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原乡

    岁月如歌，无声无息间已行至中年。一直都在别人的城市活着，故乡渐行渐远，又渐远渐近，是午夜梦回时荡起的一个最软最美的涟漪。思念重叠，向往更替，却有种远不可及的无奈。

    没有人比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更深刻地诠释乡愁。故乡是什么？黑瓦灰墙，破旧老屋，小河穿镇，盘根老树，袅袅炊烟，黄土山坡，猪羊牛圈，狗呔鸡鸣，坟冢荒草，堂前飞燕。山路上金黄的夕阳，肩上扛着犁耙，挑着柴草，赶着牛羊回家的身影；放学后一路的嘻嘻闹闹，小河里的鱼虾石块下的螃蟹；榕树上不知疲倦的知了，池塘畔的蛙鸣；稻田里的挥汗如雨，暴雨后的一道彩虹；玩伴的欢笑与眼泪，大人们的呵护与斥责，青草和牛粪混和后的天然味道；母亲拉长了声音唤回家吃饭的叫喊，端着碗聚集在一起吃饭……如此清晰，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如此之近却又那么如此之远。

    辗转他乡，多少次梦回故里。玩伴还在，只是有的已经人事全非，说话间有着一种疏远的客气，举杯换盏也更加彬彬有礼。时光远了，旧情淡了，现实的生活让每个人都真真假假，再也不是儿时的童心。城镇的喧嚣和浮躁轻易把乡村改变了，薄情的世界和人情的冷暖挥手间便击碎了故乡。

    原本贫瘠的土地，一座座小楼拔地而起，楼里的人们在玻璃后面窥探着你的归来。开车？走路？锦衣，布衫？羡慕的眼神，鄙夷的表情，冰火两重天的让你感受冷暖。乡亲们接过你递来的烟，偷偷瞄一眼牌子，坐下来聊天一开口就是问赚了多少钱，发财没？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哪曾关心你在外打拼的艰辛与不易？哪能体会你离开家乡一路披风戴雨？

    高速在镇里通行了，不远的机场航线越来越多了，街道上车水马龙了，大大小小的水泥路四通八达了。吵吵闹闹的声音频繁了，男男女女的风流事习惯了，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少了，出去得紧锁大门了。穿着越来越入潮了，街头街尾跳起广场舞了，麻将声稀里哗啦响成遍了，有点想法的人都往城里奔了，只剩下老人儿童守空宅了。伴随着长大的小河早就枯竭了，再也找不回那一河清水了，水都没了，哪里还有鱼虾，哪能再种庄稼了？如诗如梦的绿油油的稻田，唯见杂草丛生了。

    曾经人声鼎沸的院子愈发寂寥了，熟悉的老人，一个个走了，活着的身体越来越弱了。亲戚之间往来少了，兄弟姐妹们各自奔前程，甚至因了利益还有些小小的纷争，乡情啊，有的真的已经生分了。

    乡情难了，不管隔着怎样远的路，用怎样的方式，到了时候都归心似箭。一路艰辛一路劳累，回去的却不是当初的故乡，不是梦里的故乡。其实，社会在高速发展进步，千里之外故乡早已如初恋情人般变了模样。你说陌生又那么熟悉，你说熟悉又有几分模糊，或许那里有我们儿时的太多回忆，那里有我们亲朋好友，所以才有牵挂才有眷恋，然，也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原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