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散文 >> 内容
内容

难忘上山下乡那些事(续集三)

时间:2017-05-27   作者:霜叶红 录入:霜叶红  浏览量:1351 下载 入选文集

难忘上山下乡那些事(续集三)

没有墓碑的牺牲

    一九六九年五月下旬左右,生产队有一部分男劳力,到台安县有个叫大明滩的地方出民工。青年点的孙定安和李平被分配去了。临出发前,队里就有社员传:“大明滩那里有泉水,据说,大明滩,大明滩,千人万马喝不干”;还说:“大明滩里有金马驹”,听到这样的传说,单纯的李平心里就想等出民工结束后,亲眼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出工已经有半个月,天气也很热了。记得那一天,我们女生正在水田里干活,忽然看见有老乡从队部方向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跑向我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嘴唇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说:“孙定安掉到河里了,能有好几个小时了,一直都在打捞,都没有信!”“啊!啊!你说什么?怎么回事?瞎话吧?......"震惊!恐怖!慌张!头脑一片空白,大家静默在稻田的水中。突然,有一人噼里啪啦从稻田地里疯子一样的向生产队队部的方向猛跑,已经傻了的我们才猛然反应过来,甩开大步也向队部狂奔而去。闻讯的男生早已赶来了,在等队里队套车呢!马车还没套好,大家就急不可耐的纷纷跳上车去。马车向大明滩方向飞驰。当我们心急火燎的赶到目的地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河岸上聚集了无数焦急的人们。三队,六队的同学,县里,公社里的领导都默默守候着,静等打捞人员的消息。大地凝固了!山水草木凝固了!空气凝固了!人们的呼吸凝固了!天完全黑下来了,可打捞却渺无声息,凶多吉少啊!渐渐的,渐渐的有唏嘘的哭声回荡在静谧的紧张的小湖畔,接着是男生激动不羁的喊骂声,很多人开始向河里涌动进而开始冲跑,想自己救自己的同学。见此情况,公社领导怕学生们冲动而再次出事故,就把我们所有的知识青年锁在屋子里了。在屋子里听到出民工的社员说:“没出事之前,整个民工任务已经完成,孙定安被评上了五好战士,正在大家收拾好东西在湖边休息晒太阳等生产队的大车来接的时候,李平说反正大车还没到呢,干等也没意思,到大明滩湖水里游游泳,等车来了也不迟。大家没有吱声也没阻拦,他就下水了。刚开始他游的还很好,可是这个湖是锅底状的,周边浅,中间深,当李平游到湖中间时,突然湖水深了,加上他是已经干了十五天累活的人,本来体力就消耗殆尽,此时完全没有体力往回游了,就见他在水中使劲的挣扎,也无济于事,紧接着听见他喊救命,人们急匆匆纷纷跳水去施救,孙定安更是一马当先,没有来得及脱掉自己的外衣和鞋子,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救自己的同学。在大家齐心合力救助下,李平被安全的救上来了,惊慌未定的人们稍稍平静下来,喘了一口气的功夫,左顾右盼巡视一下,才发现孙定安没有了去向,这时人们隐隐的意识到孙定安可能出事了!”“啊!原来孙定安是为了救李平!”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有了消息,这消息是噩耗,孙定安被淹死了!公社领导求助于当地海军,把孙定安打捞上来了,可早已没有了呼吸。我们从被锁的屋子里放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孙定安停止呼吸的平静的躯体,安详的面容。悲恸欲绝的同学们嚎啕大哭。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亲爱的同学呀!让我们说些什么? 

    孙定安曾经做过耳底大手术,身体不好,他完全有理由留在沈阳城里,但是为了响应毛主席号召,毅然决然的来到农村,在青年点他很少说话,总是吃苦在前,干活在前,任劳任怨;在生产队他脏活累活抢着干,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然而就是这样的好人,却在平凡中中结束了只有二十岁的生命。

    接到信息的孙定安的妈妈从沈阳赶来了。妈妈五十来岁,两鬓斑白,脑后梳着疙瘩纠,眼角布满了皱纹,腰背已经有些驼。她穿一身破旧黑衣裤。陪她来的是两个女儿。她的丈夫有病,行动不便,家里其他的儿女都下乡了,在沈阳接到消息时,她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以为孩子出了一点小毛病,当她风风火火赶到农村,看到自己儿子时竟然是阴阳两隔,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完全失控了,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趴在自己亲爱的儿子尸体上长时间不起来,任由旁边的什么人劝拽。嘴里不住的喊着:“儿呀!我的儿子呀!你睁开眼看看妈妈!我来接你回家啊!你起来吧,妈妈看你来啦!你不能死呀!你的爸爸还在家等你回呢······”泪如泉涌,湿透了她的衣裳!嗓子哭哑了,几次昏死过去,只要稍稍清醒,就泪流成河,大放悲声。嘴里总是念念不休的叨念儿子在家如何听话,如何刻苦学习,如何孝顺父母 ,如何善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母亲的心被掏空了,母亲的心流血了!我们陪着老妈妈流泪,想着我们大家在学校里,在一个教室上课,互相学习的情景,想着孙定安平时的音容笑貌,想着我们在一起插队生活的日日夜夜,想着同学几年来的深深情谊,如今被分隔在两个世界,无限悲哀涌上心头。 

    尸体火化时,没有让大多数同学参加,没有什么葬礼,没有什么鲜花,没有花圈没有挽联。他的骨灰埋在离我们杨树大队不远的县道边的一片树林里。荒冢一堆草没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默默无闻的走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岁。直到现在,四十八年过去了,他是见义勇为的烈士?还是舍己救人的英雄? 没有墓碑!

 

忘却不了我出民工那一幕

     一九七零年夏天,夏天挂锄的时候。女劳力出民工了。修台盘公路,当时时尚的名字叫三八路,娘子军路。生产队成年女劳力基本都在此行列中。而青年点有我和马晓东两人。我被分配到工地现场,马晓东在伙房帮着做饭 。带队的是我们小队妇女队长马继芬的爸爸,一个中年汉子,长得很强壮,人也很憨厚,老实能干。对他,我并不是很熟悉,因为他常年在县城给机关里的食堂做饭,所以直到现在我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来到工地,看到的是一条不宽的土路,两边是不太深的小河,我们的任务是将小路加宽加高,土的来源是从河底和小河两边的 土地上取。,这样既能加宽增高小路使之变成娘子军路,又能使原来的小河加宽加深。 

    当时,正是最炎热的夏天,站在太阳底下,人都能被烤焦,即便在树荫底下,人们稍动动就会汗流浃背,更何况是在没有任何遮凉的太阳底下干重活呢! 

    取的土放在诺大的筐浅子上,两个人抬。刚开始是先从河里用铁锹挖泥直接扔到小路上,活计还好干一些,后来从河两边的土地上取土就困难重重了。连系土路和土地的是一块跳板,取土后两个人抬着筐从跳板上运到土路上,跳板仅仅是一块二尺多宽的跳板哪!这个临时桥梁,泥哝湿滑,两个人走在上面,一哧一滑,脚底下从来就没有稳当过,百分之百的必然会掉到水里,经过反复几次才 能把一筐湿漉漉的泥土运到小路上面去。干一天活下来,全身上下都是泥水,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没有一点干爽的地方。而且,在那时根本就没有洗一洗的条件,回到工棚,只能将就着洗一把脸,这样子整天泥水汗水的搅和在一起,人几乎都变臭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我干了几天,肩膀被压得破了皮,红呼呼血淋淋的,整天往外冒血水,稍干爽一点,就往外冒油,由于无数次的掉到脏水里,伤口感染了,红肿疼痛,收工后,经过一晚上,伤口好不容易干爽点,结痂了,第二天担子一上肩膀,伤口迸裂,撕心裂肺的痛啊!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每次扁担上肩膀 的时候,都是上牙使劲的咬着下嘴唇,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每天出工前,心里就打颤,好象要过鬼门关!有一天回到工棚,看见同学马晓东自己象见到亲人一样,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把自己心里的委屈,身体的伤痛统统的清肠刮肚般的向她诉说一遍,见我这样,她也陪着我一起掉眼泪。她说:“明天你留在伙房,养养身上的伤,我替你去上工地。”说真的,自己从心里不好意思让别人替我去受罪,可当时真的受不了那专心的啊!只要能给我一天喘息的机会,让伤口愈合愈合也行啊!我歉意的答应了。晚间收工,我看到马晓东走在最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满脸汗水,满身泥巴,进屋后一下就瘫软在炕上,我急急忙忙跑到她的身边,掀开她的上衣,“啊!瘦骨嶙峋 肩膀上斑斑血迹,为了我,为了别人,自己忍受痛苦,我的亲爱的好姐妹!我将如何报答你的恩情?”我哭了,她也哭了,她擦干眼泪拉着我的手说:“关立人,我们都不哭,享福受苦咱俩一起承担,因为咱是一起从城里来到农村的同学,朋友,姐妹。替你干一天活,让你轻松轻松,也是我应该的。”听到这样的话,心温温的,暖暖的,我们是吃同一锅饭,同睡一铺炕,同点一盏灯,胜似亲姐妹的同学!我骄傲,我自豪,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因为同学深情厚谊,使我获得无尽的阳光!我永远感谢在患难之中给予我无私帮助的我的同学,我的战友,我的朋友,滴水之恩,山高水远,永志不忘!

    社员们出民工,每天能给几毛钱的补助。女社员们为了将几毛钱的补助攒起来,她们每天的伙食就是高粱米饭,白菜汤,大葱蘸酱,有时大葱没有了,只能用高粱米饭就着咸盐水吃,从来不会买一点别的菜,因为高粱米是生产队免费供应,不花钱的,而那时生产队菜地里的菜还没有成熟,所以没有菜吃。民工们早上四五点钟空腹向工地出发,炊事员清晨两三点起来做饭。那天,我在伙房帮厨后,炊事员把饭装在两个大的水桶里,分配我负责送到工地。伙房离工地十多里地,我从早上三点多钟,挑着饭桶向工地进发。饭桶压在肩上,也是痛苦不堪,十几里地,同样累得大汗淋漓,但是能走走停停,累了痛了可以缓缓,心情无比的高兴,有了解放的感觉,有了幸福的感觉。人在苦难时,幸福感就是那么的简单。 

    二十几天的民工生活结束了。也不知道这个台盘公路即娘子军路修的结果如何,我们从来没有在上面走过。不管功败与否,它却凝聚了我们很多女人的血和汗,苦和痛,脏和累,韧和忍,勤和俭,美和善,刚和柔,情和义。我终生忘不了出工的那一幕! 

            我做了不拿工分的业余卫生员 

    来到农村,我身心受到了改造,受到了锻炼,增强了体魄,开阔了眼界,全方位的增益其所不能。 

然而,我的梦想不是只做一个简单的劳动者,是要做一名有文化,有知识,有品位全面发展的劳动者。几年的的农村生活,使我看到在广大的农村,农民兄弟姐妹们辛辛苦苦整年劳作在土地上,他们除了生活清苦,劳作艰辛外,最重要的是缺医少药,很多人积劳成疾,哮喘病,风湿病,肠胃病,消化道疾病,头痛脑热等等常见病多发病很少能及时得到治疗。 

    我们杨树大队共计六个小队,只有两个乡村医生,一名叫朱贵先,是家传中医,会号脉,西医也能看;另外一名叫申国华,比较年轻,有些文化,但也不是专业出身。他们家都不在我们小队住,离我们队能有二里地远。乡亲们一有病,急急忙忙跑去找他们,很多时候找不到,原因是不知他们在哪个队,那一家给人看病呢!所以有很多时候病人就只能在家里挺着,小病还能挺的过去,大病很难呢!我们小队指导员的前妻,在怀孕八九个月时,坐在生产队的条凳子一端干活,条凳子另一端坐着的人一时没注意,偶尔一起身,条凳子倒了,孕妇掉下来被顿了一下,当时大流血,生产队马上套车马不停蹄向县医院跑,可是一切都晚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连同肚子里的尚未出生的婴儿死去了,两个生命啊!身后还留下了两个三四岁的一儿一女,丈夫失去了妻子,幼儿失去了妈妈,整个家庭顷刻间崩溃了,如果当时离医生近些,医生采取 积极的有效的临时抢救措施,后果可能相反,多么可怕的缺医少药! 

    如此现状震颤我的心灵。经过无数日日夜夜的深思,我下决心学一学医药方面的知识,希望有机会能为乡亲们尽一点微薄之力。之所以萌生了这样的想法,除了看到老乡们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不堪以外,还因为我妈妈在她原单位曾经在医务室当过医生,在她的熏陶下,耳濡目染了一些医疗方面的知识,也曾经断断续续阅读过医学方面的书籍,或多或少有一点想过当医生的理想,不过并不成熟。下乡时,怕在农村寂寞无聊,随手把妈妈的书《频湖脉学白话解》带在自己的身边了,来到农村,晚饭后如果没有开会,为了打发时间,为了聊以自慰,有时就坐在炕上看看这本书,一开始根本看不懂,架不住慢慢琢磨,后来有点入门了,知道些寸,关,尺脉,宏,沉,浮,滑,悬,细······,等等不同脉象是什么病症的表现;还有中医的望闻问切,看人的五官色泽,口鼻舌苔,问人的吃喝多少,大小便色味,形状,身体四肢不良反应,等等自己都在抓紧学习。以后又买了赤脚医生手册,针灸入门,回家探亲时,把妈妈的针灸针拿到农村,有时间就在自己身上练习针灸,向内关,曲池,中脘,足三里,三阴交,涌泉,神门······这些穴位练得基本上准确无误,学会了针灸。学会肌肉注射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一年初冬,上级要求每个人都要注射预防感冒的疫苗,轮到咱们小队时,全体社员都在队部里集合,队部屋子里人声鼎沸,乱哄哄的,有鲁胳膊挽袖子的,有等得不耐烦而大呼小叫的,有互相打逗的,两名医生满脸大汗忙的不可开交,突然听到指导员叽叽歪歪说:“要是再有几个会打针的就好了,省得这样叽叽喳喳的!”听了这话,我心里一直打鼓:“我试一下?”可是又害怕,从来没有 做过呀!可又一想:“胆子大些,心细一些,认真操作,估计能行,不迈步,怎知道前面没有路?”所以,我接着指导员的话说:“我会,我给别人打过针!”乱哄哄的屋子里顿时静下来了,所有的人齐刷刷的把脑袋抬起来眼睛都瞪的大大的惊奇的看着我,屋子里静静的好一阵子,猛然间指导员喊一声:“就让关立人帮忙给扎吧!”人们又开始喧哗起来,强壮的男劳力纷纷鲁胳膊挽袖子,冲着我伸出笼着肌肉的大胳膊,我瞧瞧大家,就看见张鹏华的块头最大,心想:“小针头和大胳膊比,是小巫见大巫!先扎他,肯定没问题!”我拿着针象拼刺刀似地用劲射向他肩胛突出处,还好,整个针全部进入,推药时,我问他:“疼不疼?”“呵呵,不疼!关立人你真行,服你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疫苗打完了.到此时,我才舒了一口气 .刚给张鹏华注射时,我的心怦怦直跳,好想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沁出了汗,整个人都麻木了,平静都是强装出来的.这次实践,让社员充分信任了我. 

    以后,他们有个小灾小病的,就不去大队卫生所了,而我的命运也有了转机. 

    大队并没有任命我是赤脚医生,仍然在自己的小队当一线的社员.只有晚上收工以后,哪家父老乡亲有病人,只要找到我,不管几点钟,哪怕是半夜,我也趟着黑去帮助救治.虽然没有经验,没又受过专业的学习训练,更没有机会去深造,但我肯于学习,肯于钻研,为强化自己的专业水平,每天晚上一有机会就跟着大队的朱贵先大夫去巡诊,默默的向他学习,期间学会了静脉注射,学会了简单的拔牙针灸,号脉,学会了判断常见病多发病,学会一些配药,用药,拔罐子三棱针点刺,土方土法 .例如 :有小孩子单纯腹泻,我就会用八针一罐治疗,特别见效.赵址方大爷在沈阳的外孙子便血,开始医院确诊是内痔,可是用很长时间的药不见好,放暑假来他姥爷家,他姥爷找到我,我观察小孩子的粪便,认为是阿米巴痢疾,让他家人到县城化验是不是有阿米巴原虫,结果是阿米巴痢疾,我让家属买一盒依米丁,然后坚持给注射,一盒药用完,真就好了. 七二年初,赵址勤媳妇生孩子,还是我给接的生呢!男孩!

    我情绪饱满的全心全意的利用自己晚间休息时间为乡亲们跑腿治病,尽管我没有医生资格,但是乡亲们都非常认同我,我在那时就连简单的医疗器械都没有,是自己买了一个听诊器,买了大小针头针管,消毒棉,医药酒精,没有药品,自己就从医药公司买些常见的药品,如:安痛定,扑热息痛,阿托品,庆大霉素,胃舒平,黄连素,还有些止咳甘草合剂等类,针管针头绝不是一次性的,但都必须高温消毒,有时朱大夫也送给我些药品,所幸,几年下来,治疗的乡亲们没有出什么问题,一般经过我所治疗的人都能痊愈,自己感到冥冥之中有老天爷在全心全意的保佑我. 

    为了乡亲们,七一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守着青年点空荡荡的四间房子,周围没有任何遮拦,窗户没有窗帘,每次遇到大风雪,屋子外面狂风卷着雪花呼呼的吹,屋子南北窗户棱子咔嚓咔嚓的响,小风顺着屋子棚顶也在嗖嗖的往屋内吹,雪花顺势从墙缝渗进屋子里,因为就只有我一个人居住,屋子相当的冷,冰窖一样。伙房里的酸菜缸被冻得爆裂了。我白天走家串户给乡亲们看病治病,很充实,可是到了晚上,一个人回到清冷的青年点,寂寞孤独油然而生,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屋子里,不敢开灯,整个屋子里,除了老鼠爬来爬去的声音,就是自己呼吸声音,心跳的声音,人躺在炕上脑袋缩在被子里,即防冻又壮胆。那时老鼠是最猖獗的,它们肆无忌惮的在我的背窝上面来回的爬,我裹紧身体包好脑袋,大气不敢出,苦苦煎熬到天亮。 

    将近两个月的漫漫黑夜里,孤独时,思绪万千,爸爸妈妈弟弟们的音容笑貌,家里的温暖,邻居们的相亲相助,城市的繁华,不断在自己的脑海中闪动;很多时候想想自己的前途;想自己不回家过年值不值得;然而,无论想什么,最终结论就是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虚度光阴,要自信人生,好好善待他人,好好为大家服务,好好按照妈妈爸爸的教导做人,好好学农活干农活,尽量争取有一个光明的前途,给自己,给爸爸妈妈争气。 

    到了白天,我又会生龙活虎般的开朗快乐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有一天,我烧火做饭,烟咕咚咕咚的往炕洞外面呛,怎么回事呢?跑到外面看看烟囱一点也不冒烟,找到社员赵址勤大哥,当他把炕扒开,我们惊呆了,炕洞到烟囱根全部是苞米粒子,原来是老鼠闹腾的!一个冬天,自己在冰冰凉凉的炕上睡,一点感觉都没有,人呐,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受不了得罪!

 

惊喜的转变

    冬天的一个夜晚,人们都已经进入梦乡。我睡在炕上朦朦胧胧听见好像有人在敲窗户 ,睁开惺忪的睡眼,恍惚看到是马德青大爷的老儿子在急切的喊:“关立人大姐,咱家小君肚子疼,你去给看看呀!”  一见到他,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马想起马大爷平时对我的点点磨难,心里就烦死了,心里就堵死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还有脸找我?忘了当初整我,批我,刁难我?现在想到我了?真好意思?活该,少找我!全都是报应!你也有今天啊!"我好像没听见一样,狠狠蒙上脑袋继续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 ,心里打鼓,时不时设想小孩痛苦的样子:“女孩还不到两岁,也挺可怜的,也挺无辜的!就怨她没有个好爸爸!”其实马大爷原来有一个女孩,活到四五岁时,掉到河里淹死了。当时惨状我们青年点的人都目睹了。这个小姑娘是后来又生的,已经然然成了他们全家的掌上明珠。 

    窗户外焦急的不断的敲击声,把我的心搅乱了,敲碎了。思来想去,还是不忍心哪!“小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拿小孩子的病作筹码,报复大人啊!”最后,良心良知启迪我宽容大度! 

    我穿好衣裤拿起药包一路小跑去往马大爷家。没到门口,老远看见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位瘦小的男人双手交叉伸在棉袄袖子里,哆哆嗦嗦的在院墙外来回踱着步子,“不是别人,就是他!”走进看他,急切可怜满脸哭丧的样子,我的心刹那间软了下来,“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没有和他打招呼,径直跑进屋子里看孩子,小孩子哇哇的嚎,满脸满身是汗,我摸摸她的头,发现并没有发烧,一按她的肚子,哭声更大,而且是在肚脐上面,又听听心脏,肺部,下腹都没有异常变化,我很有把握的确定是小孩子胃部不适造成的,给她吃点治疗积食助消化的药,大约半个小时工夫,小孩既不哭也不闹睡着了,我们都松了口气。

    到这时,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显得非常尴尬。看看马大爷,面部肌肉似乎都在痉挛,嘴巴欲张又和,我和他相互对视了几秒钟,最后是马大娘打破了僵局,她从挂在房梁上的筐子里拿出一个玉米饼子塞到我的手里,不住的让我吃,我手里拿着饼子,心里却不是个滋味,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话不知怎么冲口而出:“马大爷,你家的女儿有这么点小病,给你们全家吓的胆战心惊,我妈妈爸爸把我放在外面,不也是揪心挂肚的惦记吗?人心都是一样的,将人心比自心。我来到农村后,你总认为我是地富反坏右的狗崽子,从来也不待见我,平时有事没事总是找我的碴收拾我,难道我真是你眼睛中的坏人,那么恶毒,那么不可救药?生产队里的轻活俏活没有我的份,脏活累活不离我的身,平工分给我七分半,开贫下中农会不让我参加,我说笑话要批判我,~····,这些事情,你觉得对我公平吗?我的爸爸妈妈听到这些事情,他们心好受吗?”说到伤心处,几年来的压抑委屈猛然爆发了,泪水象开了的闸门哗哗往外淌,倒海翻江的嚎啕大哭,大爷大娘也禁不住流下眼泪,大娘边哭边数落马大爷,马大爷也是无地自容,他说:“孩子,你说得对,我以前做的确实过分,自己没有文化,是个粗人,不懂文化大革命是什么运动,以为凡是出身不好的人都得被斗争,你成分不好,肯定也是斗争对象,打这以后大爷一定改改自己的毛病!放心吧!孩子 !”砂锅不打不漏,话不说不透,从此,我们的仇口打开了,他纯朴,善良,重情重义,宽厚仁慈勤劳奉世的真实品德重归在现实生活中。他一有时间就到我们青年 点,向我们问寒问暖,当我们有什么困难时,他尽全力帮助,现在的他,就像我们的慈父。 

    三年的农村生活和劳动,确实让我咀嚼了人间的冷暖,感怀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咸,经历了许多疑惑,彷徨,振奋,欣喜,变得成熟,坚韧坚强,更加善良纯真,更加激情燃烧。我要把这些美好,在心灵上传承下去 ,献给 我亲爱的同学 战友,献给给予我们深情厚谊的广大农民父老乡亲们!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上一篇:毕业一年 下一篇:童年绿军装的梦
发表评论

分享本站
  • 年度作品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