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使劲掏”的故事（1）
“使劲掏”的故事（1） 
说在前面
“使劲掏”是谁？是我曾经的一个初中同学，但不在一个班，下乡回城后又在同一个厂做工友，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挺有意思，我觉得有必要说出来，读者朋友或许能吧唧出什么味道？
其实他的真名叫史进涛，“使劲掏”只是他的一个外号而已，而且还有别的外号，还有哪些外号呢？别着急，读者朋友们，在下面的故事中会一一说到，如果听不出什么味道，您们可以骂我。
一.“史大奈”
我们原所在的单位是一家国企，叫长远铁塔制造厂，发电厂是发电的，电怎么送到全国各地呢？就是靠我们这样的厂制造的铁塔，建成很多的输电线路，送到全国各地。
我们厂里的车间（也叫分厂）和班组有很多，我和史进涛都在机修车间管工班。
机修车间管什么？管全厂生产设备和其它各种有关设备的维修呗。管工班管什么？管厂内生产管道和各种相关设备与设施的建设与维修呗，全班有几十个人，工作量是很大很大的，工作很劳累。
如班里经常挖沟和在空中铺设新管道或维修管道，当然不光是管道，还有各种相关的设备与设施呢，能不累吗？因为全厂有车间、处室等二级机构50多个，工作量非常非常的大。但对待累，班组成员的表现是不一样的，特别是“二油子”和“三驴逼”，总是偷懒。
如有一次挖沟下管子，挖到了大石头，“二油子”就说：“干这活谁也不好使，就得‘大老史’冲锋陷阵，人家是‘史大奈’嘛，我们不行。”
“三驴逼”也趁机说：“伟大的‘史大奈’，上！我们狗屁不是，唯有你能啃硬骨头。”
“大老史”和“史大奈”是指谁？当然就是指史进涛嘛，这是有些人故意抬高他而起的绰号，然而，其实是在耍弄他。他知不知道别人在偷懒耍弄他？当然知道，但不在乎，在这时就会说：“我来！”说完，就往两手掌上吐几口吐沫，撸起袖子，跳到沟里，大干起来！
干这样的活确实费劲，如果石头不太大，经把围着的土挖开，用撬杠把石头撬活动，用他的大力气就能把石头搬出来。但如果石头太大就搬不动了，不但得先把大石头底部抠出来，还得用二木搭工具下绳套把大石头套住，用倒链把石头吊起来，然后把沟上面两边的浮土铲平，在吊起的大石头下面铺上厚木板，把大石头放在木板上，再通过把大石头不断地翻个，弄到沟上面。
干这样的活特别累，史进涛会累得通身是汗，我们一般也都会上手协助，也会累一身汗。而“二油子”和“三驴逼”是从来不伸手的，会在旁边喊口号助力，猛夸奖说：“‘史大奈’真厉害！”其实就是玩弄史进涛。
史进涛知不知道“二油子”和“三驴逼”这两个小子在玩他？当然知道，其实也没少骂他俩是滑头，对他俩从来不叫名子，就叫“二油子”和“三驴逼”。
“二油子”叫刘小仁，“三驴逼”叫张大侣，尽管有外号，我们在平时还是叫他俩名子的，只是在背后叫他俩外号。他俩对史进涛的叫法就不一样了，如当面一般叫名子，玩弄他的时候叫“史大奈”，或叫“大老史”，背后却叫“大老傻”、“大老屎”。叫“史大奈”什么意思？就是故意说他力大无穷，就像隋唐演义里的“史大奈”，那是激他多干活。
史进涛实惠呀，虽然他也知道人家是在捉弄他，但并不在乎，如经常说：“多干点活算个啥。”
其实，干这样的活还有别的办法，如去申请汽车吊作业呀，可以不用自己太费力干，而史进涛是不在乎费力的。
史进涛块头确实大，能有1.88米高，但不是细高挑，而是膀大腰圆的体格，体重差不多有200斤。长得也是憨厚样，眼睛不像“二油子”和“三驴逼”他俩那样放贼光，而只是平常的眼睛，还有大鼻子、大嘴、厚嘴唇、普通的大脸蛋子，虽然不是精明样，也不傻，就是太实在。
如那次弄完大石头后，累得满身是汗，就在沟边坐着抽烟歇一会儿，坐着抽烟歇一会就是坐着抽烟歇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顾及。而“二油子”和“三驴逼”他俩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没有伸手干活，还是坐着不干活，而眼睛是乱转的，转什么？是看领导来不来？因为领导经常来检查工作，如果领导真来了，早早地就能发现，会赶紧跳进沟里干活装相。
领导经常来吗？经常来，是看工程进度，是鞭策工人们好好地干活，是根据工程进度好安排下步工作计划。但尽管是领导，也有辩事不明的时候，如那次弄完大石头，在大伙都歇着的时候，车间主任张家臣就来了。
“二油子”和“三驴逼”当然很远就看见领导已经来了，就立即跳进沟里，使劲干活来表现自己，而不会告诉其他人说领导来了。
张主任来了一看，只有“二油子”和“三驴逼”他俩在干活，就猛表扬他俩，特别对仍然坐着抽烟的史进涛狠狠地批评，说：“就属你个子大，就属你块头大，可就属你懒，一坐一个坑！你看看人家，干得多欢？”
史进涛是不善言辞的，每逢这个时候都只是卡巴卡巴眼睛不吱声，而“二油子”和“三驴逼”会偷偷地乐。
二百五的领导有没有？太有了，有时候厂领导也来检查工作，也没少批评史进涛懒惰，甚至也说过：“你还真是个大傻个子，一坐一个坑！你看人家，干得多欢？”当然是指“二油子”和“三驴逼”是好样的。“二油子”和“三驴逼”见厂领导来了，照样是装相猛干活嘛，而史进涛即使原来一直在干活，但见厂领导来了，也总是马上坐下来抽口烟，想听听厂领导有什么指示？
这说明什么？说明车间主任和厂领导对基层工作是常有沟通的，了解和认定“二油子”和“三驴逼”是好样的，认为史进涛很差劲，而且了解史进涛有“大老傻”的外号。
像史进涛这样的人，其实是挺适合在国企里干的，虽然没有多劳多得，但大锅饭就挺好，什么也不用琢磨、不用操心，靠干活挣工资养家糊口，真的挺好，他也满足，可后来“下岗”了，他无奈地回到了家里。
二.“死（史）得快”
说搬大石头例子的那时候是在1975年，厂子非常兴旺，与厂子同属的电力国企在东北有100多家，比如发电厂、电业局以及生产各种电力设备和搞各种电力建设的企业都属电力企业，但属长远铁塔制造厂效益最好，到1985年的时候，一年能创利税好几亿元呢，不但是全国最大的铁塔制造厂，也是亚洲最大的铁塔制造厂。
在搞全国电力线路建设下年计划时，电力部每年给长远铁塔制造厂下达的铁塔制造订单任务最多，技术等级也最高，一年得制造各种铁塔10多万吨，厂子如此能不忙乎吗？可后来改变为市场经济后，电力部就不再将订单直接下派了，而是跟全国其它行业一样，搞市场竞争了，就是拿出订单，让全国的铁塔制造厂来投标竞争，哪个厂投标价格低，订单就给哪个厂。刚开始长远铁塔制造厂还行，生产能力首屈一指嘛，生产和经济效益没有受太大的影响，而后来就逐渐地不行了。
为什么？因为“一切都在向钱看了”，很多人都开始打市场经济的主意了。如有人就成立了私企铁塔制造厂，在电力部举行的招标会上，推出价格非常低的投标，从而就拿到了订单。生产能力差不要紧，赶紧划拉一些铁塔制造厂退休的技术人员和老工人，给高工资，让他们赶紧生产铁塔。这样的私企站稳脚跟后，用挣到的钱，又多划拉一些铁塔制造厂退休的技术人员和老工人，又加增生产设备，厂力不断地扩大，技术能力和生产能力就跟长远铁塔制造厂的差距越来越小了，而投标价格又有很大的优势，就逐渐地挤兑了长远铁塔制造厂这一类的国企生存。当然还有别的国企铁塔制造厂参与竞争，可连长远铁塔制造都不行了，别的国企厂就更完了。
如投标价格虽然是公开竞争的，但各国企铁塔制造厂刚开始不知道有的投标价格很低，后来知道了也竞争不过人家了，因为要养活那么多国企员工，投标价格很低是不行的，所以拿到的订单逐年减少，后来就都亏损了。如此，长远铁塔制造厂就从辉煌逐步走到了难以生存的地步，所以才有了跟全国各行业国企一样的大“下岗”，这种情况一直折腾到1996年左右。
国企厂投标价格不能很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企厂是有小政府职能的，如政府历史上应该给的这个补贴、那个补贴、取暖费什么的，不是由政府直接拿，而是由国企厂“出血”，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国企厂能不顾职工的死活，压低职工工资待遇，跟私企厂拼低价投标吗？根本就达不到，所以说是竞争不过私企厂的。
刚开始推行“下岗”时，不是一下子“下岗”很多人，而是挑差劲的人先辞退，史进涛就被先辞退了，因为车间和厂领导对他印象不好嘛。而“二油子”和“三驴逼”就没有被辞退，领导们对他俩印象很好嘛，“二油子”和“三驴逼”乐够呛，贬史进涛叫“死得快”。
但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一刀切”都“下岗”了，因为如不这样，国企厂的生存很难维持，当然，关键也是上边有文件指令，男职工满45周岁就得走，女职工满40周岁就得走。
“下岗”有什么待遇呢？就是给3万元买断一切，“下岗”后跟厂子没有任何关系了。当然，全国各行业国企“下岗”的办法各式各样，长远铁塔制造厂采用的是必须用3万元买断的办法。
先“下岗”的史进涛也是被3万元买断一切的，先后的“下岗”只是时间不同，待遇都一样。他“下岗”后干什么呢？虽然当时心里不得劲，跟厂子有深厚的感情嘛，本想在厂子干一辈子嘛，没承想被踢出了厂子。但毕竟得面对现实，上火、苦恼、痛苦一阵子后，就开始去别的厂子打工了，他想，自己有手艺怕什么，配管工也是技术工种嘛，就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呗。
“二油子”和“三驴逼”“下岗”后麻爪子了，也是没承想被踢出了厂子，怎么办呢？愁够呛，因为他俩不是能吃苦耐劳的人，在厂子里吃大锅饭蛮好蛮好的，回家后不知干啥好？
有一天两个人汇到了一起，商量干点什么好？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把班里“下岗”的人都找到一起，看看大家都有什么好办法？
全班有20多人“下岗”，有一天就被汇集到了一起，史进涛也来了，大家对干点什么好，意见是不一样的。
有不少人跟史进涛一样，已经在打工了，但反映都不好，说可不像原来在厂子里干活，不但累、环境差、劳作时间长、老板狠、工资少，什么福利待遇都没有。
史进涛说：“是，原来在厂子干时，经济效益虽然不好了，但每个月还能开工资1000来元，现在累得贼死却开不了1000元，因为老板真狠，总是找借口扣各种钱。”
有不少人说，打工待遇低、挨欺负就怨自己了，都什么时候了，搞市场经济了嘛，为什么不自己当老板？自己当老板干多好。
“二油子”听到这儿来精神了，问其中的一个工友：“你现在当老板了呗，干啥呢？”
这个工友说：“干啥不告诉你，同行是冤家嘛，干啥你自己琢磨，不都说了嘛，‘改革开放钱没腰，挣不着钱熊蛋包’！”
“三驴逼”也来精神了，说：“确实，早下海的钱挣老了，大都不是用很多钱起家的，只用几十元、几百元起家，用几千元的都很少，咱们有3万元钱，这回钱得挣老鼻子了！”
“干！”“二油子”兴奋地说。
“干！”很多人都响应，议论了很多很多项目，包括史进涛也响应，决定不打工了，也选个行当干，自己当老板。
这伙“下岗”人的议论会看起来似乎很有成绩，回家后都自己当老板干起来了，当然有自己干的，也有合伙干的。
他们都干什么项目了？先说说史进涛吧。
史进涛想，过去倒腾东西卖是投机倒把，现在允许了，那就倒腾东西卖吧，我体格好，不怕折腾。
但又想，倒腾什么呢？东北有四宝:人参,貂皮,鹿茸,乌拉草，但自己太外行，不能弄。又想，对，倒腾东北大米吧，这是全国最好的大米，弄到南方去肯定能卖高价，能挣不少差价。但又想，自己的体格虽然好，但能带多少大米到南方去呀？带不多少呀？如用汽车运输虽然行，可涉及到租车等问题事情就多了，万一在哪个环节出问题赔了，损失钱可是大数目，不保险不能干。
就这样，他在家里核计了不少天，也没有定下来干什么好，但最后决定还是得干，可做了开小服装店、小超市等几样生意都失败了。
其他人呢，也大都茫然了，有什么都没法选择干的，也有打工或自己干的，但干的都不顺利。那个曾经说应该自己当老板干的，其实就是想当老板，也没有干成什么真正的老板。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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