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四章

第4章  砸粮库

 

东屋正当中，靠西墙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有一盏棉油灯。灯上的火苗在微风吹动下，左右弯曲，袅袅娜娜，把整个屋子照得明如白昼。

冯卫东和陈耀星坐在方桌两侧的椅子上。刘振祥、王三胖坐在屋子南侧的炕沿上，钱六申坐在门口旁边的一个小板凳上。陈李村的李恒亮和陈怀钦，则坐在靠北墙的一条长板凳上。

冯卫东向大家看了一眼，低声吩咐：“叫给紫若，咱们开会吧。”

离门口最近的钱六申，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冲着北屋里喊道：“紫若，过来吧。要开会啦。”

“知道啦。”正在北屋里跟陈大娘说话的郑紫若，一边答应着一边向东屋里走来。她一进屋，李恒亮和陈怀钦往里挪了挪，让她坐在长板凳上。

陈耀星向大家扫了一眼，然后说：“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双鹿县抗日游击队成立后的第一次全体次会议。为了安全，我们没在敌人一向很关注的郑家庄召开，而是挪到了陈李村的我家。”说到这里，他转身望着冯卫东：“下面请双鹿抗日政府县长冯卫东同志，给大家宣布游击队的领导人。”

“好。”冯卫东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开始讲起来：“今天，双鹿县抗日游击队正式成立。我代表县政府表示热烈祝贺。现在我宣布游击队领导人。队长陈耀星，副队长刘振祥。其他人都是队员。虽然我们只有十六个人，但这标志着双鹿县从此有了自己的抗日武装。抗日游击队，顾名思义，就是打日本鬼子的队伍。日本侵略军进入我国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要用我们手中的刀和枪，向他们讨还血债。我今天就讲这些吧。下面请游击队队长陈耀星同志，给大家布置游击队的第一个作战任务。”说完，转脸望着陈耀星。

陈耀星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大声说：“半月前，日军占领了双鹿县城，并在县城建立了伪政府。然而，他们只在县城住了十三天，就又被调往了南方的正面战场。临走前，他们把县城交给了他们扶持的伪政府管辖。这些伪政府人员都是贪图富贵之徒，根本无力控制局面。国民党政府已经逃跑，日伪政府又难以掌控局面，于是就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这正是我们发展抗日武装的好机会。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积极消灭敌伪势力，扩大我们的队伍。今天上午，钱六申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日军在我们县停留的这十三天，强征了大量的粮食。日军调走时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留给了当地的伪政府。伪政府把这些粮食存到了上官镇粮库，并让伪军的一个班在那里看守。具体情况，还是让六申给大家说说吧。”

“好。”钱六申接着便讲起来：“我昨天到上官镇执行任务时，无意中碰到了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这个亲戚叫陆红吉，是我姑姑的侄子。我小时候常住姑姑家，经常和他在一起玩，长大后交往就少了。这一次偶然碰到，还真感到很亲切，便交谈起来。由于好多年没交往，他不知道我参加八路军的事，我也不知道他最近的情况。在交谈中，我得知他现在当了伪军，在上官镇为伪政府看守粮库。他告诉我，他现在是班长，带领十几个人，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我问他：‘你们十几个人，能守住这么大一个粮库吗？’他说：‘这是一个秘密粮库，没人知道。不会有危险’从他的话语中，我发现他们的防卫十分松懈。他还把我领到他的住处，请我喝了一顿酒。最后，他拿出十块洋钱，托我稍到他家里。我昨天已经把钱交给了他老婆。出乎意料的是，他老婆又拿出了两件她精心做的衣服，一件薄棉袄和一件薄棉裤交给我，要我抽时间送给陆红吉。现在衣服还在我这儿，我准备明天就给他送去。”

陈耀星接着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和卫东研究了一下，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砸掉敌人的上官镇粮库。”

“这太好啦！”“我早就想打一仗啦！”大家一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冯卫东说：“这是游击队成立后的第一仗。你们一定要打好，来个开门红。这一仗的关键是要掌握敌情，把敌人粮库内部的情况搞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陈耀星庄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向钱六申说：“你趁明天给他送衣服的机会，到上官镇粮库里面侦察一下，把粮库看守人员的上下班时间，以及他们的值班情况全部查清。”

“好。”钱六申答应说。

大家又研究了劫粮库后如何运送粮食的事，然后便散会了。

第二天上午，钱六申就带着那两件衣服，赶到上官镇。

来到陆红吉住处门前，钱六申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然后便去敲门。

陆红吉这时正好在家。他听到敲门声，赶紧出来开门。当他看到是钱六申时，脸上立刻现出笑容：“是六申哥呀，快请进，快请进。”

钱六申跟随陆红吉走进北屋里，然后便把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包袱递给陆红吉，说：“这是你媳妇给你稍来的两件衣裳。”

陆红吉接过来，将小包袱打开。看到里面是两件棉衣裳，他更加高兴：“我正在琢磨，往前天冷了，我还没棉衣裳呢。”他接着又大声说：“今儿不在家里吃饭了。走，咱们下馆子去。”说完，便领着钱六申往外走。

钱六申又跟随陆红吉，来到了一家饭馆。陆红吉要了一瓶酒，两个“菜”，然后两个人便边喝边谈。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喝到下午五点才结束。在这五个钟头中，钱六申已经把看守粮库人员的值班情况全部摸情楚了。这时陆红吉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钱六申搀扶着他，从饭店里走出来。陆红吉脸色微红，有些结巴地说：“六申哥，走，我领你到……到我粮库里……看看去。”

钱六申说：“天快黑了，别去看啦。咱们赶紧回去吧。”

“没事。在粮库里我说了算。咱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陆红吉说完，转身踉踉跄跄地向粮库方向走。

钱六申慌忙赶上去扶住他。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向粮库走去。

进了粮库大门，立刻有两个伪军士兵迎出来。看到陆红吉这模样，其中一个士兵问：“我们班长这是怎么啦？”

钱六申说：“我们在一块喝酒……他喝多啦，非拉我到这粮库里参观参观不可。”

这时，其他士兵也都从屋里出来看热闹。陆红吉用手指着周围的几个士兵说：“这些都是我的兵，我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他接着又向几个士兵问：“我的话，你们敢不听吗？”

几个士兵连忙说：“不敢，不敢。”

说话间，已经走进了大院里。有两个士兵赶过来，搀扶着陆红吉往屋里走。陆红吉又回过头来，大声说：“你们陪着我哥，让他好好地参观参观。”

“是。”“是。”士兵们连忙答应着。

钱六申这才站在院里向四周观望。这座院子不很大，周围都是高高的房屋。钱六申一边观察，一边在心里迅速作出判断：北屋有一个大房间，是陆红吉这个班长住的，因为两个士兵就把他架进了那个房间里。他平时不在这里住，只有需要他值班时才在这里暂住一时。西屋有两个房间是值班的士兵住的，因为这两个房间也像北屋那个大房间一样，窗户上糊着棉纸，门口也都封得严严实实。其他房间就都是库房了。钱六申观察完毕，又走进北屋里去看望陆红吉。只见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钱六申向两个士兵说：“他没事，我就回去啦？”

两个士兵都说：“这里没事，你回去吧。”

“好。”钱六申这才向外走去。

离开上官镇，钱六申迅速赶回了游击队。

陈耀星一见到他，便急切地问：“上官镇粮库的情况都查清啦？”

“查清啦。”钱六申说。

“你快说说。”

“好。”钱六申接着便介绍说：“上官镇粮库一共有十六个伪军看守。白天十个人在那里值班，夜里六个人在那里睡觉，夜里大门外连岗哨都没有。”

“好。”陈耀星高兴地说：“我今天晚上就召集大家，研究作战部署。”

……

到了晚上，陈耀星、刘振祥、王三胖等人，都聚集到了郑紫若家里。经过短暂的商量，大家一致决定，明天晚上袭击上官镇粮库。

 

第二天吃过晚饭，陈耀星便带领游击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上官镇出发了。这次行动除了郑紫若以外，其他十五个人都参加了。本来，郑紫若也要求参加，陈耀星他们经过研究，还是决定把她留下。郑紫若虽然大嚷他们重男轻女，但还是服从了他们的决定。大家沿着一条羊肠小路，飞快地向前行进。夜里十一点半，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上官镇村外。

陈耀星让大家躲进一条小河沟里，然后他带领钱六申站到河埝上仔细观察村里的动静。村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叫，别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陈耀星压低声音说：“一切正常。让大家过来吧。”

“好。”刘振祥立刻向后面一招手。

战士们马上都轻轻地走过来。陈耀星吩咐：“进村。”

于是，战士们在陈耀星的带领下，顺着一条小东西街，向上官镇村里摸去。

来到粮库附近，陈耀旺让大家隐蔽在一条胡同里，自己带着钱六申悄悄接近粮库。他俩躲在离粮库大门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仔细观察，果然，粮库大门外连岗哨都没有。陈耀量低声问：“敌人会不会有暗哨呢？”钱六申说：“不会。我白天都调查清楚了。他们天一黑，就都钻进屋里睡了。”

陈耀星又问：“那我们怎么进去呢？”

钱六申往东一指：“从那条胡同里往北走，大约二十米处有一道矮墙，只有一人多高，搭人梯就能翻过去。”说完，便领着陈耀星快步走进了那条胡同。来到矮墙外面，钱六申低声说：“从这里翻进去。伪军都住在西屋里，离这堵墙比较远，不容易发现我们。”

陈耀星又察看了一番，这才说：“让大家都过来。”

钱六申迅速回到东西街里，走到战士们隐蔽的那条胡同口，向胡同里面一招手。大家立刻从胡同里走出来。钱六申往北一指，对刘振祥说：“那里有一堵矮墙，能翻进粮库里。”

刘振祥点点头，立即带领大家来到那堵矮墙外面。

于是，大家搭成人梯，一个接一个地翻过矮墙，进到了粮库里面。接着，他们轻轻走到西屋门外。陈耀星用手指了指刘振祥和钱六申，又指了指西屋门，然后抬起脚做了个踹门的动作。两个人会意，轻轻向后退了几步，把全身的力气都运到了右脚上，然后突然向前猛冲，并抬起脚向房门踹去。那两扇房门哪经得起如此猛踹，一下子就散了架。战士们迅速冲进屋里，对着一个个还正在做美梦的伪军，大声喝道：“不许动！缴枪不杀！”

这些伪军一下子都傻了眼。他们望着持枪荷弹的十几个战士，连衣服都没顾得穿，就举起了双手。

陈耀星大声问：“你们班长呢？”

一个士兵哆哆嗦嗦地说：“他今天没在这里，在他外面的宅子里。”

陈耀星对钱六申说：“带两个人过去，把他捉来。”

“好。”钱六申马上带着两个战士向外走去。

功夫不大，陆红吉就被押了进来。

陈耀星大声说：“把他们都押下去。”

几个战士押着俘虏走了。

陈耀星又向大家吩咐：“召集附近的乡亲，再弄几辆大车，把这些粮食全部运到安全地方，隐藏起来。”

“好。”陈耀星说。

……

天亮后，大家凯旋而归。

 

游击队首战告捷，缴获了六支枪和大批粮食。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附近村里传开。自此，游击队的影响越来越大。正义群众纷纷来投，队伍迅速发展到一百多人。

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越来越需要一个能攻能守的根据地。冯卫东、陈耀星等几个领导人经过研究，决定把游击队迁到双鹿县东部的“果树洼”。

这“果树洼”是一片洼地，方园二十里都是茂密的果树林。游击队来到这里后，以“果树洼”中部的梨林湾村为中心，控制十几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