒？

刘心说总比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守空房强。介绍两家人商量好了，准备低调处理不办婚礼，今天有这么多人作见证，采访就当是两家人的婚礼了，从此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建民就向所有在场人倡议共同祝福他们新婚幸福愉快，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金岛挨着刘青坐，在对话的同时不断与她传纸条聊天。

金岛：我是建民的朋友，认识你很高兴。

刘青：我也很高兴。

金岛：听说了你们的事令人遗憾。

刘青：他没来送我。

金岛：那天他喝醉了酒误机。

刘青：为什么不去我家要地址？

金岛：因为不久他结了婚。那天晚上喝醉了酒倒在大街上，杜克文路过可以说救了他，以身相许

刘青：无奈。

金岛：你应该帮他走出阴霾。

刘青：咋做？

金岛：有男朋友吗？

刘青：有。

金岛：带给他看。

刘青：行。你是他什么朋友？

金岛：一般朋友。

刘青：我咋看像亲人呢？

金岛：你就当是亲人。杜克文看着和建民不般配呢？

刘青：哪不般配？

金岛：反正看着没你般配。

刘青：我觉得杜老师人挺好，是位很敬业的好老师。

金岛：他们为什么一直没孩子？

刘青：我不知道。

金岛：他心里想着你，做那事怀不上。

刘青：照你说法当事人两家咋怀的孩子？

金岛：他们是后来的事。

建民看采访进行到现在刘青一言不发，走到跟前让她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

刘青说政府一贯倡导公民要遵纪守法、崇尚伦理道德，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予提倡、冷处理。

建民又来到观众席位采访他们对此事的看法，大部分人认为这事无可非议，既不犯法又没触碰道德底线，既然婚姻不幸有权利追求自身幸福，呼吁社会不要过多议论此事。

孙玲电话突然响，儿子小志打来电话说他爸死了。永川带着她和春萍忙往家里赶。

孙玲到了家一看，郭义口吐白沫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而殁，药是他一片片攒下来的。小志吓得哭不出来，望着大人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郭义父母赶过来，对儿子的死亡虽然没有哀怨，却是神志懵晕、目光呆滞。孙玲带他们最后瞻仰了儿子遗容，两位老人涕泗滂沱扑向冰冷的尸体。

今天的婚礼因此染上了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