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年轻人》第三十八章

第38章  真凶是他

其实，劫粮库的真凶就是刘家营的大地主刘玉峰。

原来，在去年征粮时，抗日政府采用了“按耕地征粮”的政策。这样一来，刘玉峰等一些富户，就要比一般农户多交好多倍的粮食。当时，刘玉峰就拉拢了一些跟他差不多的富户，联合起来抵制征粮。使抗日政府的征粮工作难以进行。后来，抗日政府不得不请来游击队，用武力强制他们缴粮。刘玉峰等一些富户，在游击队的武力威慑下，不得不如数交纳了粮食。但他心里一直不服气，一直想寻机报复。

后来，他发现抗日政府把一部分粮食存到了马湾镇粮库。马湾镇离刘家营只有几里之遥。他心中愤愤地想：“你们把粮食存到了我附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抢劫你们的粮库，把粮食送给土匪或日本人。你们让我多交粮食，我要让你们损失更多的粮食。”

随后，刘玉峰便找到邢临公路上的高魁庄据点，向日本人献媚说：“八路军的粮库就在离我们村不远的马湾镇。我愿意协助皇军劫掉八路军的粮库。”

高魁庄据点驻扎着日军一个小队的兵力。日本小队长对刘玉峰说：“你回去多到他们的粮库外面转一转，多掌握一些情况。了解到重要的线索，立即来报告。”

刘玉峰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在回来的路上，刘玉峰一边走，一边琢磨：“听日本人的答复，好像他们对这件事并不积极。”

的确是这样，高魁庄的日军对抢劫马湾镇粮库的事并不感兴趣。这有两个原因，一是马湾镇粮库在双鹿县北部，距离地处双鹿县最南端的高魁庄据点，少说着也得有将近六十里的路程。中间还要经过很大一片的八路军控制区。二是他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维持邢台至临清交通线的畅通，不是向四外扩张。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刘玉峰回村后，果然按照日本人的吩咐，开始经常在马湾镇粮库四周踅摸，并几次试图进入粮库，都被八路军的岗哨阻拦。由于八路军对粮库戒备森严，他一直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春节过后不久，又来了八路军的骑兵团，赶走了高魁庄据点的日军，切断了日军维系平汉铁路与津浦铁路联系的邢临公路。这样一来，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胎死腹中。他也只好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计划。

前不久，刘玉峰的一个亲戚在八路军中当了班长。此人名叫叶敬连，二十四岁，是刘玉峰一个叔伯姐姐的儿子。由于他积极肯干，又机智勇敢，很快被调到了马湾镇，负责保卫马湾镇粮库。刘玉峰听说后，感到机会来了。他让年仅十一岁的儿子赶到粮库，邀请叶敬连到他家来玩。叶敬连第二天就应邀来到刘玉峰家。在酒席宴上，刘玉峰便展开了他的攻心术：“小连，你今年都二十四了吧？”

“嗯。”叶敬连点了点头。

刘玉峰又说：“可你到现在连个媳妇也没娶上。原因就是你家里太穷。人穷了，别人就会看不起你。你想，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穷得叮当响，经常被人看不起的人呢？再者说了，人穷了不光娶不上媳妇，就连他的父母也要跟着他受罪。你看人家那些当官做相的，不光能娶个漂亮媳妇，还能娶好几个姨太太，他的老人、亲戚也都跟着他沾光。小连，你难道就不想做这样的人吗？你难道就不想娶个漂亮媳妇，再娶几个姨太太，让你的父母、亲戚、朋友都跟着你荣光荣光吗？”

叶敬连被他说得脸都红了，连忙说：“我当然想了。可我现在这种境况，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呀。”

刘玉峰说：“只要你听我的，你的境况现在就能改变。虽然我不敢保证让你娶几个姨太太，但至少能让你娶个漂亮媳妇回家。”

叶敬连的脸更红了：“这样的生活我当然向往！可究竟怎样才能改变我的现状呢？”

刘玉峰：“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现在不是负责保卫粮库吗？咱们就拿粮库里的粮食做文章。”

“粮库里的粮食？”叶敬连吃惊地问：“怎么做文章？”

刘玉峰问：“你们粮库里一共有多少粮食？”

叶敬连：“大概几十吨吧。我只负责保卫，具体数目我也不太清楚。”

“几十吨，这就够啦。”刘玉峰说：“只要咱们偷出去三分之一，把它交给日本人，还愁你当不上官吗？还愁你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吗？”

叶敬连：“可现在日本人都被打跑了呀。”

刘玉峰：“别听他们瞎嚷嚷。日本人现在正在南面跟国民党军队打，是暂时顾不上我们这里。只要日本人腾出手来，这里的八路军立马完蛋。前两年在这里执政的国民党军队怎么样？人也多，武器也好。不照样被日本人打得望风而逃吗？”

叶敬连不由得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玉峰又做出一副长者的样子：“孩子，别傻了。听我的，在粮库里留点心，有了合适的机会你通知我。咱们一起行动。”

在刘玉峰的循循善诱下，叶敬连开始犹豫。他吱唔着说：“粮库里光八路军就十几个人，还有四五个管理员。咱们人少了可降不住他们。”

“这你放心。人员的事由我负责。你只要把粮库里的事安排好，就等着分粮食吧。不过，等到那一天，你要尽量把粮库里的人员减少。”

“减少？怎么减少？”叶敬连问。

刘玉峰：“这就看你的本事啦。你是班长，还不是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吗？”

“那好吧。我回去试试看。”

“不是试试看，而是一定要做好。这可是你翻身的唯一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好，我一定做好。”

……

叶敬连走后，刘玉峰便开始寻找与他一起劫粮库的人。可这时日军都被赶跑，方圆几十里没有了日本兵。他想为日本人效劳，也找不到主子了。于是，他又想到了附近的土匪武装。

在刘家营北面十几里地处，有一股只有四五十人的土匪。领头的是一个当地的流氓，名叫牛二皮。前不久，窦路山带领部队在这里收编土匪武装时，他的队伍也被收编。由于他的队伍多为地疲流氓，受不了八路军的清苦，仍然暗地里到外面拦路抢劫。八路军首长多次给他们处分，他们仍然不思悔改。

刘玉峰经过观察，选定了牛二皮的土匪武装。这一天，刘玉峰通过他的一个老乡，找到了牛二皮。在一番寒暄之后，刘玉峰对牛二皮说：“看你们这么辛苦，整天忙忙碌碌，也弄不到多少钱。你们想不想做一笔大买卖？”

牛二皮问：“什么大买卖？”

刘玉峰又补充说：“这笔大买卖要是做成了，你们一辈子都吃不完，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

牛二皮又问：“这么来劲，是什么大买卖？”

刘玉峰故作神秘地说：“在南面不远处有八路军的一座粮库。你们知道不知道？”

牛二皮说：“知道。”

刘玉峰：“我说的大买卖就是抢劫八路军的粮库。”

“啊！”牛二皮和两个土匪小头目都吓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牛二皮吃惊地说：“砸八路军的粮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八路军现在人多势大，我们都被他们收编了。我们可不敢去拿着鸡蛋撞石头。”

刘玉峰嘿嘿一笑，说：“这些都是暂时的。你老哥我是那办事没谱的人吗？我不会让你们去犯险的。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在粮库里有内线。我先让内线把情况了解清楚，把事情都安排好。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趁他们睡觉的时候冲进去，七里咔嚓，一举端掉他们的粮库。”

一个小头目问：“这能成吗？要是让他们查出来，那可就要掉脑袋呀！”

刘玉峰说：“没事的。咱们事先备好马车和口袋，事成之后，里面的粮食咱们能拉多少拉多少。出了粮库，尽快把粮食分散隐藏起来。让他们想找也找不到。”

牛二皮还是不放心，又问：“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刘玉峰说：“当然能了。没有把握我敢安排这种事吗？”

牛二皮又低下头考虑了一番，终于下了决心：“好，那咱们就干它一场。你去跟内线联系吧。时机一旦成熟，咱们就动手。”

“好，我马上就去。”

……

当天下午，刘玉峰又让他的小儿子，以找他表哥玩耍的名义赶到粮库内，通知叶敬连外面的人员已经找好，让他尽快实施计划。叶敬连说：“那就定在后天吧。到时候我把八路军的人员支出去一部分。事情办妥后，我在粮库东边五丈远的那棵大柳树上拴一条细麻绳，作为记号。你们看到记号后，就可以放心地前来。”

他小儿子说：“好，我回去一定告诉父亲。”

……

果然，到了第三天晚上，叶敬连以让战士们休息一天为名，只留下四个战士，给其他战士都放了假。到了半夜以后，叶敬连又不动声色地来到大门外，以关心战士为借口，与两名放哨的战士聊天，吸引了两个哨兵的注意力。然后又与悄悄摸来的土匪一道，杀害了两个哨兵。这才出现了粮库被盗，战士和管理员被杀的那一幕。

抢劫粮库中，他们共装走六十九大车粮食。按照事先谈好的，刘玉峰和叶敬连分一半，那伙土匪分一半。刘玉峰让那些土匪分了三十九大车，他和叶敬连只要了三十大车。分完脏后，刘玉峰和叶敬连经过紧急商议，决定把粮食先藏在刘玉峰家，因为他家房子多，藏在家里不容易被发现。于是，那些土匪又帮助他俩把粮食运到了刘家。这时，已经到了凌晨四点钟。

再说刘玉峰家有一个长工，名叫朱六庆。这朱六庆在刘家扛长活已经好多年，由于人老实忠诚，深受刘玉峰的信任。这天夜里，朱六庆在刘家的一个西厢房中睡觉，朦朦胧胧中听到院里有动静，出于对主人的忠诚，他急忙穿上衣服，到院里察看。

本来，刘玉峰没打算让朱六庆帮忙，毕竟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见他出来了，又知道他一向可靠，便说：“赶紧过来帮忙卸车。”

对于这些粮食的来历，朱六庆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多年当长工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对主人家的事从不过问，从不多想。他和那些土匪一道帮助刘玉峰把粮食搬进屋里，又按照刘玉峰的吩咐把粮食隐藏好，事后也没再往深处想。直到这天下午，他到马湾镇为刘家买东西，在集市上听到有人说：八路军的粮库被人抢劫了，抢走了不少粮食，还杀死了好几个人。这使他不禁又想起了夜里的事，他把这两件事一联系，立刻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是他们……”。

这个想法产生后，把他搅得心思大乱。他魂不守舍地买好东西，匆匆往回走。一路上，这两件事一直在他脑海里闪现，翻腾。回到家里帮东家干活，也是心思难以集中，连连出错。他竭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和不安，匆匆吃了些晚饭，便早早入睡了。

然而，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像翻滚的河流一样，难以平静。他虽然和共产党、八路军接触不多，但也有过几次接触。从前几年的红军“吃大户”，把粮食分给老百姓，到去年八路军征粮以土地和财产为标准等行为，他得出一个结论：“八路军是保护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谋幸福、打天下的。现在他们又为驱逐日本人，不惜流血牺牲。”

他又想起了去年东家拒绝交公粮，八路军首长来说服他时，朱六庆就在屋外，他一边打扫院子一边侧耳细听，里面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不敢进去，更不敢插言，但他对八路军首长讲的话，从心眼里赞成。前不久，他还被当地的共产党组织叫到大街上，聆听了一位八路军宣传员的讲话。那位高高的个子、身穿一身灰色军装，头上扎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用她那银铃般的嗓音向大家说：“在这国难当头之际，每一个有良心、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积极行动起来，为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朱六庆听后，从心底里感到震奋。同时也为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个文文弱弱的姑娘更有勇气，而感到羞愧。但他出于对东家的忠诚，并没有响应姑娘的话，只是在内心深处十分赞成这些话。

现在自己的东家却对这样一支好军队大开杀戒，这对朱六庆的心理造成了很大冲击。自己是昧着良心替东家隐瞒呢，还是勇敢地站出来，为八路军主持公道呢？……朱六庆陷入了极度地愁苦之中。在他心里有两种力量在激烈搏斗，一种是忠诚的力量，一种是良心的力量。忠诚一方的理由是：他朱六庆从十六岁就在刘家当长工，刘玉峰对他还算不错。现在去揭发东家，他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良心这一方的理由是：八路军为打日本鬼子把命都豁出去了，同时他们又是一心为穷人着想、为穷人谋利益的队伍。这样的军队真是天下少有，打着灯笼都难找。可现在自己的东家，不光抢了他们的粮食，还杀了他们的人；自己当然应该去揭发他，为八路军讨个说法。……经过一番激烈斗争，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

“不能让自己长期忍受良心的责备，那样简直生不如死。我必须去揭发他，还事情一个公道。”想到这里，他立即轻轻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站在大门外向四周察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又悄悄将大门关上，这才向县城赶去。

此时，在刘玉峰家大门西侧十几丈远的一条小胡同里，正有两名八路军战士，在严密地监视着刘家。当他们发现刘家有人悄悄打开大门，一直向南走去时，便紧紧跟在那个人影的后面。

朱六庆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他走进县城，直奔抗日政府的驻地。当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发现他向抗日政府走去时，当时就急了。因为他们认为他是去抗日政府搞破坏的。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两名战士迅即冲上去，一左一右，将朱六庆控制了起来。

朱六庆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刘玉峰家的长工……到抗日政府……有事跟他们说。”

一个战士又问：“黑更半夜的，你到抗日政府有什么事？”

朱六庆只好说：“我有重要情况，向抗日政府报告。”

两名战士迅速将朱六庆身上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物品。这才对他说：“你跟我们走吧。”

这时，在抗日政府大门外站岗的两名哨兵听到动静，也赶过来寻问。一名负责跟踪的战士说：“他是刘玉峰家的长工，说有重要情况向县政府报告。”

于是，四个战士马上将朱六庆带进县政府大院，让他向当时在政府机关守门的郑紫旺、刘振祥等人作了汇报。郑紫旺他们一听，立刻集合部队，迅速赶到刘家营，将刘玉峰逮捕。紧接着，又搜出了依然藏在刘玉峰家的叶敬连。经过审问，他们都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随后，又根据他们的交代，让陈耀星带领游击队，赶到牛二皮土匪武装的驻地，将这股土匪团团包围。经过一番激战，除少数几个匪兵逃跑外，牛二皮等大多数土匪被击毙或活捉。

三天后，抗日政府在县城以东召开审判大全，依法枪毙了刘玉峰、叶敬连、牛二皮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