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归路笔记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就发生在我身上。这又是一个忧伤的故事,以致于让我无法释怀而癫狂!
2011年6月6日端午节,我大学在读年仅二十岁的外甥女中午在校外聚餐,在返校至校门对面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在非机动车道上撞飞,香消玉殒。
一时间整个家族陷入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情绪之中!
当年姐姐上班忙,外甥女上学以前一直在我家,回家上学两年后,我分配工作留在了市里,姐姐、姐夫搬到我家里替我照顾老人,孩子又回到了我家,也就是说她就等同于我自己的孩子。
孩子没了,留下的是对她的回忆,可是我发现除了我能记住她的东西太少了,除了她小时候生活中的几个镜头我对她竞是如此的陌生!然而这几个镜头就足以让我癫狂。
镜头一:我在家门我的小河边洗衣服,她静静的在旁边玩水,一大打听路的大姐上来搭讪道:大兄弟,带孩子洗衣服呢?
镜头二:我忙着蒸馒头,忽然发现刚才还在帮我烧火的小家伙不见了,狐疑间小家伙举着一袋白糖跑了进来,“老、老舅,我买糖了,我要吃糖包!”她喘着粗气说。
“你去商店买糖了,钱哪儿来的呀?”
“我的压岁钱,我想吃糖包了,所以我出钱买了糖,我跑着去的,回来好帮你烧火!嘿嘿……”
镜头三:我在单位回家还没进院,听见小家伙在院里同小伙伴说:“我长大了,一定同我舅一样好好学习考大学,然后去很大很大的城市工作,不是咱们县城,是很大很大的城市哦!”
……
工作后不是常回家,而孩子也大了,有时我回去也看不见她,因为她初中考上了重点中学,就开始住校了。现在想记述孩子生前的点点滴滴却写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辗转反侧编纂了这么一个带有不完整结局的故事,来弥补孩子不完整的人生。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愿我的孩子在天堂里安好!
很多事情被遗弃后,不是自己慢慢好起来就是悄悄消失了。只不过习惯于折磨与被折磨而舍不得放开。徒劳的争夺是追逐存在的外在形式。不管今生如何消逝,也只有这一世,曾经感觉到光线和温度。即使是寒冷,也是一种温度,无法拒绝。将时间惯以罪恶的名字,因为它是最不负责任的。一旦逝去,万劫不复。
2011-06-04 16:02:55
睡着是件困难的事儿…
2011-06-06 03:25:26
睡着…
2011-06-06 03:51:51
——孩子生命中最后的说说!
醒来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大概有六点多了吧!咦,我电话呢?
啊……啊……啊……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我的床,也不认识的房间.我在一张很窄的床上,不,应该说是车上,因为下面有轮子。一股呛人无纺布味道,不对,还有氟尔吗啉!这么刺鼻的味道,我怎么没有难受的感觉????
一间不小的平房,很矮。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在我脚下,一堆堆的像是成包的衣物,傍边有几个嗡嗡作响的冰柜,一个脸型极为明朗的干瘦小老头站在门口,院子有好几个人来回踱着,好象在等什么人。这几个人都有点面善,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他们是谁?在等谁?我怎么在这儿?……我想,我使劲的想……
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院子里的人显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他们围着一个孕妇一样身材头发却少得能数清的男人说着什么。不对,这个人一定与我有关系,他看上去那么熟悉,可是他是???果然简单几句交谈后,那几个人簇拥着他向屋里走来。
啊……我坐起来的感觉很奇怪,更不可思议的是,如果刚才一直是躺着,不可能把周围看得这么清楚呀!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这时孕妇男来到了我跟前,小老头也走过来——这时我才发现我被装在一个袋子里——老头拉开了袋子的拉链,正了一下我的头。
袋子!!!我在袋子里!我木了。我没有注意孕妇男的表情,只是他在我身边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冻起来,不要做任何处理,等让她父母来看一下。并且法医来之前可能也不允许作美容处理的。”随后孕妇男就在院子里的两个人陪同下离开了,其余的人之后也离开了。我迷迷糊糊地被装进了大冷柜。
屋子的门关上了,许是送走了喧嚣的一天,可我现在要做的不再是努力睡去,而是理顺一下今天发生的怪诞的事儿。对了,这时我发现了更怪诞的事儿:我明明被装在柜子里,屋里的门也都关上了,可是我却能看到屋里屋外的一切。这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走出去!
我居然成功了!
哈哈哈……这样我不就可以在图书馆关门后去,不用排队去借书了吗;还有可以悄悄地去实验室做实验了!
啊……不对,我的大笑怎么没引起那干瘦老头的反映,他刚关上门离开,我能看到他就门外。对呀,我刚才的大叫他也没有反映。好恐怖!一转身,更恐怖的事出现了——还有一个我躺在冷柜里,样子很难看,满脸是血,满身是土,手、脚全破了,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
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我现在已是一个逝者的灵魂!………
过了许久、许久,如木头的我开始缓过神来,不得不重理顺我的思绪。第一件不明白的事儿是:我到底是谁?这是我刚才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想来这就是我不认得刚才面善那些人的真正原因;第二件不明白的事儿是:这里的环境有点阴暗但并不晦暗,没有传说中的彼岸花,没觉得自己走过多远的路,没见过传说中解差——黑白无常,没到过孟婆亭,也没见过孟婆,更没喝过什么汤,那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我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
我咆哮着,似一只刚关进笼子里的野兽来回地窜着。从来没有过的惊惧、恐慌、孤独、无助等等导致了我从来没有过的疯狂。我想砸东西,可是我什么拿不起来……
崩溃了,安静地瘫坐在地上,才发现屋里原来还有好几个人,他们大都表情木然,有的脸上挂着泪珠,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看;有的喃喃地说着什么。这是我发现有一个阿姨表情不是那么木然,瞪着眼看我。我想去问她点什么,可是我问什么呢?
……
天亮了,新的一天到来了,有的人满怀激情地去迎接一个新的开始,为自己奋斗的一生写下充实的一笔;有的人机械地去重复他必做的一成不变的工作,踩下他波澜不惊的一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脚印;还有的人则开始了又一轮的花天酒地,他们有如荒野里微风中摇曳的蜡烛,尽情地燃烧着自己,从没考虑过什么时候自己被燃尽,更不去想随时都有可能被风熄灭。可是对我来说接下来的又将是什么?我又该去做点什么?对了!电教室,我得去练听力,要考级了。可是电教室在哪儿?电教室、图书馆、实验室这是我能回忆起来的东西,那么也就是说我应该是学生呀!我忽然有了点思路,昨天在院子里的一个人俨然是一个学者,那一定是我学校的师长。如果是这样,他们不会不管我,应该还会来看我,他们再来的时候我问一下就应该能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了。
有了点头绪,我决定静静的去等。
等待中的每一秒都是漫长的!有一本书该多好呀,手机也找不到了。唉~~~~
等待或许应该总被希望与失望交替刺激着,好在我的等待不是这样的,只有一次失望——上午有人送进来的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他的表情木然,呆呆地看着南方。
之后来的一批人就是我等的,有孕妇男,还有昨天院子里的人。爸爸!我尖叫起来,爸爸也来了!
“爸爸救救我!”我疯狂地冲了过去,想抱住爸爸,可怕的是:我抱空了,我从爸爸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爸爸也没听到我的叫声,竟直走到了冷柜前,脸型明朗的老人打开了冷柜。
“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可是我的喊叫声被一群人的哭声淹没了。这时我明白了,即使没人出声,我的哭喊他们也是听不到了。这一回我是彻底崩溃了,瘫在那儿,一片空白。我不知道爸爸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都做了什么。
我缓过神来时,一切如旧了。
时间不长,外面又有喧闹声!“孩子!妈来了,妈来看你了,妈接你回家!”尽管声音嘶哑,但我还是一下就听出是妈妈的声音。“妈……”我大叫着想冲出去,可是我到了屋门口怎么也走不出屋子。这时妈妈由爸爸搀着进了屋,径直向冷柜走去。妈妈脸色惨白,两眼通红,嘴唇干得爆了皮,头发凌乱。看着妈妈的样子,我心说不出的难受。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妈妈也听不到了,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妈来了!妈来看你了!妈好后悔那天电话里没同你多聊会儿呀,我听到电话里有你男同学大声说话,我就挂了,我好后悔呀|!”我抱着妈妈——尽管她不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也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静静的听她诉说,对于她说的电话,我是不记得了,我只是记得为了我上学,她一直在新疆打工为我挣学费。
这时我注意到,陪爸爸妈妈来的还有三个姨,两个姑姑,其他的人我不记得是谁了,可一定也是我的亲人,他们看上去都很熟悉。当然孕妇男也在,他在指挥着大家,给那小老头钱,买了不知道是什么然后出去了。
妈妈不停地重复那几句话,伤心地哭着,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默默地看着大家,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两世为人的感觉——伤心、无奈、无助……
“行了,快扶大姐起来!去给孩子烧点纸。”孕妇男回来了,指挥着大家。妈妈被拽了起来,姨搀着她走了出去。我想跟着出去,可是到门口我又走不了了。我看见他们在院落外烧纸,然后大家分批坐车离开,孕妇男是最后一批,这时天也应我心情(或许是大家的心情吧)刮起狂风,下起了大雨点。孕妇男没来得及走,他只有躲在没有门楼的门洞里,尽量让少点雨点吹在他身上。听了刚才他们的谈话,我确认他是我舅舅,我唯一的舅舅,我大喊:“老舅,进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可是我的做法是徒劳的,他没有理我,雨小了一点后他也打车离开了。当然这也并不出乎我意料。
又安静下来了,接下来我要做的并且也只能做的就是想明白自己怎么了。我发现的我的大脑如物理损坏了的硬盘,能保留下来的关于自己的信息少得可怜,我记得父母、姨和姑姑的模样,可是他们叫什么,家住哪儿都不知道了;我记起自己是要参加英语考级的学生,可是我在哪所学校上学,我也不清楚了。
环顾四周,那几个人还是那个样子。“你们谁认识我?”我大叫,可除了那阿姨看了我一眼,别人根本没人理我。“阿姨,您认识我吗?能告诉我我是谁吗?”阿姨摇了摇头。我想这里所有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他们适应了这个结果,是我不能适应吧。唉!我也得适应呀。
我开始模仿他们呆呆的坐下来。
一个漫长的夜… …
来了几个穿警服的人,他们把屋里的几个冷柜拉开,开始对里面的人检查,我在其中,不过我是最后一个。他们检查了我所有的伤口,做了记录,这时我注意到了他们检查表中我的名字,这时我才想起冷柜外面牌子上也有我的名字。我看在他们在“初检印象”一拦填下了“车祸致颅脑损伤死亡”。
我怎么就出车祸了呢?知道了自己叫什么和发生了什么,又出现了新的疑问。
下午,爸爸妈妈同家人又来看我了,还带来了好多水果,舅舅还给我点了香,这两天中我没有看见一只蚊虫,不过香气却让我精神好了很多。所有人的精神都不好,尤其是妈妈,她还在重复昨天的话,喊着要留下来赔我,可是她并不知道我在身边看着她。更不知道我也很想同她说话,那怕是一句也好。
不到半小时,家人又要离开,我真想让他们别走,但是我无法挽留他们,也不能挽留他们,他们在这儿会更伤心。这个时候的我所想得不再是我是怎么出的事儿,而是家里人怎么样了,我的离开对家人来说不亚于九级地震。他们都很疼爱我,可是我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大伤害。想到这些,我不用模仿也同屋里其他人一样了。
忽然,屋里的人一改常态,感觉有不小的骚动。有三个人不再木然的坐着了,瘫倒在地上发抖,还有两个站起来了,也在发抖,屋里有人只有我同那个阿姨没有反应。一回头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人,他们装束很有创意,亦或说有点不伦不类:戴得是仪仗队的帽子,制服风衣,可是没扎腰带。衣服颜色同帽子相反,白衣服的黑帽子,黑衣服的白帽子。他们手里拿了几块石板。他们先走到瘫在地的人跟前,递过石板说:“确认你们的报应吧。”那三个人,接过石板看了一眼,站起来,排成一队,站到了他们身后。接着,他们走到另两个人跟前,递过石板说:“上路吧。”两个人接过石板,走了出去。接下来,他们向我走来。“咦,不对呀!兄弟你看!”白帽子把最后一块石板递给黑帽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黑帽子接过石板看了一眼,显然有点意外。“×静”他忽然大叫我的名字,这时他的眼里发出两道白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头也有点晕。过了两秒钟,白光消失了。“是这样的。”他向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然后同他耳语了一阵。“唉!真可怜,也真愁人,可是怎么了结呢?”听了同伴的话,白帽子道。“等一下。”黑帽子说完,转过身,两眼又冒出了两道白光,好一会儿,转过头对同说:“有了。”然后,两个人又耳语了一阵后,向那个阿姨走去,同她又耳语了一阵,回头把那块石板放在我脚下,带着三个人离开了。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想那阿姨应该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孩子,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不要开口,现在我不能回答你任何问题,听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好好听我的故事,希望你能从故事中找你问题的答案。”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姨便同我说。下面就是阿姨的故事:
那两个奇怪装束的人就是传说中押送鬼魂的解差——黑白无常。他们不是一成不变的两个人,也是有任期的,任职的是来自天堂的灵魂。他们的工作就是发放黄泉路的路牌和押送要打入九层以下地狱的恶鬼,那些恶鬼见到他们会很害怕,当然即使不是十恶不赦的,只要做过恶事,都会对他们有恐惧感。
大家都认为人死后有两个归宿——天堂和地狱,其实所有的灵魂最终还都是去了天堂,去地狱的,在地狱中接受痛苦的煎熬,赎完前生所犯的罪孽之后,也要去天堂的。天堂里没有苦痛(她说到这儿,我不禁想到了那首歌《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也没有忧伤;没有爱,也没有恨。那里的灵魂不再有名字,只有一个可变的编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因为他们没有了欲望,也不存在贫富贵贱。他们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儿就是看人间过往。当然不是在天上高高的看,他们看的人间过往是读一本本的书,书里是人间发生的真实故事。书的来源是三生石(这个说法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三生石同生死薄是相互印证的,也可以说生死薄是三生石的一部分,自己灵魂所见的三生石是镶在一块大石头座上的三块小石板,一块上面记录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和一个愿望,是前生石;一块上面写了一半,记录了自己一生中所做的善恶事,灵魂看到这些事儿,以此为主线自己根据记忆填写今生的故事,是今生石;剩下的来生石是空白的,灵魂要鉴前生思今世写下来生的愿望——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要同今生什么人再在一起。灵魂在三生石之上写完故事之后,他的三生石就被收起,变成了一本本的故事书,送到天堂。
今生石其实就是死薄。灵魂转世以后,三生石上就有又镶上了有关他的三块石片,阎王殿里同时挂了他的生薄,此时前生石记录了他的前世,并备注了他的前世在来生石上写下的内容,今生石则和生薄一样,没有任何记录。之后人每做一件善恶事,两个上面便同时会记录下来。要说明的是:善恶的标准,每个灵魂是不一样,他们的标准是他前世在书写三生石时自己定下的。当然,没有人会在书写来世时给自己做一个善恶的标准,可是他们会在写下来生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例如他写得上来世做一个广结善缘的居士,那么现在他做一小恶事,如杀了一只鸡,也会被当作一件恶事儿记录;如果他写得要做一枭雄,善恶的标准就会宽松得多。今生石是左右书写,左善右恶,生薄是正背书写,正面写得是善,背面写得是恶。因为今生石的背面是让灵魂写完整今生用的。
生死判官每天要做的事儿就是批阅生薄。一般来说,生薄写满就会被他撕下,人也便走完了他这生。如果正面的善写满了,背面还有空地儿,则可以在背面的最后一行用绿字记录善事;反之则用红字记录恶事。但是如果,记录的恶事的文字超出记录善事儿的两倍,不管下面还有多大的空地儿,都要被判官撕下。善恶事的大小,记录的详细程度是不一样的。例如杀一只鸡算是作恶的话,杀一只鸡的记录会只有“某年某月某日,杀鸡一只。”而杀人就不一样了,上面会记录因何杀人和杀人的全过程,基本就会写满整篇了。撕下来的生薄由判官交给黑白无常,他们去三生石哪儿,对名子取下今生石,然后销毁生薄。今生石也就变也了黄泉路的路牌(看来阴间办公还是很环保的,利用率很高),二差会把它交给相应的灵魂,他们拿了就会走进黄泉路。当然,作恶太多(一般要打入九层以下地狱的)则要二差押解。以免他们在黄泉路上逃跑,去做害人的孤魂野鬼。
写完三生石,有的被扔下忘川河,河里便是地狱,他们在河里受够痛苦,便是赎完了今生的罪恶,爬上彼岸;有的则直接在奈何桥走过。
过了忘川河,便是望乡台。下了望乡台,喝了孟婆汤,一个灵魂就完成了一个完整的作品,以后便是读者了。与作家不同,当他读到这篇文章时,不会知道作者就是自己。所以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便是灵魂最贴切的隐喻——生为花,死为叶,生死两不见。
天堂里没有任何需求,没有任何娱乐,也没有任何色彩。他们看完每天必看的书——当日收上来的三生石,或许有闲暇时间,便要去翻阅已经读过的故事。一开始这么做是因为在天堂里除了看书没有别的事儿做。但是,人生过往看多了,天堂里没有任何欲望的灵魂都或多或少都会被人间的故事所影响,明知道再转世后,会有爱恨苦痛,会有生死离别,还是会想转世去实现他们曾在来生石上写下愿望,尽管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曾写下了什么。这时他们明白了,苦痛与欢乐其实都是一种享受,没有任何欲望的灵魂是一个思考借鉴的过程。这个过程之后便要去体验新的享受,周而复始!
天堂里灵魂的转世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长有短。可以转世的灵魂也要根据你前世的善果和你来生石上的愿望排队等五道轮转王安排。但你前世的故事,每被天堂的灵魂阅读一次,五道轮转王便接受了一次提醒。这样有助于灵魂尽早转世投胎。这就是孟婆汤的主要做用——不让灵魂知道自己的故事,公平的去竞争转世的机会。如果一个灵魂在两个人间过往(一个人间过往为六十年)没有人去重复阅读他的故事,说明他们这一世为人很失败,将会被招去做鬼差,如黑白无常、生死判官等。他们的任期也是两个人间过往。如果他们在任期间很尽力,没出过什么差错,卸任后就去投胎做人,否则他们将会被转去投胎做牲畜。到期而又没被招上差事儿的灵魂只能接着等,等过了三个人间过往还没人去重复阅读他的故事,那他也只能转世投胎做牲畜了。这个计时需要加上过忘川河的时间,被打入河底(第十八层地狱的)要过五个人间过往才能爬到对岸,他们也就必然不能再转世为人了,并且他们即使要去投胎做牲畜也要再等上十个人间过往(九百年呀,要不怎么说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呢!)。投胎做牲畜灵魂的再次救赎,几生后他们会重新投做人胎,来生石的大部分愿望都不能实现了。当然,就是最快投做人胎的,他们也不能完全实现来生石上的愿望。
这是一个最公平的制度,可是却也有着不公平的因素。如果一个人中庸地活着,不为善也不去作恶,那么他的生薄写满的时间就会很长,这对那些一生为善的人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再者罚做鬼差是所有灵魂都不愿意的事儿,虽然他们没有怨恨,可是有时会分神去想自己这一世的失败,加上他们的工作量很大,所以工作上便有了好多疏漏。灵魂被错抓漏抓的事儿时有发生。这便成就了某位非著名相声演员的一首定场诗:“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儿孙多,我去西天问我佛,我佛说:‘我也没辙!’”。
还有的就是,天堂里基本没有任何色彩,三生石做的书是有色彩的,所以被多次阅读的往往是色彩比较绚丽的。究其原因,天堂里没有爱恨,没有好坏观,他们阅读故事,可以说是机械的动作,不会被故事本身感动,色彩能增加新鲜感。今生石原本也是没有颜色的,他们的色彩来自人在黄泉路上时,真情的泪水。九滴真情的泪水,就会使今生石变成五彩,以后越多,则色彩越亮,有可能色彩也越多,据说最多能达七彩,要达到七彩并不容易,要求真情泪水不但要至少达到九滴,且感情要全,亲情,友情,爱情都不能少。亲情,友情的泪水,得来不是很难,爱情的真情泪只有一滴,付出并被你接受了这滴眼泪的人,今生不会再得到真爱了。不过说来也怪,我见到的最多的也就是六彩,就没见过传说中的七彩路牌。
黄泉路的路牌(今生石)给灵魂很凉的感觉,可是在黄泉路上,有一滴真情的眼泪,它便暖和一分,收到九滴后,它便不会再有一丝凉意了。
“听累了吧?休息一下,以后的故事才是正题。”阿姨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活动一下。
我捡起地上的石板,发现它确实很凉。上面只刻了“X竞”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吗?怎么后面的字不对呢?还有怎么没有刚才阿姨所说的善恶呢?
有一位居士,她生前好广结善缘——阿姨断续了她的故事——可是她没得到善果,她家人做了很大的生意,在生意竞争中,对手想恐吓她的家人,结果失手杀了她。她死后究其原因,原来是判官的袖子带翻了生薄的反正面,结果这个粗心的家伙看到的是记录恶的文字是善的好几倍,给撕了下来,人就这么没的了。其实她还有N多年的阳寿未尽。居士很固执,不想去天堂等着投胎,要用这N多年的时间去等待,一定要想看到恶果的报应,因为指使别人杀她的人让别人抵了命,还自在的活在人间,她要求留在太平间里等。她的要求被应充了,可三年过去了,她没有等到她要等的,却看到了更多不公平的离开。这时她明白了上仓的用意,是让她看懂人世间的轮回只是一个过程,刻意的计较改变不了什么,因果有报不一定报在当世。
这天,来了一个奇怪的女孩。说她奇怪是因为:人刚死后,为前生所累,反应会很迟钝,呆呆木木的,她却不是这样。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大笑的。并且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她能认识自己的亲人。人死后没有拿到黄泉路和路牌前是不能离开自己尸体三丈以外的(当然正常也没有愿离开的),她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几次试着离开。
黑白二差来发路牌,才发现出错了。原来这个孩子的名字生死薄(可能就是她刚说的生薄同今生石)不对应,有一个字同音不同字,所以二十岁了,两个上面还都是空白。因为这孩子没有大善大恶,又赶上判官要换届,上届判官查得不细,所以这个错误到了新任判官到任才被发现。这样的错误的修正方法是招她的魂魄来一趟阴间对一下善恶,也就是直接让无常拿了今生石去招人,人见到了自己的今生石便会灵魂出壳写下自己的善恶,之后他手里的生薄上便会有了同样的记录,这样孩子会得一场大病不会没命。这个新人不知道程序直接撕下了她的生薄去对薄了,这样孩子就没命了。更可悲是他判那女孩离去的方式是车祸,车祸中孩子的头部受伤,她在死前大部分的事儿都记不得了。而黑白二差送达路牌时犯了难,没有了善恶谱,当事人也不知道前世的事儿,他们这个差是无法办下去了。
这时他们得知道前任判官有好多错误,接下来他们要几次成批的下发路牌,黄泉路上会很忙,所以决定给这个孩子的魂魄百日之期,让她自己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书写自己最完美的故事。
可是小女孩要是写下一个完美的故事也很难,因为她写下的故事必须是要有办法印证的,例如是别人说的,或者有记录的笔记之类文献记下的。还有就是她现在肉身没有入土,所以她的灵魂离开她肉身最长不能超三十六个时辰便得再回来待十二个时辰。当然,按理不出百日,她的肉身就会入土的。肉身入土后她的灵魂会相对自由,可是她没有能力去让别人做任何事情的,包括去想她,回忆她的过去。
这显然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事,她是在告诉我该去做什么。可是我怎么去寻找我的过去呢?我都不知道我家人在哪儿;我家住哪儿呀!学校!对学校,我在学校出的事儿,学校就一定在这附近,虽然我不记得学校的名字了,可是学校的图书馆和实验室我还有印象。想到这儿,我解下我脖子上的玉坠,把路牌系上,然后向阿姨深深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出了小屋。
果然,找了不远我就找到了一所学校。可是我在里面跟本没有找图书馆。不过没走多远我又找到了一所学校,里面有图书馆,可是很小,也不是我的学校。出来后很快我又找到了一所学校,也找到了图书馆,不过图书馆也不大,肯定也不是我们学校。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个问题:我对我所有同学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我找了到了学校,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我的班,找到我的宿舍,要是那样的话,就是找到学校我也找不回我的过去呀。怎么办呢,进去坐着想吧——或许我生前有这个习惯吧,想问题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进了屋发现这个图书馆与我们学校的不同,不分专业馆,各类图书都有。不过这里看书的同学不少,我找了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要想找到自己的过去,还得找到我的亲人,回到家里——我想——可是到哪儿去找他们呢?还有,找到他们我怎么跟着他们走呢?他们肯定都在白天活动呀,都说鬼魂明天不能出门的呀,我能吗?白天!下午他们还来看过我,他们应该还在附近。附近,那他们一定得住旅馆呀,对我去旅馆找一下。
我起身想走,发现我身边多了一个人,正好挡住我出去的路——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的是一本《新聊斋》,翻到的这页正好也是一车祸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故去以后,躲在他媳妇的衣角里,指挥他媳妇做生意还债。躲在衣角里!那我要是找到我家人躲在他们衣角里也应该行吧!
我迅速地越过他(应该说是穿过),跑上街头,见到旅馆我就进去找一圈。真感谢上苍——把我撞得失忆可是没有失智,我的判断是对的,我在找了十几家旅馆后终于找到了我的家人。十几个人挤在四个房间里。这时已经是午夜了,大家还都没睡,母亲抱着父亲抽泣着,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我该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呀?”
这时我的胸前顿时没有了刺骨的感觉,阿姨的话是真的。
我静静的坐在爸爸妈妈身边,我想同他们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并且我知道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见。这些年来没有陪他们这么坐着过,他们总是那么忙,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即使有我从来没想过这么陪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儿,可是今天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了最悲惨的事儿了。
天亮了,舅舅来叫大家吃饭,并且让大家收拾东西,好悬,要不是我及时找到他们,可能真得回不了家了。妈妈和姨、姑都没去吃饭,她们都很憔悴,看着她们的样子,我心里无比内疚,可是……
妈妈哭喊着不愿意离开,还是被亲人们给架上了车。舅舅和老姨没有同我们一起上车,这时我知道了他们的家离我家很远,他们是各自回自己的家了。我静静地躲在妈妈的衣角里,有如从小拐被卖多年的孩子,让家人接回时的忐忑与不安,听着妈妈的抽泣,看着亲人红红的眼睛,又加了几分浓重的伤感与无奈。
一如阿姨所说,一切并不顺利,亲人们没少谈论我,可是他们说得都是我如何如何的听话、如何如何地优秀,对于我过去的经历提及得很少。辛苦地跑了好几个来回,胸前路牌字一眼就能数得过来。我也曾去寻找我在家里留下的东西,可是父母跟本不去动我的东西,我的房间他们一次都没去进过。
无奈的我有点失去信心了,再次回来十二时辰后没有再急着赶回家里。幸运的事儿发生了:正好那天舅舅来看我了,是同朋友一起来的。我赶紧抓住了他的衣角,我想他一定会同他朋友提起我。
他给我上了香之后,就开车去了出事儿地点,转了一圈后去把车停在了一个离现场很近的叫“聚缘阁”的饭店门口,他们走进饭店后,舅舅却又掉着眼泪转头出来了。我的胸前少了一丝凉意。
离开饭店后,他朋友默默地开着车,他们几乎没说话,更没提及我,这一点很出我的意料。舅舅回到家里没同舅妈和小表弟吃饭,把自己关在屋里看我的空间。这时老姨上线了,舅舅在网上同她聊起了我,边聊还边写着一篇名为《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愿我的小个子在天堂里快快乐乐》的悼文。从文章内容来看,我上小学前是在姥姥家住的,舅舅把我十岁前的事儿写得很详细。后来的内容比较空,可能是舅舅毕业工作以后我们接触少了缘故。也许是舅舅也想知道我更多的事,不知道他怎么弄到了我QQ的密码,隐身上线后去找他想知道的东西。当然他的收获没有我多,在我的空间留言里知道了好多自己的事儿。
之后的几天我的收获很多,舅舅去了交警队同肇事司机家属谈事故处理,学院的老师也到场了。在等待的闲暇里,老师同舅舅说了我好多学校里的表现,当然也都是一些好话。后来跟着他们我来到了学校,我去了熟悉的图书馆、电教室、实验室,很想去教室去看看,可是不知道上什么课呢,自己也真的没有勇气面对那熟悉的一切。唉!上课时间去宿舍悄悄的看一眼吧!
“静走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可是你这样有用吗?你就是哭干了泪她也回不来呀!”有人逃课!还不是一个人。唉,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是M还有Q和Y。M一句话不说的坐在床角里,满脸是泪。刚才说话的是Y,显然是在劝M,可是她和Q也满含着泪水。我胸口一热,无所适丛地站在门口,我知道我收够了九滴真情的泪水了,感谢这些关心我的人,可是我却不能为他们做任何事情。一如眼前,我多想像以前一样跑过去抱住M大喊:“老婆,我来了!”、对Q和Y说:“别上我们宿舍来勾引我老婆了,上课去!”可是我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亲友们的泪水成了我对他们伤害的证据。
我知道他们的谈话一定能使我的故事更丰满,可是我却无法再听下去。默默地回到了那间小屋,静静地坐下来,开始怀疑我找寻自己故事的意义了。看到的都是伤害,听到的却都是好话,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故事没有波折,怎么能叫故事,流水账而已,这样的流水账写得越多不是越乏味吗?
“不错呀,有五色光了!自己的过去知道得差不多了吧!”是阿姨。
“哦!差不多了,谢谢您。”
漫长的夜… …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口,没有一个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你走完,你会看到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如果幸运,会有人陪你走过一段,当这个人要下车的时候,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因为,说不定下一站会有另外一个人会陪你走的更远。”这是我日志里转的一段话,我没见到几个下车的人,可是我的列车确走到了终点。感谢那些陪我一程的人,别了,大家好好的继续自己的旅程吧,下一道风景一定很美!我决定离开了,这都是上苍的安排,我想有同样遭遇人不只是我自己,况且我也确定了我的故事不会有多感人,要不判官也不会这么晚才发现错误,退一步说故事很动人,可是看的人没有情感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离开之前我要再去看一遍所有的亲人。
回到家里,父亲参与事后没回家呢。母亲的状态让人担心,团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不说,面色蜡黄!姑家的妹妹来我家了,她住在我的房间里,我进去时她正在翻看我的以前日记和像册。我没有了刚开始找寻自己故事的那份激情,但是我还是看完了里面所有的内容。
转了一大圈,看了所有能看的人,最后在宾馆里找到了爸爸、大伯和舅舅。三个人的情绪很低,显然事情处理得不顺利。
舅舅说要回家看看,很想最后看看我空间里大家的留言,我就跟着他又来到了他家。果然到家后,舅舅就打开了电脑进入了我空间,流着泪翻看里面的留言。之后他打开了那篇悼文进行修改。读到“孩子,你自小就说长大要我象我一样,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后去大城市里生活!可是我却没有机会告诉你,所在蜕变都要有一个痛苦的过程!我是咱们那儿少数几个考上学出来的,外表光鲜,谁知道我打拼了十五年了还得为裹腹而不停奔波,连去看你姥爷的时间都没有……”我明白了,舅自从工作后很少回家,家里人多少都有点怪他,可是没人理解他的处境,当然也包括我。
“回来了,怎么还不去接孩子?”舅妈下班回来了!
舅没说话,也没动。
“你们这样就不对,孩子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可是事儿毕竟这样了,我们活着的人还得活呀!”
“唉!父母就是这样呀,孩子出事儿,恨不得跟着过去,仔细想一下,孩子给父母做过什么呢?恐怕衣服都没给洗过吧!”顿了一下,舅妈接着说。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针对我说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过给父母做过什么,包括洗衣服。
这是我这些天来听到的第一句对我负面的评价。
“瞎说什么呀,我去接孩子了。”舅显然不高兴了!
我也跟着他出来了,这些天我来了好多次,可是因为表弟太小,我没敢去他屋看他。
表弟在舅家小区的一邻居家,显然是因为舅不在家,舅妈要上班没人接,找邻居帮着从幼儿园接他家去了。那家的阿姨见是舅去接表弟很诧异。问起了事故的处理情况,舅说还没什么进展!
“可怜的孩子!”那阿姨说着竟流出了眼泪。
我胸口一热,感觉有点不对!啊!因为天有点晚了,我发现那个牌牌亮了好多,并且出现了六色的光。怎么会这样呢?我同这阿姨不认识呀!并且这滴泪水肯定不是我爱情的泪水呀!真让人费解。
看看牌牌上面除了自己的情感故事,其余的都很完整了。并且上面有了六色光,我是不是能给那阿姨一个惊喜,让她见到有七色光的今生石呢!我决定去试试,不过我先得弄清楚这第六色的光是怎么得来的。
回到了那间小屋,我装作不经意,却故意在阿姨身边走了一圈。阿姨看我的眼神有点诧异,也有些黯然,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牌牌也挂在胸前,上面只发了五色的光彩。这个发现让我想问的话顿时问不出来了。
为什么我的牌牌会有六色的光呢?我是找到了亲情友情,可是确信我没有找到爱情呀!那阿姨的眼泪应该是为我而流的,可是我们不认识呀?这是我想到了关于今生石故事中七彩的条件:真情泪的感情要全,世上除了亲情、友情、爱情以外应该还有别的感情吧,今天的泪水一定是同情的,我似乎有了答案。世间感情主要是三种,但还有以外的感情,阿姨对感情要全理解的不全面,所以当时是她没说清楚。并且一般来说能让人同情或其他感情(如崇拜)而流泪的故事很少,这有难怪阿姨没见过七色的今生石。至于阿姨的今生石为什么只有五色,我不得而知,不过我想一定与钱有关,这年月没有钱肯定不行,可是钱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可是怎么才能得到爱情的真心泪呢?也话能帮我也只有阿姨了。我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着我。
“孩子,要走了是吗?”她打破了沉默。
“没有呢,阿姨,我想问一下,怎么才能得爱的真情泪呢?”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我在自己空间里看到了一篇名为《2011,中了幸福一枪》的帖子,那里面我要回答好多问题,证实我有自己爱的人。既然自己能有一个完美的故事,我为何要放弃呢?
“噢!这滴泪有点不同,别的泪是你见到了就是收到了,它是要滴入你眉心的。人故去以后能抱看他头哭的异性一般就是自己的爱人了。可惜的是有好多人没有勇气去抱着自己心爱人去哭,加上还有好多别的原因,能得到这滴泪的人并不是很多。你算是很幸运的了。”阿姨的理解有偏差。
“就没有别的方式获得吗?”
“有难度了!再说是你确定他是你爱的人,在他睡觉的时候你到他的床前,把自己的今生石放在他的脸上,如果他流下了泪水,你就得到了。这有两个问题:一是你这样做会使你的爱人做一个关于你的恶梦,人在恶梦中流泪的机会不大,这取决于爱你的程度。二是一般灵魂是没有这个机会这样走到爱人梦中的。怎么你?”
“是的,我并没有得到这滴泪水!”
“噢!我明白了,有第四种情感!我说呢。你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阿姨喃喃道。
这么说来我还是有机会的,我还没有入土,当然有机会让爱人来抱着我哭,还有我的灵魂是自由的,一但确定了谁是我的爱人我可以去找他呀。那我是在这儿守株待兔,还是去找线索把他找出来呢?让他做恶梦有点不人道吧(可惜我以不是人了),我决定先等。
没等两天,爸爸和舅舅来了,他们在同那老头商量着什么,我知道我能等的时间不多了。果然,第二天家里该来的人都来了。他们给我换了衣服,清洗了伤口,这样看着好多了,我的爱人能来抱我一下吗?
听到小姑窃窃地同舅舅说:“小静一高中同学问过什么时候见最后一面,他要来看看,告诉他吗?”
“别告诉了,这么远折腾人家孩子,况且孩子这么惨,给她在别人心中留个好印象吧!”我真的想大声对舅舅说:让他来吧!没准他就是我的爱人!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他爱我很深的话,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早就应该来了。即使来了,在我这么多亲人面前他有勇气抱着我哭吗?
这时舅舅给学校打电话了,导员说有一帮同学要来送我一程,我心里一动,可是我知道一切只能是奢望,问题是同样存在的,不过我希望能找到一点点的线索。
看着痛哭的家人和大学同学,我心里如打碎了五味瓶,痛苦、愧疚、尴尬甚至有一丝愤怒——伤心的离别让我愧对家人朋友;家里人给我换的新衣服让我有一丝尴尬;我爱人的不勇敢让我有一丝失望。不过我的灵魂是彻底没有了束缚,我想我一定能找到他。
我不能确定我的恋情是从何时开始的,线索最多的地方还是我的空间留言,于是我便又来到了舅家,他仔细地翻看所有留言和说说的回复,可是我最终也没有找出确定的答案。我几次来到了学校,走到那天送我时流过泪的男孩床前,可是最终没敢把那石牌放在他脸上。我最后的形象很不好,我不想一个朋友在梦中再见到我那凄惨的样子。
没有别的选择的我只能天天躲在舅舅的电脑旁天天等待有新的朋友留言,期待着有一天空间里出现准确的答案,无聊时就翻翻网上的新闻。那几天网上的报道证实了阿姨的说法,黄泉路上是很忙。
这时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陈碧。关心这个人,是因为她的另一半——杨峰。网上视频很感人,我多想有这么一个人这么的对我,可是……
反复地看几遍这段视频,心里不再是感动,而是不安了,是呀,陈碧绝对不愿看到这些。我怎么这么自私呢?我的离开对他已经是很深的伤害了,阿姨说了,我收了他的爱情之泪,他就一辈子不会再有真爱,我怎么伤害我爱的人一辈子呢?
故事是否吸引人并不完全取决与它的完整,我不能为了不可未知的传说去毁掉一个人的幸福,况且是我爱的人。我决定放弃了。
要离开时发现时间是凌晨两点多了,舅舅还在查一个律师的资料。这时才想起,两个来月来,舅舅一直是两点以后才睡的,还有大伯和爸爸等好多人,他们都在为我的身后事儿而奔波。我想知道结果是什么样了,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对家人的伤害是不可弥补的,可是我希望事情处理得好一点,也算是对家人的一丝慰藉。
然而了解了事情处理的进展让我心痛。肇事司机开的是公户车,可是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下了,说是自己是借的车,之后就以家穷为由拖着连丧葬费都不交,让他妻子出面说好话,软磨硬泡。他妻子看上去是一个特老实没有主见的人,可是事实上是一个有着较高学历的聪明人。背地里他们找了多个律师和各种关系输通为自己开脱罪责。舅舅并不完全相信他们,可是因为能力有限,拿他们也无可奈何。都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以法律为准绳,不幸的是这根绳子有的地方是橡皮筋做的。更可悲的是我倒霉的如中了大奖:入学时没有往学样迁户口,这样的我户口性质为农业户口,按照那条橡皮筋的标准,非农业和农业户口的赔偿就死亡赔偿一项就差了二十万。仔细算一下,所有赔偿非农业上限和农业下限之间竟有四十多万的差距。
至于为什么没迁户口,我不得而知了,可是网上到处都是迁户导致好多不便的报道,当然舅舅就是现成的例子,毕业十五年了,户口还是集体户,小表弟的户口只能落到了姥姥家。不迁户口的弊端网上说得很少,我可能变成了第一个被吃的螃蟹。
对方显然知道我的户口问题是可以利用,舅舅查的那个无德的律师竟给舅舅打电话说:“因为是一个农村的小女孩子,她的代理人只能赔十万!”家人显然是被气疯了,可是又没有办法。
经济上的补偿其实不能减轻家人的痛苦,况且以现在的通货膨胀的速度,等父母老了,现在的补偿可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关键是问题最终得解决,可是对方律师打完那个电话就没有了音信。我去了司机家里,说来他们也确不是很富裕,但绝不是像他们自述的那么贫苦。可以理解不可原谅的是,司机的朋友到处为其花钱活动,而不是同我的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家人着急,我也跟着着急,更急的是百天之期已近,我要离开了,可是我不能看到事情的最终结果。
我寄希望与学校,家人在出事之后,因为怕影响学校招生工作,就没去学校,也没同学校提任何要求,学校自然也没给我的家人支付一分钱交通、住宿等任何费用。我是在学校出的事儿,作为一个高等学府,让人称作母校,领导不会不管自己学生的死活吧!我相信学校不但是一个教授知识的地方,还应该是一个充满爱心和责任心的地方。事实上,学校的做法让我很寒心。在出事时,学校一中层一再强调学校对些事儿有多重视,第一时间通知了校长,当时副校长也到场了。保卫处长随时与我们沟通,并组织目击的同学为我做笔录。后来校长也在学校老师的簇拥下来到了家人住的宾馆,无关痛痒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说我还有会,就走了,可就这事儿,他们连班子会儿都没开过。我不懂行政级别,大学的校长应该算是一个领导,但是我想就是主席的接见也不能抚平父母的失子之痛吧。在交警通知对方要赔付丧葬费的第二天,导员就打电话给舅舅,说学校老师还垫付了一千多的抢救费用。再后来交警出了责任认定书,确认对方为全责,学校老师立刻就复印存档。后来与对方的交涉,作为第三方,本应该在学校进行,可是学校明显有想置身事外。谈判都是在校外进行的,我的家人要求学校的教师才到场。学校放暑假时,也没有人给我家人打电话说一句:有事怎么联系的话。学校开学后,老师打电话简单问了几句事情的进展,接下来就还是那一千多块钱的事儿。那天老师把我踢出了学校的群!
不得不离开了,我多希望能再留一些日子,就让我知道事情的结果也好。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好起来。妈妈您以后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别那么省吃俭用了;爸爸你都快忌烟了,我知道因为我您又吸烟了,还是忌了吧,酒也要少喝,最好也忌了。
亲人们对不起,我给你们带来了伤害,你们都要好好的,日子不能因一个人的存在和消亡而改变,愿你们都健康欢乐。
同学朋友们,我的列车到站了,你们会有新的朋友陪伴你们。愿你们学业有成,前途光明。
我一直没找到的那个人,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时间会冲淡一切,我把你放下了,你也要放下,去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吧!
舅舅你辛苦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再为我忙碌,感谢的话就不说了,祝你生意兴隆吧。还有一件事儿,我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记录成文字,给你发到了邮箱里,收件的日期是2012年1月1日。那时我的事情应该有结果了。这个结果我肯定是不会知道了,不过如果你对结果满意,就把邮件删了,反之把它发出来,或许有人看了后还能帮助我们。
只能到这儿了,愿天下所有好心人幸福快乐!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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