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做饭
那天晚饭后,照例和夫君去南边林间小道转悠。微风吹过,手臂有点凉。汗毛有点竖起,赶紧用手搓一下增加点热量,被他嘲笑矫情。路两旁树木的叶子沙啦啦响。听起来有点干燥的感觉。
本来油绿发亮的树叶怎么忽然变得干巴巴颜色暗淡毫无光泽了?我说是干旱的?毕竟好久没下过雨了。又被他嘲笑:真傻!是时节到了,秋天来了。又一次叮嘱我:千万不要给别人说是俺媳妇啊!
秋风起,落叶黄。哦,秋天来了。走进林子,抬头看看那随风飘舞的叶子,大都失去了水分,枯了,叶边卷了。有的迫不及待地落了,大部分还长在枝干上,地下也有不少,一片片卷曲着,像一只只张着翅膀的蝴蝶。
不由地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几岁的样子,随着邻家大姐姐去村外林子里扫落叶的情景。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学她们的样子拿着一个编织袋,去小树林里收集落叶,带回家烧火做饭用。总是忘了初衷,去了先玩耍个够。踩着落叶,沙沙沙,仔细倾听那像音乐似的声音。胆子大的爬树玩,爬到高高的树杈那,坐在那,俯视着我等不敢爬树的胆小鬼,像高高在上的国王一样,骄傲地不可一世地称王称霸。我胆小,一次也没爬上去过,个子瘦小,手脚没劲,手扒不住粗糙的树皮,脚也勾不住树皮,每次都爬不高就秃噜下来了,坐在厚厚的落叶上累得半天缓不过来劲来。有长歪了的小树,主干被小伙伴们掰弯下来,一起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终于把它压弯了。玩够了,累了,也饿了,赶紧撮点树叶把编织袋装满,虚虚拢拢一袋子,看着满满一袋,其实一点也不沉,不用费多大力气扛着或者拖拽着就回家了。让大人烧火做饭用。是啊,落叶烧饭,是现在的孩子不可想象的。这才短短几十年,生火做饭所用的材料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落叶,麦秸、麦茬、玉米秸秆、玉米皮、高粱秸秆、豆秸、棉花棵的等等,哪个没为人们能吃上热腾腾的饭奉献了自身?被填进灶膛,熊熊燃烧,烧滚了水,做熟了饭,供人饱腹,自己却化为灰烬,被收集起来,撒向田地里,大人说草木灰里含有很多营养物质呢!从田里来,最后又回到田里去。
小麦收获后,场地里堆起了一个个麦秸垛,有方的有圆的,像一个个大大的馒头,小时候经常被大人安置着拿编织袋去拽麦秸,回来烧饭引火用。我拽过很多次。麦秸被压的很实在,特别难拽出来,把小手都拽红了,一下只能拽出来一小把麦秸,想要拽满一编织袋,可得费不少功夫呢!麦秸和树叶差不多,一点就着,一忽隆就着完了,只能当引火用,引燃那些耐烧的柴火。有时还得吹,本来火没着,一吹火苗猛地窜出火膛,有次躲闪不及还把前帘的头发给忽隆着了,马上就有一股糊味。烧焦的头发末端有硬硬的小球球,摸着也挺好玩的。
小时候光愿意拉风箱,不管大人怎么撵都撵不走,尤其是天冷的时候,更愿意坐在那拉。不管是大人蒸馒头、糊山药、做饭。边拉风箱还边唱着当时流行的戏,到现在还能明明白白记得有“穆桂英挂帅”唱段,“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走出了~我~保国的臣,头戴金冠压双鬓,身穿蟒袍袖如云......”还有“花木兰”唱段,“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脚上的鞋和袜,身上的衣和衫,千针万线哪一件不是她们连?”还有“包公、刘三姐、小铁梅”等等唱段,也不知从哪学的,有板有眼地唱。大人也不说我唱得好不好,任我那样边拉风箱边大声唱。现在想想那场面,清晰如昨。那时小脸上经常有灰,一道一道的。一天天往灶火那凑,赶都赶不走,能不灰头土脸的?
后来条件好了,用煤生火做饭,最初是煤泥,当时我们那中学叫二中,那时还有高中生呢!二中西边有个煤场卖煤灰,从那买来煤灰,再从地里找点细土,掺水和成煤泥,在垒成的炉子里添煤泥燃烧,冬天可取暖可做饭两用。后来,我在外地的大伯拿回来一个拖煤球的工具,当时在我们村是头一份有,可以把煤泥拖成一个个圆柱形的煤球,晾干待用。一拖就是一院子,一个个摆在院子里晾干。好多邻居从我家借用,慢慢到了烧煤球的年代,不仅仅是冬天烧了,其他季节也烧,从取暖加做饭的功能过渡到做饭这单一功能。也不是自己垒的炉子了,换成了从商店买回来的轻便的铁炉子,放在厨房里,做饭时,打开下面的风门,让空气进去,煤球充分燃烧,火苗呼呼上窜,一会儿锅里的水就滚开了。煮点米或者搽点玉米苗糊涂,或者煮点面条、拌点疙瘩汤什么的,不外乎这几种家常便饭,再炒个菜,(逢年过节才熬肉菜包饺子,)正好烧乏一块煤球。把最下面的烧乏的那块拿出来,在最上面添上一块新的,封严火门,等下顿饭再打开。有的煤有刺鼻的味道,不过比烧柴火相比,干净多了。不用再像烧柴火那样灰头土脸的了。
记得我成家后在学校住,烧煤球做饭。那时没经验,火老是灭,就用玉米棒的芯生火,先点燃一根蜡烛放炉子里,在旁边慢慢放一些棒的芯,等火足够大了,再小心地放一块煤球,半天才能引着,浓烟滚滚的。有的时候光冒烟,忙活了半天也没生着火,搁现在还得以污染环境罪被抓起来。有邻居说从别人家夹一块燃烧着的煤球引着算了,何苦弄得乌烟瘴气的呢?起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后来鼓足勇气,不费那劲了干脆拿一块煤球去邻居那换一块燃着的,不过邻居的火得养一段时间。有的时候自己的火着了,倒把邻居的给整灭了,心里可不好意思了。那时晚上老是睡不踏实,怕火炉灭了。
再后来,流行罐装液化气,一拧开关,火就出来了,两个灶,一个做饭一个炒菜,火力可大可小,干净没灰尘,还省时间。终于不用再担心火灭生炉子了。
现在,更好了,一根管道就把燃气输送到家了,更方便了,更干净了。社会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发展,都有点应接不暇了。才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人们做饭从烧落叶、柴火到煤、到现在的燃气,一步步走向文明,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有怎样的惊喜等待着人们。
我只知道,如今的落叶早已脱离被人们一把火烧为灰烬的时代了,它们静静地躺在树下的泥土里,静静地化作春泥,滋养着一棵棵树木有朝一日成长为栋梁。
作者简介:我有点腼腆有点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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