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呻吟

    昨晚我梦到我在众多朋友面前含恨而死。    

    那到底是什么场景，像是人迹极少的某条巷道，又好像是荒无人烟的原野，有人在背后架着机枪四周扫射，每一颗击中身体的子弹我能够清楚感觉到具体是什么位置，奇怪我没有喷血倒下，我还能继续往前行走，我疑心我就是英雄的化身。我感觉身体能吹进风来，我踉踉跄跄回到家中，那个家在什么地方呢，准确地点大概不是生我的故土，而是在某座城市的某家旅馆。我用尽生平所剩之力把白色衬衫脱下来，背部全然红透。我找了一朋友帮我检查，让他认真数数究竟有多少个子弹孔。我问他还有救么，他说一共十二个弹孔，并为我拍摄了照片，感激之至。    

    我让那个朋友把我搀扶到床铺上面，我愈发感到四肢无力，生命在一点点消失，我在等待死亡的降临，别无他法。我很害怕，立马想到此生遗憾太多，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心里特别慌，我必须赶在死亡到来之前，把我的遗愿写下来。我很难过，身边找不到一张纸和一支笔，我想我要和谁把心里面的话统统说出，可是我的嘴巴似乎已经不管用了，总张不开，我感觉浑身都湿透了，有虚汗，但更多的是血。   

    我才茅塞顿开，可以去医院啊，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一定能活过来呢。我身边有几个很好的朋友，但谁也没意识到急救这个主意是多么具有创造性，我迅疾想到拨打急救电话，手机居然关机了。我把求生的目光投向所有在身边的朋友，他们没有回音。于是我发现我又回到了生我的那个村庄，有一个好心的老伯为了我，赶了一次马车，我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医院挂号住院取子弹的，真的走不动了，那时节我估计抽口烟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说也奇怪，我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医院，随即我又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我很高兴。将死之人还有人记挂者，对于生者未必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们即将目睹一个熟悉的生命的告别，留下来的又是慢慢回忆和怀念的痛苦；对于临死人呢，他知道自己已经拿着通往天堂的门票，走之前还有人为他流下泪来，也算是莫大的慰藉了。

    进了医院，医生说了些无能为力的话，犹如古代郎中给病人把脉之后摇摇头，说“先生，另请高明把”，那个时候我真想一嘴巴灌上去，可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于是我掉头就要往县城奔去，我身边依旧有好多人相送，我为此而默默感动。我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会保佑所有这些人，而且那是我最后的志向了。一路上也不知是坐客车还是火车或者私家车，怎么到达的我已经忘记了，因为当时我并不清醒。夜已经很深，夜也快沦陷了。还有很多小店开着门，一起去的人俨然没有把我看着临死之人，还是一如往常，那个平静啊，那个若无其事啊，我感到椎心之痛，怎么可以这样。有人使唤我去买盒烟来过把瘾再去医院不迟，有人建议先吃顿饭喝杯送行酒，我很感动，都什么时候了还兴这个，我很感动。

    好在经过高一级的医院确诊之后，告诉我，我只是醉酒之后严重昏迷，注意休息就好了。我很感动，那么之前所有这些，都只是梦了。现在我在寝室写博客，那么，这醉乡何以如梦如幻。都说了，梦而已。这样的梦，以后还是别做了。因为最真实的梦，也只不过是虚假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