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处在更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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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是在玉米没膝高的时候，回到娘家杜家屯村的，回去时怀里抱着六个月大的儿子。看到的女儿下了电动三轮车，又从三轮车上抱下外甥时，站在门楼下的楚翔英立即破口大骂：“这真是狗头上不了金盘桌，你抱回这么个私孩子干什么？”

“孩子小，还得喂奶。”桂花哭着个脸说。

“真真地，就不知道怎么熊人，”楚翔英一脸怒气地说：“就因为小，还得喂奶，还得照顾，才放他们家，这样才能要来钱。孩子是要钱的砝码，真真地，你怎么不知道倒把、正把？”听到吵闹声的杜文从屋里出来，从不知所措的女儿手里接过孩子，“小虎胖着呢，好乖。”

“乖不乖与你有什么关系，那是人家孙家的种，”楚翔英大吼道：“都回屋里去，到屋里再说。”杜文和女儿桂花都憋屈着脸，跟在楚翔英一起进了院子大门，回到屋里去。这事还得从六个月前、小虎出生的那天说起。楚翔英和杜文两口子得知闺女生了个男孩，杜文除了高兴还是高兴，楚翔英却不同了，除了高兴却又增添了烦恼。她想，亲家是独男，自家是独女，说是时代不同了，生男生女一个样，一样养老，可是将来女儿女婿二人要照顾四个老人，能照顾过来吗？现在亲家又生了个孙子，将来要上学、结婚、买楼房。孙家一家肯定是顺水顺坡地日子过下去，还能管你杜家？不行。现在应该乘着女儿给他们孙家生了孙子，给他们延续了香火之际，向他们孙家要一笔钱，不多，就要二十万，以备老来之需，俗语说的好“仓里有粮，心里不慌”。楚翔英明白，桂花的公公孙雨柱手下有一个八九人的小建筑队，生意是红红火火，这笔钱他出得起。

    出了满月，楚翔英迫不及待地去了趟孙家疃，找到了孙雨维说明了自己的诉求。孙雨维先是哭笑不得，继而是后悔二年前做了这个月下佬，最后大骂楚翔英是更年期作怪。尽管楚翔英被孙雨维骂出了门，但是要养老钱的计划还是别别扭扭、倔强地向前发展着。楚翔英、孙雨维、孙雨柱一起在水前乡中学读过书，是同班同学，孙雨柱和孙雨维又是同村自小的玩伴，所以当孙雨柱的儿子孙小柱和楚翔英的女儿杜小英自由恋爱瓜熟蒂落时，两家首先想到的是孙雨维。以前的媒人主要功能是牵线，现在的媒人变了性质，线是不用牵了，两性相吸自己就栓牢了，只做两家彩礼多少的人证就可以了。

    亲家向亲家要养老的钱，在孙雨柱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再加上孙雨维对此事的坚决的一边倒，也就没有当回事，觉得过几天就好了。同时呢，心里也好笑：都说更年期症状的表现千奇百怪，亲家母的更年期还能怪出个圈去。所以对于此事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可是儿媳带着孙子回了娘家，孙雨柱觉得，更年期出圈也得重视了。所以，他也首先想到了孙雨维，晚上吃完饭后，去了他家。

    各种农作物罩满田地里的时候，是农家挂锄休劳、最为休闲惬意的时候。人们无忧无虑，喝茶纳凉等待着秋天的收获。孙雨柱进了孙雨维的院子时，孙雨维正光着膀子和妻子李欣在一丛绿竹下的圆形石桌边摇着蒲扇喝茶。见到孙雨柱进来，孙雨维喊，“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了，”又转头对着妻子说：“美英，倒茶。”孙雨柱拉了一把石桌边的椅子、坐下说，“你说，我怎么趟了这么一个亲家，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儿子和儿媳口口声声说养她们老，下了保证养她们老，就是不行。现在又把女儿逼回了家。要不是小柱和小英感情好，要不是小英哭哭啼啼在俺两口子面前一直求原谅她妈，还有小虎这个乖孙子，我就退了这门婚，”孙雨柱端起茶杯，仰脖喝了个干净，然后把茶杯重重地往石桌上一顿说：“真没有想到，上学时老实巴交的这个同学，现在是这个样子，眼里只有钱了，钱钱，现如今的人怎么了？”

“你不用管，也不要去叫，看她能扑腾出个什么幺蛾子来？自己的闺女放自己家养着去吧。”孙雨维十分激动，直着身子吼。

“雨柱兄弟，你看你亲家是不是好吃懒做的家庭？”美英接上了腔。

“说实在的，这倒不是。亲家应该是比较过日子的家庭，只是杜文老实了些，不会圈儿弯儿的，日子也就过不上去。”

“那给她算了，给了她，只要她不乱花，还不是给女儿女婿留着，也就是说，你还是给了自己的儿子嘛。”美英温水煮青蛙似的劝。

“美英嫂，可不是那回事啊。如果小柱能拿出来钱来，给她、也就罢了。问题是小柱没有钱，拿不出来。我给、这成什么了？哪有亲家拿钱给亲家养老的？还不叫人笑话死？”

“什么也不用说了，不去叫，就这么靠着，看谁草鸡。”……先是听到远处的一声狗叫，继而远远近近狗叫声此起彼伏了，孙雨柱想这是外出纳凉的村民们回家睡觉了，就说：“先按今晚咱制定的方针办，靠她一段时间再说，再看看。天不早了，该睡觉了。光来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

“雨柱兄弟，说哪里去了，这是看得起我们。”美英接过话头说。在寒暄中，美英送孙雨柱出了院门。刚出院门的孙雨柱听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孙雨维发出的、粗重的酣睡声了。

    2

    儿子孙小柱天天去镇里的面粉厂上班，孙雨柱天天带着他那帮队伍去邻村给人家建房，妻子周翠晓在建筑队人手不够时、偶尔去帮着帮着外，大部分时间在家西修修、东补补，自家庄稼地里望一望，家里好像没有这件事一样。在既定方针的指引下，日子过得是风平浪静。

    在二十天后的下午，周翠晓一个人正在家里清理建筑用的搭板上的泥巴，听到一辆三轮车声响、并在自家大门前停了下来。正在疑惑时，看到亲家母楚翔英抱着小虎进了大门。她笑脸迎上去，处于本能地从楚翔英手里接过孩子，正要问儿媳来了没有，却见楚翔英一个急转身出了大门，然后跳上三轮车，三轮车突突突地开走了，留下个周翠晓望着远去的三轮车干瞪着一双惊呆了的眼睛。孙雨维自然又是出马一条枪了，来到杜家，首先看到的是杜小英一双哭肿了眼睛。

“楚翔英，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呢？你怎么就断定小柱和小英就不养老呢？人家孙雨柱说了，他不能出这个钱，出了叫人家笑话。”孙雨维知道杜文男人不像男人，汉子不像汉子，在家说了不算，所以一到杜家，直接冲楚翔英喊了起来。

“我不管，你也不用冲着我发火，我就要钱，我就认死理。”

“咱这样好不好？小柱在面粉厂打工、挣钱，每年挤出一部分，每年给你个万儿八千的。”

“一年一万，得二十年，谁知道今后是什么情况？两个影照着的事，说不定哪天就黄了，我不上这个当，我就要他家给我二十万，我先存着，到了不能动的时候用，”楚翔英口气硬，眼泪却哗哗地流了下来：“要是我有儿子，还能这样吗？”

“为了你这点破事，我算是伤透了脑筋。要不是咱们是同学，这次我也不来。你不就是怕老来没有人照顾养老嘛，再不行，再不放心的话、就叫小柱来你家，倒插门，养你的老。”

“那敢情好，你能说了算？”

“我说了算。”小英没有给孙雨柱家叫回来，说话又说过了头。在回来的路上，孙雨维有些后悔，觉得挠头。但是无论如何，也得把这次跟杜家的交涉跟孙雨柱家说个清楚。

“也行啊，小雨无非是下了班去杜家，和回咱家有什么区别。即是在那里住上二十年，也还是咱的亲儿子。”晚上孙雨维把去杜家的情况向孙雨柱一家做了说明，孙雨柱沉思一番后对妻子周翠晓说。孙雨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激愤中说的过激话，得到了孙雨柱一家的高度认可，成了解决目前困境的最佳办法。

经过几轮往返，儿子和儿媳住到杜家。因为孙雨柱常年搞建筑，家里的八亩地由杜家来搭理，收入归杜家。养老费之争暂且告一段落，两家恢复了往常平静的生活。

    一年后，楚翔英坐在炕上盘算，八亩地一年也就能收入八千元，小柱每月工资三千多元，除去家庭各种费用，到了年底也就是个撵吃撵用，没有剩余。又陷入烦恼的楚翔英是否更年期症状又要加重了呢？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