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故事(3)

     快要解放时，霉运到头的爷爷却“幸运”地获得了国民政府的任命，并且大爷爷“仁爱”地又分了一些田地给爷爷。爷爷的官当得不长，解放了，大爷爷因为分出了一些田只被划成富农，爷爷却成了有污点的人。幸好大爷早在解放前就去参军了，爷爷因为是光荣的军属只被罚站反思。在这样的起伏人生中爷爷奶奶生了二姑和我爸，算来那时他们也有四十多了，感谢毛主席没有釆取计划生育，要不哪里有二姑，爸爸，我们。

     托毛主席的福，二姑上了几年学，我爸则上到了初中。爷爷对爸爸特别疼爱，妈妈告诉我们，爸爸上学时我爷常常去探望，并带去一些爸爸的同学虎视眈眈的零食。 中年爷爷的形象在二姑和爸爸的眼里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因此老年时的爷爷也是一个幸福的老人。

     我记事时，爷爷七十多了，身材有些瘦，可是精神抖擞，面貌红润加上儒雅的的打扮，我一点也不觉得爷爷老，甚至于我奶奶认为爷爷外面有相好的。奶奶常常和爷爷吵：“老东西，你天天打扮给谁看，大夏天的你也不怕长痱子。”爷爷不仅打扮还三天两头出门，有时是去不远的街市，有时去市区二姑家，最离谱的是只身去新疆大爷家。每次回家爷爷就会绘声绘色的讲上几天，那也成了我向小伙伴显耀讲演的题材。除了美妙的旅途见闻爷爷带回来的还有美食，可惜我是个不讨爷爷喜欢的女孩，当我看着姐姐和弟弟分享美食时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拿，爷爷用拐杖打了我，这一下永远成了我记忆深处的痛。我没有恨爷爷，我生的那个年代要一对夫妇一对孩，爷爷差点因为我得不到孙子，我能够留在父母身边比起那些被送走的第二个女孩很幸运的。可这个时代的阴影在我的心上留下了烙印，从此我总要把自己的需求一再压抑。

    我小学时开始包产到户，田里的活爷爷奶奶老了也帮不了忙，只有打麦和打稻时爷爷总要上场帮忙的，想想那时他八十多岁的老人了，爷爷好像从未老。

    我读中学时，奶奶身体经常陷入危机，因为我们学校离大姑家近，我多次被爷爷委派去通知大姑，奶奶快不行了，可是奶奶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有次我通知了，大姑没有及时赶来，爷爷居然步行十几里地骂上门去。

    我们姐妹三人学习的时候，爷爷和奶奶好像经常吵闹，记得我要中考前那几天却出奇的安静，等到录取通知书来时还是爷爷送到田头的。

    我出门上学半年才回家一次，爷爷开始在我回家的时候买些鱼肉，有时特地把我叫到一旁给我一块点心，那时姐姐已经出嫁，弟弟正在叛逆期，我成了他疼爱孙辈的寄托。

    毕业后离家近了，可是工作地到家要转车，我一般两星期回家一次，回家了也只能呆几小时，那时一周六个工作日，回家了就只是给爷爷奶奶买些点心，罐头之类，说实话那时对他们的关心不够。快到春节时接到家里电话，奶奶去世了，我接到电话时急忙赶回家，奶奶已经不在了。我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可爷爷却好像讲故事的告诉我奶奶一点罪也没受，是他半夜要喝水起来才发现奶奶的身体已冷了。爷爷还说奶奶够本了，大爷爷大奶奶都六十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