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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车再上黄山

时间:2019-06-20   作者:客过德令哈 录入:客过德令哈  浏览量:426 下载

再上黄山,未敢有太多期待,只是作为一次短暂的逃离,一次有意无意的记忆的追寻。

 

旅行,半是逃离,半是追寻。

这句说得好。

曾经逃离,也曾追寻,最后,未知追寻到什么宝贝,却又重归牢笼。

然后,下一次再重复同样的游戏。

 

上次上黄山,距今40年整。

40年,弹指,一挥间。黄山上的树,是不是依然咬着青山,虽历风霜雨雪,严寒酷暑,而矢志不移?那棵迎客松,是不是依然挺立,傲视群山?黄山上的石头,会不会因蜂拥的人潮日以继夜,春去秋来,反复踩踏,而濒于陆沉,矮去几分?黄山上的日出,日落,会不会因大气的污染,而失去往日的色彩?黄山上有限的缓坡,平地,是不是也让春笋般涌现的宾馆、客栈、餐厅所占据,而让风景大煞?这些疑虑,只能让我上山之后,亲眼目睹,才能找到答案。

移动互联时代的黄山,我拭目以待。

 

这次旅行,出其不意,选的交通工具是火车,K字头的普通快车,理论行车时间,约19小时。

 

一路,火车,慢慢行

出家门:10:00

这一天有雨,怕路上阻滞,我预了两个半小时赶火车。时间充裕,可以悠哉悠哉,轻松启程。

家——深大地铁站,叫车,叫了一台出租。这个时间段,叫车容易。

深大地铁站——深圳站,地铁1号线,约40分钟车程。10:25坐上地铁。11:05抵达罗湖。到自动取票机打印网上预订的往返车票。取好票,进站,检票,安检,11:25,已落坐深圳站候车室。距离开车时间,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留给我一点时间,写写记记,顺便看看候车室里的众生世相。

 

深圳站

进站人不多。

厕所干净。

候车室未坐满。

 

有年轻人,三三两两,徘徊于候车室,推销去污笔,901支,买11

年轻人没向我推销。他们看不上我。或者看我的样子,不像会要他们的东西。

也有年轻人,手里捧一个小本,翻开,上面有几个大字,我能看到的只两字爱心,意思是让别人献爱心。白净帅气小伙,把小本端好,让一位候车的女孩看,不说话。女孩,看了一会儿,既没做出什么举动,也没说话。后来,小伙见女孩没反应,合上本子,转移去捕捉另外的爱心去了。小伙,大概聋哑人,但真假莫辨。

不知这些年轻人是怎么进站的?他们买票吗?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每种生物,总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对面坐一位大叔,光脚丫,两脚齐齐,竖在椅子上。我看了他两眼。后来,他把脚,又放了下来,穿上脏兮兮的拖鞋。大叔的拉杆箱也有点脏,像是从乡下出来的样子。说不定,大叔是个农民工。

 

K34,始发深圳,终到苏州。我用眼睛扫一下候车的座位,看起来,候车的客,没几个苏州人。苏州人,怕不会坐这个车。他们何不打飞的?或者高铁?吭哧吭哧坐几十小时车,可能还得忍受列车晚点的折磨,娇嫩的苏州人,能受得了?

 

几天来的龙舟水给不少地方带来了麻烦,有些铁路线晚点,延误。

车站广播劝喻那些受影响的旅客不必盲目瞎等,该去办理退票手续,并为旅客行程受影响致以歉意。广播听来,让人郁闷。

 

万幸。K34,发车不受影响。

正点发车。

 

K34

K34次列车,有17节车厢,编号2——18,长长的一溜车厢。哦!列车,拉那么长溜的车厢,拉那么多的乘客,得多大的马力?

我是5车,1号,下铺。

进了卧铺铺位,我注意到,同一个卧铺间:

我对面,下铺,是个大致同龄的人,一位老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景德镇人;

两边的上铺,像是一对小情侣,他们年轻,爬上爬下的事,适合他们干;

两边的中铺,恰好两个胖子,对面那个要胖一些,我顶头的那一个,没那么胖。

我似乎听到其中一个胖子打电话说网上订票,反复买票退票好几次,都没有买到下铺的票,只拿到了中铺。

如此格局,我跟后方微信汇报,说,“哈哈!12306,够智能,够人道,把下铺都留给老人了。”

原来,智能的世界,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人间,尚有温情在。不过我告诫自己,别老是让这些社会对老人的优惠政策刺激自己,不然,一天到晚都会惦记着自己老了,该享受优惠了。那会老得快。

西方老人坐公交,没座的时候,拒绝别人让座。这种拒绝变老的心态,恐怕是有道理的。

 

列车开出,行驶速度不算太快。

窗外,飞过一路的丑陋建筑,电线,高楼。也有一些绿树。

我要是在天上高处飞过,往下看,这一方水土,以美学的视角来看,有点不堪:一片癞痢。

 

1号铺,靠近车厢连接处,吸烟区。

烟味,飘过来。让我想起,我的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度,也是一个烟民众多的国度。

我原本算半个烟民,后来戒了。然而,对烟草微粒高度敏感。不是生理的病态敏感,而是心理的厌恶性敏感。烟敏感,我可以做什么呢?

K字头的列车上,不禁烟。因此,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保持缄默。

 

服务员叫卖快餐盒饭,20元。对面那个胖子,买了一盒,坐过道窗边吃。看起来,好像不错。

我没要。

我备有自己的午餐:康师傅,日式豚骨面。

 

服务员叫卖啤酒饮料矿泉水。

农夫山泉,2瓶,500ml装,10块。又是对面那个胖子,买了两瓶。

 

窗外,飞过,绿树,小山坡。

 

东莞东

离开深圳的第一站。

晚点了。

列车旅行,是不是从此开启晚点之旅?

以前,出行坐火车,遇列车晚点,是家常便饭。晚点,是正常的。不晚点,才让人感觉怪异。

 

飞过,很多屋舍,很少田地。

过去的农村,已日渐城市化。农地,也变性了。人们提到东莞,不再认为它是农村了,它就一工业化的城市。

 

列车,有时隆隆地响。很响。

车上空调够凉。短衫短裤,有丝丝的凉意。

有一种怪异的呜呜声,好像来自对面铺位,那位老伯在睡觉。

“打鼾?不这样打的吧!?”

后来,才发现,不是老伯打鼾,是我的保温杯与小餐桌磨擦产生的声音。

 

惠州

附近,山山相连,绿。

列车,穿越隧道。

 

车厢连接处,有人,边抽烟,边高声闲聊。听不出口音,但绝对不是广东人。来广东日子长了,别的话不太容易学会,粗口,倒是郎朗上口。

烟民聊天,兴起,“@?<%:?*,”“吊你老母,......”,都出来了。

 

窗外,灰蒙蒙,像在下小雨。

气象台说,要下雨。

下雨,只管下,但千万不要影响列车的运行。

天,越来越灰。

 

对面老伯,醒来的时候,偶尔玩一下手机。他的手机不是智能的,还是老式的按键手机。5G时代都要来临了,他那1G的手机,不晓得能玩出什么花样。大概年纪大了,玩不转智能手机。我还看到老伯手腕上的手表,是数字的,但数字不会跳动。表盘上依旧让时分秒针在跑,或者蠕动。那数字,白色,印在黑表盘上,够大,够醒目。即使老花眼都不会错过时间。

 

河源

晚点47分。

居然,出太阳了,但只是昙花一现。

东江水,哺育着何止千万的南粤百姓?源,在这里。

 

龙川

河,在列车行进方向的右侧,弯弯曲曲,蜿蜒流淌,该属于东江水系。龙形的河,怪不得说,龙川。

河水,是黄的。

龙舟水,从天而降,给河流带来大量泥沙,把河流染黄了。这一河段,原本清澈的东江水,摇身一变,流成了黄河。

 

到龙川,列车晚点1小时21分。

还未出省,就已晚成这样。

后面真不知道晚点能累积到多少时间?

 

列车晚点,是一种磨难。你会寻思,后面的旅程将怎样调整,才能让磨难带来的痛苦少一些?

 

列车,在雨中行。

缓慢而谨慎。

窗外,迷蒙。远山,绿野,一切尽在迷蒙之中。

我,也迷蒙。前途,未卜。明天行程,如何预期,一片迷蒙。

 

和平

一路都是山。

山连山,洞过洞。

列车,不时鸣笛。

现在的列车,行驶过程中,已经不经常鸣笛了。我不知道K34为何频频鸣笛?车里,感觉不到笛声响亮。但是,经过的村庄,城镇,大概远远就能听到火车的笛声。K34是想告诉人们,我们的车晚点啦,我们想开快点,请闪开!看看,又不太像该有这样说话的口气,而且,K字头的火车,哪有那样的底气。它只配自己闪一边,让别人过。因此,列车开行的速度并不快。那么,K34是不是只想说,天雨路滑,我们的车开过来啦,请当心,勿靠近!唉!天晓得,K34说什么呢?我读不懂K34的汽笛声。

 

雨,停了。

远处,露出微弱的晚霞,点彩西边,一小片天空。

过了和平,就进入江西了。

 

晚饭时间。

隔壁卧铺,男人,中年,平头,T恤,长裤,腰包,皮鞋,大嗓门,随地擤鼻涕,嗜酒。

听不懂他的口音。大概,不是皖,就是苏,或者浙。这几个省份,方言多。不常跑这些地方,哪儿是哪儿?很难“弄得拎清”。

徽商,苏商,浙商,财大气粗,给了这些地方人大嗓门的底气。

哦!不对,大嗓门,是天朝的秉性,不管哪儿的人,嗓门都大。有钱,嗓门自然大;没钱,嗓门也大。好像嗓门大了,声音压倒说话的对方,钱便会从对方的钱包飞过来。

鼻涕叔,泡一大碗泡面,坐在过道窗边用餐。裤腿吊起两节,脚边放一瓶白酒。鼻涕叔,一边吃面,一边吃酒,一边咳嗽,一边擤鼻涕。鼻涕,直接喷到过道的地板上,或者,溅射到其它方向,防不胜防。“没事儿,列车员一天得拖好几次地板。”

我上厕所,经过鼻涕叔身边,我都得小心翼翼,防地雷那样,跨过鼻涕叔布下的鼻涕阵。

 

夜幕,将落下。

和平的洞,老长老长。列车钻进去,窗外一团黑。窗上原本的动画荧幕,像掉了电,久久不见动画再显。

 

列车钻洞的时候,手机没了WiFi信号。

玩微信聊天的人,只得暂时中断一下。

 

每到一站,列车员都不让未到站的乘客下车抽烟溜达。

列车不含糊。

已经晚点不少时间了,列车不想再晚下去。

一到站,客一上齐,就开车。那才叫争分夺秒。

为此,该向列车和列车员,竖个大拇指。

 

丰城南站

半夜,半梦半醒中,列车停了。

看手表,146分。

列车,停在一处,叫丰城南站的地方。这地方不在K34的运行时刻表里。

不知停多久了?不知还要停多久?

窗外,闪过3列火车,不知开往何方?

列车,是例行停?还是临时停?没有人告诉我们。

车厢里,没有了隆隆行进的声响,只有头顶空调风口送风的呼呼声,还有对面中铺那个中年胖子打呼噜的声音。那家伙睡眠,忒好,难怪胖成那样。

列车的安静,让人不习惯,也让人没了脾气。

 

列车歇着。

半夜三更,我躺着。

却睡不着。

 

睡不着,便胡思乱想:

中国铁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态群落?

中国铁路的生态群落,其实,是一个等级世界。像印度的种性,等级分明:KTDG;一级比一级高,一级比一级速度快;高等级比低等级享有高速度的特权;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铁路的生态,这个字,是;毫无疑问,铁路的铁律,低级的,让高级的;不存在孔融让梨的那种礼让,只存在等级的尊严。

这一趟凭K34走的黄山之旅,对让字,我深有体会。

K34K哥,是铁路生态王国的小弟,位于等级体制的最底端。所以,你必须让。天气正常,无特别突发事件,你得让;天气反常,天灾人祸,你更得让。

龙舟雨天,结果,K34,更得一让再让。晚点,实属正常。

K34的经验告诉我,要想有尊严一点,或者赶时间,不要选K哥。

 

152分,我听到列车的动静:先是...”的放气声,继而,一阵轻微的震动,然后,“哐当”一声,列车动了。

列车,终于重新出发。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喜欢列车发出欢快的哐当声,喜欢重新习惯列车轰隆的节奏,更喜欢列车,向着下一站,鹰潭奔驰。

 

鹰潭

我一直注视着手机上的高德地图,看列车怎么走法。

这一段,丰城南站到鹰潭的铁路线,看上去挺复杂的,铁路网纵不纵,横不横,弧线又不完全弧线,总之,错综复杂,密如蜘蛛网。

不知列车怎么走法?

记得上大学时,乘坐广沪列车到杭州,每次到鹰潭之前,总得先进入向塘站,然后,列车头尾对调,换个方向,相当于走成一个人字型。其实,经过湖南株州,也一样。经这样的三番几次的人字折腾,得耗费不少时间。

令我惊喜,我发现,现在不这样走了!当然!这已经是哪年哪月?怎么还会照老样子走?列车,直接,一条弧线,绕过去,与向塘无关,径直往鹰潭,长驱而去。

看着高德,代表K34的那个点所走的轨迹,我不禁心里欢呼,哦!爷!万岁!

 

过了闻名的鹰潭,就是又一个闻名的地方,景德镇瓷都。

 

景德镇

到景德镇,天已亮。

进入景德镇地界后,四处是巨大的烟囱,像核电站的烟囱那么巨大,一个个正往天上喷涌浓烟。我真怀疑,景德镇躺着许多巨人烟民,没日没夜地吞云吐雾。我想,要洗这些巨人烟民的肺,得花多少森林绿地?

我看不懂,那烟?那云?那雾?

我也看不懂,景德镇,到底算瓷都?还是雾都?

 

对面老伯要下车了。

下车前,老伯想聊天的兴趣突然爆发。他也扯着习惯性的大嗓门,不管那时还是早晨的56点中,很多人仍睡在梦里,聊起景德镇。他看我拍了景德镇的大烟囱,就说,现在已经好多了。原本很多烟囱都和城里的居民一起,住在城里。一天到晚,城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后来,讲环保,烟囱搬家,都搬郊外了,搬到没人住的山里。老伯,一边数说着以往,一边偶尔咳几声。老伯还说,没得办法,景德镇不会做别的事情,只会烧瓷。要是把烟囱的烟头掐灭了,很多人就没饭吃了。我静静地听着老伯的大嗓门,偶尔点点头,算是对老伯的话有一个礼貌的回应。别的,我能说什么呢?难道我说,老伯,求你了,别烧了好不好?

后来,老伯下车了。一手拖着拉杆箱,一手提着一个老式的手提袋,步履说不上轻盈,毕竟上了岁数。

列车开出景德镇之后,不知怎么搞的,我的嗓子眼有点痒痒的。我得很努力地咳出来,而且,要咳一阵,才止得住痒。还好,过了景德镇就是安徽黄山地界了。黄山的山林茂密还不烧瓷。我就不用咳嗽了。

 

瓷都也好,雾都也罢,过了景德镇,太阳出来了。让黄山之路走起来,顺畅一点。

东方红,真好!

 

黄山

次日,9:10K34次列车,停靠黄山站,比列车运行的计划到站时间晚点1小时40分。

提心吊胆过了一夜,不知晚点晚成什么样子。结果,一天亮,就“一天都光晒!”

从鹰潭开始,列车发力,一路追赶,抢回丢失的时间。最后,总算减少了晚点的时间,顺利抵达黄山站。一点都没有耽误我心目中设定午前到达山上的目标。

K34还将往前方开行,向着终点站,苏州。

我在黄山站下了车。

40年后,再上黄山。

K34舍我前行。在它上面还有哪些故事会发生,我不得而知。

作者简介:退休教师,酷爱文学 早年,计算机,工学学士; 当过知青,做过工人,恢复高考上大学; 然后, 国企,工程师,高工; 私企; 下海; 上岸,返身入职高职学院,任教,十数年,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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