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土到洋的旅程

    2009年的春节是一个紧张有序而又丰富多彩的春节。在才才的假日安排提议下，带上老妈，从深圳出发一路驾车东行。经汕头到福建南靖，细观土楼景致，随后驱车直指厦门鼓浪屿，饱览沿海风光。三日后折回深圳，再访澳门，香港。我们从最土最传统的深山野沟直到最洋最繁华的国际都市，一路目不暇接，思绪跌宕，也该有所回顾清理一番了，在此简述大概，以作留念。

土楼归来不看楼

福建的土楼名闻遐尔，早就有很多学者研究它，使它成为中国福建民居的象征性建筑而进入当年特种邮票的民居系列。一位福建的青年作家何葆国（也是网友）为此写过有关专著，颇有反响。对于这样一种家族式的最后残留的生存方式，亲临实地看看无疑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我们沿深汕高速公路飞驰前进，路过汕头时，基本沿海而行，顿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汕头因工作关系曾经在十几年前去过，是个很不错的海滨城市，但无暇游览，这次由于时间关系也就一越而过了。汕头过了是潮州，潮汕地区是客家人集聚之地，其饮食文化在中国菜系中当为一大特色，潮柑的盛名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在潮州服务区发现了一种叫“腐乳饼”的糕点，内中藏有肉馅，甜中带咸，十分美味，深得大家喜爱。后来竟然成为我们在返程中再次到潮州服务区停留的“理论依据”。

过了潮州就进入福建的地界了。为了不绕一个大圈，我们下高速公路抄近路，然而，不幸的事发生了，在福建错综复杂的村镇中我们迷路了。不得已问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小伙子告诉我们到南靖还有约三十公里，但路不太好走，还有一段较险的山路。他看着车上的北京牌照满脸疑惑，用生硬的普通话劝道：要不，你们先退回去。俺一听这话，心中大叫：有没有搞错？退回去，好几十公里的土路呢！可仍然微笑回答：不要紧，谢谢啊！最后的谢谢两字很想说出范伟的东北味儿，但由于太诚恳，没有成功。

果然，在一段路况极差的旅途后，就上了路况复杂的盘山公路，曲曲折折，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扑面而来……当下得山来，以为不远了，不想又上了另一座同样险峻的山间公路。当时脑海里竟翻腾出电视剧《西游记》中插曲 “又翻过了几座山……上西天怎么这样难……”的零星句子。更令人晕倒的是，到某镇上找人一问，回答是：到南靖还有三十多公里！天哪，正当我满腔热血即将喷涌而出时，才才说：毕竟，我们饱览了福建的村野山色，机会还是难得的。这时顿悟，金庸笔下的大侠们为何仰天长笑，定是遭遇到类似我遇到的这种境况。

傍晚，终于进入南靖县城。停车时，宾馆的一位当地妇女看到北京牌照表示惊叹，给人很有安慰感。但她听说从广东过来，又说那不算太远。唉，说真话也是要付出心理代价的。

南靖是个山间小城，不仅风景秀丽，房价尤其便宜，街头大幅广告：一万八，二室一厅；二万六，三室一厅。想那北京上海随便一位普通居民若将几十万的住房换到这里，立马就是拥有数栋楼的房主了。另外，南靖的特产糕点枕头饼也不错，内含枣泥，深得老妈喜爱并买不少，预备拿回家送人。。从南靖县城到土楼还有五十公里，因为是旅游点，所以道路修得很好。虽然中间收了四元钱的过路费（单程），觉得还是值得的，山里修路也不容易。途中白云绕山，农户靠山倚路，好一幅点缀着现代气息的乡村图。

白云生处有人家

土楼确是罕见的民居，具有其历史性和科学性。土楼有圆型的也有方型的，其中每户都是纵向三层，一楼是客厅和饭厅，二楼三楼是卧室。一般是一个大家族住在一起，满楼的姑表亲戚，就好象把“荣国府”和“宁国府”搬到一起，倒也有趣得紧。观访中，我有一丝疑问，会不会发生近亲婚姻？一位土楼的妇女有点自豪地说，里面的女孩嫁出去，外面的媳妇娶进来，还有北京湖北四川等地的呢。关于土楼的详细介绍，有关资料太多，这里就不画蛇添足了，可见几张有代表性的照片。

其实，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化，土楼这种具有地域性特色的建筑最终还是会消亡，现存的或正在修缮的土楼将作为一种历史一种文化一种遗迹保留在那里，它是研究的对象更是旅游的资源。现在的土楼村里已经涌现很多单门独户的小楼就证明趋势使然。然而，现在的楼房里，陌生人居多，相识者少，关系亲密者更少，谁见过一座楼里住着一个相互关系极为密切的大家族？从这个意义上讲，土楼归来不看楼。

风光旖旎厦门岛

从南靖出来走国道就可直达厦门了。这次盯准了国道，所以旅途没有悬念，下午三点不到，我们就已经徜徉在厦门的海湾公园了。 

因为是春节黄金周，所以厦门的住宿不容易找。在一家宾馆门前，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表示可以为我们找到不算远有停车场且价格适宜的宾馆。我在周围略作调查，接受了他的建议。一路上，他告诉我们他是一家大型国企的工人，有32年工龄，并且当过五年兵。但是现在企业被拍卖，他下岗了。由于没到退休年龄，所以还得自找出路，过得挺艰难的。他为我们介绍宾馆，并不收费，也不在宾馆拿回扣，只是在某旅游公司积分，最后在积分中提成。据他说，在厦门的一般打工者工资只有千元左右，好点的也就一千五百元。更绝的是，当地企业宁招外地工不招本地人，因为这样一来可以少上保险。这其实是双重歧视，既歧视本地人又歧视外地人。一番话听得人心中有些沉重，不知老板们是怎么想的，倘若问他们，或许还是这番意思，曰：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最后，我们在科技宾馆落脚，在这位男子的说项下，还是在原房价上给我们优惠了几十元，挺不容易的。

晚间游览了厦门中山路步行街，和所有大城市的步行街一样豪华，不提。在街上独有一景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穿藏袍头戴礼帽手举烟枪作一造型，凡对他摄影或与他照相均收费。看他在街头放着的告示，他模仿过毛泽东，上过央视，还会些神功之类，恻隐之心顿起，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谋生，似乎有点出卖色相的感觉。当然，这样说不恭敬，有些刻薄了，其实是不忍。

为了第二天到鼓浪屿做准备，特地到轮渡码头查询了一番轮渡起止时间和票价。到鼓浪屿去时轮渡不收费，回来收费8元，晚上10点后来去免费，只是在黄金周期间，取消了后面的优惠。在沿海有那么多的海湾大桥，但在咫尺的游览胜地鼓浪屿却没有造桥，看来是明智的，这不仅有经济意义，更有环保意义。在鼓浪屿上，极少看到汽车，没有匆忙的气氛，只有安适的环境。

到鼓浪屿不能不登日光岩，而不登日光岩，会被认为白到厦门一趟。日光岩，又称龙头山，是鼓浪屿的最高峰，其顶部有一直径40多米的巨石凌空屹立，为厦门的象征。登峰俯瞰，厦鼓风光一览无余。

远眺日光岩 

日光岩俯瞰

民族英雄郑成功收复台湾时，曾在日光岩屯兵，建立龙头山山寨。郑氏真正出身于民间，完全凭借自家的实力在当时的社会中取得地位，而不是靠科举或其它途径依附于当朝，所以说不论他在明在清都应该算是另一类的山寨英雄。当一个人在历史上创建了值得纪念的东西，所有世俗的观念都得退避三舍，这就是“英雄不问出身”的真正内涵。现在“山寨”一词火得很，即非主流非正统之意，也是褒贬互见，但很有生气，它的本质就是挑战，一旦挑战成功，那就不是诗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所能涵盖得了的。在山寨古迹面前和郑成功纪念馆里，不能不想起这些。

九龙山寨口

山寨将士

郑成功博物馆壁画

荷军武器和郑军武器 

坐落在山麓的日光岩寺始建于明代，香火颇旺，但我所感兴趣的是当年的弘一法师曾在这里闭关修行，他才是现代称得上大师的人物。倾耳聆听，“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歌声似乎隐隐传来……

鼓浪屿上的铜塑像太生动了，不论是从井中提水的男子，洗衣的妇女还是倒水的小女孩都极有生活气息，仿佛给他们打一针就会动起来。 

肃穆的天主教堂，雅静的鲜花别墅都让人流连忘返。岛上有一所疗养院，听说每人每月一千八百元包吃包住，不觉让人心动，待俺攒些钱每年冬季来住上三两月的，岂不美哉！就是怕刚攒够钱，他又涨。 

厦门的最后一个节目是参观胡里山炮台。胡里山炮台位于厦门东南端海岬突出部，是中国洋务运动的产物，始建于清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炮台总面积7万多平方米，分为战坪区、兵营区和后山区，不仅具有欧洲风格，又有我国明清时期的建筑特色。胡里山炮台现仅存一尊德国克虏伯大炮，为1893年生产，口径280毫米，重量87吨，射程19760米。另配置150毫米副炮2门。抗日战争中这门大炮曾命中日军军舰，使其重伤而沉没，实在功不可没。德国克虏伯兵工厂太有名了，此地风景也不错，此炮及炮台值得一看。 

从炮台出来已是下午3点多了，驾车过沧海大桥，到东孚上沈海高速返深圳。一路风驰电掣，车灯如利剑穿透夜幕……

到家已是晚上10点多了，迎接我们的是一个甜美的睡梦。繁华如斯的港澳

从福建归来休息了一天，接着去了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澳门。

从深圳直接去澳门有两条路线，一是到蛇口乘船到澳门，另一条是到珠海陆路进澳门。我们选择开车到珠海然后进澳门。路好走，全程高速公路。但我们研究地图后，决定先走107国道，在新桥上高速。此举成功，节约几十元。

到珠海拱北口岸，找不到地方停车，最后只得在某饭店门口停车并交50元停车费。

这次预计只游澳门的两个地方，一是澳门标志性建筑大三巴，再就是赌场。因为离口岸近，我们先去了“威尼斯人”一个显赫的购物娱乐中心。外面全是欧式建筑，里面更是金碧辉煌，非常漂亮非常豪华也非常高雅。作为工薪阶层对于那种品牌购物当然是不会问津的，对于吃的东西，也有所准备，那里面随便一碗面食，都要50元港币。我们吃着从深圳和福建买的精美食品，怡然自得。

有两层娱乐场，其实就是赌场。这次算是开了眼，亲临实境地到了赌博胜地。大略观察了一下，基本四种玩法，老虎机、扑克牌、骰子、轮盘赌。老虎机的赌注最小，二十港币一玩，最小赌注可到两毛钱，但玩起来消极被动，等机器给你中奖，没有太大意思。扑克牌和骰子基本都是比大小，胜负的概率是50%，玩的人不少。最有刺激性还是轮盘赌，35个数字看哪个数字中，最高是1赔35，比如投100元，如胜可进账3500元。整个大厅熙熙攘攘，但是非常安静，赌场工作人员一律戴着白手套，基本不说话，只做动作。每个人参与赌博的人都很严肃认真，像是从事着伟大而神圣的工作，无论输赢，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煞是有趣。这比起里巷之中的麻将台毕竟要高出许多档次，但本质上是一样的。看见一老者玩轮盘赌，投注三次，顷刻间三千港币打了水漂，比起自己在老虎机上被吞吃一百来港币，很是庆幸。赌场上不许摄影，只得远距离偷拍一张，有些模糊，是个意思吧。 

大三巴在澳门的市中心，原是天主教堂的门面，自教堂几次被焚毁最后只留下这个前壁，自然成了中国传统中的牌坊。“牌坊”后面埋葬着一位澳门总督的遗骨。大三巴的旁边是澳门博物馆，有心想看看，但要收费，而且要澳币或港币，人民币还不收。身上正好没带港币，只得作罢。不知道澳首知道这种博物馆管理否？用北方人的话讲，不地道。观念竟不如内地。

我们乘公交车回口岸，距离不近。澳门的公共交通是繁忙的，上车一律3.2元澳币，不算贵。司机态度不错，有问必答，对投币也不像内地那么认真，不管你投的是港币、澳币还是人民币，多少也不太问，不会为块把钱把人赶下车，但内地的司售人员很认真，没有零钱就会轰你下车换去。这点武汉略好，司机会大着嗓门帮你换开。

最后，尝了正宗的葡式蛋挞和澳门猪扒包离开澳门，味道不错。好些地方没去，留待下次了。

两天之后，孤身去了香港。本来对香港的兴趣不是太大，因为回归之前，那还是个“资本主义社会”，有新奇感，现在回归了，也就是个国际大都市，和上海差不多罢了。然而，去看看还是有不少区别。要说繁华，大城市的商业区都没有太大差异，但是香港在建设中保留了历史的遗迹，譬如有轨电车，在北京已经进了“博物馆”，在前门大栅栏新建的古建筑街前就放了一辆有轨电车车厢作“标本”。而在香港的主要商业街道上，有轨电车与其它现代公交车并驾齐驱，正常运营，完全是“自然风景”。

香港是个海湾城市，但她不像一般海滨城市那样以海洋风光为主，表现那样一种恬静的柔美。她给海湾强行注入了现代气息，使海湾仅仅作为一种点缀，就像一位果决的女强人高傲地挽着她朴实的丈夫。然而，这却构成这个城市特殊的风格特殊的气势。当你登上香港的制高点——太平山纵目四望，会被一种特别的壮美所震撼，还会深刻体会到一个词，叫做“拔地而起”。

香港的富豪人家是什么样儿，不知道，但在太平山上略有领略。在环山的风景区里，常会见到一些岔道，道前有着“私家重地，闲人免进”的标牌，在那些领地里，绝不仅仅是一栋别墅，而是一个建筑群。试想，在香港寸土寸金，普通人一两百万元都买不到一间像样的房，而在这样的风景区却有领地，恐怕身家不在亿万是不敢问津的。

香港维多利亚港湾的夜景是非常著名的。二十多年前在重庆出差听到一个故事：当时重庆一家企业和港商洽谈项目，谈判之余的晚间，重庆一方请港商到重庆看山城的夜景，在山上主人不无自得地问：景色怎么样？港商一言未发。后来重庆方到港谈判，港商也请他们到山上看香港夜景，重庆人被震撼，难以言表。为了看维多利亚港湾的夜景，我也推迟返深圳。景色确实不错，可惜我的相机照不出效果，是为遗珠之憾。

在维多利亚港碰到两个美国小伙子主动跟我打招呼，希望弘扬一下他们信奉的耶稣教，于是和他们简单地聊了一下《新约》《旧约》、三位一体、上帝的形象等问题，最后对此提出忠告：既然信上帝耶稣，最好信徒能统一起来，别这个教派这样说，那个教派那样理解，上帝是不会满意的。小伙子连忙称是，表示他们正在这样做，于是握手告别。有信仰的人这么虔诚，应该说也是一种良好的德性。

在市议会大厦前，有一尊不太起眼的和平纪念碑。此碑是纪念两次世界大战的。上面刻着1914-1918，1939-1945。中国抗日战争的前几年没有算进去，大概算局部战争。由此想到，国与国之间的局部战争一旦爆发，只可胜不可败，败了没人理会你，即使有军事同盟也未必可靠。只有打成一片，利益全面受到侵害，才有可能发生国际联手。二战就是典型。

和平纪念碑 

从土到洋，从乡村到都市，完成了2009年的春节之旅。感慨良多，思绪良多。旅游游什么？游的是感受，游的是知识，游的是思想！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决不是消遣，它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