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知青(引子)
公元1974年1月的中旬已经是农历的腊月年关了。晋北唯一的一条从南向北公路上,一辆红帮白顶的长途客车沿着蜿蜒崎岖的道路颠波不平地前行。可能是这辆车使用的太年久了,也可能是司乘人员手懒长时间没有擦洗,这个白上红下的客车基本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厚厚的灰尘随着缓缓向前蠕动的汽车在后面留下了一股浓浓的黄土尘,在远处乍见,就像是一洒土车在向前挪动。由于快过阴历大年了,外出长途的人并不多,车里面五六个乘客稀稀拉拉地散坐在沾满尘土的木座上。人少车里的热量就少,汽车密封不严,车厢里寒气逼人,没有一点点温暖。乘客们一个个都把臃肿的棉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在汽车“呼呼”的马达声中,仿佛听着五音不全老人的催眠曲,在汽车的前摆后摇左晃右颠中进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
客车最后一排的长座上,只坐着一个人,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半大小伙子。小伙子留着农村里常见的平头,今天早上起的早没有洗脸,加上车上的密封不好,清秀的面目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细灰尘。不长的头发也有点乱,乱头发下面是一双黑油油发亮的小眼睛,一对小虎牙不服气在突出在厚厚的嘴唇的外面,让人一看就是个干什么都不服气的种。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由于营养不良,身体廋的感觉走起路来还有点晃,身上的棉衣也显得宽大不太合身。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会从小伙子厚厚的嘴唇上那淡淡的细黄毛看出来,这还是个发育不全的孩子。
他叫郑旭明,今年十七岁,是刚从学校毕业回村的高中生。
车里人不多,最后一排坐上也没有别的乘客,郑旭明就把自己的行里放在了座位上。名曰行里,其实就是一个薄旧被子卷和一个用网兜罩着的书本及脸盆什么的。全车的乘客中,只有他没有进入昏昏沉沉地睡眠状态,爬在自己的行里上,他把自己的脸和额头死死地顶在冰凉的玻璃窗户上,两眼一直盯着客车外面。
其实。外面的景象也并不清醒。时间虽说是到了早上的八九点了,但冬天的早晨依然是灰蒙蒙的。太阳懒懒地躲在远远的南山边沿上,发着惨白的淡淡的光,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公路两旁村庄小土窑的烟囱里冒出的白色的、黑色的和灰色的煤烟,被冷空气死死压在地面上,更是让人喘不上气来。
客车在马达的“呼呼”声中向前行,看着慢慢向后移动越走越远的母校,郑旭明的眼圈热了起来。他急忙打开车上的玻璃窗,不顾外面刺骨的冷风迎面扑进来,迷着眼睛把头伸出车窗外,向后看着,直到汽车拐了弯才把冻的有点麻木的头缩回到车里。他用自己的双手使劲搓着冻得没有了知觉的脸和额头,昨天离校时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记忆里清楚地回闪着。
经过两年的学习,让人难忘的高中生涯就结束了。昨天下午,被人们誉为全县最高学府的东风中学校园里又是红旗招展,歌声喧天。学校的大喇叭里播放着歌曲《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十分明白地向人们昭示着今天学校这一隆重活动的主题: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哪里需要到哪里去
哪里艰苦哪儿安家
祖国要我守边卡
扛起枪杆我就走
打起背包就出发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哪里需要到哪里去
哪里艰苦哪儿安家
祖国要我守边卡
边防线上把根扎
雪上顶上也要发芽
活动的主会场是在学校礼堂(饭厅)的门前。一个临时搭建的约一米左右高的台子上放着一张会议桌,会场彩门上是红底黄字的大字横幅“热烈欢送72届高中毕业生奔赴农村广阔天地”,主席台两边张贴着毛主席的巨幅语录:“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校园的路边墙上贴着和上山下乡有关的宣传画和红绿标语。“毛主席挥手我前进,上山下乡干革命”、“胸怀朝阳何所惧,敢将青春献人民”。离会场不远的操场上整齐地排着几辆车头前扎了大红花的“解放”牌汽车,这是送插队青年到农村的专用车辆。虽然在学校里学习上课同样都是学生,但这一毕业就不同了。户口是城市户口的学生毕业后叫“插队知识青年”,像郑旭明这样家在农村是农村户口的学生毕业后叫“回乡知识青年”。插队青年和回乡青年的身份不同,所享受的待遇也不同。插队青年到农村是由县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办公室统一分配到农村的,学校广场前的那几辆扎了红花的“解放”牌大卡车就是送他们这些插队青年的。而像他们这些农村户口的学生则是自己背行里回家的。这几年,学校年年这样送学生,所以虽说会场布置的挺有气氛,但会议的程序却是老一套,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台上讲话的也说的低声下气,没有底气;台下听的更是乱七八糟,叽叽喳喳地嚷个不停。一些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的城市孩子们,特别是那些女孩子们在脸上则表现出了十分悲伤的表情,还有的竟然还出声哭起来了。一套固定的欢送程序完后,“解放”汽车开过来了。那些城市户口的插队青年们按照县知青办安排的顺序上了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出了学校的大门。
他们这些农村户口的学生看起来没有城市户口的学生们悲观。自己本来就是农村的,回到自己的老家和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在一起,所以也不显的有什么特别。能够来县里最高级的学校上高中念书,这是一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自己能够来了,这是自己这一辈子的运气。不但开了眼界,还学到了知识,就是回去也知足了。但是,如果细想起来,还是有些舍不得。以至于中午的毕业会餐吃得也没有了过国庆时那样的欢乐和香甜。由于跑城乡地区交通的运输客车是每天一趟,除了村里离学校近的学生背行里回去外,还有一部分学生要等到明天早上的客车才能走。所以他们在欢送大会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郑旭明回到宿舍在床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宿舍里有几个家里离学校近同学已经离校了。就是没有走的同学们也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床上东一堆、西一堆的乱扔,显得十分的零乱。因为要毕业回家了,郑旭明在前几次回家时就把那些眼下不用的东西顺便拿回家了,现在宿舍里就只有一些简单的行里、书和洗漱用具了。正在埋头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女同学说话的声音。他出门一看是自己班里的四个没有走的女同学们过来了。这是郑旭明在记忆中女同学第二次到男生宿舍楼。第一次是因为有一名同学在劳动中负了伤,女同学们进男宿舍看望伤员。而这一次进男宿舍楼则可能就是这一辈子的最后一次了。四个女同学们还和上次一样手里提着瓜子吃食什么的,看到哪个宿舍的人多就进了哪个宿舍。一个女同学看到了郑旭明就喊了一声:
“郑旭明,你还没走啊?”
郑旭明答道:“客车是明天早上才有的,我得明天早上走。你们也没有走啊?”
“我们今天也走不了,明天才有汽车。”说罢,她用手扬了一下手中的食物说:
“来吧。”
“好。”他说罢,转身进宿舍把还没有收拾好的东西放在了一边,和女同学一起就进了那个宿舍。
进了宿舍一看,这个宿舍比他们的那个还要乱,甚至有两个已经把铺盖卷都卷起来了,真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们将要睡到什么地方。
看到有稀客进来,宿舍的主人这才又手忙脚乱地把卷起来的铺盖卷放了开来,让爱干净的姑娘们坐了下来。这几个二年来一直羞涩腼腆的姑娘们今天却显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大方。她们几个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二话没说就跳上了刚才才打开的铺上,把手里提的瓜子水果糖往面前一放说:来吧,坐上来,我们边吃边聊聊吧。好像她们就是这个宿舍的主人一样。
看到女同学们这样大方,男同学们也把别的放在了一边,纷纷往前靠,前面的还上了床上坐在了姑娘们的旁边。就这样,同学们就分不出男女坐成了一个圈,后面的没有地方坐了也就忘了男女之分就围在他们的身后,或者爬在了他们的背上。大家有说有笑,吃着面前的食物。共同回忆着两年来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事情。
欢乐的时间总是很快的,在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可是大家正在兴头上,谁也不愿意因为吃饭打乱了这时的欢聚。不知是谁提出说,干脆,我们把饭打回来宿舍一块吧。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宿舍里一声欢笑都喊到“好”。
定下来以后,就是谁去打饭的事了。这样热闹的氛围谁也不愿意出去,生怕他一不在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大家相互推了一阵后,最后还是站在最后边的郑旭明自己主动提出说,让他给大家到食堂打饭。由于他进这个宿舍时是比较靠后的,而他个子又小也挤不到前面去,大家也只顾高兴谁也没注意后面的人在做什么。所以他只是一个听客而已。给大家打饭正是表现自己的一个好机会。就这样,郑旭明和两个同学到食堂把晚饭打回来。
食堂中午饭是毕业会餐,晚饭是中午剩下的和另外加了一些土豆白菜什么的做成的大烩菜,主食还是玉米面窝头。虽说饭菜不如中午的好,但是由于情绪好,大家吃的却比中午的高兴痛快。而这一顿饭也是二年来同学们唯一一次没有打成份的饭。十几个男女同学围在菜盆前,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名副其实的大锅饭,嘴里仍然不停地说着二年来发生在班里的叫有好笑的事。
冬天夜长昼短说黑就黑,时间还不到六点,天就完全暗了下来。但宿舍里的气氛丝毫没有减退的意向,反而是越来越高了,越来越热闹了。姑娘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男同学们更没有逐客的想法,大家还是在毫无拘束地谈天说地。不知是谁还给找了三副扑克,坐在床上的人们也不管人多少竟然还打起了扑克。
最后,大家终于是累了。但是几个女同学并没有回她们宿舍,还是和衣躺在了男生的宿舍里,进入了梦乡。度过了一生中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个夜晚,也是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夜晚。
郑旭明没有睡在那个宿舍,那里的人太多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一个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整齐了,就靠在行里边上迷了一会。
当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时,郑旭明一个人走出了学校,朝不远的汽车站走去。
“可爱的学校,我何时还能回到你的怀抱?
敬爱的老师,我何时还能听到您的教导?
亲爱的同学们,我们何时还能相聚一起?”
郑旭明嘴里默默地念叨着,用手背轻轻地擦了擦挂在脸上的两行泪珠。抬头看了看车里的人们,当发现还没有人注意他的失态时,习惯地用一对虎牙咬了咬下嘴唇,用劲地挺了一下腰,直起身稳稳当当地坐了起来,一双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看见的那个小村子就是他的家乡----林家窑。
下了车,离自己的村子林家窑还有近三里路,郑旭明背起自己的行里,一手提着网兜一边慢慢沿着土路向村口走着,一边贪恋地看着家乡的风景。冬天的田地是一年中最荒凉的季节。远处的山是灰的,路边的树是秃的,脚下的路是黄的。村南的桑干河是村里最美丽的风景,这时也是一片灰白。传统的农村忙的是春夏秋三季,到了冬天粮食也收回来了,地里也封冻了,就没事干了,即使是闲不住手脚的人,也只是出地里捡些柴火,拾些牛马粪。或者是为生产队里放牧牲畜,让劳累了一年的牛马骡驴出地里吃吃干草,打打滚,放松放松。况且现在已进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田地里更是杳无人迹了。但是,现今的农村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农业学大寨,个个都是卯足了劲干,把冬闲变冬忙,动员全村男女老少上阵,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为明年粮食产量“达纲、过河、跨江”打下基础。进村的土路两边是林家窑村的主要产粮区,因而也是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主战场。
尽管郑旭明对村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但今天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今年秋后,他回家来就听村里人说,村子里要搞引水电灌站,就是把村南面桑干河里的水引上来浇田增加产量。俗话说:“有收无收在于肥,收多收少在于水。”林家窑村的地也不算少,可产量并不高,主要原因就是没有水,靠老天吃白饭。如果能解决水的问题,粮食产量肯定能提高。
原以为只是说说,或者就是干也得准备个半年六个月,没想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不但村子里红红火火地干了起来,而且已经像模像样了。水利电灌站工程是从参观大寨回来后学习到的先进经验,就是用人工的办法把附近的水提上来再引到地里浇田。具体的方法有多种多样,经济条件好一点的村子,可以用水泥或者钢架架起水管引水,没有钱的村子就用土堆起来倒引水。林家窑村就是用土堆。
数九寒天,寒风呼啸,西北风刮在脸上就像小针挖一样疼。可是远处的水利电灌站工地上却是热火朝天,是村里由青年党团员和民兵组成的青年突击队的主战场。工地上彩旗飘扬,机声隆隆,干活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插在电灌站最高处的那个上面印着“青年突击队”五个金黄大字的红旗更是特别显眼,在呼呼的西北风作用下“哗哗”作响。工地上的高音喇叭播放的《学习大寨赶大寨》,更使整个工地就像农家做豆腐的大锅从底到沿都“咕嘟”“咕嘟”地沸腾了起来:
学习大寨呀赶大寨,
大寨红旗迎风摆,
她是咱公社的好榜样啊,
自力更生改变那穷和白!
坚决学习大寨人,
敢把那山山水水另呀嘛另安排!
干起来,干起来,
大寨的红花遍地开,
干起来,干起来,
大寨的红花遍地开……遍地开!
听到这熟悉的歌声,郑旭明也为之一震,顿时浑身像从工地里吸收了巨大的热能一样而增添了一股力量,情不自禁地把腰杆挺了起来。他站住脚把眼光投向那热火朝天的地方。这个土堆的电灌站南高北低正在向北延伸,站在远处望去,就像一条金黄色的巨龙盘旋在村子边上。让他更感到奇怪的是,他见到的工地上挖土方就是人用铁锹你一截我一截地往上扔。而自己村里是用肩担着萝头往上担,男女青年们几十个人排成一队,拉了有好几十米长。男女青年们穿红带绿间接其中,就像是几条彩带在巨龙身上飘舞,远远望去确实十分壮观。
路边也有人在干活,只不过没有电灌站工地热闹。这是村里的一些年纪大的人在地里平田整地,为开春浇地下种提前做准备。由于是一些年纪大的人,气氛也没有年轻人热烈,只是各干各的,偶尔说个话也是低声小气,别人也听不见。
看到这样激动的场面,郑旭明想到明天自己就会成为这里面人们中的一员了。能够亲自深入参与这火热的战斗中肯定有更多更深的感触,想到这里,就慢慢迈开步子向村子走去。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惊叫声:
“不好了,大黄牛掉进河里了,快去救牛啊!”
听到叫喊声,工地上和路边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都向南面的桑干河边跑去。有几个腿快年青人更是扔下肩头上的担子三两步就跑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看到人们都朝河边跑去,郑旭明也情不自禁地向河边跑去。等他赶到河边时,河沿上已经围了好多的人。靠近前边的人们正站在河沿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指手划脚地向河里边的人吆喊着。
他看人多挤不进去,就把随身带的东西放下,扒开人群钻到了前面,伸头向河里一看,才发现情况还真有点复杂。只见十多丈宽的桑干河冰面平滑白洁,东西一马平川一眼望不到边,在一个小弯子里一头黄牛被卡在河的冰面上,四条腿全部陷在冰面的水里,牛身也大部落进了水,只有牛头高高地伸出来。可能是时间长了,也可能是老牛自己也在进行自救,劳而无功的疲惫使老牛的两个鼻空里冒着粗粗的白气,连老牛嘶哑的喘气声也听的一清二楚。靠近河沿的冰面上站着几个人,正手忙脚乱地想把牛救上来,由于方法不得手都没有成功。
眼看着大黄牛越来越下沉,伸出水的牛脖子也越来越短了,老牛的喘气声也越来越急,大家急的满头大汗,但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谁是共产党员,跟我下!”
只见一个年纪二十四五岁的后生拔开人群跳到了冰面上,他边跑边把身上那件苯重的棉裤扔在后面,三步并做两步跳到了老牛的身边。随后十几个人都跟着后生下了水。在后生的指挥下,十几个人分成两组,一组用肩扛牛的腿和脖子,另一组人用三根木杠横担在牛肚子下面,只听一声“一、二、三,起”,硬是把大黄牛从河水里顶到了冰面上。出了河水的大黄牛倒在冰面上,自己站了几下没站起来,后生指挥人们用绳子往河边拉,下面推,上面拉,把大黄牛拉到了河岸上。看到后生浑身是水,浑身直哆嗦,牙“哒哒”的直打颤,郑旭明赶紧跑上前去把他扔在后面的棉裤扔给他,叫了声:
“接住,大虎哥!”
大虎接住棉裤看见郑旭明,也十分高兴地说:
“是旭明啊,你回来啦?,是不是高中毕业了?”
“嗯,毕业了。”
“回来好。回来参加我们青年突击队吧!”大虎边穿衣服边热情地说。
“我人小,没力气,不知道行不行?”
“行,肯定行。毛主席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你有文化,人也老实,肯定能干好!”大虎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民兵营长和村里“青年突击队”的队长。他要是愿意,加入突击队是没有问题的。
大虎边说边在在旭明的头上用力地按了一下,回头招呼人们:“走唠”!就回到了工地。
郑旭明看见放牛的老根大伯慢慢地把大黄牛牵了上来了,也就跟着人们散开了,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村。
前面就是村口了,郑旭明抬起头一看,见二弟郑旭亮一个人在这漫天的大风中站在村口,面朝西望着。旭亮知道今天哥哥要毕业回家,就不顾家里大人的劝阻,一个人顶着寒风跑到村口来迎接哥哥回家。看到二弟旭亮那在寒风中单薄而熟悉的身影,郑旭明一股热浪从心里涌到了脸上。他大声地喊了一声:
“旭亮”。
就一路小跑过去。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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