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蔼的人们

——病榻纪实一

每个人，每天都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面对的绝大部分都是陌生而僵硬的面孔，一句简单的“你好”都没有。可是，当你因病痛而住院时，遇到了医生、护士、病友和看护人等等，他们一一向你展露出温馨的微笑时，你低落的心情会有涨潮的力量，你对病痛的承受度会增强。

一到4月，我的右膝盖突发持续的疼痛。自己愚蠢地认为是小毛病，自行买了祛痛剂涂抹。待过了五一的小长假，4日上午穿着短裤上班时，被同事惊呼你膝盖都肿了。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奔赴市中医院看病。

人山人海的医院里，我庆幸找到了一位技师朋友，她正好是核磁共振室的。在朋友的推荐下，10点半我挂了主任医生文哥的号。上了门诊大楼二楼，一瘸一拐来到骨科。不用说已有好几波人在候诊了。剩下的只有慢慢地耐心等。我不时冒头向房间里瞄，发现文哥主任医生是个高个，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口罩上的目光坚定而充满着智慧，吐语和蔼而清晰。他十分耐心细致地听取病人的陈述，纵然病人一再的啰嗦反复，他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再次再次的解释说明，坚定反驳病人的“自以为是”。然后开出诊断医疗书，再三叮嘱按时治疗，切勿拖延。

一个小时后，轮到我了。我瘸着走进去，描述了病情。在他的要求下我依次背躺和卧在病床上，他双手柔和地握着我的右腿，720度的轻摆。根据我的疼痛反应，文哥快速地分析得出了问题在半月板。后来的影片也证实了。

等到我照了核磁共振后，匆匆返回骨科诊室时，已是12点了——该下班了。更让人沮丧的是前面还有三名病人在排队等诊。我一下子泄了气。文哥主任医生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别着急，今天上午会把大家都看完病的。如一针兴奋剂，我高兴起来。这时注意到桌边墙上挂着“市名中医”的荣誉牌，真是一位得力的好医生。悬壶济世也就是如此吧。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文哥主任医生全然忘却了下班。他继续那么认真、舒缓、和蔼地看诊每一位病人，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等把我的住院单开出来，已是中午12点半。他突然冒出一句“我的中餐外卖还没拿。”充满钦佩的我听从医嘱，下午办了住院手术，住进了骨伤二科。

经过翌日的体检，6日做了半月板缝合手术。后因原病房的一位高龄病人的日夜不息的嚷闹。10日我调入新病房，睡10+床，在这遇上了65大哥。

其实这位65大哥我是以他1965年出生起的称呼。他中等个儿，皮肤黝黑，说话同样舒缓轻声，一举一动朴实而亲切。他照顾着9床脚踝受伤的妻子。偶尔他妻子因伤痛而叱骂，他默然承受，婉言相劝，细心按摩。给我留下了贤夫的最初印象。

因各方面原因，早餐和中餐家人给我准备了牛奶和面包。可一直吃早有腻烦的心理。这天，我早早起来，正为早餐发愁。出去买是不可能的，因为压根无法远走。65大哥看出了我的踌躇，主动搭腔要不要带早餐。萍水相逢，我不太好意思；加之提防陌生人的世俗，我婉拒相谢。他提高音度，肯定地重复了一次。我被他带动而应允了。没想到，这次他把整个病房的早餐都准备了，而且免费带。这无论是不行的，我坚持付款。3个糖包3元，我微信扫码给他5元。他一看，满口责怪我这是干什么，忙翻出口袋找我2元现金。盯着他满脸的认真和充满相互帮助的责任神情，瞬间使我在手术后留下的痛楚中有了惬意的小心情；一如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这充斥着“灰暗”的病房。

接下来的4天时间，都是65大哥费力气按时按量给我带早餐，别看就2、3个包子，可他那股子认真劲和执着性，让人错感他是这病房的责任医生。我们慢慢熟络起来，白天在一起聊天的次数和时间也多起来。

他是郊区的一位农家，现在在老矿灯厂附近当屠夫卖肉。天没亮就出摊了，一直到下午4、5点。生意还行，但也遭遇坎坷，从没放弃。我们又谈及医保和青年就业及当下社会舆情问题，他都很谨慎的回答一句话或者“嗯”一声，丝毫没有怨言咒语。看得出，他是一位简单朴实敦厚的老百姓，有一颗包容大度的心和对生活满足的健康态度。这给了我有些感慨的东西。让人联想到他们栉风沐雨的坚定不移的劳作身影。

医院还有一个主角就是护士。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手术后的当天，每过两小时都有护士来病床前看仪器，观察我的情况。白天不用论，晚上却是很费精力的。她们总是静悄悄地推门，蹑手蹑脚地来到病床前，驻足观看，然后又同样脚步轻声的回去。如要测量血压，都是低声温柔地说声“醒醒，要量血压。”生怕把同室的病友吵到。第二天次数少了，可一夜还得两三次。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我知道白天她们多半会提前睡会，可值夜班的苦累是长期存在的。这对人的精神和习惯是个重大的挑战，而且长期保持高度的责任感和良好的服务态度更是金子般珍贵。她们都有一颗水晶石一样晶莹闪亮的心。

当然，住院偶遇的人群中，还有嚷闹的老病人的小儿子，他多次愧疚地恳切表示敬请谅解；还有就是本医院骨三科的住院的医生，他真心给我提出了一些骨伤康复的建议；还有我拄着拐棍在走廊锻炼时，别的病室的人也闲逛时，相遇的简单问候和笑容等等。这些都给了我莫大的慰藉，给单调枯燥的住院生活涂抹上了鲜亮的色彩。

这在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在庄严肃穆的医院里相遇相识，彼此照应，相互关怀，真是人生历程中暖心的一幕。关于这些温蔼的人们，也许我对世态炎凉有了反对的心声。莫与陌生人说话的理论也许只是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对自己这类人的相互指责。在茫茫人海中，露出你诚挚的笑脸吧，就像一缕5月的阳光洒下大地，照亮纷纭的世界。