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大树

 ——《冬天里的春树》之二

我在今日的开卷有益中拜读到朱自清先生的《我人生的一种态度》。开篇开门见山“我所谓‘刹那’，指‘极短的现在’而言。”我一时怔于这句话赫然文章篇首之所以然的用法和意义；本是文章写作层面的单想，可这刹那间的打顿后我却不自然想到了他，和他患病的妻子。

去年开春我触“他的事”伤怀地写了《冬天里的春树》；喻意冬天是指他爱妻患了癌病，春树是说他是家里的支柱和希望。一岁单年对于他们家也许就是一季——冬天；可参天的“他”依然发芽、展叶和摇枝。纵然在风雪交加的寒夜，皑雪压枝头，树下依然是妻和女儿温暖的屋宇，银装素裹恰似火树银花。

《冬天里的春树》一年后——同样的三月，我无意间听说他的妻子在医院抢救。我不好细问和追查，因以前“犯傻”动他伤处，揭他鲜血淋漓的伤疤。这次梗概是他妻子“感冒”了，疫情下只在诊所打点滴；没想到实是心包膜炎加胸腔积水，到了三月不得已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院下了几次的病危通知书。当时他是何等的颤颤巍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而这又是何等地像法院刑庭的判决书，更何况重播式的多次签下这“生少死多”的字。一周后他妻子出院了，却是假象，第二天又是急救。好在这次的病危通知书后，妻子全然治愈出院。难怪那段时间在单位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上班的日子里也见他面色沉黑，寡言少语，步履匆匆。阴郁的就像大白昼时狂风聚雨下的黑天，使路上的行人绝望死心。

他太不幸于妻子的疾病和忠于的家庭美德，然庆幸每次都有惊无险。人活着，就是生在当下。一如朱先生文章提及的“我们所要体会的是刹那间的人生，不是上下古今东西南北的全人生！”要什么将来，念什么过去，“回顾”和“等待”的人终将碌碌无为，“虚空的虚空”便是他们的运命了。  

我赞许朱先生的对于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在于过去和将来的反对。朱先生还驳斥了“及时行乐”中的行乐派和颓废派；他们虽着眼于现在，而实未体会现在一刹那的生活的真味，不曾体会着一刹那的意义和价值，仍只是白辜负他们的刹那的现在。——他此时的生是苦的，是奋斗的，是只争分秒的，是不含有乐的。我想把朱先生说过的话讲给他听，告诉他简单粗俗的乐是无所谓乐的，苦中的乐，斗中的勇才是生活的真谛。可我又无言无语，因于怕他触“语”伤怀，而多此一举。此道理他也许是懂的，是早就明了的，因于他把青春献给拯救熊熊火灾中的脆弱生命，十多年的消防武警的生活历程，有的就是无所畏惧吧！

读到文末“若说人生如电光泡影，则刹那便是光的一闪，影的一现。这光影虽是暂时的存在，但是有不是无，是实在不是空虚；”心陡生凄凉——他妻子的癌病已过去了六七年，还能熬过多少岁月。“不见棺材不掉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指的是悍匪恶徒，更何况我们普通百姓。生的满欲在死的暗黑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话易说，事却难做。可身患严重的胃病，身体非常瘦弱的朱自清先生不领美国救济粮，贫病交加，随后不幸去世。由此看芸芸众生中，他或许就是“朱自清”流。这也是我的想法使我高兴之处。

“刹那的生当然也是不朽的……刹那也可说是无限的……你们‘正在’做什么，就尽力做什么吧。”是啊，吮吸这80年前存在的话语和字句，冬天里的春树，这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是你的本色，似锦繁花是你的本责——我们一道为这刹那的生，刹那的乐，刹那的不朽和无限高歌猛进吧！2020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