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十二章

第12章  重大发现   

从县城通往刘王庄的土路上，有一高一矮两个人，正在大步流星地向刘王庄走。这高个子有三十岁挂零，体魄强健，面容俊秀。而那个矮个子，则体型稍胖，有四十多岁。他们就是县委书记郑紫旺和工人救国会成员徐老坤。他俩赶往刘王庄，是要与徐老坤的亲（qing)家王三彦，恰谈在他家建立情报站的事情。

徐老坤一边走，一边向郑紫旺介绍说：“刘王庄是一个较大的村镇，足有两千多人。逢五排十，还有一个相当繁荣的集贸市场。村里有一个地主叫王福春。王福春的儿子名叫王大林，原先是国民党军的一个排长。国民党军撤退时，他没跟着撤退，而是将他的一排人留下来，又收编了附近的两股土匪，成立了一支由他领导的队伍。由于刘王庄四周全是茂密的杏树，所以他给这支队伍取名叫‘杏林自卫团’。由于当时刚刚爆发了‘卢沟桥事变’，日寇大举入侵华北，广大青年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他打着‘抗日’和‘自卫’的旗号招兵买马，队伍发展很快。不久，他又通过各种渠道，和国民政府取得了联系，获得了国民党正规军的番号。现在他的队伍发展到了一千多人，占据了周围的十几个村庄。”说话间，两个人走上一道土坡，进了刘王庄村。

今天正好是集日。街道上人来车往，摊贩云集；吆喝声此起彼伏，讨价声不绝于耳。真是一派繁荣景象。他俩顺着熙熙攘攘的南北大街往前走了几十丈，便拐进了一条窄窄的东西街。又沿着这条小街走了十几米，便来到了一座小院前面。徐老坤用手一指，说：“这就是王三彦的家。”

郑紫旺一抬头，迎面是一座破旧的小院，小院前面是一座矮小的“过道”，大门口安着两扇中间裂着缝、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木门。“我去敲门。”徐老坤说着，便走到门前用手使劲拍了三下门。

“听到啦。”王三彦从土坯北屋里走出来。他走进过道，打开大门，立刻惊喜地说：“是老徐啊！快进来，快进来。”他一转脸看到了郑紫旺，便问：“这位是……？”

徐老坤说：“咱们进去说吧。”

“好。”王三彦领着他俩通过小院，走进北屋。进屋后，王三彦把他俩让到方桌两旁的椅子上，又给他俩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让他俩喝着，自己也倒了一碗，然后便搬来一个高凳子，在他俩旁边坐下来。

徐老坤开门见山地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双鹿县委书记郑紫旺。今天我们俩到这里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让郑书记跟你说吧。”说完，将目光转向郑紫旺。

郑紫旺沉思一下，然后说：“目前，我们抗日政府刚成立不久，急需掌握各方面的情况。我们几个负责人经过研究，决定在你家建立一个情报站。由你担任情报站的站长。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王三彦高兴地说：“我愿意。能为中国抗日贡献一点微薄之力，这是我的荣幸。”

郑紫旺又说：“希望你密切关注周围的各种情况，尤其是‘杏林自卫团’的活动情况。我们会尽快派一个人到这里来，给你当助手。”

王三彦说：“我服从政府的决定。”他说到这里，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儿子和儿媳都有爱国心，对日本人侵略我国都很愤恨。让他俩当我的助手怎么样？”

郑紫旺欣喜地说：“好啊，那太好啦！希望你赶紧向你儿子、儿媳说明此事。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

王三彦说：“不用看了。我敢打保票，他俩一定愿意。因为他俩都参加了前两年的农民暴动，国民党镇压农民暴动时，他们都躲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前几天他们稍来了口信儿，说他们都在邢台一家工厂里做工。我这就给他们捎信儿，叫他们回来。”他又指指徐老坤说：“我儿媳就是他的闺女。他比我还了解他俩。”

徐老坤连忙说：“我以前没想到这一层。经他这一提醒，我也觉得非常合适。我敢保证，一定没问题。”

郑紫旺笑着说：“那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

五天后，王三彦的儿子、儿媳回到家里。王三彦把这些情况对他俩一说，他俩都愿意做父亲的助手。于是，双鹿县第一个情报站，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王三彦的儿子叫王小亮，今年十九岁。他媳妇名叫徐桂艳，今年十八岁。自从加入情报站之后，他俩就以种庄稼为名，经常在村子内外转悠，每时每刻都在观察着村里的情况。为了及时掌握“杏林自卫团”的情况，王小亮破天荒地开始跟王福春交往，还经常出入王福春家。

这一天，王大林回了家。王小亮为了和王大林交往，特意从家里选了几样农产品，有十几斤芝麻、一袋花生、一袋小米，亲自用担子挑着，送到王大林家去。

离王大林家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他家那座高大的宅院。他家的宅子是村中最大的一座宅子，比周围的房屋都高出一大截儿，院子也比别的院子大的多。大门上方那高大的门楼，更是精致典雅、古色古香。在周围破旧、矮小的房屋衬托下，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进了王大林家，王小亮一边往屋里掂东西，一边腼腆地笑着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一看有人给他们送礼，王福春和王大林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王大林边笑边说：“都是自己人，还送什么礼？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用着什么东西，你只管来拿。”

王小亮故意歉逊地说：“我们小门不户的，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自己地里收的。吃完了我还给你们送。”

王福春也客气地说：“哪能光让你们背伤呢。”

……

经过几次的接触，王大林发现和王小亮还谈得来。是啊，王小亮处处小心迎合他，按他的思路讲话办事，能不谈得来吗？王大林满意地收下了这些礼物，并把王小亮一直送出大门。

离开王大林家，王小亮顺着大街往自己家里走。这时，就看到从对面走过来几个像商人模样的人，其中一个还戴着礼帽，穿着黑色长衫。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腰中好像还带着枪。这几个人和王小亮擦肩而过。就在他们从王小亮身边走过去时，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们便都笑了起来。王小亮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听到“叽哩咕碌”的，好像不是中国话。这立刻引起了王小亮的注意。外国话！难道他们是外国人？王小亮不由得又转回身向后观看，发现这几个人已经走进了王大林家。王小亮不禁又回忆起了那几个人的模样，跟中国人没什么区别。莫非他们是日本人？莫非王大林跟日本人有关系？这个重大发现，让王小亮既紧张又兴奋。

王小亮知道，日本人并没有完全撤出双鹿县，在双鹿县南部边缘的邢台至临清公路上，还驻扎着大量的日本兵。难道他们正在向我们这里渗透？王小亮越想越觉得可疑。他慌忙赶回家，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父亲。

王三彦对这个情况也很重视。他冷静地说：“如果王大林真和日本人有关系，他们一定还会联系。你继续和王大林交往，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个情报关系重大，我们必须核实准确，才能向上级汇报。”

“好。”王小亮严肃地说。

……

一连几天，王小亮都在王大林家四周转悠，密切监视着一切进出他家的人。他知道，根据自己和王大林的关系，想接触到他们的秘密十分困难，只能通过外围来了解。于是，他决定和他媳妇徐桂艳轮流监视。一旦那几个人再次出现，便对他们严密跟踪，查清他们是什么人。

这天上午，徐桂艳正在离王家不远的地方，一边和几个在大街上“晒暖”的老年人聊天，一边密切关注着王大林家大门外的情况。九点多钟，就看到从村西头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戴着礼帽，穿着黑色长衫，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人跟在旁边。虽然看不清这个膀大腰圆的人带没带枪，但徐桂艳一眼就断定，这就是王小亮说的那几个人。徐桂艳继续和老年人交谈着，眼角的余光却密切注意着那几个人。只见那几个人走进了王大林家。这更证实了徐桂艳的想法。于是，徐桂艳立即赶回家中，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王小亮。

王小亮也认定，这就是他见到的那几个人。他立刻来到大街上，准备跟踪那几个人。直到午饭后，那几个人才从王大林家走出来。王小亮马上躲到暗处，紧紧跟在那几个人后面。只见那几个人先是顺着大街往西走，出村后又往西走了二里地，然后又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南走。往南走了大约有一里多地，又往东走。这样，他们就从刘王庄村西绕到了村南，在从刘王庄向南走的一条道路旁边停下来。这时，王小亮才发现，在大道旁边停放着一辆浅灰色汽车。那几个人来到汽车旁边，依次钻进了汽车里。汽车随后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并开始向前移动，很快便加快速度，向南驶去。

王小亮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从南面“邢台——临清”公路上赶来的。他们把汽车停在这里，没有从大道进村，而是走庄家地中的羊肠小道，绕到村西再进村。从他们这诡异的行动，王小亮断定他们就是邢临公路上的日本兵。同时也证实了王大林与日本人有勾结。于是，他急忙跑回家，向父亲汇报。

王三彦听后，冷静地说：“看来王大林和日寇勾结，已经确定无疑了。”

王小亮点点头：“对。”

王三彦说“你别管了，我想法向上级汇报。”

王小亮知道，情报站有严格的保密规则，也就不再多问。

原来，上次向蒋恒寿的“义勇救国队”派遣情报员，被蒋恒寿识破后，虽然因祸得福，双方互建了情报处。但这件事使郑紫旺他们感到，他们的保密工作还有很大差距。于是，他们重新制定了更为严格的保密规则。保密规则要求：联络方式只有情报站的负责人才能知道，对其他人一律保密。所以才出现了王三彦不让儿子知道联系方式的事情。这是情报部门严格的保密纪律。

当天下午，王三彦就把他掌握的情况写成情报，并赶到自己在村西的一块庄家地旁边，将情报压在槐树底下的一块石头下面。第二天中午，一个陌生人来到这里，取走了情报。

……

第二天下午，郑紫旺在县政府大院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负责人有：冯卫东、陈耀星、赵长林、程子辉、郑紫若等。原定上午十点钟正式开会。可现在都十点半了，妇救会主任郑紫若还没有到。冯卫东说：“人还没到齐，咱们再等一会儿吧。”

郑紫旺问：“就差紫若一个人吧？”

“嗯。”冯卫东点点头：“她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郑紫旺说：“那别等她啦。咱们先开会。”

冯卫东说：“好吧。那咱们就开始开会。郑书记，你先给大家讲讲吧。”

“好，那我就讲讲。”郑紫旺接着便介绍起来：“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刘王庄的王大林和日寇相勾结，已经沦为汉奸。他的‘杏林自卫团’也已经成为汉奸武装。大家现在就讨论一下，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工人救国会主席赵长林问：“这情报可信吗？”

郑紫旺说：“基本可信。他和日本人接触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只是还不知道他们勾结到什么程度。”

陈耀星说：“王大林的杏林自卫团，是国民党已经收编的队伍。没有过硬的证据，我们是不能动他的。不然的话，就会引起国共两党不必要的摩擦。”

“是啊。”郑紫旺接着说：“除非我们掌握了他投敌的直接证据，例如他们与日寇签定的协议、日军给他们的委任状等。否则，绝对不能动手。”

冯卫东说：“得到这样的直接证据，谈何容易。除非我们打入他们内部。”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一个哨兵跑进来说：“郑紫若主任来啦。”

大家都转身向门口望去。只见郑紫若风尘仆仆、气喘吁吁地走进屋来，脸上还带着汗珠。郑紫旺有点责怪地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郑紫若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说：“我在落实一个重要情报。”

大家都忙问：“重要情报？”

郑紫若说：“我们妇救会有一个成员叫陆金萍。她爱人在王大林的‘杏林自卫团’里当副营长。最近，王大林频频和日本人接触，并答应和日本人合作，在这一带发展日本人的势力。陆金萍的爱人发现后，心里很矛盾。他既不愿为日本人做事，想脱离王大林，又担心王大林知道后，不会放过他。昨天他回家探亲，夜里悄悄把这事告诉陆金萍。陆金萍今天上午回到妇救会，对她的两个好姐妹说起了这件事。其中一个姐妹觉得这个情况，可能对咱们八路军有用，便向我作了汇报。我连忙找到陆金萍核实此事。经过核实，这件事确凿无误。当时已经是十点零五分了，我还在离这里十里地的妇救会驻地。我是一路跑着赶到这里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郑紫旺激动地问：“陆金萍她爱人回去了吗？”

郑紫若说：“今天一早就回去啦。”

“现在散会。”郑紫旺接着又向郑紫若说：“你马上带我去见陆金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