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 我爱您

     窗外天阴沉，雨已停止。

　　 静坐屏前，读一两行文字。

　　 文字里走来的是远在故乡的老母亲，

　　 还有那记忆渐差的老父亲。

　　 相互扶持，他们走在阳光里。

　　 面带微笑，向我示意：

　　 我们好着呢，你要好好工作，别为我们操心！

　　 显示屏里，我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的笑意。

　　 此时，有阳光照进心里。

　　 时光静静的，心也静静的。

　　 你在，我在，如此甚好。

　　 你们若安好，于我便是晴天！

　　 ―――题记

　　 五月的夏天，在北方算不上太热，没有空调的病房里，听不到空调运转的噪音，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寂静。

　　 担心狭窄的空间里没新鲜的空气，推开纱窗留出一丝缝隙，透过纱窗有隐约的灯光照进病房里，窗外的夜也是极静极静。

　　 病房里，母亲沉沉地睡去，邻床的阿姨也响起了重重的鼾声。

　　 站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爬满皱纹的面颊上因做了白内障手术而贴在右眼上的那块刺眼的白纱布，再看看母亲那双睡觉时习惯性放在腹部的干瘦双手以及母亲日渐矮小的身子，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楚。

　　 记得小时候总觉得母亲很高很高，我总是爱昂起头扑向母亲温暖的怀抱。那时候，总以为母亲就是我的依靠，饿了累了受委屈了，只要扑进母亲的怀抱，一切烦恼就全消除了。

　　 现在却发觉，我比母亲要高很多很多。每次，当她昂起头向我发出会心的微笑时，我就知道，此时的我变成了母亲的依靠，有苦有烦恼，她总爱向我唠叨唠叨。她明明知道，我不太爱听她的唠叨。

　　 曾经，甚至是现在，偶尔，我还是会对母亲发发牢骚，反感她的反复絮叨，可此时再看母亲，我却心如刀绞，发觉自己对母亲是真的不够耐心不够好。

　　 想起儿时母亲为我们所付出的辛苦与操劳，再想想现在我对母亲所能做的，仅仅只能是逢年过节时那么轻轻的几张钞票，心中的自责便会成倍地累积叠加着。看着熟睡的母亲，想到终会有那么一天，泪水又开始不能控制地簌簌滴落。

　　 童年的快乐已不记得是些什么，但对于我来说，三岁时，住在乡下外婆家的我，能吃上一些好吃的东西留给我的记忆倒是非常深刻。现在想来，那自然也是一种快乐。

　　 那一天，应该是母亲刚生下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妹妹没几天，爸爸钓了几条小鱼，外婆煮好了准备端给母亲吃。一旁玩耍的我闻到了鱼香味，吵着嚷着对着母亲说：大人吃丑，小孩子吃不丑。于是，那一碗漂着浓浓白白鱼汁，碗底躲着几条无名小鱼，没有其它油水的鱼汤被我毫不费力地喝了个底朝天，临了，还扣起碗来舔了舔碗底。

　　 吃的时候，外婆想要让我留点母亲，可母亲看我吃得开心，用眼神阻止了外婆，母亲会心地微笑着，并用关爱的眼神看着我，看我吃得那样认真那样专注。后来才知道，在那个物质严重匮乏，所有物品都要凭票的年代，能有一碗不花钱的鱼汤给产妇下奶那可是非同一般得奢侈，我享受了这奢侈，母亲却只能用一碗清汤寡水将就着填填肚子。

　　 看着女儿出生，想着她裹着尿布蹒跚学步的样子，看着她换下第一颗乳牙，看着她个子忽然拔高，想着她成长的每一步，想着这些年我的付出，便可想象母亲为我们几姐弟的成长所付出的艰辛与劳碌。一个孩子，我们都带得那么吃力，带几个孩子的母亲，该要有怎样的耐心才能够将那帮淘气一个个地驯服。

　　 小时候的弟弟总是很捣蛋很顽皮，看着上了学的姐姐们，每天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上学时，他也会拿上几本书，屁颠屁颠地说一句，我去上学了，然后当真就跟着姐姐们后面朝着姐姐们上学的方向走去。

　　 那一次，母亲没在意，她以为这只是一个三岁小男孩模仿大人的可爱话语，没曾想，顽皮的弟弟真的拿着几本书装进一个网兜里跟着姐姐们上学去了。等母亲忙完手里的家务时，弟弟已经不见了踪影，惊慌失措的母亲，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又找来了邻居，大家都忙着房前屋后地挨着地寻找着，突然母亲就想起了弟弟的那一句：我去上学了。于是，母亲向我们上学的方向望去，远远地，铁路边，母亲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步步地向前挪去，顾不上和邻居们打声招呼，母亲快速朝小小身影跑去，由于紧张，母亲跑几步就跌倒了，然后她又爬起来再跑，磕磕绊绊地，母亲一直朝小小身影跑去。后来，还是邻居叔叔跑去抱回弟弟，抱回弟弟时，母亲双眼噙满泪水，用仍在颤抖着的手，狠狠地打了弟弟一顿。

　　 这次回去，这件事被母亲再提起。她说，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么的恐怖，火车在铁轨上呼啸而过，如果你弟弟一个淘气念头闪过，爬到了铁轨上去，母亲说她不敢再想下去。抬头看母亲，仍是一脸的惊恐。

　　 记得读书时，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进门拉开菜橱的柜门，那里有母亲为我们准备的葱油薄饼，小香葱是单位大院里各家自己种的，那诱人的香味现在想起来仍然会让人狠狠地吞上口水几口。站在厨房里忙碌着的母亲，看到我们吃得有滋有味，她便会微笑着说一句：慢点吃，别噎着。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总爱围着母亲让她讲故事，母亲故事开始的第一句一定是：从前啊，有个…….然后那些个略带夸张又魅力无穷的故事情节，便会把一颗幼小的心灵迷幻得如痴如醉。甚至是女儿小时候，仍是会被母亲的故事所陶醉，每天晚上，她都会缠着母亲给她讲那些所谓的故事。其实，母亲的故事，多数都是她自己乱编的，目的是教育我们长大后要与人为善，懂得宽容，懂得理解，懂得奉献，相信美好。也正是从母亲那些故事里，让我懂得做人的基本原则，懂得了“百善孝为先”，懂得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等等做人的道理。

　　 童年的记忆，一幕幕的，在心里扎了根似的，一直不曾被抹去。每次回去看母亲，她都会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有些即使是已经断了篇的记忆，经她一说起，马上，关于那件事的清晰记忆便会重新窜进脑海里。

　　 以前总觉得父母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等有空闲，一定要带他们游遍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如此，便心安理得地荒废了他们的一日又一日，也就那么任自己的岁月悄悄流逝。就在年前，我还计划着，要带母亲到附近的景点走走看看，趁岁月静好，趁母亲未老，关键是趁我还勉强算得上年少。可此时，再看母亲，想到她直起身来曾经挺拔的腰身已日渐佝偻，肩颈的疼痛已令她时常头疼头晕，还有那已明显出现间盘突出的腰椎也令到她走几步便要停下歇一歇腰，这样的状况我还能带她去哪里？

　　 念及此，不听话的泪水已顺着脸颊悄悄流淌……

　　 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在我的心里母亲一直是比我高的，小时候，母亲是我的肩膀是我的依靠，如今，母亲是我的寄托是我的后盾。无论在外经受了多大的风雨，只要想到家里还有母亲，一颗浮躁的心便会立即变得淡定宁静。

　　 “怎么还不睡？”母亲翻了个身，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我，关切地说了句。

　　 “马上就睡。”应了母亲，在旁边的陪护床上静静地躺下。夜静悄悄的，透过纱窗有夜光撒在我疲惫的脸上，伸手抹去泪痕。泪依然在流，记忆依旧在淌……

　　 闭目，母亲的微笑便投射进了眼底，像晴天一样明朗。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只有母亲在的时光，才是最开心的时光。并且母亲的关爱，值得储存在心底，一辈子珍藏。

　　 晕晕沉沉地，在母亲和邻床阿姨的鼾声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有轻盈的风吹过，透明的空气里，纯净的蓝天下，我陪着母亲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看，彩虹。坐在母亲身旁的父亲，指着那道七色彩虹向我和母亲笑着。雨后的漫天彩霞，映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得一片绯红。

　　 不知何时，窗外又开始飘起了小雨，给窗开了一丝缝隙，瞬间有雨丝窜进，打在脸上凉凉的。很多时候，人的感情是脆弱的，思念也是有惯性的，故乡回来至今，心里一直惦记着母亲，细雨潮湿了心情，也潮湿了心中那个矮小的身影……

　　 在这个充满浓浓爱意的节日里，我想把我对母亲的思念转换成一句时尚祝福语：祝福我的母亲及全天下的母亲，快乐满满！幸福满满！健康满满！520，我爱您！我的母亲！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