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尘埃(4)

    我离她越来越近，我有点紧张。我好久都没产生过那种感觉了，你知道的，它叫怦然心动。我正怔怔地看着她看书的样子，她忽然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人生总有那么几次，你我会自作多情。我以为她是在看我，后来当她把书放在腿上，抬头用手遮挡着黄昏最后的阳光，我才知道她是看时间，我想着这些她已经开始站起来了。靠，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说的真是太他妈有道理了。

    我独自坐在玫瑰公园北门的马路上，黄昏是一天中我视力最好的时候，我坐在那里目送她远去，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看见她走进夜幕，直到她的背影被夜色照的明亮如灯。随着跳广场舞的大妈大姐相继离去，塞满人影的广场变得空旷，人来人往的马路变得荒凉。不远处就是万家灯火，我看到自己的孤独和月光一起升起，风吹衣襟世界露出它有些许微凉的脊背，而石头上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

    我起身想想自己该去哪里度过漫长的夜，这是我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以前这样的问题从来不能成为问题，但是今天决定忽然变得艰难。我靠在白杨树上，抖出烟盒里唯一一根兰州，把烟盒捏扁，狠狠地扔在地上，点燃，吸上几口。我的心情变得有点恶劣，我感到生命忽然变得像烟圈一样缥缈，香烟很快燃烧到尽头，但是我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去哪，我掐灭了烟头，在广场上转了一圈。我想起高中时自己最好的哥们，这会儿肯定正在和一个女孩儿搂搂抱抱。在我被开除的时候，他曾和我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小酒馆喝酒，就在学校宿舍楼后面，那时候学校后面有一条很旧的水泥公路，在学校的围墙尽头分成两条，一条平缓斜向山间盆地的尽头，另一条直直延伸上山顶，山上的泥土算是红褐色的，有点红壤的味道，一遇到下暴雨，红褐色的雨水就顺着山体流下来，等到雨过天晴公路上全是红色的泥巴，已经不会有人说它是水泥公路，由于这个原因在我上高中的那会它差不多已经被废弃了，路面由于雨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加上无人修理，很快路面上布满了沙子和石头，我们几个不求上进的捣蛋学生，常常去那漫步，用石头和沙子做脚底按摩舒展筋骨。我最喜欢和张浩爬上附近最高的山头，然后站在上面迎着风，狂喊毛主席的名言“狂风暴雨奈我何”。记忆中那个酒馆就在那个三岔路口，那时候学校的纪律很严，住读生没有请假平时不能出校门，我曾和他冒险顺着宿舍楼的输水管道爬下去，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我是在那个时候结识苍老师的，知道苍老师不只是老师。

    那天我请他在那喝酒，中央六台的电影频道正在放老电影《血染三岔口》，那是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彩电，老得可以住博物馆了，所有的文物都在那，它完全可以去那养老，那儿环境不错。我对它有好感完全是因为老板娘的女儿很好看，我曾在喝醉后不小心摸到过她的手，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她的关系突飞猛进。那时候我有一个复读机，那是我二爹背着二妈偷偷地给我买的，我英语跟不上。她家隔壁有卖磁带的，她有时候会从那偷磁带给我听。如果我不被学校开除的话，她很有可能成为我的老婆。在酒到半酣的时候,张浩把半截身子趴在桌子上，把屁股放在皮椅上死命地磨，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缓缓地终于吐出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