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异色的袜子

    在五、六个同事“哈哈哈”的开心嬉笑中，有点心虚的我定定神，大大咧咧地冲出人群，返回办公室。同事中有年过半百的前辈、风韵正盛的女士、朝气蓬勃的青年等等。他们这前俯后仰的笑态虽然在我的身后，我却清晰地感觉如在眼前。这笑声中含有揶揄，但是更多的是惊奇。

    也许你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其实我只是穿了一双不同色的袜子，在躬身系鞋带时，被他们发现了。

    近几年，我养成了一种习惯——没破损的袜子我都留着，再一加一凑成一双，我觉得这十分正确。左右脚型和走姿的差异，往往造成一双袜子其中一只破洞大开，另一只仍完好无损。脚自然不会变，袜子穿着还是那样舒服，只是花色不一样而已；不过自己有时提起裤腿看着“两样”的脚丫子，也觉得像是表演中的小丑。可是自己很满足，自认这是一种健康朴素的生活方式，有些环保人士的风范。勿论小事情蕴含“大”道理和“高”水准，就是芸芸众生中某个人生活中的一种搭配。一双袜子就几块钱的标价，可是我想物尽其用、人尽用其。

    过了40岁，我变得怀旧，常常经意或不经意间忆起往事。曾经哥哥的衣物自己要再穿，自己的玩具再留给小妹妹，没吃完的饭菜都留在下一顿的餐桌上，吃完饭碗里不剩一粒粮食，苹果是不削皮的吃，剥下的柑子皮晒干卖钱，空纸盒都是很好的储物箱，破烂不堪的家具再用作柴火，一截铁丝和一块铁皮都收藏起来，写完作业的本子再当做草稿纸……

    现在，风驰电掣的高铁，夜幕下闪烁的霓虹灯，酒桌上的觥筹交错，脖颈上亮闪闪的金链，轰鸣中的豪华跑车……方方面面彰显着新时期的现代化和社会的高富裕度；同时也存在着：垃圾箱里散落的电器，醉倒在街边的酒鬼，下水道咕起的油沫，夜色下幽灵般的影子，分不清真假的乞丐……一切的一切堆砌糅杂成一个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五光十色的人间凡世。

住家门口正好有个破烂回收站，有时我像一个小偷贼眼溜溜地往里瞧，那里堆着空白的文件纸，锈蚀的铁板，庞大的机器设备、黄金般的铜线……我十分好奇这些什物来自于哪里？曾经用过它们的人又拿什么替代了它们？下一站它们又会流失到哪里？人们在它们的流动中又得到了什么？

    唏嘘中，我迈着大步，“咚咚咚”地走回家，脚上还是套着异色的袜子——它们高高地飘扬在我思想的深空里，像一张迎风放飞的风筝，我紧紧地拽住风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